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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話] 轉貼緋色之月
初見水靈是在三年前,我作爲警官去勘察凶案現場。

那天,我看她靜靜的站在房間的角落裏,眼角有未乾的淚!

她臉白的有點不自然,有著星子一樣的眼睛,淡粉色的唇,小而翹的鼻子,黑的甚至冒著銀光的頭髮垂在臉的兩側,穿著一身淡藍色絲質連衣長裙。天哪!不看還好,這一看,我不禁顫
了一下。她衣服上全是血呀!於是我急忙走上前去。

“小姐,你身上全是血呀!你受傷了嗎?”

水靈緩緩的擡起頭,嘴角牽動了一下,似笑非笑。莫名我被她的表情牽動了。

“小姐,這麽晚了,你怎麽還敢一個人來到這種地方?”

我看看不遠處的那巨屍體,自己不自覺的抖了一下!

“小姐,你受傷了,我想或許我應該送你去醫院!”

從來沒對任何女孩子動心的我,在注視她時,心莫名的漏了一拍。

她搖了搖頭,“不,我沒受傷。”

“可你身上的血?”

她的視線轉向屍體,又是一下似笑非笑的笑。“那是他的!”

“什麽?小姐你在說什麽?我會理解成是你殺了他的!”

她的目光轉向我,她的眼睛很透明,正是因爲那雙透明的眼睛,讓我始終沒有相信她接下來的話。

“也可以這麽說!是我殺了她!”

她爲了強調一下這事情的真實性,還深深的點了一下頭:“是我殺了他!”

我的同事聽到房子裏有聲音,從外邊跑進來,“小李,你在和誰說話?”

我轉身面對他,“隊長,這裏有位小姐說她殺了人。”

他環視了房間的四周,最後走到我身邊,摸了摸我的額頭,“沒發燒呀!哪有什麽小姐呀!八成兒你小子想女人想瘋了。”

我轉身看著旁邊那女孩兒站過的地方,如今已只剩下空氣了,嘴裏的話也停在空氣中,“不會呀!她剛剛明~~明~~……”

隊長看看我,眼中透露著一絲曖昧,又拍拍我的肩頭,轉身走了出去,“豔福不淺呀!當班還有女鬼給你解悶兒!”

我摘下帽子,用袖口輕拭了一下額頭的汗,咽了口口水,又環視了一下四周!

不會吧!生平第一次對女孩子感性趣,卻愛上了一個女鬼?可女鬼有那麽清澈的眼睛嗎?一陣涼風吹過,我哆嗦一下,追著隊長跑了出去。“隊長,你慢點走,我今晚和你一起睡!”

而我的身後卻好象始終有一雙眼睛盯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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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兩個月後,由於找不到元兇,案子被擱下了……

兩年後,我被吊到了離家較近的景山派出所,還是當我的警官……

夜裏三點多,街上已經沒有半個人影了。月亮依舊在天上挂著,可是四周的氣氛卻有點詭異。於是我加快腳步,往家裏走去 。要說我家本離警局不遠,幾百米的距離吧!

但前年我家的空地上卻建了個大公園,本來幾百米的路也成倍的往上長了,爲了早些到家,我做了個重大的決定,就是翻牆回家。好說到做到。

輕輕跳起,雙手撐住圍牆上端,翻身倒立,再轉身,跳下,安全著陸……

順著林子一路向西走就能到我家了,可天殺的,這林子能有多大,怎麽走了半個鐘頭還是走不出去,難道是鬼擋牆?又摸索著走了半個小時,我放棄了,乾脆坐在地上不走了。

本已快睡著的我被一種熟悉的聲音鈎起,“先生若在這裏睡了,不怕孤魂野鬼把您吃了?”

我聽出那聲音,是兩年前的那個鬼。我轉過身,她還是一身淡藍色的打扮,只是這次身上的衣服上沒有血了。

“你是兩年前的那個……”,女鬼兩字被我給硬吞下。

她微微的探了下身子,像是問好,“奴家名叫水靈,並不是鬼,先生可以放心!”

“你不是鬼那又是什麽!你不要告訴我你是人,憑空消失這事反正人是做不出來的!”

她笑了,天哪,她好美!“奴家也不是人,至於會是什麽,先生日後自會知道!”

“好,我怎麽覺得你說話怎麽這麽彆扭!”

“啊?奴~,不,我不是這裏的人,自然會又些不同!”

“你不是這裏的‘人’?哈!”

“請先生跟我來,這林子裏陰氣重,久了您會又異樣的!”

不知道她是何居心,但莫名的就跟著她走了。來到公園中心的人造湖旁,她徑自坐下,我在她對面的石頭上坐下。

“怪了,怎麽我剛才怎麽走也走不出來,你卻不到兩分鐘就帶我出來了!”

“先生也難怪會奇怪了,但那的確就像先生想的那樣,是鬼擋牆,但一般的鬼擋牆只會困住那人不讓他出來,不同的是,那林子裏的鬼多是冤鬼!怨氣積久了,也可出來害人,剛才若不是我及時趕到,恐怕先生已經遭遇不測了。”

“怎麽會,這公園也就建成兩年多,怎麽會又這麽大的陰氣呢!”

“先生有所不知,這裏原本是一座靈堂,但一百多年前莫名發生了一場火災把這裏燒成了一片空地,再後來沒人知道這裏原來有過這檔子事,也就……”

“可是這麽多年一直都沒事的呀!”

“原來的那些鬼本身就沒什麽怨氣,因爲他們都是自然死亡的。”

“你是說真正出來作怪的鬼不是那靈堂裏的鬼?”

“恩!”她站起來,轉過身面向湖水,深深的吸了一大口氣,鎮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

我摸著自己的下巴,笑著說:“鬼也會害怕嗎?”

她轉過身:“是呀,鬼也會害怕,但我不是鬼,你後面的才是真正的鬼!”

我轉過身,天哪!我肯定她不是鬼了。真正的鬼應該是我後面的那位才對。一身白衣,頭髮亂蓬蓬的長在頭上,那鬼擡起頭看著我,臉上反著月光是鐵青鐵青的,一雙眼睛裏只有眼白卻沒有眼珠,嘴角還有未幹的血迹。下意識我往水靈身邊跑去。她笑了,笑的好大聲!聲音在這無人的夜顯得格外的大。

她轉身面對鬼,並把我攔在身後,“哪里來的野鬼,敢在我的地盤嚇人,還不快滾!”

四周開始刮起狂風,轉瞬又平靜了下來。她示意我坐下來,我們繼續聊著!

“這湖邊是我的地盤,四周都有結界,她們進不來了。”

“那剛才那個又算什麽!”

“平時我不布結界的,她們也不會來招惹我,估計是先生招惹來的。恐怕那些鬼日後會把我當成敵人看待了!”

不知道爲什麽我開始擔心她的安危了。

她看出了我的擔心,“沒關係,我不怕她們的,她們打不過我。”

“那麽說你比她們厲害了?”

“這世界上鬼也有高低等的,就像動物也分高級的和低級的一樣。”

我點點頭,“那你又算什麽?”

她搖搖頭,示意我別打斷她,“最低級的就是你看到的那種鬼了,那種鬼只有眼白沒有眼珠,就像你看到的那樣,經過修煉就會變成怪,再往上還有魔、妖、精、靈。”

“你是說,鬼也可以修煉嗎?”

“是呀!到最後鬼也能成仙,只不過鬼修煉要比人來的難的多,她們要曆盡千辛萬苦,忍受椎心刺骨的疼痛,如果到一定的時間還沒練到下一個層次就會魂飛魄散。”

“既然你不怕那些鬼,那你是妖還是魔?”

“都不是,我是靈。”

我倒吸一口涼氣,“那你不是受過很多苦?”

“我沒受過多少苦,除了做人時我真的很苦,死了後就沒再受過苦……好了,這種事等日後我會和你講的,現在我繼續和你講講那森林,那森林的鬼的怨氣如果再不平息的話,會出事的!”

“那你希望我做些什麽事?”

“我想利用你警察的身份,幫那些鬼申冤!”

“你是說要我去查她們是怎麽死的,再幫她們找害死她們的人,讓她們不再死不瞑目?”

水靈堅定的點點頭,“椐我所知,你們警局每年都會接到大量失蹤人口的案子,你可以從那裏找找看。!”

“等等,我可不可以問的詳細一點,我想你知道的應該遠比這些多。比如那些人都是怎麽死的!”

她點點頭:“兩年前的事我還不是很清楚,我是半年前才到這兒的。”

“停,鬼也搬家?這到挺有意思的!”

“這個我希望先生別多問,日後有機會水靈自會相告!”

“我希望有機會,畢竟你是我見過的最美麗的女人,不管你是人是鬼,我都相信你,因爲你不會害我的,對嗎?”

“謝謝先生的信任,那我更要把知道的全都告訴先生了。兩年前,在這公園修建時,有幾個民工綁了幾個女學生來到這裏,把幾個女孩子輪姦之後怕事情暴露,就殺人滅口,而後就埋在後面的那片樹林裏了,那幾個女孩死的冤,就怎麽也不肯轉世投胎去,就在那片樹林裏修煉,靠著自身的怨氣,還吸了幾個百年老鬼的精氣,如今也頗有成果了,相信不久就會出來害人了。”

“好,那麽我明天就會帶人來調查。”

“先生最好是中午的時間過來,因爲那時陽光足,女鬼不會出來作怪的。”

我點點頭,看著天邊的太陽出來了,不知不覺一晚上就這麽過去了。我轉身看向水靈,她笑著說:“先生明日把山翻的仔細些,連樹根下也別放過,我先走了,再見!”

她站的地方轉瞬間又只剩下空氣了,我連再見都還沒有說出口呢!不敢多呆,我趕快跑回警局,向隊長說了這件事。當然也撒了個慌,說是我晚上做夢夢到的。

隊長憑著對我的信任,第二天便申請了搜查令,次日我們便在林子裏開始挖洞了。

忙了一上午直到下午都沒有進展呢!

隊長擦了擦頭上的汗,“小李呀,我真不知道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我怎麽會和你來幹這麽缺火的事!”

我尷尬的笑了笑,“隊長,你得相信我的直覺!”

“我就是太相信你小子的直覺了,不幹了,收隊!”

“等等隊長,你聽我說……。”


這時對講機傳出聲音:“報告隊長,我們在樹林偏北處發現了個無頭女屍。”

“什麽?無頭女屍?”語氣中儘是不相信。他轉身拍拍我的肩膀。發出命令:“通知驗屍官,封閉整個公園。”對講機中沈沈的回了一聲:“是,隊長。”

同時,我也陷入了沈思中,我記得,水靈明明跟我說是幾個被強姦的女學生的,怎麽平白又來了個無頭女屍呢!那那些女學生的屍體又在哪呢?

在沈思中,水靈悄悄的來到我面前,我被她嚇了一跳。她“噓”了一聲,示意我不要說話。天哪!有沒有這種鬼呀!大白天太陽正足的時候出來晃悠,難道是出來散步的,說不出爲什麽我就是擔心她的安危。

她輕聲的說著:“笨死了,那幾個女學生就在你腳下。”

我睜大眼睛,看向腳下,又擡頭看向她,她點點頭。

我立刻換來同事,“喂,過來幾個人,挖這裏。”

幾個同事開始挖掘,我便藉口方便和水靈來到一片無人的角落。

開口第一句話便是:“你怎麽搞的,大白天出來散步呀!你不怕被太陽曬的魂飛魄散呀!”

