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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心情] [轉貼]你轉身,我下樓!
作 者:敷米漿


你轉身,我下樓

(Part I)

基本上,台北的空氣很冷,有時候,還冷的很嚇人。怎說才好呢?


剛剛,我幹了一件傻事,傻得很無聊。我一口氣刪掉了電話簿裡所有的電話。


當然,包括她的。我不知道這算不算壯士斷腕,或是揮慧劍、斬情絲。


但是說真的,很爽。有多爽你知道嗎,很爽。




其實,這是愚蠢到不行的方法,因為,我記得她的手機號碼。


阿朋說我是本命星走到犯賤宮,才會做這種蠢事,我卻不這麼認為。




「厚!你也真夠天兵了,把她電話刪了就好,何必連你爹的電話都給它呼呼去..


你是腦袋長繭喔!」


『我電話裡本來就沒有我爸的電話啊。』


「你爸就是我,我就是你爸。搞囝仔,人生海海,有些事情必須讓你了改。」


『願聞其詳,不過,懇請施主用中文,長話短說,我要送客了。』


「在一起這麼久雖然你們已經,分開也好我想。美女這麼多學校,單戀一枝花你


又何必?找學妹聊天我先去,想自殺別叫我如果你。」




基本上,阿朋就是這種人,明明知道他是要安慰你,但是聽起來就是怪怪的。


尤其是這種朋式倒敘法,聽的懂的我想也沒幾個人。打發走了阿朋,一個人到陽


台去拜拜,耳邊不斷傳來阿朋與學妹打鬧的聲音。




「抽煙就抽煙,幹嘛說是去拜拜,這樣很汙辱神明喔。」


『你知道為甚麼拜拜要燒香嗎?』


「.....」


『聽說,燒香的時候,心裡想說的話,會飄到神明的耳朵裡。』


「嗯!?是喔...」


『所以,我心裡如果有想說的話,就會點一根菸,讓煙飄到那個人的耳朵裡。』


「那你現在想說甚麼?」


『讓我愛妳。』


「..........」




基本上,台北的天空很冷,有時候,還冷的很嚇人。雖然學校門口的惡魔中正路


的廢氣,讓人感到一陣氣悶。不過,天空還是很冷。是的,我在新莊某知名的私


立大學讀書。這個學校除了有多的嚇人的學費之外,還有多的嚇人的摩托車。當


然,還有多的嚇人的美女。美女多為甚麼會嚇人?相信我,你來了就知道。有人


用眼睛吃冰淇淋來形容看到辣妹,相信我,到這看看,你的眼睛會看到長凍瘡。




當然的,本校美女出沒最頻繁的據點,就是在外語學院。沒甚麼特別的原因,就


因為外語學院女生多。好巧不巧的,敝人在下我,讀的剛剛好就是外語學院。


信不信,到外語學院前的小巴黎坐個二十分鐘,保證你視網膜溫度直破絕對零度。




有個偉人曾經說過,美女永遠不嫌多。是的,所以我每天中午,一定會坐在小巴


黎,物色美女;偶爾出現幾個新鮮貨色(抱歉,無意冒犯,希望婦女團體不會告


我),就會奔相走告,吃好到相報。每天這樣過去,雖然眼睛很滿足,多多少少


還是有點空虛。就好像寫了十組號碼去簽樂透彩,卻全部槓龜一樣,頭彩那上億


的獎金還是在別人口袋裡。看得到,吃不到。




「你是不是很自大啊,我看你從來沒有正眼看過女孩子咧....」


『那是因為我瞳孔太小了。』


「耶,真的嗎??」


『嗯,小到....只能看的見你。』




基本上,台北的天空很冷,有時候,還冷的很嚇人。我在想她的時候也是。


很嚇人,也很冷。不是她長的嚇人,相反的,她很漂亮。有多麼漂亮,就那麼漂亮。




記得國中的時候,第一次看到她,我差點罵髒話。她實在很漂亮,漂亮到,讓人


想罵髒話。好巧不巧的,為了高中聯考,學校總會有一些令人消化不良的....


行為;所以,就創造了一個名詞,叫做"加強班"。顧名思義,所加強者,同學的


成績是也。所以就開始了我在學校晚自習的生活。


對於我而言,晚上留在學校讀書,真的是一件痛苦的事。所以放學前,大家一邊


背著晚上的考試科目,一邊抄著密密麻麻的筆記時,我心裡只在盤算著今天要用


甚麼藉口翹課。


正當我為了想不出新花樣當藉口翹課,而暗幹不已時,老師突然宣佈要換位子。


是的,她要換位子。基本上,這應該是與我一點關係都沒有的,基本上應該是。


但是,突然變的跟我息息相關了。如你所想,她換到我的旁邊。我常常在想,如


果那天,她沒有坐到我旁邊來,我之後的人生,會是怎樣的一個情況。是會比較


無聊,還是會更有趣,或者我可以交到更漂亮的馬子,或是.........。


我不知道。我整個就不知道。我只知道,生命多了她,我才開始注意到,我自己


想要的,到底是甚麼。


她是一個很妙的女孩,很妙。記得我和她初次打個照面的時候,甚麼話都說不出


來,因為一不小心,可能會呸出髒話。可是,有種東西叫做「晚睡」。有午睡當


然就有晚睡,所以,我不得不採取措施。一個命名為「晚睡作戰計劃」的措施。


我必須要讓她知道,我是個正人君子,不會趁她睡著時亂來。


相信大家都還記得,阿朋說我常「本命星走到犯賤宮」,其實他說的也有一點


道理。因為我寫了一張紙條給她,一張很犯賤的紙條。




   李芷媛同學:




我媽媽說,還沒結婚之前,


不可以跟女生睡覺,真的很抱歉。






於是,我就到教室的角落,找了一個位子趴下睡覺。如果事情就這麼結束的話,


你也太小看我們班導的戰鬥力了。當我好不容易暫時忘記李芷媛的漂亮臉蛋,準


備入睡時,突然夢到耳朵抽筋,很真實的一個夢。正當我痛到準備把髒話招呼出


來的時候,發現原來是班導正捏著我的耳朵。




「徐家浩,自己的位子不睡,幹嘛跑到這裡來?又想翹課喔。」




當然,我就搓著我被捏紅了的耳朵,一邊在心裡用國罵問候老師,一邊走回我的


位子。雖然巴不得再看到李芷媛的身影,卻還是有點不情願。看來,我犯賤的程


度還不輕。


好不容易晚睡結束了,我也到廁所去哈一管煙,順便把積在心裡的髒話尿出來。


等到我回去教室時,有張紙條在我的布丁狗鉛筆盒上。




       徐家浩同學:




         你放心,我媽媽說,要吃到口水才會懷孕。




         如果你不想再被捏耳朵,還是回來坐的好。






是的,她真的是一個很妙的人。真的,是個很妙的人。有多妙你知道嗎?......


就那麼妙。妙到讓你忍不住,忍不住想罵髒話。從見到她開始,就是一連串髒話


的開始。






(未完)


