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stinct
|
分享:
▼
x0
|
[小說][分享] 愛情剋
愛情也有相生相剋,兩情相悅是相生,一廂情願便相剋,而且注定愛得多、放不下的人要被剋。
他剋她,把她吃的死死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軌,她就是離不開。有人說因為他的名字裡多土,而她的命裡屬水,水來土淹,兩個人在一起,她只能在下風。
前年,他迷上一個吧女,她夜夜等門,淚都哭乾了,還是盼不到丈夫回頭,那次是哀莫大於心死,幾乎要認命放棄了,好死不死一個高中同學拉她去算命,說是鐵口直斷,能解三世姻緣,她抱著姑且聽之的心態前往。 大師說她前世是一個不學無術的花花公子,對年輕閨女始亂終棄,誤人一生,所以今生有還不完的感情債。她信了,就算不為還債,至少給自己一個留下的藉口。她有許多應該瀟灑放棄這段婚姻的理由,可一個江湖術士的荒誕解釋便能將她推向命運的深淵。
據說她的同學後來十分後悔帶她去算命,因為從那次以後,她便迷上了算命,她的足跡踏遍台灣南北,舉凡紫微斗數、子平八字、鐵板神算、龜卦、鳥卦,姓名學,聽說哪裡準就往哪裡去。
她倒不怕把命算薄了,只是這樣瘋狂的算下來,越聽越迷糊了,還好她有一點是清醒的,每當有算命師開口說做法就能挽住男人的心,而這項法事所費不眥,或甚至要修歡喜佛時,她總如大夢初醒般立刻拂袖而去,她還沒笨到這程度。她因深愛一個男人而變得沒有個性、失去原則,但是她至少還沒喪失最基本的判斷能力。
事實上,她是精明的,買衣服時總不忘討價還價,週遭的朋友們也休想佔她便宜,她是有名的鐵公雞,唯獨對這個男人,她就是難以算記得失,根本精明不起來。
有時她也會使個小手段,故意買一束花送自己,想以此引起男人的醋意,但往往適得其反,當她將特意用左手寫的小卡片掉落在地,意圖讓人瞥見卡片上彆腳的筆跡及虛擬的愛慕話語時,男人似乎看出了她的小把戲,對她更是鄙夷。她的處心積慮總是換來男人的視而不見,這讓一向好勝的心更是不甘。
他又玩到天亮才回來,洗完澡換上乾淨衣服隨即出門,這個家對他來說只是一個旅館。
他們十年的婚姻剩下的除了一紙不會思考的結婚證書外,就是一雙不願意放棄的手和一顆早已飛遠的心。男人老早想離婚,可惜她偏不簽字,於是兩人的互動關係有如遲不下檔的歹戲拖棚,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碼一再上演。
她也自殺過,可是總死不成,一來是藥吃的不夠多,二來是死前總要宣告親朋好友,尤其是對他來個奪命連環叩,手腕上淡淡的兩道割痕是她瘋狂示愛的證據,可惜因為怕痛而割的不夠深。她並不真的想死,所以一次兩次三次,她的致命手段都成了放羊的孩子,男人的心越離越遠,而她的不甘心成為一股令雙方都感到窒息的洪流,流向愛與不愛,也流向無盡的痛苦與等待。
男人已經不碰她很久了,因此她連生個孩子鞏固地位的方法都使不上,否則她肯定會想辦法生幾個孩子。有了孩子就等於多了一道護生符(她一直是這麼想的),就算男人不在乎她,至少他是孩子的爹,憑藉這股親情的力量,他一輩子都甩不掉她,孩子是兩人血緣的結晶,他們的關係將密切到勝過一張冰冷的結婚證書,一想到這,她便能興奮好久好久,可惜─男人已經不碰她很久了。
有些時候,她的女性自覺會在固執不服輸的體內蠢動,進而意識到自己不該為一個已經不愛她的男人而活,不該讓他來操控自己的喜怒哀樂,可惜理智與情感往往無法取得平衡,因此她更加相信這一切都是命運,當她將自己陷入前世今生的輪迴假想中時,不合時宜的委曲求全一下子全找到了藉口。
為了挽救有名無實、搖搖欲墬的婚姻,她致力於改善家中的風水擺設,以前喜歡種的花花草草全部割除,以免助長丈夫的桃花,床位移了又移,可惜這張席夢思雙人床仍始終等不到它的男主人。
她的男人又出軌了,佛學大師說:妳的業障太重了,善哉!善哉!
她的男人這次愛上的不再是那些成天在pub裡瞎混的女孩,也不是制服酒店裡的鶯鶯燕燕,他的外遇對象是一位新進的同事,「近水樓臺而已,看你能玩多久。」她忿忿的說。但他這次似乎是認真的,她已看出他眼裡的篤定,而這份深情曾出現在十年前向她求婚的那個晚上。
熱戀中的愛情是偉大的,男人終於和她攤牌,「房子給你,車子也給妳,只要妳願意離婚。」
他從不曾如此大方,她的心痛如刀割,但是她的精明的頭腦已稍稍活了過來。
她又跋山涉水去找了一位通靈大師,這回大師告訴她:「妳的感情債就快還完了。」她急著問:「什麼時候?」 「當你頓悟的時候。」大師一邊說一邊摀著嘴,如蚊子鳴叫般小小聲的說:「天機不可洩漏。」
回來後徹夜難眠,她想,若同意了這些條件,還他一個渴望許久的自由身,換一個角度想,自己反而是贏家,而這個可憐的男人則必須為一時迷亂的愛情付出辛苦半生的代價,想到這裡,她的心理頓時清明了起來。他當初也是拋下訂了婚的未婚妻而娶她,口口聲聲說要愛她一生一世,但實際上他們的愛情只維持不到三年。
她跟自己打了個賭,賭他的新戀情絕不超過三年。
大概是窗戶沒開,空調又正好壞掉吧,律師事務所裡的空氣似乎很稀薄,男人的臉頰缺氧般泛紅,而她,疲憊的臉上有著出奇的鎮定。
「你銀行裡的1000萬定存呢?」,男人遲疑了一下「給妳,妳就簽字嗎?」她臉上不置可否的表情讓男人突然急了起來,「都給妳吧,至於我戶頭裡的錢,才只剩幾萬塊,我總要吃飯。」
她盯著這個被愛沖昏頭的男人,眼前突然熱鬧了起來,她幾乎可以看見那女人在知道他把財產都給了她後,臉上因極度憤怒痛苦而產生的扭曲表情,而她的男人以後將租房子、搭公車,日夜為生活奔走,她不相信他們的愛情在沒有了麵包之後還能存活。
「哈!換我剋你了。」她脫口而出,臉上浮現報復的快意,男人還不明所以,直以為她受了刺激,要瘋了,想到她辛辛苦苦愛他多年,此時不免興起一股憐憫之心,眼裡也隱隱的泛著一絲淚光。
多年以後,她還老愛提起這事,念念不忘律師樓裡的那兩道淚光。儘管那男人再婚以後已不搞外遇,聽說變得顧家的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