她‘噗’的笑了出來,“別擔心,忘了我本事多大了,何況我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鬼呀!”

“好了,日後有機會你會告訴我是吧!我問你,那個無頭女屍是怎麽回事?你昨天怎麽沒和我說?”

“昨天沒時間了嘛!好啦!別生氣了。”她噘起了嘴。

不知道在座的各位有沒有看過鬼撒嬌呀!我領教過了,說真話,挺讓人難已接受的!

“好啦!我講啦!其實我不知道她是怎麽死的,你也知道,她沒頭啦!嘴巴長在頭上,她沒嘴巴,就不會說話了,所以我不知道她是怎麽死的!難道讓她拿紙筆寫給我知道呀!”

我越聽越噁心,示意她不要再講了。

“不過,我想你們的機器可以化驗到她是誰,等你有進展再來找我,下次一定別從西邊爬進來,你從南面進來,那面有國旗,而且我的湖離那面較近,還有一定要穿你的警服,你帽檐上的國徽可以鎮住鬼的。挑有月亮的時候進來呀!”

“你的話還真多呢!如果鬼都象你這樣的話,我也要變成鬼。”

話剛說出口,她的吻便落在我的唇上。一滴淚劃過她的臉頰,她哭了。

“答應我,以後別說這種話,我希望你好好的活著,只要你好好活著,我會在你身邊,永遠在你身邊。答應我,快答應我呀!”

天呀!我還沒從震驚中反應回來,她是熱的,她身上沒有死人的涼。爲了證實我的觸感,我捉住了她的手,她真的是熱的呢!

“我答應你,我會好好的活著!”

她抽回手,撫平臉上的淚。“好了,你該走了,你夥伴在找你。”

萬般不舍卻只能選擇離開,我跑回隊長身邊,這時那些女孩子的屍體已經挖出,共八倨屍體。天色已晚,我們收拾了一下,返回警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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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隊長,驗屍報告出來了,”警員A說到。

“拿過來我看。”隊長將驗屍報告拿到手裏,邊翻閱邊對身邊的屬下講解著。

“後挖出來的那八倨屍體初步認定是年齡17歲到25歲的女孩,死亡原因不明,按照屍體的腐化程度,初步認定死亡時間應在2001年的八月到十月。法醫那邊正在做DNA的檢驗,再同當時申報的失蹤人口進行核對,應該不難偵破。”

“隊長,說說先挖的無頭女屍是怎麽個狀況!”

“已經查到是富商張立豪家的傭人。叫林曉玉,雲南大理人,小李(男主角名),打個電話去張立豪家問問情況。”

“是,隊長。”

約五分鐘後……

“隊長,她家的傭人說,那個叫林小玉的女孩,半年前就離開了,說是家裏母親病故,連行李都沒拿就離開了……”

“家裏人逝世,我想也用不著這麽著急走吧!一定有問題,小李,你親自去一趟張立豪家,看看到底是什麽情況。”

“是。”

“這位小同志,你慢走。”

“好,大嬸,您別送了,再見!”

從張立豪家出來後,我的腦子慢慢的整理資料,許多個線索放在一起,卻根本沒有關聯。

張立豪說:“那個林小玉,平常在我們家手腳就不是很乾淨,好多次我從書房回到我房間,老看她鬼鬼碎碎的不知道在做些什麽,估計以前不定做了什麽事情,結果被人給報復了。”

家中的傭人說:“那個丫頭平時不愛說話,也不愛理人,做事也到是還算勤快,但是沒聽說她會有什麽仇家呀!那丫頭平時蔫了吧唧的,不象能做出讓人報復的事的人。”

門口看門的中年人說:“那個林小玉呀!平時總是覺得自己長的夠標誌,就跟身邊的男人私底下眉來眼去的,連張先生都不放過呢!聽先生的司機說,有好幾次先生都看見林小玉在他臥房裏偷偷摸摸的不知道在做些什麽,八成想著一朝入豪門呢!”


司機說:“有幾次我開車送太太和先生出去的時候,都聽見太太警告先生不要打林小玉的主意,可是先生是什麽樣的人大家心裏都明白,他對下人一向很好的,工錢又高,待遇也好。我才不相信先生是那種人呢!到是太太才可疑呢!沒准是嫉妒心作怪,才起了殺念!”

張太太說:“那個林小玉平時我就不是很喜歡她,有一次我在她房間裏翻出了我的一件首飾,她死都不承認是她偷的,還被我賞了個耳光,要不是我先生出來說情,我一定把她撚出去。”


思前想後,總覺得有那麽一點不對,趕快回警局向隊長報告一下比較好。

回到警局我把我調查到的報告給了隊長,同事們也查到,那個林小玉根本就是個孤兒,父母在十幾年前就死了,她是和一個老鄉,也就是林小玉的男友胡進一起來到北京打工的,現在就差這個胡進沒有被調查到了。

“今天不早了,大家先回家休息吧!”隊長一聲令下,大家各自打道回府!

深夜,天上挂著一輪泛著紅光的月亮,大地也被照的有點發紅。我渾渾噩噩走著,當我回過神時,已經站在公園的那片小樹林裏了。笑了一笑,我朝著西邊我家走,可是十分鐘之後我又不得不放棄了,因爲我又碰到鬼擋牆了!靜靜的找了塊石頭坐下。忽然身後響起熟悉的聲音。

“先生似乎和這片樹林頗有淵源呢!我這是第幾次碰到先生了?”她笑著向我這邊走來。

“水靈,我還在想你你就來了!”我轉身笑著站起身來面向她。

“那奴家真是幸得先生寵愛了。”

幸得先生寵愛?奴家?這小妮子怎麽又是這個味兒了?算了,不管它了。笑了一笑,繼續聽她說著。

“也真巧,今天我還在想著先生呢!先生也在想我,所以才會來的是吧!”

“我也是不知不覺就到了這裏,也許是主觀意識想見你吧!”

輕笑一聲,卻不知道爲何別過臉去。

我上前站到她身後,趕忙問:“水靈,你不舒服嗎?”話說出口,便覺得自己說錯話了。

連忙改口,“你瞧我嚇說些什麽!你怎麽會不舒服呢!只有人才會生病呢!”

她轉身抱住我,我忽然覺得四周冷冷的好象有雙眼睛在看我。打了個冷顫。

“先生,您這是怎麽了?”
您?水靈今天還變的真客氣!“啊?沒有!”我想讓她鬆手,她卻抱得更緊了,不知道爲什麽,我不喜歡水靈今天的這個樣子,和平常的她有些不同,卻又看不出有什麽不同!

她擡起臉看我,“先生,如果我是人的話就好了!”

一口氣沒上來差點嗆到我,“什麽?靈兒寶貝,你今天有些不對呀!爲什麽!你現在不好嗎?”

她眼裏淌出淚光,“實不相瞞,我從第一次見到先生便喜歡上先生了,如果我不是鬼的話,我們就能在一起了,不是嗎?”

我輕笑出聲,拍拍她的背,“你是鬼嗎?我怎麽覺得不象呢?”

她疑惑的擡起頭,“可是我真的是鬼呀!也正是因爲這點,所以我們~~”半句話沒說完,她又開始哭起來了。

我安慰的替她擦去眼淚,“就算你是鬼又怎樣,你看過《人鬼情未了》嗎?”

她點點頭。

“那我們就像電視裏那樣來個人鬼情未了!”

水靈感動極了,哭聲也更大了。

“好了,今天也不早了,我該回去了,你帶我走出去吧!”

“先生真的要走了?不留下來再陪水靈一會兒了嗎?”

“那我們去湖邊吧?我比較喜歡那裏!”

“好,那先生先吻我一下,我們再過去。”

我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將唇停到了她冰冷的唇上,然後下一秒便失去意識了……

當我醒來時,我人已經到了湖邊了。水靈冷冷的坐在我身邊,兩隻手托著腮幫子,就像受氣的小媳婦一樣。

“怎麽了?前一秒還纏著我要我吻你!下一秒卻變了副嘴臉,女人心海底針哪!”

“哼,你還開的出玩笑呀!你知不知道你差點送命!”

我嚇出一身冷汗,一臉無辜寫在臉上。“什麽,你在說什麽呀!我們剛才還在林子裏HIGH嘛!我怎麽會送命呀!不過我是怎麽到這兒的?”

“什麽害?被害?對呀!你被女鬼纏上了,用勾魂術把你引到那片樹林的!”她冷冷的說著。

“對呀!這就對了!”

“什麽這就對了?”

“我說我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了呢?我明知道東邊不能走,怎麽還會從東邊進來呢!還走到那麽危險的樹林裏。”

說著說著,我胸口莫名的一陣痛,然後“哇”的吐了口鮮血出來。

“怎麽回事?”

水靈還在旁邊冷冷的看著。

“喂,你不是普通的無情哦!我吐血了,我快死了,你怎麽也不關心我一下!”

“活該,那是屍毒,吐出來就好了。”

“這樣呀!那~~”。

出其不意,我上前吻住了她。她卻一把推開我。

“你幹麻?噁心死了!”

“幹麻?傳染給你呀!我好朋友感冒的時候都對著我猛說話,他說傳染給我他就好了,所以我傳染給你我也就好了!”

她胡亂的擦著嘴,“大色狼!”

我把她拉回身邊,邋遢樣全部趕走,臉上只剩下嚴肅,一字一句的說著:“你今天主動向我告白我很高興!只可惜……”

“你去死啦!誰向你告白啦!那是~~”,她在思量到底該不該告訴我什麽!

“什麽?說不出?那你就猜猜今天那女鬼和我告白是什麽意圖!”

她一臉不信,這次無辜的表情跑到她臉上,“恩?你知道?”

我嚴肅的點點頭。

“開玩笑,你怎麽會知道呢?”

“我怎麽就不知道呢?確確的說一開始我就知道她不是你!”

“爲什麽?”

“因爲她一開始就奴家奴家的,可是上次我跟你說過我聽著彆扭,所以你早就改了。”

“就這樣,你就確定啦!你怎麽沒想著我一時間忘了呢!”

“我開始也是這麽想,可後來她的馬腳就越來越多了!”

“什麽馬腳?”

“她主動抱我,讓我第一時間就感覺到她不是你!”

水靈似乎想說什麽,我搖搖手,示意她不要打斷我的話,繼續講起來。

“之後,我還噁心的叫她‘靈兒寶貝’,她卻沒反應,要是平常的你早就罵我噁心了。”

水靈輕笑出聲。我則繼續講。

“還有,你知不知道她和我說什麽?她竟然說如果她不是鬼,她就能和我在一起了。而你平常最討厭我把你當成鬼了,恨不得每次我一說你是鬼,你就糾正我一次,說你不是鬼!而且,我還問她看沒看過《人鬼情未了》,她竟然說她看過。”

“什麽人鬼情未了?”

“電影呀?”

“什麽是電影?”

“我就知道你不知道,你連電影都不知道,怎麽知道《人鬼情未了》這部片子呢?”