-- 妳轉身,我就下樓了--  

我相信愛情,我也逃不開愛情

彷彿間,我找到了愛情

卻每分鐘,都不得不離開你



基本上,台北的天空很冷。有時候,冷的很嚇人。尤其是思念的時候。

一個人的時候,特別容易做傻事。這是有跡可循的。你有看過有人想自殺的時候,

還會呼朋引伴,共襄盛舉的嗎?沒有,所以,當你想做傻事的時候,記得一定要

一個人。阿朋說我上輩子一定是愛因斯坦,這輩子才會投胎變成白痴。他相當不

能接受我這個看法。他說這種做法只能用兩個字形容。

註死。

他說這就像一個有氣喘的人,一天抽一包煙,或者是明明就重感冒,還跑去球場

跟人家三對三鬥牛。

註死。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樣子,很像一個東西。」

『說。』

「馬的,徐媽媽是沒教過你禮貌唷!還是你國小生活與倫理老師沒教你要說請

喔!」

『請說。』

「會走路的屍體,會跑步的豬肉。」

『為什麼是豬肉?』

「因為我喜歡吃。」


正當我暗運內功,準備賞他一招「廬山昇龍霸」的時候,他的手機響了。


「喂,你好。」

「真的嗎,好好好,我馬上到。沒問題沒問題。」


掛掉電話,阿朋用相當淫穢的眼神看著我。彷彿剛剛跟他講電話的,是一個脫光

光的美女一樣。


「喂,我是不是你的好兄弟。」

『是啊。』

「那我們算不算換帖的。」

『算啊。』

「我平常對你好不好。」

『除了說話有點賤,放屁很臭,還會講話噴口水以外,還算不錯啦。』

「厚,馬的,這樣你也要幹譙我一下,你真的很懂把握機會耶。」

『馬的,有屁快放啦。』

「噗!!!」


這個世界上就是有這種人,當你很認真的在跟他說話的時候,他往往可以讓你沒

辦法繼續講下去。沒錯,他真的放了一個屁。用屁眼對著我,狠狠的放了一個臭

屁。剛剛累積的功力,經過他的臭屁相互激盪之下,功力更精進了一層。箭在弦

上,不得不發的狀況下,我的房間經歷了一場混戰。


「馬的,是你自己叫我放的耶!」

『你就那麼聽話喔!阿我上次叫你在助教室裡裸奔,你怎麼就不聽我的。』

「算了,不跟你計較。我跟你說啦!」

『你給我用嘴巴說喔!你再用眼睛說的話,我就把你一腳踹到黏在牆壁上。』

「馬的,你的眼睛會說話喔。要不要我下次用耳朵唱歌給你聽。」

『你到底說不說啊。』

「好咩!就是上次在小巴黎遇到的那個啊,她就打電話給我啊,就說要去唱歌

啊,就去唱歌啊,就看到你一臉要哭要哭,流浪狗的表情啊,就找你一起去啊。」

『你去就好了,我不想去唱歌。』

「厚,就是少一個人可以載女孩子咩,去一下啦,了不起我幫你出錢。」

『你說的喔。』

「對啦對啦,我幫你出錢啦。飲料錢。」

『你這狗媽媽養的。』

「快啦,她們現在在校門口等啦。」

『我換個衣服。』

「我就知道,你徐大少最夠意思了。記得多帶點錢喔。」


基本上,台北的天空很冷。有時候,冷的很嚇人。尤其是晚上騎摩托車的時候。

到了學校門口,我甚至還懷疑阿朋到底是不是我的朋友。因為,他真的幫我出了

飲料錢。十元的生活泡沫綠茶。其實我也蠻喜歡喝綠茶的,尤其是生活泡沫綠茶。

因為我記得,我以前,不知道多久以前,每天都會喝一堆生活泡沫綠茶。有時候

會喝到連流汗都是綠茶味。

那個時候,我每天除了會買一罐給自己以外,還會買一罐給她喝。基本上,我是

個很害羞的人。連去買麵的時候,老闆娘問我要不要辣,都會不好意思的那種人。

可是,我居然會買飲料給她。記得那天晚上晚睡結束後,我站在販賣機的面前,

罰站了一分半鐘。結果,我就掏出兩個十元硬幣,投進去,按了綠茶,掉了一罐,

跟另一個十塊。這時,我腦海想的,不是為什麼我要投兩個十元,而是為什麼販

賣機不能一次買兩罐。我曾經問過阿朋這個問題,他只是叫我去好好睡一覺,不

要胡思亂想。

我說過,她是一個很妙的女孩子。當她接過我的飲料的時候,連回答都很妙。


「喂,這個給妳喝。」

『你沒有喝過吧!』

「當然沒有啊,吸管都還沒拆咧。」

『那就好。』

「哪裡好???幹嘛這樣問?」

『沒什麼。因為我現在還不想懷孕。』

『還有,我喜歡喝紅茶,下次要記得。』


當我眼睛正看著歷史課本,一邊背著「民國六年督軍團叛變」的時候,心裡還是在想著她剛剛說的話。忽然間,我有一股衝動,想把她的腦袋打開,看看裡面裝

的是什麼,怎麼會有人真的以為吃到口水就會懷孕。當然,那只是一股衝動,我

也只是想想而已。否則明天的社會版頭條,可能會寫著『瘋狂國中生解剖同學腦

袋、只為了一罐生活泡沫綠茶』的標題。


「喂!徐家浩同學,你可以載我嗎?我已經說了三次了耶!」

『喔,抱歉抱歉。』


又一次,我被狠狠的嚇到。又是一個讓人很想罵髒話的女孩子。是的,她很美。

我不是一個善於用我的破國文,來形容女孩子長相的人。而天女下凡,冰肌玉膚,

花容月貌又是過時兼老土的形容。我只能說,她美的讓人很想...罵髒話。


「你好啊,我是生科系的,我叫成照寒。成功的成,心照不宣的照,心寒的寒。」

『啊!妳好,我叫徐家浩,叫我浩子就可以了。』

「你剛剛在發什麼呆啊,我喊破喉嚨你都沒有聽到。」

『喔,那是因為我叫徐家浩,不叫破喉嚨。』

「呵呵,你說話蠻有趣的嘛。」


我說話有趣??從來沒有人這樣說過。基本上,這就像要把正人君子四個字,用

在阿朋身上一樣,令人噴麵。為什麼不是噴飯?沒什麼,因為我喜歡吃飯,噴掉

太可惜了。

阿朋這個人,只能用畜生來形容。他就是那種把女孩子撲倒在床上,還會說是因

為踩到肥皂,不小心滑倒的人。當然,這是指他這個人的心態,據我所知,他是

不會付諸實行的人。不過,有這種想法的人,實在也不會是什麼正人君子。

基本上,台北的天空很冷。有時候,冷的很嚇人。可是當你載著一位美的冒「髒

話」的女孩子的時候,天空的溫度,好像不知不覺的上升了一點。這種感覺,很

不錯的。好像突然間出太陽了一樣。當然,現在是晚上七點三十二分,如果現在

會出太陽的話,我家的狗就會放風箏。

由於我家的狗不會放風箏,所以現在並沒有出太陽。那是為什麼有這樣的感覺

呢?我看我得到行天宮去執筊才知道。當然,我現在的目的地是錢櫃,不是行天

宮,所以我得靠自己找到答案。


「我問你一件事喔,你什麼時候才可以戒菸啊!」

『當我戒掉愛妳的時候。』


是的,我想到了她。她真的很妙,連離開了我,都有辦法讓我不斷的想著她。

我想,這就叫做所謂的「制約反應」吧!因為我在乎著她,所以我被她制約了,

所以這個反應的起源是她。那這個反應的催化劑呢?是她說的話,還是我說的

話,抑或是我和她說的話呢?或許,有可能是髒話也說不定。


「欸,你騎車的時候幹嘛一直笑啊?」

『我?有嗎?』

「有啊,你是不是在打什麼壞主意啊?」

『嗯,我在想,把妳賣到哪裡會有比較好的價錢。』

「呵呵,賣到木村拓哉家去啊,降我就可以天天看到他嘍。」

『我看我把妳賣到木村盆栽家去啦。』

「呵呵,你說話真的很有趣欸!」


看來,她如果不是一個大好人,就是一個大笨蛋,不然可能是童年有什麼不好的

回憶,連這麼難笑的話都覺得有趣,實在令我想罵髒話。


遇到她,又是一連串髒話的開始。真是令人想罵髒話。



(未完)



