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樂園

文/我的靈魂不在家

在那個角落，
她偷偷地喜歡上了一包叫新樂園的煙。

而那個拿著煙的男孩有個看起來很驕傲的鼻子，還有彎長濃密會讓每個女人都要羨慕的眼睫毛，當她發現他的時候，他正動也不動像個人偶般的站在那個角落，一對眸子直直盯著二樓上由她房間陽台垂落而下的藤蔓。

「你要找人嗎？」她在他身後看了他好一陣子才小心翼翼地開口。

他轉過身來將她全身都瞧上了一眼，幾近粉紅的嘴角泛起她看不懂的微笑，然後什麼都沒有說的抽起手指間夾著好久只剩最後一口的煙。她被瞧的有點不好意思了起來，在低下頭的瞬間瞥見他褲子口袋邊露出了小小一邊的四角盒，白色的底加紅色的字，跟她身邊的人抽過的那些煙包都長的不一樣。她不露痕跡的暗地吸了好大一口他吐出的煙霧，差點嗆到自己卻不知道為什麼很莫名的歡喜，歡喜到想要緊緊抱住眼前這個陌生人，狠狠地再多吸一口那道氣息。

新樂園。那包白底紅字叫她著迷的煙叫做新樂園。

擁抱過後她終於聽他說起很多年的以前，有個只抽新樂園的女孩就住在現在她住的地方。那個女孩美麗的像只洋娃娃，幾乎每個夜晚都會一手拎煙的出現在二樓的陽台，她會放起別人都聽不懂的洋音樂在月光裡跳舞，像是故意要被誰看見的搖擺著藏不住青春的身體。

她縮緊在男孩懷中的自己，怎麼都無法想像午夜裡女孩跳舞的模樣，但在聽故事的時候卻彷彿也聞到了新樂園的煙味，一陣一陣，就飄散在她正呼吸著的空氣裡。

「妳有沒有去過一個誰都不再擔心明天的地方？」男孩側身咬住她的耳朵問著。

她搖頭。

她什麼都不知道，
只知道她的耳朵被吹的好癢好癢，
然後身體裡的慾望又開始蠢蠢欲動。

「那我們一起去吧，去那個叫樂園的地方。」他壞笑著又扯開她抓來包裹自己的床單，她的身體在夜色裡潔白的幾乎像在發亮。

「就在這裡，樂園就在妳最快樂的地方。」他在吻上她前對她說。

＊

她不知道明天會是怎樣的，或許快樂多一些也或許悲傷多一些，雖然對於明天的一切她現在什麼都不能確定，但若失去了明天的話，生活會不會也乏味了起來？

如果再也不可以懷抱希望的猜測等待下一秒，
那人生還有什麼意義。

＊

男孩在她身上奮力地搖動，沒撚熄的新樂園在一旁的煙灰缸裡獨自燃燒。她聽著男孩帶來的搖滾唱片，聞著叫她瘋狂上癮的煙味，在接近失焦的眼眸裡，男孩的臉跟女孩跳舞的影子交集在一起，卻看不見她自己。

原來去到樂園的代價，
是要忘記自己是誰。

她忽然迫切地想念起清晨甜香的空氣，還有街角早餐店的燒餅油條，那些她每天早上都要散步經過的地方，原來都充斥著一堆讓她感覺快樂的氣味，而她居然差一點就要忘記了這些僅屬於自己的味道。

男孩頹然地倒在她依舊起浮不已的胸口，然後一手伸向了旁邊的煙盒。她閉起眼睛再次大量吸進新樂園的毒，想要在心底記得它，因為在這一根煙後，她打算要戒了它。

快樂很好，但她更想要可以期待的明天，因為有所期待才會有更快樂的可能。
所以上了癮的煙不該一次抽完，留下一半的美好下次才會更想念它。

她要牢牢記住新樂園的氣味，下一次若有人再問起她有沒有去過沒有明天的地方時，她就能說她去過，她去過但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