“你又怎麽知道我不知道的呢?”

“你不想想你這身衣服,怎麽看都是明代的‘時裝’,你死的時候哪來的電影呀!”

“那可沒准,現在你告訴我我就知道了。哼!原來你早就知道,那你還吻她!你爲什麽不揭穿她呀!你這個大色狼!你還真是來者不‘懼’嘔!”

“也不是,我主要想趕快離開她就算了。告訴她幹麻?告訴她,啊,我知道你不是水靈,你是個鬼,你快來殺我吧!”

水靈想了想:“也對,你還真聰明呢!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呢!”

“對呀!一直也沒機會告訴你呢!李偉,偉大的偉,不是僞君子的僞!”

“那我以後叫你李大哥吧!”

我點點頭。忽然像想起了什麽似的。

“那你怎麽確定我就是真正的水靈呢?”

我邪笑著,笑得她直皺眉頭。我娓娓道來,她的臉從白到紅又到白。

“記得你第一次吻我嗎?讓我發現了一個秘密,就是你身體是熱的。所以當那個女鬼纏住我時,她身上冒出只屬於死人的涼氣時,我就發現她不是你了。所以我剛剛才吻你,好確定一下呀!”

她指著我的頭說:“你,你~~壞死了。”

順勢拉住她的手,“水靈,我知道你知道很多事,都告訴我好嗎?”

她低頭不語,我不想逼她,就這樣沈沒著,時間一分一分的過著,卻不嫌長……

許久之後,她擡頭,我俯視,“好,我說,但我只說我想說的,我不說的,你也不許問。”

我吻她的手,並伸出右手中間的三個手指舉在身側,點頭說:“我發誓。”

她開始講,我仔細的聽著……
水靈幽幽的聲音在這寧靜的夜裏,在微微泛著紅光的月亮下,卻讓我煩躁的心得到了安撫似的平靜……

“正像你調查到的一樣,那個無頭女屍就是林小玉,但是我不能全告訴你,因爲……,你知道天機不可泄露這句話吧!有些事若是說了出去,是會遭天譴的。”

我笑了笑,摸摸她的頭,“你放心,讓你爲難的事我絕對不會做的,你說你的,我相信有了你這些材料,再加上我的能力,一定能把這件案子破了的。”

她吐了口長氣,開啓了懸案不惟人知的幕後……

“二五年前,林小玉在雲南大理出生了,她的父母很愛她,家裏也滿富裕的,她幾乎是沒受過什麽苦的,在她十歲那年,她家莫名著了一場大火,但那並不是單純的縱火案,事後有人查出她父母都是被利器刺中失血過多死的,那場大火只是毀屍滅迹罷了,但始終沒有人知道她是怎麽從那場大火中逃出來的,之後她便被送進了孤兒院,一年後被她的養父母收養。

她的養父也不是做什麽正經生意的,平常賣白粉,逼良爲娼的事做來就像家常便飯一樣,而她的養母也不是她養父的正妻,只是私底下一個見不得人的情婦罷了,但是她養母卻很喜歡她,很是疼林小玉,但人還是耐不住時間呀!林小玉慢慢的長大了,而她的養母也人老珠黃了,很快她這位養母便失寵了,她的養父從此不再蹬過她養母家的門。

在林小玉十九歲生日這一天,她的養父突然又來到她養母家,說這些年虧待了她們母女倆,說她的正妻剛剛過逝,要扶正她的養母,她養母十分高興,於是她們便隨養父住進了她養父在市區的大房子裏,開始還好,但久了林小玉便發現她養父看她的眼神總是怪怪的,但是他是父親呀!林小玉也沒管那麽多。直到有一天,林小玉的養母去打牌了,她的養父趁著她養母不在,把她給強暴了。

林小玉趁她養父睡著,便把她養父殺了,可巧正被忘記拿東西的養母看到這一幕。但是她養母並不怪她,還說是她害了她,跟她講了她的身世後便打發她離開雲南了。之後她養母便自殺了。警方調查後確定她養父是被她養母所殺,而她養母在殺完她養父後便自殺。正好那時傳聞林小玉的養父因爲要討小而和她養母鬧得不可開交,所以大家也就認同了是情殺了。

林小玉本來因爲家中十年前的變故就不怎麽愛說話了,再加上殺了人就變得更寡言了。她便和同鄉胡進來到北京,被介紹進了張立豪家做了傭人。”

一時聽的入迷的我還在胡亂的想著,沒有意識到水靈的話已經停了。就這樣,我們沈默了好久,誰也不願打破這份寧靜。久了,我收起思緒,定定的問她:“你知道林小玉她家爲什麽會發生滅門慘案嗎?”

水靈眼神飄向一邊,卻始終不看我,像是在做什麽重大的決定。本以爲她會選擇不說,但是她還是說了,但只是淡淡的一句:“我知道,是因爲她家有一件寶物被一位富商看上了,但她父母卻始終不肯賣,那富商也不肯放手,結果……”

“你是說,那富商爲了那件寶物便殺了她全家,事後爲了不留活口,還放火燒了她家?”

水靈的頭淺淺一點。

“好了,剩下的事我也不好說了,你最好再去張立豪家問問,看看還有什麽能問的出來的沒有,我也就只能說這麽多了。如果有什麽解決不了的問題還可以來找我,能幫的我一定幫。”

她轉身面向湖面,走了……

次日,我帶著滿腔的疑問又來到了張立豪家,這次很幸運,讓我碰到了同在張立豪家做工,林小玉的男友--胡進。胡進很配合我的工作,他說了一些很重要的線索。

“你認識林小玉有幾年了?”

“我們是小學同學,她小的時候很活潑的,可不像現在這樣,算起來也有二十幾年了。”

“你們關係如何?她是不是什麽都和你說?你覺得她的死會和誰有關?”

“其實外人都以爲我們是情侶。”

“怎麽,難道你們不是?”

胡進難爲情的點點頭,“那天,老爺不在家,夫人因爲看小玉不順眼,說她勾引老爺,說她是狐狸精,我實在是看不過去了,才說小玉是我的女朋友,讓夫人別瞎說。夫人看得不了什麽便宜,便收嘴了。”

“可是法醫進一步化驗,確定林小玉已經有兩個月的身孕了,那孩子不是你的,還會是誰的?”

“算了,反正我也不想做下去了,我就全告訴你吧!那孩子是老爺的。”

“你的意思是……”

“小玉失蹤的那天早上,有人看見她進了夫人的房間,就再沒出來過。”

“好,我想事情已經很明顯了,我需要你來出庭作證。”

胡進很爲難的樣子,最後還是點頭了,“我也就只能爲小玉做這點事了。”
----------------------------------------------------------------------------------------------------第三章

隔天晚上,申請完了拘留證,我們便拘禁了張立豪的太太--張謹之。

“放開我,你們放開我,我犯了什麽罪,你們要抓我?”

我拿出了拘捕證,對張太太說:“張謹之女士,您涉嫌殺中國雲南籍女子林小玉,請您到警局配合我們工作。”

張太太聽了很是不相信,恐懼與無辜同時寫在了她的臉上,像是真的無辜,但這時我們只能說她的演技太好了。同時,透過窗子前的玻璃,我看見的張立豪整背對著我們,好象在笑。我想是因爲自己昨天晚上沒睡覺,再加上一天的工作,一定是累到了,才會看錯,沒錯,一定是看錯了。因爲張立豪在和我們的警員溝通。

“這位同志,抓人也要有證據,你們有人證還是物證?”

“我們如果沒有證人能這麽快來抓人?”

“好,那我就請我的律師和你們一起去,你們不要冤枉了好人!”

經過了一晚上的問話,張謹之始終不承認是她殺了林小玉,而且說她甚至沒有叫林小玉去過她的房間。而胡進卻親耳聽見林小玉說張太太要她去她的房間一趟。但是胡進卻並沒親耳聽見是張太太說的。所以胡進這個人證也沒有多大用處了。傍晚,張家的律師申請保釋,警局就是再不想放人,過了二十四個小時,也得同意,爲今之計,只有找到殺人的兇器了。我們早就調查過,殺死林小玉的兇器是一種很鋒利的刀,我們判斷過可能是西瓜刀,但是從傷口的痕迹上來看,又不像是普通的刀可以辦到的,幾乎是一刀便砍下了她的頭,傷口很整齊,甚至在骨頭部分都不曾卡殼。該怎麽才能找到那兇器呢?

坐在電腦前,瘋狂的查著資料,如果猜的沒錯就是這個了,一把鋒利的劍,絕對沒錯。但是這該去哪里找呢?對了,去找水靈,讓她用靈力幫我,沒時間了,一定得快。起身從警局出去,雖然警局旁邊就是那個公園,但是靠近警局這邊的樹林有凶鬼,所以我選擇了北面的正門。進去之後,水靈已經在那裏等了。

“你又想到什麽了?”

我笑笑,“我想我都想明白了,但是我需要兇器,殺林小玉的兇器。”

“我可以幫你,但是這會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

“爲什麽?你要去哪里?”

“我們不能在一個地方呆太久,既然幫你破了案,我想我也該走了。”她冷漠的轉身,面對湖念了一段咒語,一把以桐木作劍套的劍便到了我的手裏。劍身模模糊糊的寫了兩個不象字的字,看不出來,好象是明朝的字。想著可能沒時間了。我對她說:“我現在要趕回去,你等我,我晚上過來,一定等我。”

她沒回答我,對我笑了笑,不同於往常的笑,好象是一種釋然的笑,我差點呆掉。但回過神便跑回警局。身後的水靈正在一點一點的消失,但背對著她的我並沒有發現。

當到達警局時,偏趕巧,張立豪和他的律師正在談保釋的問題,隊長正在看著時間,似乎少一秒鐘也不肯放人。我走過去,並排與隊長坐下,張立豪見我來了,便張嘴求我,希望我能勸動隊長讓他早點放人。

“這位小同志,你們既然找不到證據,就趕快放人吧!我的時間很寶貴的。”

我笑了笑,又點了點頭,轉身面向隊長,“是呀,隊長,你就放人吧!別浪費時間了。”

隊長睜大了眼睛,瞪了我一眼,“你說放就放呀,你是法官呀!能證明她沒罪呀!”

我笑了笑,用眼尾掃了一眼張立豪,“是,我能證明兇手不是張謹之張太太,而是另有其人。”

張立豪似乎深吸了一口氣,“既然已經證明我太太沒有罪,就趕快釋放她吧!”

我轉身面向張立豪,收起微笑,嚴肅的讓身邊的隊長都一振。

“張立豪,你爲什麽要殺林小玉?”

張立豪似乎臉一下子就白了,但只是一刹那,他又回復到冷靜的模樣。

“小同志,話可不能亂說。說話是要有根據的。”

我冷笑一聲,早就猜出他不會承認。拿出了用破布包著的那柄劍,“你老早不是跟我要證據嗎?這就是證據。”

他似乎嚇壞了,也許是真的太早拿出來了,老人家身體不好,萬一就這麽背過去了,那我就沒戲唱了。

“你~你哪兒來的?”

“撿到的!”