--如果我被妳制約了,那麼,回憶將會是它的催化劑--

當我抽完我手中的煙

你會不會回到我身邊



基本上,台北的天空很冷,有時候,還冷的很嚇人。

當我騎著車,載著不算認識的女生,前往不算想去的目的地時,天空真的冷的有

點嚇人。當她坐上我的車的同時,我也在心裡擬定好我的作戰計劃。

一個命名為「無聊唱歌作戰計劃」的無聊作戰計劃。事實上,唱歌並不無聊。

尤其是有女孩子一起參與的時候,那才叫做「歡唱」。更何況,我身後坐著一個

美女,一個美的冒「髒話」的美女。一般的狀況下,那是令人滿心喜悅的事。

但是,那得要看看我的心情。

因為最近大環境的不景氣,連帶的我的荷包也變得不爭氣。尤其是有一個只肯買

十塊錢的飲料就把你拗來唱歌的朋友,讓我怎樣也開心不起來。


「哈嘍,你可不可以說點話啊。有點無聊欸。」

『如果妳想要安全的到達目的地的話,還是不要跟我聊天。我得專心的騎車。』


我回頭用眼角的餘光偷看一眼,她眼中流露出一點令我感到熟悉的眼神。

流浪狗的眼神。


「可是這樣很悶耶。那你騎慢一點,不就可以邊聊邊騎了嗎。」

『可是這樣會跟不上他們喔。我連阿朋的車尾燈都看不到了咧。』

「哇!真的欸。」

『要不是因為我的銀色閃電最近有點問題,應該還追得上啦。』

「銀色閃電??好俗的名字喔。」

『會嗎?只是阿朋都叫它銀色閃到腰啦。』

「哈哈,你們真的很有趣欸。」


她笑的很開心,很開心很開心。

就這樣,我們一邊聊著無聊斃了的對話,一邊朝錢櫃前進。花了四十八分鐘三十

七秒才到達目的地,還沒進到包廂裡去時,已經聽到阿朋的聲音了。


「如果一天有,見面再和我,時間會不會一點倒退。也許忽略都我們,傷害互相

感覺的之外.....」


不要懷疑,這一首歌真的是梁靜茹的「如果有一天」。只是阿朋用他那沒幾個人

懂得「朋式倒敘法」來唱歌。基本上,阿朋唱歌很好聽,如果他肯好好唱的話。

他聲音很美,音色很棒,連唱女孩子的歌對他來說,都是輕而易舉的。

但是,如果他用這種方法來唱歌的話,貝多芬可能會從墳墓跳起來吐他口水。

終於,他用倒敘法把整首歌給唱完了。當大家忙著為他股掌叫好的時候,我正忙

著思考怎樣才能把我桌上的奶茶倒在他頭上,而且要假裝是不小心的。


『喂!浩子,下首歌換你來唱吧。』


當他開口說話的瞬間,我用眼睛的餘光瞄了一下接下來的歌。當我瞄到那首歌的

瞬間,我心裡響起了一連串的髒話。

忘記你我做不到。沒錯,張學友的忘記你我做不到。

基本上,在失戀的時候,在KTV唱情歌是一件傻事。尤其是悲哀的情歌。

然而,我認為做傻事的時候,一定要一個人。現在包廂裡面有八個人,很顯然的

不符合做傻事的條件。而我是一個很堅持的人,堅持我的原則,所以我打算賴掉。


「我看還是先讓別人唱好了,我聽歌就好。」

『來嘛,來嘛,別害羞了啦。抱歉喔,浩子就是這樣,大家一起來,他要有巨星

的感覺才要唱啦!浩子,浩子,浩子....』


正當我打死不唱,準備賴到底時,隱約間我感覺到有人抓著我的衣角。

我偷偷的把頭轉了十五度,用我眼角的餘光瞄了一下,發現她正用著流浪狗的表

情看著我。


「你不唱的話,我會很失望的。」


她用幾乎只有她自己聽的到的聲音,這麼對我說著。


「真的,我會很失望。」


於是,我拿起了麥克風,眼睛看著螢幕,一句一句的唱著。


「真的,我會很失望。」


不知道為什麼,我不希望她失望。所以,我取消了「無聊唱歌作戰計劃」。

雖然在大家面前違背自己的原則,不符合我金牛座的個性。不過,公式是死的,

應用是活的。原則是死的,而現在的狀況是活的。雖然我堅持,但是我不固執。

而且,我不喜歡人家說我固執。


她以前常常說我固執,我從來都不這麼認為。


「欸,你是什麼星座的?」

『金牛座。怎麼啦?』


她一邊看著我,一邊喝著綠茶。


「難怪。我明明就說我喜歡喝紅茶,你每次都買綠茶。」

『那跟金牛座有什麼關係。』

「固執啊!金牛座的人最固執了。」

『這不是固執,這叫principle,中文叫原則。我只是堅持,堅持我的原則。』

「你看,你又在固執了。」


基本上,對一個金牛座的人說固執,就好像在處女座的人面前,說他很龜毛一樣,

令人生氣。當然,我不會生她的氣,所以下課的時候,我還是去買了飲料。

買了兩罐飲料。生活泡沫綠茶。當我把飲料拿給她的瞬間,心中湧起了一股快感。

就好像小時候去游泳的時候,在游泳池裡面偷偷的尿尿一樣的痛快。雖然有點噁

心,但是我真的是這種感覺。我寫一張紙條給她。




我真的一點都不固執,妳說是不是


相信妳能認同我




當我打開吸管,插進洞裡,狠狠的「速」了兩大口的同一個時間,一張紙條傳了

過來。




你真的一點都不固執,我說是


我能夠認同你


因為你是頑固




我說過,她是一個很妙的女孩子。真的。雖然她這麼說,我仍舊堅持著我的原則。

我每天下課依舊買兩罐綠茶,生活泡沫綠茶,依舊給她一罐。她依舊認為我很固

執,也依舊的喝著我給她的綠茶。



(未完)


    我一直認為我不固執

直到妳離開我

一個男人總以為他什麼都行

我愛妳的時候也是



基本上,台北的天空很冷,有時候,還冷的很嚇人。唱完了歌,走出錢櫃的大門。

唱歌真的是一件很令人開心的事,尤其是有女孩子參加的時候。當然,即使她們

唱的不好聽,只要她們長的漂亮,相信全天下的男人都會原諒她。如果相反呢?

那麼相信全天下的男人都會有同樣的感覺。大家還是會原諒她,只是下一次一定

不會再找她唱歌了。

她是前者,無庸置疑。當她開口唱歌的時候,我深深的相信,上帝是公平的。


「其實你唱歌還蠻好聽的嘛。」

『謝謝誇獎,是妳不嫌棄啦。妳唱的也很不錯啊!』

「呵,你少捧我了,我唱得很差的。」


雖然我深深地贊同她說的話,但是如果我點點頭,回答她「我也這麼想」的話,

我這輩子恐怕再也見不到我疼愛的銀色閃電了。

送她到家門口,已經將近凌晨十二點了。是棟公寓。她住二樓。


「這麼晚回家,不要緊吧。」

『沒關係的,我有先報備過了。』


我抬起頭,看看公寓透出來微暗的黃色走廊燈。

有點孤單的冷冷感覺。


「那麼...就再見了。」

『欸,你是不是忘了說什麼啊。』


她盯著我看,看得我手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擺了。


「嗯...安全帽還我。」

『厚,不是這個啦。』


我盯著我的安全帽看,深怕一個不留意,我親愛的史奴比安全帽會被她順理成章

的當作贈品帶回家做紀念。


「嗯...可是妳還是得還我啊。」

『嘖,你說再見的時候,忘了說名字了。』

「喔,徐家浩說再見。」

『不是啦,是說我的名字啦。』


我看著被她緊緊抓住的「我的」安全帽。


「欸...妳叫做...」

『我就知道。我再說一次喔。我叫成照寒,成功的成,心照不宣的照,心寒的寒。』

「耶,成功的成,好特別的姓喔。」

『你還是沒說喔。』

「喔,成照寒同學再見。」

『嗯,徐家浩同學掰掰。』


等我回到家的時候,時間是凌晨一點三十二分。而我洗完澡,吹乾頭髮,打開電

視,已經兩點零六分了。電視上播著看了三次的「美麗人生」,我腦海想著剛剛

的畫面。她在說完那聲掰掰以後,瞇著眼睛,對著我揮揮手。

然後,她轉身,我下樓。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我養成了這個習慣。說再見的時候,總是頭也不回。

或許是因為我做事比較乾脆,或許是因為我懶得回頭。或許是因為,我..不能接

受這種畫面。我不能接受,看著別人離開的背影。那會讓人心裡有不好的滋味。

好像放了什麼東西在別人那裡,而你也不知道那是什麼。只是突然會胸口一緊,

有點酸酸的。


「為什麼要哭?」

『我討厭你。』

「為什麼要哭?」

『我討厭你。』

「為什麼要哭?」

『我不能好好的讀書。』

「為什麼要哭?」

『馬上就要聯考了你知道嗎?』

「為什麼要哭?」

『我想你。』


基本上,原則是拿來堅持的。我堅持著買綠茶給她喝,她堅持著一邊罵我固執,

一邊喝著我固執的綠茶。這樣子堅持來堅持去的,兩個月也就那麼過去了。

每天我和她的對話,就是從「這給妳」開始,從「你真的很固執」結束。

放學的時候,也從來沒有說過任何一次再見。這就不得不說到「女生」這種動物。

每次令人期待的下課鐘響起時,我早就已經全副武裝,準備奪門而出。想當年「八

年抗戰」的時候,英勇的國軍就是靠著這種進取的精神,才可以擊敗日本軍的。但是她不是。她總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態度,從容不迫的收拾著文具、參考書、講

