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stinc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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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忆雨乡
雨停时,有几处宁谧的湿漉草原,在凹凸不平的路面上扩展,每一滩都接着自天听漏下的眼泪。雨声呜咽,然雨停后的天地无声,最是令人平静,却也最教人奔放澎湃了。 那骤雨疾停、横在陆上的积水,每每像是丰润的绿洲,把某个燥热夏天里蒸发的记忆给浇灌、复苏,雨细细密密斜织在身上的情态,或者后院飘摇在泠风中一张天成的水晶帘,皆艳煞极。 柏油路上浩气蒸腾的午后,往往过一会儿,雨点儿就会倚近我的薄窗,先是胆怯而羞赧地轻扣门扉。习惯开一条细缝,看它在室内缓缓飞落,透点凉气,享受那股雨的气味越过鼻黏膜时,带给思虑与生命新生的能量。 有时整个下午,时间都在观雨、玩雨中轻轻流逝了。然而此时对于美的意念与追求皆如此清晰,甚过纯粹作首意象僵直的诗,那自苍穹一路灵动回环的曼妙,临在我眼前,总是软化了一个绷紧的灵魂,柔顺地抚恤我冷厉的轮廓。人的确是需要「空灵」的,需要一个旷野,渴饮一场宁谧的雨,在那纯净的胸腹里热情奔跑。 每当涉过一潭自天听漏下的眼泪,一群小学时代「踏雨」上下学的拍子就吵吵闹闹地活过来了,那些美丽的日子在雨水的擦拭里,纤尘不染,记忆犹新。从无忧的童年开始,我就执着-在陆上这面镜子里,存在着一个纯净的世界。也许,雨的故乡并不是在天顶,是在地上,因为它总是回到这里的啊!而望着积水中的倒影-那个住在雨乡的小朋友,竟也睁大眼睛对我微笑,周围漫着虹彩,那真是一方天堂,踏雨,因为从未放弃追逐雨乡。今天,却被一辆行车溅湿了衣裳,在那潭被辗压过的积水里,我童年的虹彩褪了颜色-那原是汽油给染上、晕散的。 童贞的神采重新被拾回,和雨露一起浇灌自己,所有在泥塘、田埂边的欢愉趣事,浸泡在雨中,酿成一壶清茶,如今品尝,疏淡回干。倾盆已去,潇潇雨歇,老公寓伫立于荡荡的天地间,反觉得在斑驳的苍桑里,益加脱俗。雨停后,总要上楼去接受造物的恩典,跨过瓦砾缝中的落地生根、悄悄望着蜗牛开始一场新的旅程,或者摘取一叶百合啜饮叶缘的雨露,举目四望苍茫的雾气,竟有「登高一呼,山鸣谷应」的豪气,天地无声,最是教人热情澎湃。 而今夜,后宅院的水晶帘又惹得地上的铁器皿叮当作响,飘摇在窗前,微弱呜咽伴人睡。可我以为这正是披件薄衫,将香精醺开、读诗的好时节,滴滴答答,诗也踏着雨的节奏,这是一个活泼的夜晚,一室空灵的天堂。 诗页续续翻转,雨点冥冥拳养我此刻对于爱与美的歌颂及想望。翌日醒来,雨停时,旅人将回返雨乡,在一阵阵踏雨的拍子里,再讴歌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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