“好,就算這是兇器。”

“停,我可沒說這是兇器。”

他已經覺得自己說錯話了,但是已經收不回了,因爲我已經聽見了。他聯忙糾正。

“我是說就~就算。”他擦著額頭的汗,“我就照實告訴你們,林小玉是我的情婦,而且已經有了我的孩子,你們也知道我膝下無兒女,所以他一定不會是我殺的。”

“本來我也沒想到是你殺的,因爲你沒有殺人動機。但你猜我發現了什麽?如果你是林小玉的滅門的仇人,你說她還會死心塌地的跟著你嗎?”

“你~你說什麽,我怎麽一點都聽不懂?”

“張立豪,你就別裝了,我查過了,你在十五年前,也就是1988年曾經去過一次雲南大理,而且是在林家發生火災的前兩周,而你也是在林家出事後回來北京的,之後你的財富便成了原來的兩倍多,有人還說你帶了一件你十分喜歡的寶物回來,我想就是這把劍吧!”

張立豪聽的啞口無言。但是臉上卻是一臉的不可思議。

“我想,林小玉本來是想跟了你就算了,可是卻被她發現了她家失傳的寶物,進而證實了你就是她家滅門慘案的元兇,我想如果她不殺你就枉爲人了!”


“哈~~哈~~~哈~~~哈~~,果然聰明,的確是我殺了她,這個賤人竟然想趁我熟睡殺我,我當然不能讓她殺我了,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我殺了她!”

“禽獸,她有了你的孩子呀!”

“哼,那又怎樣?我的命都保不住了,還要孩子幹什麽?”

“少廢話,先拘留,等判下來,看你還樂不樂!”

就這樣,我們又破了一個大案,兩天後,我們按張立豪說的找到了林小玉的頭,把她安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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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案子終於結了,我跑到了和水靈經常見面的湖,對四周喊著,“水靈,我來了,你快來見我呀!案子我破了,你快出來呀!”

可是四周什麽都沒有,只有我的回音,靜的讓人汗毛倒立。沒有風,天上還是那倫冒著紅光的月亮。忽然四周狂風大作,透著月光能看到一個個白影向我這邊飄來,離近了一看,全是一些沒眼珠子的鬼,一個個伸著樹叉似的手,好像是沖著我來的。轉眼間一隻手已經上了我的脖子,越來越緊。我的眼珠似乎都凸出來了,眼睛已經翻白了。但是突然她鬆開了手,我大口的喘著氣,像是很長時間沒有呼吸過似的。當我睜開眼時,身邊坐著個穿白衣的女鬼,我歎了口氣,那不是水靈。那女鬼並沒轉身,只是獨自說著,“你不該來的。”

“我來找人。”

“水靈姐姐已經不在這裏了。”

“她去哪了?”

“是你帶她走的。”

“我?那你爲什麽救我。”

“因爲先生救過我,先生替我洗去了冤屈,我該謝謝先生的。”她轉過身,我看清了她的容貌。

“你是~~林小玉?”

“恩,先生快回去吧!我只能救先生這一回了,下次若你遇了危險,我也再不能幫上忙了,因爲明天我就要去投胎了,謝謝您。”

她轉身走了。我趕忙問:“你知道水靈什麽,都告訴我!”

四周沒有她的影子,她的聲音傳了過來:“水靈姐姐在我十歲時把我從火場救了出來,她這次又幫我洗冤,她是我的恩人,但是有些事她沒說,就說明她不想告訴你。我也不能告訴你。
你快走吧!”

四周靜悄悄的,我確定這次林小玉一定是走了,於是我也離開了……

此後半個月水靈沒在出現過,我正在看守所外的牆邊坐著,欣賞著天邊的月亮,那月亮上現出了水靈的臉,我伸手去摸,她又消失了。這時看守所裏傳出了聲音,不,是消了音的槍聲。

我趕快進了看守所。眼前的一幕是張立豪手裏不知哪里來的一把槍,身邊已經有三個同事倒下了。他恐怖的笑著,伸手便開了一槍,我躲開了,倒在了地上,他又補上一槍,我已經倒在地上,心想,這槍我一定躲不過了。

可是卻沒有預期的疼痛。感覺到了唇間的潮熱,是~~~水靈。沒錯,這是水靈,她又回來了。我睜開眼,她正對我笑著,我眼角留下了淚!她笑著,依然是那讓我傾心的笑,讓我忘記所有事情的笑,好象一個世紀長,她幽幽的說:“讓我來化解你心中的仇恨,讓我來幫你!”然後她的身體如煙般靜靜的散開了。

“水靈,你在說什麽?你是什麽意思?我心裏只有對你的愛,哪里有恨哪!水靈!水靈!”我瘋狂的叫著,瘋狂的喊著。連張立豪怎麽被我的同事抓到都沒有留意到。

一個人恍恍惚惚的回到警局,傳來了罪證科的同事帶來的消息,那把劍莫名其妙的折了,我發了瘋的跑向罪證科,我似乎在那裏遺失了什麽!

罪證科的同事拿斷劍給我看,“你看,多好的一把劍呀!我偷偷的看過,劍身是白的,但卻冒著淡藍色的柔光,很耀眼。”

淡藍色的光,水靈也穿著淡藍色的衣服。


“是明朝的文物,估計得值很多錢。”


明朝的文物,水靈是明朝時死的。


“你看這劍套,都是上好的桐木雕的,一看就是名家雕的。還有這劍身上的兩個字,‘水靈’,真是劍如其名,果然如水,又散著一身的靈氣。”

“水靈?”

“是呀!你一定看不出這兩個字的,我媽是歷史學家,從小她就交我看這些字,水字還是我第一個學的字呢!這個水字是明朝的文字,旁邊的那個是靈字,靈芝的靈,靈魂的靈。”

還沒聽完,我便跑掉了,跑向公園的湖,心裏只有水靈,水靈水靈水靈,你在哪?你是劍嗎?你真的是那柄劍?站在湖邊,心裏早就沒了林小玉的話,什麽鬼不鬼的,最好現在殺了我,讓我變成遊魂,飄到天涯海角,也許我會找到水靈。

那些鬼沒有出現,身邊多了個人,也許也是鬼吧!

我沒轉身,眼淚一滴一滴的掉在湖裏,與湖水溶到了一起。“你想殺我嗎?”

“不,我只是來看看!”

那是個屬於男人的聲音,但是我不認識的男人,“看什麽?”

“看看水靈愛的男人值不值得她愛。”

聽到水靈兩個字我的眼前似有一道閃電劃過,下意識轉身抓住那人的衣服。可是我後悔了,那人足有兩米多高,連我180的身高都得擡頭看他。我連忙鬆手,並替他撫平衣服。他笑了笑。看不出什麽表情,因爲他的上半邊臉是用銀色面具遮著的。但從他牽動的嘴角能看出他是笑著的。

我伸出右手,自己介紹著:“我是李偉,一個小警察。”

他也友好的伸出手,自報名號:“你好,我是來自冥界的鬼王羅西蔔。”

並沒有太多的驚訝,可能是鬼看多了。

“我有好多想不明白的問題。”

“比如說呢?”

“比如說,水靈現在去哪兒了?”

“她去了該去的地方。”

“什麽地方是她該去的地方?”

“那是一個屬於她的地方。”

“我不明白,她是個靈呀!她不是法力很高嗎?怎麽還~會……”我哽咽了。

鬼王拍拍我的肩膀,“她是一個劍靈,在鬼界的確已經是很高的境界了,她甚至靈魂都是熱的。其實她和人沒什麽不同,只不過人的靈魂裝在人的軀體中,而她的靈魂裝在那把劍裏。”

“你的意思是,她死了……”

“也可以這麽說,不過我想她沒有後悔,她救你是情不自禁,是出於本能。”

我低頭不語,想著我們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你知道嗎?水靈的法力已經可以成仙了,可是她不肯走,她說她想陪你,哪怕只有幾年也好。她可以不用死的,但是因爲是你,你的要求她不能拒絕。就算她明知道進了警局會壓制她,會損傷她的身體,她還是把她交給了你。”

我聽的一頭露水,不明白他講的。

“作爲鬼,是不能進那些極正的地方的。像寺廟、祭壇,還有警察局也是。她去了也就去了,頂多費了幾十年的功力,再修煉就回來了。所以我沒阻止她。可是讓我想不到的是,她會用元神去救你,在那種地方暴露元神,不魂飛魄散才怪。”

她已經魂飛魄散了……她已經死了……她不會再回來了……什麽都沒了……就當一切沒發生過就好了……可是已經發生了……怎麽能當沒發生過呢?

我很傷心,除了淚我想不出我還有什麽?

理想、失敗、追求、幻滅、熱情、勞頓、感動、鄙夷、愛情、快樂、孤獨、痛苦、彷徨、惆悵,這一切的一切在這一刻全都化爲軟弱無力的淚水,在流淌、流淌……

過了許久,鬼王羅西蔔開口了:“還想知道什麽嗎?”

我點點頭。

“那你想知道什麽?”

我搖搖頭。

“不知道嗎?”

我又點點頭。

“好,那你就聽我說吧!我想說什麽你就聽些什麽!”

我看著他,緊緊的用眼睛盯住他。

他笑了笑,“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我給你講講水靈生前的事吧!”

我低下頭,他開始講那個塵封千年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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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嘈雜的街市上傳來了吵鬧聲……

"你說什麽?這些木炭不行?開什麽玩笑!老子賣炭賣了十幾年,還是第一次有人敢嫌棄我賣的炭。"爲首的男人冷笑著,粗壯的身材看來很是嚇人。他是城外一個村落裏的炭商,名叫柯遠,手段之惡劣是聲名遠播的,一見是生客就絕對會欺瞞,要是對方敢反抗,他就領著衆多手下威脅逼迫對方。

如今,那男人又領著手下,運了幾輛低劣的木炭來,就要逼著對方拿出銀兩來買下這些粗炭。

被他們團團圍住的,是一個人身材瘦小,全身肌膚都被以淡藍色的布料覆蓋,頭上戴著縫上藍紗的笠兒的女子,遮住了面目。

"但是,我們真的不能買這木炭,品質太過低劣,燒出的火只怕無法久恒,怕是會影響到鑄爐裏的溫度。"女孩兒解釋著,態度很堅持,在說話時會揮動著雙手,白皙的雙手修長而美麗,纖細且靈巧,手腕上還用繡線系著貼身的小刀。

衆人在旁觀看著好戲,心中也爲這個膽敢與那男人頂撞的人捏了把冷汗。真是膽大妄爲,竟敢與柯遠,以及那些兇神惡煞似的男人對抗,等會兒怕是會被人痛打呢!

戴著藍紗笠兒的人歎了一口氣,轉頭又看向柯遠。"多少銀兩都無所謂,但家父說了,除非你們送來最頂級的木炭,否則就當這筆生意沒發生過,我們可以到另一個村莊買木炭去。"

柯遠聽了臉色大變,整張臉部扭曲了起來,咬著牙大吼:"想都別想,這方圓十裏內,有誰敢不買老子的帳?你以爲得罪了我,別間炭商還有膽子賣你任何東西嗎?到時你就算送上再多白花花的銀兩,怕是連木炭渣子都買不到。"他怒氣衝衝地說,還瞪大了眼,強調了兇惡的模樣。

女孩兒一臉的不耐煩,跺了跺腳。"夠了,我可沒時間在這裏聽你這頭大猩猩鬼吼鬼叫,反王那幾車低劣木炭,我們是絕對不會買的。"她歎了一口氣,在心中暗笑這些無知的傢夥,竟敢在她面前班門弄斧。

她生來就有著最精准的眼光,一眼就能分辨出木炭的好壞,自小所觸摸過的木炭,怕是比這些販賣木炭爲生的男人還多;想哄騙她?哼,再等個八輩子吧!