義、課本。如果現在是「八年抗戰」,我想第一個為國捐驅的,準會是她沒錯。

而我為了要趕在回家前抽最後一根菸,不得不提早離開。否則當工友伯伯鎖上門

以後,我就必須在學校廁所露營了。當我抽完了手上的那根菸,準備閃人的時候,

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背影。

基本上,就國中生而言,每天都必須要穿制服。而在我那個年代,還有一個暴政,

叫做「髮禁」。所謂苛政猛於虎,就是這個意思。一個髮禁荼毒了多少年輕學梓

的幼小心靈,相信我不說,你們不會知道。就是因為那不人道的髮禁,束縛了我

們幼小的心靈,導致我們在上大學了以後,會不顧一切的蓄長髮,而且還把它染

的金光閃閃,雷霆萬鈞。這是一種被長久壓抑之後的解放,就像肚子痛久了就一

定要去廁所排泄一樣的自然。

故事繼續著。雖然還是一樣的清湯掛麵的髮型,但是憑我神般的直覺告訴我,那

是李芷媛。於是我狠狠的吐了兩口口水,把煙的味道稀釋了以後,用我最瀟灑的

姿勢,朝她走過去。


「這麼晚了,怎麼還沒回去。」

『我...就是...唉...沒什麼。』

「沒關係啊,說來聽聽啊。」

『沒什麼啦。今天是我媽媽生日,我買了禮物給她,可是忘在教室了。』

「那就回去拿啊。」

『鎖起來了。』

「..........」

『怎麼辦?明天再送就沒有意義了。』

「我有辦法。」

『真的嗎??你...你要去哪裡啊,等等我啊。』

「待會妳就知道。」


我跑到教室的另外一邊,剛好是我買飲料的地方。教室在二樓,除非我有輕功水

上飄,不然我實在很難上去。不過,路是人走出來的,辦法是天才才可以想的到

的。

沒錯,爬販賣機。我把書包往地上一丟,爬上販賣機。等到我攻頂成功以後,發

現我距離二樓的平台,還有一段距離。

於是我深呼吸,再深呼吸。然後奮力一跳,老天保佑,我跳了上去。姿勢一百,

命中率一百,實在令人驕傲。當然,現在不是自戀的時候,我拉拉窗戶,該死,

鎖住了。哪個王八蛋那麼無聊,把窗戶鎖起來。那麼熱心不會去選好人好事代表

喔!當然,現在也不是憤世嫉俗的時候,我又試試另外一扇窗戶。果然,皇天不

復苦心人,它是開著的。


「喂,好危險喔,你下來啦,我明天再送就好了啦。」


開什麼玩笑,都到了這個關頭了,當然一不做二不休,爬進去。

我真的沒想到,事情會這麼順利。當我拿到她的禮物,丟下樓,她也順利的接到

的時候,麻煩來了。正所謂「上山容易下山難」,就是這個道理。我心裡突然想

起了小時候的世界名曲,叫做「小老鼠」。

小老鼠,上燈台,偷油吃,下不來.....我現在就是這種感覺。但是,英雄沒有

當到一半的。所以,我深呼吸,再深呼吸,然後一股作氣,從販賣機上跳下來。

你記得「小老鼠」最後一句怎麼唱嗎?嘰哩咕嚕滾下來。

沒錯,我也是。嘰哩咕嚕的滾下來後,我的第一句話就是「操!」

當我拍拍身體,站起身來望向她的時候,她的眼淚撲簌簌的滑了下來。

撲簌簌,形容的再好不過了。


「你幹嘛這樣。」

「你幹嘛這樣做。」

「你知不知道我很擔心。」

「如果你摔下來了怎麼辦。」

『不...不會啦,我抵抗力強。』


我拉拉褲子,看著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如果你受傷了怎麼辦。」

「我要怎麼辦....」


她要怎麼辦??我從來不知道我受傷會跟她有什麼關係。感覺,有點怪怪的。

不知道要怎麼形容,只是覺得胸口一緊,然後我就聽不到聲音了。

之後她說了一些話,我都沒聽到,耳朵裡不斷的重複著「我要怎麼辦」五個字。

然後,她跟我說再見,這是第一次。我在與她道別以後,轉身,頭也不回地跑到

校門口。耳邊響起B

(Part II)

不該遺忘的

從來就不該被提起



基本上,台北的天空很冷,有時候,還冷的很嚇人。當我肚子有點怪怪的時候。

當你肚子怪怪的時候,代表你勢必要去廁所一趟。這真的很要命。肚子痛起來的

感覺,好像有千軍萬馬在裡面奔馳一樣,我的表情很扭曲。這真的很要命,

真的要了我的命。這時候最怕的一件事,就是剛剛好廁所有人。還好,我不是那

麼註死的人,室友都睡了,廁所沒人。但是,還是很要命。因為當我走到廁所的

時候,要命的衛生紙沒了。我只好繼續忍著,走回房間拿衛生紙。這時候我深深

的感受到,期待之後的失望。尤其是醞釀了好久的「便意」,在臨門一腳,被狠

狠的踹了回來,我真的覺得很「幹」。這種感覺就像已經準備好要參加百米賽跑,

到了起跑點,旁邊的人才拍拍你的肩膀,告訴你這是「馬拉松」比賽一樣。

要命的事情總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沒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要命的手機居

然現在給我響起來,真的很幹。我必須要緊守靈臺最後一絲絲的清明,冷靜的思

考我下一個步驟。這真的需要超過常人的毅力,不然的話,我的賁門可能會失守。

那將會是一個令人慘不忍睹的畫面。我先拿起那可愛的衛生紙,然後慢慢的,

慢慢的走向那要命的手機,再慢慢的踱到廁所去。接下來的事情,相信我還是別

詳細的形容比較好。我接起電話,是阿朋那個畜生。


「厚,你是睡死了喔!」


『阿你就那麼會挑時間喔。』


「你是怎樣,在跟飯島愛聊天喔。」


『我賽勒棍啦。』


「賽勒棍?什麼意思?」


『馬的,大便在沸騰啦。』


「喔,那我知道了。」


然後那個畜生在電話的那一頭吹口哨。


『喂,你是智障喔,我又不是尿急,你吹個屁阿。』


「不無小補啦。趁它在探頭探腦的時候,一口氣給它個痛快啦。」


在這個世界上,真的很難再找到一個人,可以像他那麼畜生了。或許硬要挑出一

個來的話,也只有我另外一個朋友,啟鴻。當下我顧不得正在忙正經事,立刻替

他們兩個組織一個雙人團體,團名就叫做「 畜生二人組」。


「阿你剛剛是去哪裡啦,電話沒人接,手機也打不通。」


『喔,我剛剛出去了,手機剛好沒電。』


「去哪裡阿,找一夜情喔。」


『我跟她出去啦。』


「哪個她?」


『那個她。』


「不是吧,成照寒喔?」


『對啊。』


「阿她人勒?」


『在她家裡啊。』


「馬的勒,你是腦袋長海草喔。」


『你還長海馬勒。』


「喔,阿你是不會問她要不要去你那裡喔。」


『來這裡幹嘛,整理房間喔。』


「喔,當然是要問她有沒有道德觀阿。」


『道德觀?問這幹嘛?』


「厚,阿她沒有的話就直接來一夜情阿。」


我興起了掛電話的念頭。很強烈的念頭。


「你是又跟她去哪裡了啦?」


又?為什麼他要用「又」這個字?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我忘了我到底為什麼去

找她,我忘了我說了些什麼,能忘的我都忘了。我只記得一件事。或者應該說是

一個畫面。她手中的牛奶。當我第二次送她回家。我深深的記著,深深的記

著......。


「我希望我從來不曾遇見你。」


『為什麼?』


「我不想那麼為你執迷。」


『妳辦不到的,』


『因為,我是為妳而活的。』


我手裡捏著紙條,跟著李芷媛走出去。如果小鹿亂撞可以用來形容心中的忐忑,

那麼我的那隻鹿應該已經撞的頭破血流了。在我結束了我和她的對話之後,心跳

很快,很快。快的很不像話。她沒有多說什麼,靜靜地走著。我跟在她的身後,

也說不出什麼話。我開始後悔我的衝動。或許她只是開玩笑的,或許她只是覺得

好玩而已。可是她的眼淚卻那麼的真實,那麼的真實。我不該說出口的吧。

我心裡這麼想著。她現在的沉默,讓我的心裡空空盪盪的,感覺很不好受。

走到那家該死的寵物店,她突然回頭,眼睛帶著笑意。濃濃的,濃到化不開的笑

意。該死,她不會又要來一隻「小老鼠」了吧!為了那隻老鼠,我中午可是吃了

好幾天的麵包欸。她輕輕的抓著我的手,輕輕的。我嚇了一跳,心裡非常的緊張。

我心裡的那隻鹿當場撞死。


「你知道這家店叫做什麼名字嗎?」


她輕輕的笑著,感覺好像棉花糖一樣。


『伍福寵物店啊。』


我指著大大的「扛棒」,這麼對她說。


「你這個呆子。」


我揉揉眼睛,仔細的再看了一次。


『真的叫做伍福寵物店啊。』


她還是笑笑的,可愛到我想伸手去捏捏她的臉。


「我告訴你喔,」


她抓緊了我的手,緊緊的抓著。


「這家店的名字是,」


我看著她,一瞬不瞬的看著她。深怕我眨了一下眼,會錯過這個讓我一輩子都忘

不了的畫面。一輩子都忘不了。


「我和你的幸福。」


她轉過頭去,還是抓著我的手。

心跳很快,喉嚨很乾。

她看著店裡的寵物,像一個盯著糖果的小孩一樣。


「這是起點,」


她抓我的手更緊了,好像用盡全身的力量一樣。


「這是我和你幸福的起點。」


我一輩子都忘不掉這個畫面,一輩子都忘不掉。



(未完)



