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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品] 我在長庚的日子
激烈的感受,真實體驗到一個人, 能夠擁有服務的責任,是極度欣喜的,如果, 人不能在健康時候,勤奮的服務責任,報效國家, 替天下眾生福祉奮鬥,就算有心,也許太晚了。
國小,印象中護士是極為冷淡,沒有感情的,記憶的緣由是來自注射預防針。 當年,護士緊握手臂,與同伴談論不懂的術語,像是被外星人帶進太空船,說些聽 不懂的語言,然後,開始進行解剖。 還有一次,護士瞄準針頭,不專心的打針舉動,像是掩上眼罩的弓箭手,將弓拉滿,用盡力量,箭矢迅速迎面而來,飛向擦拭的酒精靶心,速度超乎想像,使我毫無閃躲的能力。
幼時不常生病,對打針一直有所顧忌,很少接觸護士的溫情,才有如此不規則,甚至接近離譜的思想。思想的轉型,是在林口長庚住院一個月,真正體驗護士的辛勞,往後,深深對白衣天使致上最高敬意。 從沒有體驗住院,接受必要的消息,深知是痛苦的開端。 一生中,我總是很幸運,許多親朋好友,灑放溫情,保護我渡過黑暗歲月,不受絲毫寒冷,減輕放棄的念頭。植皮手術,必須理去頭髮,平常愛美的自己,的確飽受折磨。
護士曾以書信勉勵,繪畫我光頭卻開心的模樣,願我堅強,她們願與我度過難關,感受這份細心,使我更堅定自己,面對挑戰。 其實,病人最需要的不是頭等套房,而是積極勇敢的心志,以及保有喜悅的心情。 記得《黃帝內經》有提到:『百病生於氣也,怒則氣上,喜則氣餒,悲則氣消,恐則氣下。』 言有窮而情不可終,醫生與護士的關懷,這份心情我無法詮釋,祇能寄託感謝。 我堅信緣份,若不是緣份,為甚麼社會醫院如此普遍,醫院病房如此廣泛,我卻偏偏幸運地,來到充滿溫情的國度?這是機率還是機緣?
西方人茉莉亞,曾說:『一小滴水,一粒細沙,匯成汪洋。一樁善行,一句愛語,能將人間,化為天堂。』 這句話,平常覺得是閒話家常,與環境契合以後,才發現感同身受。 護士是不簡單的,繁忙功課要有良好的智能,照顧病人要有耐心與愛心,有時換藥,護士必須考慮病患的痛苦,隨時接受病患無理的情緒譴責,這些都必須緘默承受的。 我想,如果不懂惜福的人,最好的方法,就是讓他的眼睛,不要看見物質,把眼睛轉側在苦難的人身上,這時候,就會興起感佩、惜福、知足、積極的心理了。
經過當年的垂危風浪,未來,我還有甚麼風浪不能接受?如果命運賜予我檸檬,那我就把檸檬轉變為檸檬汁,或是檸檬樹的果園,而非埋怨檸檬的酸苦。 我有些俊美,護士風趣說這個人怎麼『處處留情』,她怎能明白我受到照顧,無法幫助些微,祇能靜靜觀望家人及護士,汗流浹背的換藥,那種,極為抱歉,祇能忍痛強顏歡笑,且無事可為的無助?
激烈的感受,真實體驗到一個人,能夠擁有服務的責任,是極度欣喜的,如果,人不能在健康時候,勤奮的服務責任,報效國家,替天下眾生福祉奮鬥,就算有心,也許太晚了。 健康的人都想推卸責任,安逸不是很好? 很多病人漫長的休養幾年,也是一種安逸,祇是呈現的心情不同罷了。健康雖是人人所求,但是正確的觀念方向,更是無價至寶。 我的感受是,不健康的時候,就連平常毫不留意的細微責任,都企盼完成,這是住院體會的心情。無所事事並非寧靜,人類不能失去責任,失去責任就像失去生命或親人,萬般無如。 醫療有價,愛心無價,醫療與愛心不能共論,如果問我心靈最美的是甚麼,我則說,擁有無限感情與愛心的人。 雖然與護士祇是短短相遇,卻有了難捨的感情,釋疑我多年對護士的謬誤,像是陷 人不義,對方卻寬宏待你,如此的慚愧。 『有點不想離開。』出院那天,隨心呢喃。 『你有問題嗎?大家希望你早點康復,你卻如此。』媽媽的回話,使我清醒。 人家希望我早點康復,我卻如此表示。我怎可不離開?分秒終有聚散,何況住院? 我祇能,珍惜每分每秒,就算離開,也可將遺憾減至最低;而且,離開的我,才能完成一些責任,如此才不辜負大家。
《星雲法師》曾勉勵說:『真正的殘疾,不是外在的身根不全,而是心中沒有慈悲與包容;真正的缺陷,不是環境的困頓蹇阨,而是自己喪失信心與勇氣。』 大家如此的期待,我該如何了盡責任,讓大家覺得有所安慰?
心中有不該辜負的感情,是讓我堅持生命出發的原動力,是我不懈創造的意願,許多來自大家的舉動,都深深觸動心弦;人說大難不死,倘若真有後福,我會善用有限資源,連結無限的方向;當年大家對我付出的是溫情,我怎能將溫情打折,將遺憾留給大家?
國小感受冷淡的是護士,亟欲尋求一份依靠,怎知成長後,方察覺溫暖的竟是護士,這是護士給我最大的感動,也是,我最大的謬誤。 我想漫步風中,眺望長庚醫學大樓,傳遞一種無法釋懷的感情,宛然是,女兒回到自己曾經的,那片桑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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