戴著藍紗笠兒的人,轉身就想離開。柯遠怎麽能夠忍受這樣的忽視?這女孩兒竟在衆人面前,擺明瞭不給他面子!他憤怒地大吼了一聲。

那聲吼叫聲傳遍了四周,茶棚裏的客人們全部擠到了茶棚邊緣,瞪大了眼睛,眼中閃爍著不忍,卻也閃爍著期待。他們不忍,以爲女孩兒怕是要被人欺淩;他們也期待,知道眼前會有一場紛爭,躲在茶棚內觀看,就像是隔山觀虎鬥般,該是安全的。

而茶棚的掌櫃則是歎了一口氣,轉頭吩咐已經看呆了的小二。"快些把貴重物品全部收拾乾淨。"他拿起了算盤就往包袱裏放。"啊?"小二仍是反應不過來,一頭霧水。

"啊什麽啊?還不快些收拾,等他們鬧起來,我這間茶棚只怕要損失慘重!"掌櫃罵道,以最快的速度開始整理收拾。在這個地方開茶棚,這種鬧場的糾紛三天兩頭就會發生一次,他已經收拾到習以爲常了。

肖陽仍坐在角落,不爲所動地獨自飲著酒,外界發生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給我打死這個傢夥,看看還有沒有敢這麽欺瞞我的?哄得我運了幾牛車的木炭來,現下又說不買了,我是這麽好哄的嗎?給我打!往死裏頭打!"他吼著,還一邊揮舞著巨大的拳頭,就往那人逼了過來。
  
一雙有著細緻肌膚的手,緩慢地撩開簽兒前的藍紗,在藍色的紗綾之下,竟是一張讓所有人呆愣的花容月貌。清澈的雙眼宛如一汛秋水,紅潤的唇尚未開口,曼妙的身子就先盈盈一福。

  
"請這位大爺原諒先前無禮,奴家來自鑄劍穀,這木炭的品質與先前所言實在是不符,而木炭的品質對鑄鐵的影響太大,我們是真的不能買下這些木炭的。"水靈聲音悅耳,伸手拿下藍紗笠兒,有著溫柔的嗓音,以及溫和澄澈的雙眸。
  
柯遠先是一楞,沒有想到躲在藍紗笠兒之下的,竟是這麽一個美人兒!他的怒氣消了大半,黑眸卻轉而充斥著色欲的光芒,他摸著下巴,撇著嘴笑。
 
"原來,要買木炭的是這麽標致的美人兒,怎麽不早說?我還可以帶你回我家裏,我可是把上好的木炭放在房裏呢!"他不懷好意地笑著,旁邊幾個彪形大漢都聽出話裏的污穢意思,跟 著邪笑起來。

"柯大爺先前也承諾過,此次運來的,會是最好的上等木炭。若眼下這些就是柯大爺口中所言的上等木炭,那麽,我也無須上柯大爺那兒叨擾了。"水靈輕歎一口氣,慢慢直起身子來。
 
今年春季多雨,原本長期供應極佳木炭的幾間炭坊,都因春雨的關係,木炭的品質大不如前。購買木炭的事情極爲重要,她在無計可施之下,才罔顧爹爹的囑咐,私下出穀洽商。怎麽想得到木炭尚未買成,就近上這些莽夫?
 
茶棚裏的人掀起陣陣耳語,詫異水靈的美貌。
 
看那嫺靜纖細的模樣,大概是哪戶好人家的閨秀,竟然只沒人陪著,就到這龍蛇雜處的地方來買木炭,這根本就跟走入狼堆沒兩樣。
  
在這時,她的四周被那些惡人圍住,全都不懷好意地靠上來。
  
"柯大爺,請自重。"水靈咬著紅唇,身軀因爲驚慌而輕顫著。她生性善良,而且甚少見到這類歹徒,眼前的情況讓她不知該如何是好。她轉頭往茶棚望去,卻只看到衆人看好戲的眼神, 沒有人願意伸出援手。
  
坐在角落的肖陽黑眸一寒,他聽到了他們的談話,眼裏緊接著迸出萬千殺意。被看到的人除了姓柯的留下不肯放掉眼前的肥羊,其他的全跑了。
  
肖陽高大的身軀站立在亭子之中,風將他的發吹得淩亂,而纏繞在長劍上的紅布飄揚在他四周,旁人甚至沒有看見,他是何時竄出茶棚的。那只已伸向水靈的手被他手中的長劍給砍下。他黑色的眼眸仍舊沒有半分感情,只是略略看向一旁已經被放開的水靈。
  
水靈被肖陽救了,肖陽送她回鑄劍穀。自始至終,肖陽臉上都浮現這那種得意洋洋的笑;那雙亮得幾乎變白了的大眼睛現出冷靜的遲鈍的和勝利的滿足的神色。只有鷹用利爪撕裂一隻落在它爪子裏的鳥兒時,才會出現這樣的眼神……但是可憐的水靈沒有注意到。

肖陽一生只有一個目標,就是打敗仇人,他的武功很高,和對方不相上下,但對方卻有一把神兵,他多少把劍都毀在那柄‘冰火’上,他一定得要一把好劍,一把能夠匹敵‘冰火’的好劍,這樣才能報了多年的滅門之仇!他想到水靈是鑄劍穀的人,早就聽說江湖上有個地方,遠離塵世,那裏的師傅可以鑄出上等好劍。

如果他能騙到那個女子,她肯定能幫她鑄出足以匹敵 ‘冰火’的好劍。唇邊挂著笑,一抹自己都爲曾察覺的笑,一抹久違了的笑,與水靈一同進了鑄劍穀。

劍谷的主人藍海見女兒回來了,忙絮叨了一陣,才看見女兒身旁偉岸的男子,邊客氣的張羅著,邊謝肖陽的救命之恩。肖陽也客氣的回應著。突然他跪倒在藍海的腳下,藍海覺得不敢當,忙問原因。那抹笑又回到肖陽的臉上,似是陰謀……

“老伯,實不相瞞,在下第一眼看見藍水靈小姐,便被她深深吸引,在下有個不情之請,在下想向藍老伯提親,不知道老伯意下如何?”

藍海見身邊的男孩兒器宇不凡,又看她能輕易從惡霸手中救下女兒,雖然是頭一次見面,卻還是答應了。

“這位小兄弟,實不相瞞,小女今年已經二十二歲了,早就過了婚配的年紀,既然先生不嫌棄,小女日後就多靠先生照顧了。”

就這樣,一個月後兩人完婚了,水靈將父親所教的傾囊相受給了自己的相公,她很愛肖陽,就像現在,她很怕熱,但依然留在肖陽身邊,邊說邊看肖陽鑄劍。

鑄劍的日子是辛苦的,大量的火焰熔了鐵,高熱逼出汗水,重復著熔鐵與捶打的過程。
  
他記得藍海曾經說過的話:最適合劍客本身的刀劍,該由劍客來鑄造,鑄好後刀劍要以劍客的鮮血開鋒。肖陽在火焰旁專注的守候著,期待著能夠煉鑄出最好的兵器。
  
他將要對抗的,是那柄無堅不摧的"冰火",只有在鑄劍穀,由絕代匠師女兒教導下,他才有可能鑄造出最好的刀劍。水靈先是教導了他關於鑄劍的一切,而當他開始真正接觸那些工具時,她就退到一旁去,不敢上前打擾。

劍房裏有很奇怪的氣氛,甚至比她爹爹親自鑄劍時更加駭人。她鉅細靡遺地教導了他,但是他的悟性比穀內任何鑄劍師都好,如同海綿般大量吸取著知識。
  
氣候炎熱,在劍房內的溫度更高,她取了幹帕子來。只是站在劍房前,激烈的熱氣就幾乎要讓她難以呼吸。她好怕熱,而他偏偏又像是著了魔似地一頭栽進鑄劍的工作裏,黑眸始終緊盯著那爐燒紅的鐵汁,日夜不分地守在爐旁,甚至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
  
她鼓起勇氣走了進去,熱氣吹在肌膚上的感覺是刺痛的,藍紗下的肌膚已經浮現點點香汗。
  
"你歇息一下好嗎?"她小聲說道,心中有著深深的擔憂,不忍心看他如此苛待自己。爹爹說鑄劍是種業障,那些鬼與神都會環伺一旁觀看,而當肖陽鑄劍的時候,空氣中都彌沒著一股壓迫感。他的雙眼裏有著比爐火更炙熱的火焰,嘴角抿成了仇恨的弧度,像是被什麽東西附身了一般;瞪著爐火的神情,如同正瞪著不共戴天的仇人。
  
幹帕子接觸到了他的裸背,將黝黑肌膚上的汗水都拭幹,她輕柔地擦去他身上的汗水,心疼著他。他轉過頭來,扔下了手中捶打的工具,憤怒的神色讓他看來更加高大,在看著她時並沒有流露半點溫柔,反而野蠻得讓她心驚膽戰。
  
"混帳!爲什麽我只能打出這些破銅爛鐵?"他低吼一聲,咬緊了牙,連黑髮上都有著汗水。用丟擲沈重器具的動作,宣泄著心中的憤怒。
  
水靈看著被他丟棄在一旁、稱之爲破銅爛鐵的半成品,心中閃過驚訝。那些未開鋒的劍,已經是難得的百煉鋼,而他竟都看不人眼,鄙視地扔到一旁。她完全無法想像,到底需要什麽樣的神兵利器,才能讓他滿意?
  
"你是不是太過求好心切?在我看來,這些兵器就已經夠好了,或許你可以試著爲它們開鋒,說不定----"她的衣衫被猛地扯住,連腳尖都高地兩寸,整個人轉眼懸空了。她驚駭地看著他,幾乎要以爲他兇惡的模樣是準備傷害她。
  
肖陽扯起她的衣襟,逼近她的臉,表情只能用窮兇極惡來形容。他被復仇的焦急情緒掌控,在此刻沒有半點伶香借玉的心情。
  
"好?這些東西能稱之爲好?這些刀劍只怕是連那人的一劍都擋不住,我要這樣的破爛東西來有什麽用?!"他諷刺地扭曲嘴角吼道,克制著搖晃她的衝動。
  
"肖陽……"她不解地低喃他的名字,心中困惑極了。當他不再兇惡地逼視她,而是鬆開對她的緊迫箝制,用那雙強壯的手臂將她抱到胸前時,她心裏還是有些害怕。
  
恐懼在心中浮現,但很快她就被她抹去,她在心中輕化自己,怎麽能夠怕他呢?他是她的丈夫,是她託付終身的人呀!
  