這是我和你的起點

幸福的起點



於是我擺渡著愛情的扁舟

讓妳目送我離去



基本上,台北的天空很冷,有時候,還冷的很嚇人。拿著遙控器,我胡亂轉台。

阿朋的話讓我想起了之前的畫面。為什麼要想著一罐無聊的牛奶,我不知道。

這種問題就好像討論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一樣,無解。在我所能理解的範圍。

我發覺,我腦袋運轉的速度,會隨著溫度下降。尤其在這冷冷的空氣中。

剛在泰山孤帆上吹著冷冷的夜風,讓我的腦袋忽然結冰,不知道該想些什麼好。

我只知道,當我站在那熟悉的地方,我的心裡還是想著李芷媛。我還是想著她,

即便我身旁的人不是她。


好冷啊,現在。

台北的天空總是比想像中冷的多,特別是從李芷媛離開我以後。

這種冷冷的天氣,讓我不由自主的想點起一根煙,讓它溫暖一下我的肺,溫暖一

下我的手指,順便溫暖一下我的身體。滾燙的熱空氣經過我的心,穿透我的肺,

然後吐出來。它會不會也順便溫暖一下我的心,我沒有把握。

送成照寒回家的路上,我悶著頭騎車。所謂悶著頭騎車,就是專心騎車的最高級。

雖然專心騎車很好,但是太過於專心的下場,是會有一些風險的。

我就是太過於專心的騎車,太過於注意週遭零零星星的車輛,所以不自覺的闖了

幾個紅燈。一點也不自覺。所幸午夜的車輛並不多,而據我所知,路上也沒有可

恨的測速照相。


我第二次送她回家。一樣的公寓,我一樣送她上樓。


「很晚了,早點睡吧。」

『嗯,今天真的謝謝你。』


她把牛奶盒丟進垃圾桶裡,對我笑了笑。我看著她的動作,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有件事情不知道該不該說。』


她突然開口,把我的視線吸回她的身上。


「沒關係,妳可以說。」

『你剛剛,好像很急呢。』


她直楞楞的看著我,我的心靈差點露出破綻。


「不會啊,我一點也不急。」

『可是,你剛剛闖了不少紅燈。』


她感覺就像女警,盤問著我的罪行。


「這個...我...。」

『你知道嗎,這樣子很危險的。』


她嘟著嘴,撥了撥頭髮。


『我不喜歡不遵守交通規則的人,你應該多一點耐性。』

「我很有耐性的,而且我也也不喜歡不遵守交通規則的人。」


我很認真的看著她,很認真的看著。


『那你還不遵守交通規則。』

「沒辦法,因為我實在太討厭闖紅燈的人了。」


她還是嘟著嘴,又撥了撥頭髮。


「所以我只要看到有人闖紅燈,就會拼命的去追他,想告訴他這樣子是不行的。」


她走過來,敲了一下我的頭。


『你很會找藉口,』


我摸摸我的頭,感覺很無辜。


『這樣子是不行的。錯了就要承認自己的錯。』

「是,我知道了。」

『下次不可以這樣了,知不知道。』

「是,我知道了。」


她笑了笑,點點頭。


「有一件事情,我也不知道該不該問。」

『呵呵,沒關係,你可以問。』

「呃,就是剛剛,剛剛妳說妳在找妳的回憶。」

『嗯。』


她的笑容斂去,我不知道如何形容她現在的表情。


「那麼,妳在找的,是什麼樣的回憶。」


我發覺我真的是全天下最蠢的人。因為當我問完這個問題,我發覺她的眼眶紅紅

的。


「對不起,我好像問了不該問的問題。」

『沒關係的,只是我現在不想說。』


現在的氣氛,感覺有點緊繃。好像一個不小心,就會發生一些無法控制的事。

我後悔我問了這個問題,這個愚蠢到不行的問題。


『我好不容易,才整理好我的心情。』

『所以我現在不想再說。』

『我只想告訴你,你真的是一個好人,我很謝謝你。』


她深呼吸一下,順了順頭髮。


『有機會的話,下一次再告訴你。』


我點點頭,對她揮揮手道別。


「那麼,掰掰嘍,早點睡。」

『嗯,你也是。』


然後我準備下樓,走了一步,她叫住我。


『騎慢一點,記得不能闖紅燈喔。』


我笑了笑,邊點頭邊揮手。然後她轉身,我下樓。


「告訴我,我和你的愛情到底是什麼。」

「我好怕,我好怕我和你之間的愛情,充滿了不確定。」

『我告訴妳,不管它是什麼,』

『有我在妳身邊,妳什麼也不用怕。』


在聯考的陰影下,我和她之間,就好像戒嚴時期一樣,不可以太隨心所欲。

這代表著,我和她就像不能公開的情侶一般,時時刻刻不在保密防諜。在那個年

代,考生談戀愛就好像犯了什麼罪大惡極的事一樣,是不被允許的。所以我和李

芷媛之間,只能費力的掩飾,不敢太過張揚。否則一旦被老師發現了,那可不是

一件好玩的事。哪一天我和她的事情漏了餡,我想可不是被老師關心一下就能解

決的事。不是那麼容易解決的。所以我和她之間,除了每天固定會送到她手上的

綠茶以外,只能用紙條溝通。比我和她交往之前還要更謹慎,有點像做賊心虛。

好一對大時代的兒女啊!

我當時的心裡是這麼想著。隨著聯考的逼近,她也越來越用功。我和她約定好要

一起上同一間學校,她也正為了這個目標努力著。那我呢?我還是一樣,讀我想

讀的,聽我想聽的課,看我想看的書。回到家,吃個蘋果,洗個澡,然後睡覺。

從來不曾在家看過書的我,還是一樣打混的過日子,好像聯考跟我打不上關係一

樣。直到有一天晚上,她call我,很急很急的call我。

因為她在她的電話號碼後面,用了三個119。那是代表緊急的意思。在那個時候,

根本沒有像現在一樣,人手一支手機。基本上,像我一樣有call機的人,

還算是走在時代的尖端的。所以,call機就變成了我和她除了紙條以外的溝通

工具。所以她如果有什麼事,就會call我。如果狀況很緊急的話,後面會加上

119。然後我就會用我最極端,最迅速的動作,拿起電話,撥出她的號碼。

到後來,她已經不必傳送她家的電話號碼給我,只要四個數字,我就知道是她。

5434,因為她的座號是34號,所以只要她打上這四個數字,我就會立即打給她。

就好像我們之間的代碼一樣,只要這四個數字一出現,我會立刻跟她聯絡。

曾經有一次,她後面加上了兩個119,那一次是因為她身體不舒服,不想出門買

晚餐。所以我就騎著我媽媽那台全配的摩托車,無照駕駛的送晚餐過去。

什麼是全配的摩托車?

就是該有的配備一應具全。後照鏡,是一定要的。前面還要有擋風玻璃和菜籃,

車尾再加上一個置物箱。更猛的是,把手上面還要有兩個一體成型的手套,

那是我媽媽怕手會曬黑,自己加裝的。我就騎著那台像戰車一樣的摩托車,

送她的晚餐過去。可是像這次用了三個119的狀況,我還是第一次碰到。

我非常的緊張,用我最快的速度,撥電話給她。她接起電話,什麼都沒說。

話筒的那一邊,只傳來陣陣哽咽的聲音。


「妳怎麼啦?發生什麼事?」


她還是一直哭,我開始擔心。


「到底怎麼了,告訴我啊。」


我開始失去耐性。

然後她終於開口。


『我好討厭你。』

「妳怎麼了?」


我感覺一頭霧水。


『我討厭你。』

「妳怎麼了?」

『我沒辦法好好的讀書。』

「妳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啊。」

『快要聯考了,你知道嗎?』


我感覺到一些不對勁,卻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


「我知道啊,可是,我沒做什麼事啊。」

『我沒辦法讀書,』


她吸了吸鼻子,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好想你,想到無法讀書。』

「妳明天就看的到我啦,不必想我啦。」

『可是,我還是很想你,想到覺得你很討厭。』

「別這樣,明天就看的到我啦。」

『那以後呢?畢業以後呢?』


她的聲音聽起來,鹹鹹的,有眼淚的味道。


『如果我不能和你考上同一所高中,我要怎麼辦。』


在電話裡,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因為,我自己也沒把握,可以考上和她一樣的高中,我沒有把握。


(未完)