他是她的夫君,所以她更是傾囊相授,想幫助他鑄出最好的刀劍。
  
但除了新婚之夜,他不曾再有過太親昵的舉止,全心投人鑄劍之中。她的心羞怯卻也篤定,沒有任何的懷疑。
  
只是,他在鑄劍時所流露的神情是那麽可怕,既殘忍又無情,好幾次她都只敢站在劍房門口,被他像惡鬼一樣的表情嚇著,不敢上前一步。

"對不起,嚇著你了。"他緩慢地說,等心情稍微平靜後才擡起她的臉。"水靈,你該知道,鑄出好劍對我有多重要,你要盡全力幫助我,千萬不可有任何隱瞞。"他在誘惑她,希望她毫無保留地教導他。

"我沒有隱瞞,我教導你的就已經是全部。最好的鐵礦、上等的煤與炭,以及細微的步驟,我沒有半分遺漏的悉數教給你了。"她看人他的眼睛,不明白他到底還有什麽不滿。他的要求,比穀內任何一個優秀的匠師都嚴苛。

"不對,那絕對不是全部!水靈,你再想想,還有什麽方法是你爹曾經說過的,他一定曾告訴過你什麽方法,可以鑄造出最好的刀劍。"他輕搖猜她,期待她說出什麽方法,能夠幫助他轉眼間鑄成最佳的兵器。

水靈低下頭來思索,細緻的眉目緊皺著。她費盡心思去想,仍想不出什麽曾經遺漏的步驟,若是爹爹還在鑄劍穀內,或許可以給她一些提點,偏偏爹爹在這時此穀了,只有下人送回的信鴿,捎來他們平安無事的消息。

"你別心急,我們再從頭來過,好嗎?"她的手輕輕覆蓋上他赤裸的胸膛,臉頰有些嫣紅,還不習慣這樣的接觸。

他眼中閃過憤怒,卻沒有發作出來。他深吸一口氣,扯唇露出微笑,笑意卻沒有到達眼睛。

"好,我們再從頭來過。水靈,這一次,你去替我再找來最好的材料,我需要這鑄劍穀中最好的原料,或許連工具都必須換過。你爹爹有私藏工具嗎?你知道是藏在哪里嗎?請幫我拿來這裏,我需要那些工具,好嗎?"他靠在她耳朵旁邊說著,聲音很是溫柔,與他眼裏閃爍的冷酷截然不同。

水靈沒有看到他的表情,卻因爲他那麽溫柔的語氣而臉紅。

"好。"她匆促地答應,就推開了他,不讓兩人的身軀再緊貼著。

在藍色的紗衣之下,她白皙的肌膚上都是汗水,是因爲劍房內蒸騰的熱氣,也是因爲他的靠近。她有些膽怯,所以這些時日她總刻意與他保持一些距離。

肖陽口口聲聲說著,鑄劍對他極爲重要;又對她說著,希望她幫助他盡速完成這一切。是因爲他也心急著,要在鑄創完成後,他們就能安心渡日,像一對神仙娟侶。

想到此處,她的心裏浮現了甜蜜,臉兒更加羞紅。"那我出去了。"她小聲地說道,擡頭偷瞧了他俊朗的眉目一眼,之後快速地離開。

在離開的時候,水靈在心裏打定主意要盡全力地幫助他。

肖陽站在劍房內,看著她離去,他黝黑的指掌慢慢握成了拳頭,嘴角的笑容變冷。

他一定要鑄出最好的刀劍,無論犧牲任何人,他都在所不惜。

爲了復仇,他將不擇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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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不行,還是不行,我要這些破銅爛鐵幹麻?” 他狂吼的抓住水靈,絲毫不憐香惜玉。

過了許久,他慢慢減輕力道,持續地將她拉近,嘴角浮現笑容,"水靈,你早已經是我的人了,對吧?別再隱瞞我,告訴我詳情,把你父親不傳的秘密告訴我。"他誘哄地說著。
  
早就聽聞絕代的匠師都會有著不外傳的秘訣,海禹能夠鑄出最好的劍,也該是有某種神秘的方法。水靈是藍海唯一的女兒,不可能會不知道。
  
肖陽根本就不相信,她先前所說的種種,說什麽已將鑄劍的一切方式傳授給他。人總有私心,藍家肯定有著某項秘訣。
  
"秘密?肖陽,我不懂你在說什麽。"她萬分困惑地看著他,沒有辦法掙脫。
  
她看著他的黑眸,心慌意亂地想要逃開,隱約知道要是再不逃開,就要承受某種最可怕的傷害。只是,她已經是他陷阱裏的無助獵物,怎麽還有能耐逃走?
  
"你怎麽會不懂?秘訣啊!鑄劍的秘訣,我要你藍家的鑄劍秘訣。"他的表情在瞬間轉爲兇惡,惡狠狠地將她舉起,逼近她的臉兒。
  
爲什麽她不肯說實話?爲什麽她還要有所隱瞞?他太過迫不及待,想起滅門仇人所給予的羞辱就憤怒到極點。

"藍家沒有什麽鑄劍秘訣的,爹爹與我先前跟你說的,就已經是全部。"她的肩膀好痛,他的抓握沒有半分留情,握得她的肩骨幾乎就要碎裂。
  
清澈的眼裏浮現了淚水,不明白他爲什麽會突然間變成這樣,殘忍得如同惡鬼。此時此刻的他,幾乎就跟她夢裏索命的惡鬼沒兩樣。
  
"混帳!我不相信!"他嘶吼著,通紅的雙眼瞪視著她。
  
她的眼裏已經有著淚水,卻還是純摯無辜的,這段時日已經足夠讓他瞭解她,她不是會說謊的人。這個認知沒有讓他寬心,反而讓他恐懼憤怒竄升到極點。
  
肖陽吼叫著,猛烈地推開她,根本不在乎她會不會揮傷。巨大的絕望淹沒他,讓他陷人瘋狂。
  
難道藍家真的沒有鑄劍的秘訣,他的一切盤算都是空妄的?
 
水靈掉得頭昏眼花,全身的骨頭像是都被摔斷似的,疼到了極點。"肖陽,肖陽。"她流著淚水,低聲喚著他的名字,除此之外不知還能說什麽。
 
他的言行已經昭告了他真正的意圖,她的心一點一點地變得冰冷,像是落進最冷的水泉裏,永遠也掙扎不出來,注定了要溺斃在痛苦裏。他不在乎她是否疼痛,眼裏只容得下所謂的鑄劍秘訣。
 
先前他一再重申,鑄劍對他有多重要云云,她字宇句句聽得明白,卻沒有想到他會爲鑄劍之事變得這麽瘋狂。是因爲沈寬的羞辱,讓他變成這樣的嗎?她試著在心中爲他的行徑找尋藉口,但是無論怎麽設想,她的眼淚就是止不住地不斷滾落。
 
"讓開,別來煩我!"肖陽吼道,拒絕她的撫摸,
 
他瘋狂地在屋子裏搜尋著,把藤架上一本又一本的古書翻開,然後胡亂地扔在地上,妄想著要找出任何能夠幫助他鑄造出絕代寶劍的方法。只是古書裏所記載的,跟水靈告訴他的並沒有不同。
 
原來,她並沒有欺騙他,她先前教導他的就已經是全部;原來,他的所有設想都只是白費心機;原來,他永遠也鑄不出能與"冰火"抗衡的好劍;原來,他永遠也無法報仇----
 
"該死的!"他怒吼道,雙掌運勁一劈,屋內的石磚霎時間四分五裂,砰地一聲全部碎裂。他瘋狂地出掌,將雅致的木屋破壞殆盡,直到屋內再沒有一塊完整的石磚,他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手。

最後的希望都消失了,藍家沒有所謂的鑄劍秘訣,他先前所學的就已經是全部,想起自己鑄出的那些兵器根本無法對抗"冰火",他簡直想要放聲吼叫。
  
肖陽咬緊了牙,雙眼被恨意燒得通紅。他腳跟一旋,就往門外走去,甚至沒有看水靈一眼。憤怒的情緒像是火焰,燒毀了其餘纖細的情感,他在絕望與憤怒中無法思考。
  
"肖陽。"她掙扎著上前,用盡全身的力氣從後方抱住他,死都不願意放手,害怕抱得不夠用力,就會永遠地失去他----不是失去他的人,而是失去他的心。
  
"放手。"他冷冷地說。先前那個溫柔誘惑她的男人,在此刻已經徹底消失。
  
"你要去哪里?"她問著,心中有不祥的預感。她是不是真的該放手?在愛他的同時,她能夠承受多少傷害?
  
"去開爐,我要燃起爐火,開始鑄劍。"他的濃眉緊緊地皺起,不耐煩地想推開她。她纖細的雙手扣住他的腰,硬是不肯放開;難以想像那麽嬌弱的她,竟也會有這樣的力量。
  
"不行的現在鑄劍的話會凝聚鬼魂。"她用力搖著頭,不肯放開他。
  
他陡然轉過頭來,逼視著她,也掙脫了她的擁抱。"我不在乎!如果招來厲鬼、凝聚鬼魂可以鑄出好劍來,那麽我也願意。"他推開了她,冷眼看著她掙扎著又想抱住他,柔軟的紅唇顫抖著,臉上都是淚水。"別想阻止我。"他警告著。
  
"不,我必須阻止你,肖陽,我不能讓你去開爐。"她爲他擔憂著,不願意看見他因爲復仇而渦滅了理智。
  
沒有人敢在五月開爐,那些在禁忌時期開了爐鑄劍的匠師,最後都慘遭橫禍而死,她怎麽能眼睜睜看著心愛的他遭受厄運?
  
他冷笑一聲,捏起她的下顎,被她的眼淚與阻止弄得心煩到極點。那些煩亂轉爲殘忍,他此刻正在絕望的深淵裏,瘋狂地想要破壞眼前的一切,根本也無法在意,如今的言行對她會有多大的傷害。

"你想阻止我嗎?憑什麽阻止我?"他冷冷地笑著,黑眸裏沒有半分憐愛,有的只是令人膽寒的殘忍。"啊,是因爲我破了你的處子之身,是你的第一個男人,所以你以爲有權阻止我?"
  
她無助地搖了搖頭,不知該如何回答。"肖陽,別這麽說,求求你,別把我們之間說得那麽不堪,你是我相公呀!"她不敢再妄想擁抱他,一雙手反倒牢牢地覆蓋住耳朵,不願意聽他所說的話。
  
他用力撥開她的雙手,就是要強迫她聽。他要傷害她,徹徹底底地傷害她,讓她如同他一樣的絕望!
  
"不堪?你不敢聽嗎?說明白些不就是這樣?我碰過了你,所以你才會對我死心塌地,不是嗎?"他的嘴角扭曲著,面目十分猙擰,刻意醜化那一切。"藍水靈,讓我告訴你,這一切都只是我的計謀。在鐵城外的茶棚,我會願意出現救你,不是因爲見義勇爲,而是知曉了你是絕代鑄劍匠師的女兒。"

淚水不斷滑下,她的心被他的殘忍戳刺得千瘡百孔。"不,不是的,肖陽,你在騙我、你在騙我!"她狂亂地搖著頭,連神魂都被痛苦腐蝕,全身失去力氣。

"我沒有騙你,我會留在鑄劍穀,刻意接近你、誘惑你,都只是爲了得到海家的鑄劍秘訣。"他看見她臉色蒼白,因爲難言的心痛而搖搖欲墜,然而他的心早就被復仇的火焰蒙蔽,無法再看見其他。"

她的心好痛,痛得沒有辦法呼吸,連淚水都無法流出,全部的悲傷凝結在清澈的眼眸裏,連心都只得冰冷了。

"一切都是爲了鑄劍?"她小聲地問著,聲音細若蚊蚋,蒼白的臉龐上沒有任何表情,那雙眼睛甚至沒有焦距,只是茫然地看向遠處。

"一切都是爲了鑄劍,"他重復著,像是在摧殘一隻最無助的小動物,有著變態的殘忍快意。他逼近她蒼白的臉兒,一字一句地說著。"那不是什麽見鬼的愛情,你明白了嗎?我無法愛人的,對我來說,世上沒有比復仇更重要的事情。"他緩慢地說完,而後推開了軟弱無力的她,踏步走出了木屋。

在殘忍的意念下,他的內心慢慢浮現某種情緒,那些情緒雖然細微,但是卻埋進了他的四肢百骸。只要多看她一眼,那種情緒就會增加。他不願意深究,刻意更加殘忍,妄想要徹底拔除心中細微的蠢蠢欲動。

復仇的意念,早就把他變成了沒有人性的冷血男子。他將意圖說得明明白白,而她沒有再追出來阻止,當他踏出數十步後,終於回頭看了一眼

 從殘破的木門間看去,水靈的臉雪白得毫無血色,像是一尊白玉雕像,一動也不動地跌坐在地上。

心中閃過的某種刺痛,讓他迅速地轉回頭,矯捷的施展輕功離去。在離去的時候,他一再告訴自己,心中所累積的情緒,絕對不是自責與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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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通天爐的底部被投人大量的煤與炭,肖陽取來打火石,引燃火摺子,將火苗扔人爐內。通天爐的溫度開始升高,其內的鐵礦漸漸融化,燙紅的鐵汁有著耀眼的光亮。

他站在通天爐旁,以柳枝攪弄鐵汁,抿緊了唇,沈默地重復著鑄劍時的種種步驟。

溫度愈來愈高,四周彌漫著詭異的氣氛,五月時開爐像是召來了厲鬼窺視。然而他不理會,還是專注地在鐵日上捶打著逐漸成形的鐵塊,將燒紅的鐵塊放人冷泉中淬火。

復仇的渴望掌握了他,他奮力捶打著鐵塊,猙獰的表情像是在槌打著不共戴天的仇人。每敲擊一次,就想起沈寬的笑臉。肖家的大仇,莫非就沒有得報的一日?他無法鑄出超越"冰火"的刀劍嗎?

纖細嬌小的身影緩慢走來,站在一旁靜默地看著他。她的模樣十分蒼白憔悴,仿佛風一吹就會飄然消失,那雙清澈的眼睛裏凝著憂傷,透明得像是水晶。

她取來一塊帕子,沈默地靠上前來,爲他拭去赤裸背部上的汗水。她專心一致地擦拭著,用一種告別的心態,爲他做著最後一件事。

肖陽始終沒有回頭,仍是捶打著鐵塊,任由她擦拭。長時間凝視著燒紅的鐵塊,他的視線裏只容得下那些刀劍的雛型。

"復仇,對你而言真的是最重要的嗎?"她低聲問道,放下手中的帕子,用溫暖細緻的掌心貼住他赤裸的肌膚,而後小心翼翼地將臉頰靠上前去,從他寬闊的背後傾聽著他的心跳。

先前的數次纏綿後,她就是在他的心跳聲中入睡的,那時,她的心裏都是欣喜,以爲已經尋到了今生的愛戀。

但一切原來只是一項計謀,爲了鑄出好劍,他才會處心積慮地接近她、佔有她,他其實並不愛她。只是,縱使他說明了不愛她,她的愛戀也無法收回了。

肖陽沒有回答她的問題,繼續捶打著鐵塊,那姿態與動作已經說明了一切,他沒有回頭看她一眼。她無限悽楚地一笑,慢慢地離開他的肌膚。

失去了她溫柔的觸摸,某種不安襲上心頭,他咬緊牙,努力抗拒著逐漸侵蝕憤怒的罪惡感。但是腦海中仍不斷想起,當他說出真相時,她眼中盈滿了難言的痛苦。

"肖陽。"溫柔的呼喚傳來,來自通天爐的階梯之上。

他擡起頭來,看見她站在階梯上,背後是爐內沖天的通紅烈焰。他的心因爲眼前的景象猛地戰慄----在火光前的水靈萬分美麗,熱烈的風卷起她身上的藍紗,飛舞的藍紗簡直像要燃燒起來。

"你在做什麽?不要干擾我,下來!"他怒聲說道,不明白她想做什麽。她的神態仍舊哀傷,嘴角卻有著一絲笑,她靜靜地看著他,那雙清澈的雙眸宣告著她已然下了某種重大的決心,溫度很高,就連站在通天爐下都熱得快要焚燒起來,階梯上的溫度會有多高?他實在無法想像。她不是最怕熱的嗎?爲什麽還要站上通天爐?

 她慢慢地搖頭,專注地看著他。"爹爹曾經提及過,在數百年前,曾經有一位鑄劍師,用某種方法鑄出了最好的刀劍,那是他悄悄告訴我的,不曾有其他人聽見。我想,那是不是就是你要的鑄劍秘訣?"她的聲音溫柔,一字一句緩慢說著。

肖陽的雙眼迸出光亮,急切地上前。"水靈,你終於想起來了?快點告訴我!"他命令道,興奮得忘記眼前的情況其實有多麽詭異。

"好,讓我告訴你,也讓我幫助你,鑄造出能幫助你復仇的劍。"水靈點了點頭,又往上走了幾階,更加靠近爐口。好熱好熱,熱得無法呼吸,但是她沒有退開。

"在古代,有一個名爲幹將的鑄劍師,授命鑄劍。他用盡了辦法想鑄出好劍,卻都功敗垂成,眼看期限已經到了,劍卻還沒有辦法成型。而他的妻子名爲莫邪,下定決心要幫助他。"

她說著很久之前的故事,那是許多鑄劍師都知道的傳說,只是從來沒有人膽敢去印證。

算命的說,她命裏該有一個大劫,原來肖陽才是她的劫難。她愛上了他,注定無法躲過死神的圈套,但是她心裏沒有半分的怨。

她一步又一步地走上前去,忍受著焚風的繚繞。

他皺起濃眉,看著她那決斷的姿態,在回眸時的笑容有著濃濃的哀傷。"水靈,下來。"他開始察覺不對勁,焦慮的情緒覆蓋了復仇的急切。

她搖了搖頭,淡淡笑著。

"這對你而言是最重要的,不是嗎?我能做的事情那麽少,但是至少讓我幫助你,無論你愛不愛我都無所謂。你若是幹將,那我也情願成爲莫邪。"她提起藍紗繡裙,站上了炙熱的爐口,踏上去的瞬間,足下的絲履就傳來高溫,細緻的腳心像是被千萬根針在戳刺對。

莫邪爲了幫助丈夫鑄劍,最後選擇以身祭爐,投身入熔鐵爐內。熔了莫邪身軀的鐵汁,打造出最好的絕代名劍。若是復仇對他而言是最重要的,那麽她也願意犧牲性命,爲了他而祭爐……

最可怕的猜測在肖陽腦海中一閃而過,他的神色變得蒼白,猛地扔下手中的器具,衝動地奔上前去,一階又一階地飛奔而上。

"水靈,不要,下來!快點離開那裏!"他嘶聲吼叫著,驚駭得全身緊繃,心臟撞擊在胸膛上竟帶來強烈的疼痛,令他無法呼吸。不可能的!她不可能是打算那麽做!

她仍在搖頭,紅唇浮起笑容,算是告別,在那個笑容裏傾注了一生的美麗。

"肖陽,鑄出最好的創,然後去復仇,好嗎?"她微笑地說過,看著他急奔而來,急切地伸出雙手,想要將她從燙熱的爐口邊緣抱下來。

 爐火好熱,而四周像是有厲鬼在呼嘯著,她沒有迎向他的雙手,注視著他絕望的黑眸時,她粲然一笑,閉上雙眼往後倒人滾滾熔鐵中,最後所看見的,就是他驚駭心痛的神情。

烈焰陡然間竄得好高,火焰裏有著最瑰麗的顔色,可怕卻也極爲美麗。

"水靈!"淒厲的嘶吼聲從他口中喊出,幾乎有著泣血的傷痛。他站在爐口的邊緣,僵硬得像是石雕,眼睜睜看著她嬌小的身軀,轉眼被高溫的熔鐵吞噬,她最後那美麗的模樣,烙印在他的眼裏。

熔鐵通紅,閃爍著詭異的光芒,焚燒了她血肉身軀的熔鐵,緩緩從通天爐內流出,聚集在鐵汁池裏…
   
半年後,京城外十裏處,有著一座華麗的別莊。在月色之下……

沈寬握緊了手中的"冰火",眼裏焚燒著極度的憤怒。"今晚,我就讓 肖家絕後,殺了你這肖家最後的餘孽。"他緩慢地說道。

"還不知道會是誰死在劍下。"肖陽咬緊牙,知道此舉已經逼得沈寬願意放手一搏。他重重地吸了口氣,擡起了手中緊握的劍。

太漫長了,復仇之路是那麽地遙遠,幾乎要以爲永遠沒有盡頭。

看了一眼那鋒利的劍鋒後,肖陽緩緩回頭望向身後不遠處,瞧見那抹淡藍色的身影,不知何時已經到來,形影不高地跟隨著。

自從他用自己的鮮血爲劍開封後,她的靈魂就出現了,一直跟著他。
  
這半年多來,他每次殺戮,水靈就靜靜地站立在那兒,沈默地觀看著。那雙被仇恨覆蓋的眼,在望向水靈時,露出了一抹複雜的神色

除了包含著仇恨、冷酷與殺意的眼神,還夾雜某種細微的感動。他猛地一甩頭,就又將眼光移回了前方的沈寬,沒有深究那些情緒的由來。

細微的情緒在這個時候逐漸變得清晰,凝結爲某種沸騰的情緒。但那情緒太過強烈,強烈得讓他不敢去觸碰,只能隱隱地埋在心中最深處。

掉轉過頭的瞬間,他已經決心遺忘了身邊的一切,眼中只有沈寬,以及沈寬手中的"冰火"。復仇是他今生最重要的事情,那麽他就該只專注於完成,不能心有旁騖。

他如一頭出柙的猛虎,大步沖了出去。

"肖陽……"水靈站在角落,雙手緊緊地交握著,低聲喚著他的名字。他的眼裏還有著深深的仇恨,她到底該怎麽辦?要再付出什麽,才能夠幫助他?