沒把握的愛上妳

有著沒把握的結局

在下一滴眼淚掉落之前

我會出現在妳身邊


基本上,台北的天空很冷。有時候,還冷的很嚇人。

我冷冷的瞪著我冷冷的床。這是一件相當頭痛的問題,我差一點忘了自己是個大

學生。所謂的大學生,並不如想像中的快活。對於一個外語學院的學生而言,

每天都很忙。忙著無聊。

沒錯,忙著無聊。基本上,整天晃著晃著,虛度我的光陰。那是只基本上而言。

什麼必修三學分,由你玩四年,都好像是王永慶戶頭裡的鈔票。很有名,卻搆不

到邊。一直忙著無聊,很忙很忙。忙的亂七八糟。

但是,事情總是有例外。正所謂公式是死的,應用是活的。有一種東西,叫做期

中考。天殺的期中考。我差一點忘了自己是個大學生,天殺的期中考卻狠狠的提

醒了我。身為一個外語學院的學生,天殺的期中期末考,是絕對不能忽略的。

平時閒到可以滴出水來,是為了培養實力。但是如果忽略掉這個考試,只有兩個

字可以形容,找死。沒錯,就像一個脖子扭到的人,還跑去跟人家玩黑白猜一樣。

找死。所以我冷冷的看著我冷冷的床,一股莫名奇妙的頭疼。

現在的我,真的是一個頭兩個大。我需要一點提神的東西,否則我就會一個不小

心,就會像反共義士一樣,向我冷冷的床投誠。沒錯,向它投誠。所以我穿上外

套,拿了皮夾,打開房間的門,然後關上。考試真的是一件很令人頭疼的事,

我又把門打開。因為頭疼的結果,我差一點忘了帶鑰匙。如果我忘了帶鑰匙,

就這麼走出去的話,接下來的事,就不是一句頭疼可以形容的。

到了7-eleven,我就像劉姥姥一樣,到處逛著,俘虜我接下來整個晚上的食糧。

有食糧,當然也必須來一點可口美味的飲料,所以我走向飲料區。正準備伸手拿

出我最愛的生活泡沫綠茶時,隱隱約約間,我感到一股殺氣,從我後方cos45

度角撲襲而來。似乎有個眼神,直楞楞的盯著我瞧。充滿肅殺味道的眼神。

我不敢太過輕忽,將我的感官提昇至極限。然後我慢慢的回頭,慢慢的。

它瞪著我,一瞬不瞬。一罐林鳳營鮮奶。我低下頭,看看手裡的綠茶。

它正用著流浪狗的眼神瞧著我,彷彿感受到我的心意。

我是一個很堅持的人,一直都是。手上的綠茶我堅持的喝了八年,從我買下第一

罐綠茶給李芷媛開始。一路堅持著,陪我走過的綠茶,現在卻不得不與那罐充滿

殺氣的鮮奶決鬥。


「那是一種期待,對未來的期待。」


我的耳邊又傳來成照寒的話。我多麼想知道,她口中所謂「未來的味道」。

然而,我卻無法撇開我的堅持,對於綠茶的堅持。或許我堅持的,不是綠茶的味

道,是回憶的味道。我和李芷媛的回憶。好酸,好酸。

我看著綠茶,也看著鮮奶。我舉起手,對著綠茶揮了揮。店員看著我,表情好像

在木柵動物園一樣,看著奇珍異獸。或許我真的有點怪怪的,或許有點。


「太堅持的話,是一種壓抑。太壓抑的話,你會忽略掉其他的味道。」


我耳邊又傳來成照寒的話。我離開綠茶,走到鮮奶的身邊。我舉起手,拿了一罐

飲料起來。


飲冰室綠奶茶。


我還是沒有辦法,放棄我的堅持。我還是沒有辦法,忽略我和李芷媛的回憶。

我多麼想嚐嚐,嚐嚐未來的味道。但是我伸出手,拿出來的是綠奶茶。

在回憶與當下之間,我做不出決定。


「我多想現在就在你的耳邊,輕聲告訴你我的心。」

『在妳下一滴眼淚掉落之前,我會出現在妳身邊。』


聯考前一個月,李芷媛第一次離開我。她選擇到補習班去,衝刺最後的三十四天。

我開始一個人喝著綠茶,一個人聽著無聊沉悶的課。我真的很想她,無時無刻。

我每天依舊買兩罐綠茶,不同的是,我得自己喝掉它。我看著我的布丁狗鉛筆盒,

靜靜地看著。我的腦海裡回想著她壓在我鉛筆盒上的紙條,感覺悶悶的。

這是她第一次離開我,第一次。我突然發覺身邊的位置,顯得有些哀怨。

它是多麼的想念她,我的她。我感受到李芷媛思念我的感受,因為現在的我,

正深深的思念著她。我牢牢的記著李芷媛的畫面,仔細的回味著。我蓋上書本,

深呼吸了一下。我不能花太多的時間在她的畫面,我得好好靜下來唸書。

我如果繼續play她的畫面,那麼一個月以後,就會play另一個畫面。我收到落

榜成績單,用髒話問候教育部的畫面。我重新打開書本,認真的讀著。

就像我讀李芷媛的畫面一樣,認真的讀著。



(未完)


我認真的讀著妳的畫面

認真的讀著



把妳的眼淚放在我胸口

沉澱一個人冷冷的冬



台北的天空很冷,桌上的課本很多。多的很嚇人。

我發誓我下一次絕對不會再理阿朋那個渾蛋加三級的畜生。我手上拎著我剛從

7-eleven買回來的家當,正準備開始跟我的黑眼圈奮鬥的時候,我接到了一通

讓我很想罵髒話的電話。在我接到電話的同一個時刻的同一個時間,上帝同時宣

判褫奪我今晚跟我的床纏綿的權利。


「你在幹嘛,看書喔。」

『廢話,不然在打麻將喔。』

「喔,辛苦你了。」

『阿你是不用看唷。』


他彷彿說的很輕鬆,好像期中考與他一點關係也沒有一樣。


「要啊,可是我的人哲報告寫好了。」

『什麼報告?』

「人哲報告。」

『人哲什麼?』

「人哲報告。」

『幹嘛要寫報告?』

「老師說的。」

『何時說的?』


我開始聞到不尋常的味道。


「上課說的。」


這個味道明顯的越來越刺鼻。


「就是你上次翹課去跟成照寒喝摸摸茶那天。」


他說的一副理所當然的口氣。


『你怎麼現在才告訴我?』

「我忘了。」

『這種事情你也能忘?你會不會忘了吃飯要拿筷子,洗澡要開瓦斯?』

「我吃飯用手抓,家裡有天然氣。」


我用盡吃奶的力量忍耐,我可不想在電梯門口用髒話問候管理伯伯。


「對了,要寫三千個字唷。後天交。」


掛掉電話之前,阿朋再給我補上一腳。狠狠的一腳。

我看著桌上多的嚇人的書,再次懷疑我跟阿朋之間堅定的友情。我伸出左手,

放在眼前,晃了三下。然後再伸出我的右腳,踢一踢地上的書塚。接著我立刻確

定了一件事情。我有「期末書本免疫系統失調症候群」。解決這種疾病的方法,

其實很簡單。只要拿出煙盒裡的煙,走到陽台去拜一拜,就可以暫時控制病情。

但是不能忽略掉其中一個重要的步驟,很重要的步驟。拿出天殺該死的阿朋的噁

心白濫照片,對著他該死的臉,狠狠地伸出我充滿怒氣的中指,問候他一番。

這就是傳說中的「精神屈辱法」,專為心中髒話太多的人設計。我拿出從來沒喝

過的綠奶茶,點起一根煙,走到陽台去拜拜。當然,是在我問候完阿朋以後。


「我們來玩牽手的遊戲好不好?」

『我牽住你的手,也要牽住妳的心。』


一九九七年夏天,很熱,很熱。

月曆上用紅筆圈著七月二十八日,就是今天。一早起床,我的心裡有一種很難形

容的感覺。是的,相當難以形容。從我和李芷媛最後一次見面,到今天為止,

一共是六十天,一千四百四十九個小時。

就是今天,七月二十八日,決定天堂或是地獄的一天。

很熱,很熱,我的心情也是一樣。我和她約定好,在放榜之前,我們不能夠聯絡。

偶爾還是會聽到call機哀嚎的聲音,卻大都是她傳過來的訊息。

一千四百四十九個小時以來,我們只能用冰冷的數字溝通,用call機的鈴聲交

談。這種感覺很憋腳,心裡總是懸著一顆石頭,很重很重的石頭。就是今天,

七月二十八日,我將把石頭狠狠撂下,狠狠撂下。連同我沉重的思念,一起撂下。

一分鐘以後,我將清楚的知道,我接下來該play哪一個畫面。希望不會是我用

中指問候教育部的畫面。我很緊張,像等待樂透開獎一樣緊張。學校的榜單前面

塞滿了一堆人頭,大大小小的人頭。我的心情,可以用一個大家都知道的無聊形

容詞來形容。既期待又怕受傷害。這真是一個無聊又貼切的形容詞。

我努力伸長我的脖子,準備超越人體極限。當我清楚了目睹榜單的瞬間,我的心

抽動了一下。好大的一下。

我不敢相信眼前的這一幕,我的男兒淚差點奪眶而出。這,這不會是真的。

我不敢相信上帝,阿拉,聖母瑪利亞,觀世音菩薩,會這樣對待我,我不會相信

這個事實,這讓人太難以接受。

SHIT!我上了。

而且更SHIT的是,我的分數高的不像話。正當我繼續努力搜尋李芷媛的名字的

時候,有個人在我背上發了一個化骨綿掌。我猛地一回頭,我看到了一個我夢寐

以求的臉。是我夢寐以求的李芷媛的臉。她笑著看著我,一如往常。甜甜的,甜

甜的笑著。


「恭喜你,分數很高唷。」


我看著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呃,謝謝。』


我真想一頭朝著貼榜單的牆壁撞過去。很用力的撞過去。一個多月不見,說起話

來感覺很像陌生人就算了,居然還說了謝謝這個如此見外的話。真想一頭把牆撞

個稀爛,不過我還是只有想想而已。


『那,那妳呢?』


我搓著手心,喉嚨很乾。


「我?呵呵。你說呢。」『落榜?』


她瞪了我一下,感覺好熟悉。


「我上了,可是我的分數輸你。」


她用著流浪狗的眼神,我看的好開心。這就是我的畫面,我朝思暮想的畫面。


『沒關係,妳偶爾也該讓我一下。』


我陪著她走回家,經過了好久以來第一次。我好開心,形容不出來的開心。

我一樣走在她右後方,她一樣踩著她輕輕的腳步。


「你有沒有聞到啊。」

『聞到什麼?』

「你這個呆子。」


我搔搔頭,有點一頭霧水。


「你聞聞看,仔細的聞。」


我深呼吸,用力深呼吸。


『沒有味道啊。』


她抓著我的手,順便敲了我的頭一下。真夠順便的。


「你用心的聞,你會聞到一種味道。」

『什麼味道?』


她看著我,表情有多動人就那麼動人。


「屬於我和你,幸福來臨的味道。」



(未完)