肖陽眼中複雜神色,轉眼就已經消失,幾乎要讓她以爲,那只是她一瞬間的錯覺,這麽長久以來,他不曾用那麽溫柔又激烈的眼神看過她。

只是,當他一點也不留戀般、絕情踏步離去時。她心中有著難忍的痛楚。看著他絕情的殘忍模樣,對她始終是一種巨大的傷害。

"沈寬!"肖陽狂吼道,腳步急奔起來,沖到了沈寬身側,手中長劍迅速抽出,橫劍就是一劈。青光閃過,森冷的劍氣撲上了正欲閃躲的沈寬額前。

劍勢來得這般迅速,沈寬避開了這一劍,但卻避得狼狽萬分。他渾身驚出了冷汗,沒有想到不過半年的時間,肖肖陽的功夫精進得更驚人。儘管"冰火"舉世無敵,但時光卻是他最大的敵人。會不會有那麽一天,他儘管有著"冰火"助陣,卻也會年邁體衰,敵不過年輕力壯的肖肖陽?

想著想著,他的眼中閃現一道寒光。縱虎歸山是最愚蠢的,他先前實在太過大意。

"看來,我不能再縱容你活下去了,我得在今夜剷除肖家的最後一條血脈,送你們一家團聚去。"沈寬拔出了"冰火",手中內勁一注,清脆的鳴響由"冰火讓傳出。

看著那柄"冰火",肖陽的眼中沒有一絲遲疑。他輕輕舉起手中的長劍,劍尖平穩不動,直指著沈寬,擺出了起手式。

"沈寬,這把劍是爲了你手中的'冰火'而鑄造的,今日你能擋我幾劍?"暗啞的聲音,緩緩由他喉中進出。聲音由小漸大,一個宇一個字回蕩在將一決死戰的兩人之間。

在決戰的緊要關頭,他的記憶卻回到半年前的那一日,鑄劍時的種種情景。他在持劍攻向沈寬時,心中浮現了某種熟悉的預感。那種感覺,像極了看見她踏上通天爐的瞬間,緊緊糾 結他胸口的不安。就像是在今夜,他又即將失去某樣非常重要的東西

 月光淡淡,照著對峙的兩個人,所有的危機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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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京城十裏外,別莊的石地上有著血迹。

血泊盈到了陰暗的一處,水靈站在那裏,藍紗衣裙上染滿了血。因爲他又持著那把劍殺人,她的魂魄上就沾了死者的血迹。她緊咬著唇,專注地看著他,沒有力量上前幫助他。

就如同她對他心中的仇恨,也是無能爲力,嘶吼的同時,肖陽身軀的每一寸肌理緊繃著,因即將到來的最終一戰而賁張著。

他口中一聲輕嘯,將劍直刺向沈寬。這是一招平凡無奇的劍招,只是往前的迅速一刺,不但沒有使出一身絕妙的劍招,甚至連後續退路也沒有考慮。

肖陽只是用盡了全身勁力,奮力刺出這一劍。

沈寬露出冷笑。"連劍招都使不出來嗎?不怕我又斷了你手上的劍?"他轉身避開,本能地不讓手中的"冰火"與肖陽的長劍交鋒。

"今夜,會斷折的,該是你的頸子。"勁風揚起,肖陽以劍鋒掃過石牆,趁著勢子利落地回身,利劍又指向沈寬的心窩。

這是他最後的一柄劍,是水靈投爐鑄成的劍,如果這柄劍也敵不過"冰火"普天之下,大概就真的沒有任何武器可以克制"冰火"了。

若是今夜復仇仍是無望,他不打算再苟且偷生下去,就算賠上性命也要拖著沈寬下地獄。

"不知死活的小子,果然是肖家的餘孽,那臭脾氣跟你爹一模一樣!"沈寬罵道,心中卻十分地忌撣。看著耙肖陽視死如歸的神色,儘管沈寬經歷了衆多陣仗,卻也不由自主地恐懼起來。

火光迸射,沈寬選擇避開這一劍,一個閃身,才堪堪避過,跟著回手一劍砍向了肖陽手中長劍最脆弱的劍脊上。

兩劍相擊,一聲響亮的撞擊聲回蕩在空中。

沈寬的"冰火",這次並沒有再次砍斷肖陽的兵刃。相反的,沈寬反被由肖陽手中長劍豐沛的真氣震了開來。

肖陽則因沖勢末歇,又往前沖了幾丈才停住腳步,手中長劍仍在月光下發出殷藍光芒,沒有因爲"冰火"的攻擊而斷裂,甚至沒有半分的受損。

沈寬大受打擊,沒有想到肖陽真能找尋到能與"冰火"抗衡的寶劍。"任何神兵利器都該有所記載,這把劍名爲什麽?你又是從哪里取來這把劍的?

"驚訝嗎?這把劍的鋒利怕是超乎你所能想像的,是我逼死一個女人所換來的。"肖陽的嘴角扭曲,苦澀地發出狂笑。她投爐前美麗的笑容,始終烙印在他心裏。這把劍哪里有什麽名字?若真要有名字,也該喚爲水靈

那笑聲聽在沈寬耳中,卻恍如喪魂曲般,震得他心驚膽戰。趁著肖陽片刻的失神,他猛地連連使出幾道狠招。登時間,劍光籠罩住肖陽全身,密密的交織成劍網。

"不要再掙扎了,你沒有半分機會的,今天就讓一切做個了結吧!"肖陽的黑眸轉爲冷酷,沒有因爲密集的劍招而慌亂。他舉起劍,指向沈寬。

就要結束了,只要殺了沈寬,完成復仇,他的心應該就能平靜吧?

鮮血不能使你得到平靜的……腦海中有著水靈溫柔的聲音,夾雜著她的歎息,

一聲又一聲地回蕩著。鮮血不能讓他得到平靜?那麽什麽能夠讓他得到平靜?那個答案是他早已心知肚明,卻又沒有勇氣觸碰的。已經親手毀去了最應該珍惜的溫柔,他只剩殘酷可以依賴。

 黑眸猛地一睜,手中長劍輕鳴,蓄積著他最後的勁力。這一劍,將會是兩人最後的一劍。

 鏗地一聲,兩把稀世名劍在半空中撞擊,迸出點點火星子,一寸一寸又一寸地迅速沒人對方劍刃中。兩人不斷鼓動體內最後的勁力,持續喂人劍中。

兩人同時厲聲大喝,兩把劍幾乎是同時斷折,殘刃被灌注了所有的內勁,砍向了對方。

殘刃旋飛,穿過沈寬的胸口,嵌入石牆。鮮血轉眼間噴出,沈寬高聲咆哮,更用盡了氣力將手中殘劍刺向肖陽的胸口。

"毛頭小子,你還太生嫩,能笑到最後的人,只該是我一個。"

力氣幾乎在上一刻用罄,肖陽沒有時間避開,眼前劍芒閃動,他的腳步沒有移動,黑眸冷靜地看著殘劍接近胸膛。那一瞬間,他的心甚至是平靜的。

如果就這樣死去,他也會化成鬼魂,能夠跟水靈在一起…

 藍紗飄動,拂在臉上竟有幾分的溫度,他詫異地睜開眼睛,看見水靈的魂魄來到他面前,抱住他的身軀,他空虛太久的胸膛,終於感受到她柔軟的身子。

 "水靈。"他嘶喊著她的名字,欣喜在心中爆開,絲毫沒有察覺危機已經迫在眉睫。他竟又能觸碰到她了!她的魂魄在他的懷中凝爲實體,他的心不再抗拒著她。

她擡起頭來,緊緊地抱住他,柔軟的嬌軀完全適合他的懷抱。"讓我帶走你的仇恨,好嗎?"在月光之下,她對著他粲然一笑。這已是最後,她無法再做得更多了。

沈寬的殘劍砍至,深深地砍人水靈的身軀,她只來得及再看他最後一眼,在替肖陽承受那一劍的時候,她化爲幹萬沙塵逸去,身影瞬間消失,終於魂滅魄散.

事情的發生只在轉眼之間,從水靈出現,到殘劍砍來,肖陽心中浮現的深深恐懼,那些不安在此刻全部化爲具體。

"不!"他驚聲大吼,想要牢牢抱住她,不讓她的魂魄消失,卻再也握不住任何實體。甚至,就連她的魂魄都消失了,他再也看不見她的模樣。

"水靈!不,你不可以走!別離開!"肖陽吼叫著,瘋狂地搜尋,卻都只是徒勞無功。爲了復仇,悔恨再一次爆發,他原來愚昧了一次又一次。

沈寬也被先前的一擊,已經倒在血泊中。

他撫著斷折的劍,全身不斷戰慄,喃喃念著她的名字。再次失去她,他的心疼痛得簡直要碎去。原以爲復仇該是今生最重要的事,而她的無怨無悔一再地提醒著他,他錯得有多麽離譜。

沈寬死了,他卻毫不在乎,因爲知道他永遠失去的,遠比復仇更重要。

他沒有勇氣承認,就連她化爲鬼魂,爲他舍了性命,他也還不肯坦誠。

世上有比他更愚昧的人嗎?明明有了最珍貴的溫柔,有了她無怨無悔的愛,他卻還要去追尋血腥,以爲鮮血能讓他的心不再空虛。非要逼得她到如今連魂魄都飛散了,他才在極度的痛苦中省悟。

在先前那短暫的一瞬間,他擁抱到她的狂喜,徹底地掩蓋了復仇的急切。人該是有隱藏最愛的本能,而他被仇恨蒙蔽得太久,竟看不清他愛她有多深。直到她魂飛魄散,他完全落入失望的深淵,他才發現絕望竟比仇恨更加地可怕!

肖陽握緊了斷折的劍,一寸寸仔細撫著,掌心用力,不在乎銳利的劍刃劃破肌膚。要是用這劍剔頸自盡,天地茫茫,九泉深深,他的魂魄可以找得到她嗎?

 在最絕望的一刻裏,腦海中有靈光閃過,劍是他造的,他可以熔了它再造一次。

無論如何,這已是肖陽最後的一線希望,肖陽抱緊了手中殘劍,連帶的取下了石牆上的殘刃,仔細地以衣衫攏好。而後仍是不言不語,沒有解釋半句,足尖一點,就已往睽違已久的鑄劍穀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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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故事講完了,”鬼王起身伸了個懶腰。

“那水靈之後活了?”

他點點頭,“那男人用自己的生命換的,將自己的血全喂給了那把劍。”

“那我是沒機會了,如果我死了,能見到她嗎?”

“你應該珍惜自己的生命,水靈不希望你死,要不然她辛辛苦苦救你幹麻!你要連她那份一起好好的活。”

我抓緊拳頭,好象就要流出鮮血一樣……

鬼王搖搖頭,“別這樣,你們如果有緣會見面的……”

五年後……

某十字路口……

“小朋友,你怎麽一個人在街上,你父母呢?”

小女孩拉住警察叔叔的手,擡起頭看她。

李偉看著那雙大眼,雖然只是個孩子,但他敢保證,這孩子長大後會是個美人胚子,就像她的水靈……”

小女孩笑了,“叔叔你送我回家。”

“好,告訴叔叔你叫什麽名字,叔叔送你回家。”

小女孩指指身上藍色的小禮服,笑著等著對面的叔叔開口。

“藍色的,你姓藍?”

小女孩接他的話下去說:“水靈,我叫藍水靈。”

一種情愫在空氣裏慢慢的發酵,醞釀……醞釀……看來,故事的結局要等上二十年了……

全書完



劍上干戈止 凌步虛靜生
仙道為一拋 世風蜀道行
獻花 x0 回到頂端 [樓 主] From:台灣數位聯合 | Posted:2005-03-13 12:2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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