幸福的榜單

我和妳幸福的味道



掠過擱淺的唇間


妳耽溺直線向前的期待






台北的天空很冷,很冷很冷。因為很冷,所以我在摩托車上。




這是一個很沒有道理的事實。因為很冷很冷,所以星星都躲起來取暖。因為星星


都躲起來取暖,所以我站在陽台上,連一顆星星都看不到。然後我騎著我的「銀


色閃到腰」,奔馳在雨農路上,準備到陽明山看星星,怕冷的星星。


真是一點道理也沒有。


嚴格說起來,都得歸咎於剛剛結束的期中考。經過一個星期的天人交戰,我除了


一邊抵擋期中考的火力,還得注意我的中指是否有抽筋的傾向。總而言之,考試


結束之後,我開心的想嚎啕大哭。這要分兩個層面來解釋。


首先,可以脫離天天和咖啡談戀愛的日子,當然令人高興。但是事情不是那麼簡


單的。考試考完,並不代表考試考好。換句話說,之後我家的信箱將會收到所謂


的江湖追殺令,也就是傳說中的成績單。再換句話說,當我收到那滿是紅字的江


湖追殺令,我很有可能噴出我的眼淚。當然的,還會噴出我快要抽筋的中指。


看來「期末書本免疫系統失調症候群」的威力相當的驚人,不只是會讓人滿肚子


髒話而已,還會有一個強而有力的副作用。就是「中指僵直症」。


然而在摩托車上的我,卻不能夠輕易的招呼出我的中指,這讓我有一種難受的感


覺。我那兩個畜生界的好朋友,阿朋和啟鴻,不知道從哪裡想到這個慶祝考試結


束的方法,所以我就在前往陽明山的路上。


當然,三個大男生手勾著手去看夜景的畫面,看了就會讓人忍不住的想吐口水,


所以他們就很自然的找了一些女孩子。


所以成照寒也很自然的坐在後座,目標是看過無數次的夜景。這不是我第一次載


成照寒,也不是第一次和她去看所謂的夜景。但是,這是第一次,我被空虛的感


覺緊緊包圍,緊的我喘不過氣。


我很專心的騎著我的車,她也很專心的坐在後座。因為我和她幾乎沒有說任何一


句多餘的話,幾乎沒有。騎摩托車專心絕對是一件好事,坐摩托車也是一樣。


但是,如果其他的摩托車騎士不專心的話,就肯定會壞事,肯定會。經過一個路


口,一個很冒失的摩托車很不專心的用高速度衝出來,我的車子差一點閃到腰。


我嚇了一跳,成照寒也嚇了一跳。雖然她沒有當場花容失色的尖叫,但她原本輕


扶在我腰間的手,突然緊緊抓住我,很緊很緊。




「呃,剛剛真的好可怕,差一點就撞上去了。」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說一些連瞎子都看得出來的事實。




『我知道,不是你的錯,是那個人騎的太快了。』




不知道是因為天氣冷的關係,還是剛剛的意外,她的聲音有些顫抖。




「還好我剛剛很漂亮的閃過去,真的差一點點。」


『你剛剛為什麼不按喇叭?』


「呃,我閃都快來不及了,哪有時間按喇叭?」


『可是你不覺得應該告訴那個人,剛剛的情況很危險嗎?』




她的身上一定流著飆車族的血液。




「我覺得閃過去了就好,我不習慣做這樣的回應。」


『你總是習慣壓抑自己,習慣選擇逃避。』


「這不是逃避,我只是不想做一些無謂的掙扎或回應。」


『對於愛情也是這樣嗎?』


「如果情況很緊急,我想是的。」




到了陽明山上,我把車停在後山。阿朋他們早到一步,跑去買東西吃。她沒有再


說什麼話,就這麼靜靜地看著夜景。說實在的,這裡的夜景雖然漂亮,但總是沒


有「泰山孤帆」給人的清幽感覺。或許是因為人太多,感覺就想在天文台排隊等


著看星星一樣。我的胸口悶悶的,感覺一陣空虛。她看著星星,我看著她。


我習慣逃避和壓抑嗎?我也不知道。從李芷媛離開我以後,我一直在這個圈圈裡


打轉。




「真正的幸福,是我可以微笑的承認,我曾經很幸福。」


我想到了阿朋說過的話。




我現在幸福嗎?我想不是。在她離開我以後,我只是日復一日的過著我的生活。


我曾經牢牢的抓住我和李芷媛的幸福,在她離開我以前。但是這個幸福,卻代表


我現在流不出來的眼淚,我也沒辦法微笑。




台北的天空很冷,我懷念當時的夏天。




一九九七年的夏天,很熱很熱。


假期很長,長到我以為它花了我一輩子的時間。李芷媛給我幸福的起點,告訴我


幸福的味道。好多好多的幸福,幸福的令我瞠目結舌。雖然當時的我並不清楚她


口中的幸福,是不是註定要制約著我現在的一切。




一九九七年的夏天,很熱很熱。


然而現在台北的天空卻是那麼的冷,那麼嚇人的冷。


我和她的愛情沒有結束在那年夏天,我卻沒有記下任何可以回味的溫度。


好冷,好冷。


當愛情來了的時候,我沉浸在當中,享受著我自以為是的幸福。接著在它結束的


瞬間,幸福消失的無影無蹤。我連幸福的一點氣味也留不住,我只能不斷的感受


當時幸福的畫面。看著滿天的星星,我感覺空虛的亂七八糟。我試著想抓住一點


點感覺,或者想用一些語言來形容現在的心情,但是我辦不到。我想伸出手,抓


幾顆星星下來把玩,或者用星星的亮度來證明我的幸福。把一顆星星吞下肚子


裡,我會不會也同樣的感受到星星的光亮。這個愚蠢的想法在我腦中一閃而過,


我當然沒有實行。成照寒轉過身看著我,彷彿看透了我瘋狂的念頭。




「如果情況不是那麼緊急,你也選擇逃避嗎?」




她還在想著剛剛的話題。




『我不是逃避,我只是不想做無謂的掙扎,也不想抱持著什麼期望。』




我很認真的回答她的問題,她直楞楞的看著我。




「你自己一個人往過去的裂縫鑽過去,不會很寂寞嗎?」


『寂寞?我不清楚我是不是很寂寞。或許我不斷地在回憶裡掙扎,但是我不正是


誠實的面對過去嗎?』




我用我最認真的表情看著她。




「但是你逃避現在啊。」


『現在?我現在沒什麼好逃避的。』




我深呼吸了一口氣,想起李芷媛。




「那如果現在愛情出現了呢?你也會閃過去嗎?」


『我不知道,畢竟現在還沒發生。』


「那假設有呢?」


『那我得看看情況緊不緊急。』




她順了順頭髮,轉過身去看著夜景。突然的一陣安靜,我不知道該把手往哪兒擺。


後面傳來阿朋的聲音,我和她一起轉過頭去。我覺得很空虛,什麼也抓不住。


虛虛盪盪的,腦中一片轟隆巨響。在我聽到她的話以後。




「那如果我喜歡你,情況也不緊急,你也會閃過去嗎?」




她很小聲的說著,我的心裡很大聲的響著。






(未完)






如果我不得不閃過去


等著我的又是怎樣的回憶




我一直是水泥牆上的一塊破磚掙扎著堆積著

直到屬於妳背影的花凋落在牆頭



阿朋他們走過來,伴著烤香腸的香味。我臉上的表情呈現不規則的扭曲,不知道

成照寒現在的表情是怎麼樣子,我不知道,我沒有別過頭去看她的勇氣。

沒錯,我就是在壓抑著,我壓抑著這突如其來的畫面,甚至不敢探問自己現在的

心情,現在的感覺。

記得國父教導過我們,要立志做大事,不要做大官。然後他又告訴我們,所謂的

做大事,就是把一件事情從頭至尾徹底做成功。所以我是個做大事的人,我一定

是。我現在很壓抑,非常壓抑。我打算就這麼從頭至尾徹底壓抑下去。就這個層

面而言,我壓抑的很成功。所以我做了一件大事。

但是我卻沒有成功的喜悅,等待我的是一陣沒來由的空虛。我被空虛的感覺緊緊

的包圍,好緊好緊,緊的我喘不過氣。阿朋走過來遞給我一罐咖啡,拍拍我的肩

膀。他用著狗仔隊的眼神看著我,好像知道了什麼。他走到啟鴻身邊,在啟鴻的

耳邊竊竊私語,我有一種被某周刊跟監的感覺。接著他們吆喝著,走到山下的野

菜店,完完全全忽略了我們兩個。忽略了我和成照寒。臨走之前,啟鴻還給我一

個曖昧又帶著強烈的腥煽色意味的眼神,只差沒有遞給我一盒「戴瑞斯」。

看著他們走下山路,四周突然間變的相當安靜。身旁看夜景,看星星的人,忙的

不亦樂乎,就只有我和她之間的氣氛很乾,感覺與這環境格格不入。


「如果我喜歡你,情況也不緊急,你也會閃過去嗎?」


這句話在我心中迴盪著,百轉千迴,令我虛虛晃晃。然後我覺得胸口悶的厲害,

像被麻繩緊緊的纏繞住,令人難以招架的氣悶。我點起了一根煙,第一次在成照

寒面前點起煙。她別過頭來看著我,用著驚慌失措的表情。


「你,抽煙?」

『是的,我抽煙。』

「為什麼要抽煙?」

『為什麼不抽煙?』


她敲了我的頭一下,很輕很輕的一下。


「抽煙對身體很不好很不好,你不應該抽煙的。」


她的話裡面沒有帶著任何表情,我被空虛緊緊的包圍。妳知道嗎,上升的煙霧中,

滿滿的都是我想說的話。當煙霧飄到妳耳裡的時候,我的心裡的話也飄到妳的心

裡了。妳知道嗎,妳知道嗎。我心裡這麼想著,一段好熟悉的對話。我靜靜地凝

望著台北的夜景,在煙霧中凝視著。台北的天空很冷,不是嗎?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她偏著頭看著我,我也仔細的看著她那讓人想罵髒話的臉。好美的臉。


『黑暗並不能造成陰影,光亮才能。』


我吐了一口煙,隨著上升的煙霧,我彷彿看到了李芷媛讓我胸口一緊的臉。


『忘了在哪一本書上看到的,我覺得說的很好。』

「這跟我問你的問題有什麼關係?」


她用一頭霧水的表情看著我,我急忙躲過她銳利的眼神。


『對我而言,過去的回憶就像一個影子,不論我走到哪裡,它都會一直跟著我,

不會離開。然後妳出現的很突然,很亮麗刺眼的突然。』


我吐出最後一口煙,把煙的屍體扔在地上,用腳尖踩了踩。


「那你就決定一直帶著影子去流浪嗎?還是代表,你只是不斷的在逃避?」


她看著我,我也看著她。她的表情鹹鹹的,眼睛濕濕的。我點起第二根煙,

抬頭吐了一口煙。


『越強烈的光源,製造出來的蔽陰就越陰暗。妳就是那個最強烈的光源,我現在

的生活裡最強烈的光源。很亮麗,也很刺眼。』


我喝了一口阿朋給我的咖啡,是杯原味的黑咖啡,很苦很苦的那一種。


『但是這麼亮麗刺眼的光源,卻讓我的回憶更加的明顯,更加的難以負荷。』


她把停留在我身上的視線抽離,回到燦爛奪目的台北夜景。我喝著咖啡,抽著煙,

想著我的影子,難以負荷的陰影。親愛的,我吐出來的煙,會不會真的飄到妳的

身邊?我多麼想對著這片美景大喊,直到我心中的話傳到很遠很遠的那個地方。

李芷媛的心裡。

旁邊看夜景的情侶突然一陣騷動,我和成照寒同時回過頭去。一隻老鼠從我們的

眼前快速「跳過」,嚇了我一跳。我還是第一次看見用兩條後腿跳的老鼠。

該死的老鼠,我想起了那一隻耗子。說來其實也該感謝那隻老鼠,它是我和李芷

媛之間的結晶。一直到上了高中以後也是如此。雖然我很不想回憶起高中慘痛的

回憶。

升上了高中,原本以為幸福就要開始了,我美妙的人生正唱著歌曲,歌頌著我和

李芷媛的幸福。

太天真,我真的太天真。

高中的生活,只能用「水深火熱」來形容。課業上壓的我喘不過氣的沉重,讓我

無法自在的徜徉在幸福裡。倒是那隻死老鼠帶給了我一些些的歡樂,至少它是我

和李芷媛之間的聯繫與話題。我真的該感謝那一隻耗子,雖然它很卑鄙的盜用我

的名字。我跟李芷媛偶有爭吵,只要一想到它,那隻死老鼠,我們就會冷靜下來。

它就像是我們的孩子一樣,牽動著我們的喜怒哀樂。

但是,我還是不曾在李芷媛的面前喊它一聲「耗子」,了不起叫它「耗子二世」,

因為我才是正牌的浩子,浩子一世。耗子二世出生在「伍福寵物店」,雖然李芷

媛堅持把那間店的名字改成「幸福的起點」寵物店。

只是我到現在才知道,幸福的起點,原來也是幸福結束的終點。


「光亮的確會造成陰影,無庸置疑。」


成照寒突然開口,把我從小老鼠的回憶釋放回現實之中。


「如果你頻頻回頭,那麼你只不過是一直逃避罷了。」


我手中的煙燒到了盡頭,我把它扔在剛剛那具煙蒂旁邊,有個伴。


「如果你可以轉頭過來看著光源,你何必一直回頭看著影子呢?」


她說著,眼睛依然看著眼前的夜景,好冷好冷的台北天空。


「如果你可以忽略掉,甚至忘記你身後的陰影的時候,請你一定要告訴我。」


我手中的黑咖啡掉了下來,一陣鏗鏗鏮鏮。



(未完)



如果我可以忘記身後的陰影

請妳讓我不要如此傷心


我們用盡目前為止所有力氣

把自己從自己的心抽離

然而瀝乾之後,還是無盡的空洞



「你真的是本命星走到犯賤宮,」 阿朋點起一根煙,坐在我的床邊。

「奇葩,真是奇葩。」


我接著他丟過來的打火機,對著他苦笑。我自己也說不出來,就是一片空白。

那天晚上,很冷很冷,空氣因為她說的話凝結,溫度也不知道下降了幾度。

後來,我什麼也沒說,就跟成照寒靜靜地看著夜景,直到阿朋一群人大聲小聲的

回來,我都沒說些什麼。烤香腸的味道,好香,好香。

我好像自己掉進漩渦裡,回到那一天的漩渦,腦中還是咖啡罐掉到地下鏗鏗鏮鏮

的聲音,好清脆,好響亮的迴繞著,久久不能散去。

當然,我可沒就這麼順便把咖啡罐留在地下,我把它撿了起來,丟到文化後門的

垃圾桶裡。隨地亂丟垃圾,絕對不會出現在我的字典裡,我小時候可是當過「環

保小天使」的乖孩子。所謂的環保小天使,不過是自己一廂情願的說法。

正確來說,不過就是免費的清潔工人,而且還是不滿十二歲的清潔小工人。

我還記得,當環保小天使去遊行那天,我撿了很多的垃圾,自己覺得自己是很優

秀,很快樂的人。打從心底的快樂,快樂到飄飄欲仙。因為那時候該死的「生活

與倫理」課教導我們無知的好孩子,助人為快樂之本。但是當我領到遊行當天中

午發的便當的時候,我當場又領悟到了一個課本上沒有教導我們的道理。

好心不見得會有好報。當我領到一盒略帶酸味,壓的亂七八糟,糊裡糊塗的小小

壽司的時候,我很想把身上淺綠色,前面畫個小叮噹,就是現在大家說的多拉A

夢,後面寫著碩大的「環保小天使」字眼的衣服脫下來。

還好當時清純可愛,動人天真,活潑善良,熱心助人,樂善好施的我,還沒有學

到中指問候別人的本領,否則我可能會小小年紀就得了中指僵直症。總而言之,

那是我小時候悲慘的童年記憶,也間接導致我現在對壽司的強烈排斥感。因為在

我的心裡,壽司的味道就跟當天的感覺一樣,很酸,而且也跟我的臉味道一樣。

充滿了大便的味道。

不過,事情可不能只看一面,換個角度想想,至少我養成了不隨手亂丟垃圾的習

慣,即使我已經從「環保小天使」進化成「中指小天使」。我的中指比著比著,

我也差不多忘了很多小時候,已經不復記憶的事。不知道還有誰會記得,上幼稚

園的時候,每天圍著圍兜兜,左邊胸口用別針別著手帕,還要戴著一頂可愛的小

帽子的生活。或是還會記得小時候等點心的期待,好像犯人等放風一樣的感覺。

不,我們都遺忘了,徹徹底底,連一點點回憶的小屑屑都留不住。所以當我撿起

我掉落的咖啡罐的同時,我不由自主的想起環保小天使的往事,當然還有酸酸扁

扁的壽司。


「馬的,你是怎樣,突然之間就彌留了喔,我看等一下你搞不好會直接涅盤。」


阿朋把煙盒丟過來,直接命中我的腦袋。煙散落了一地。


『回憶算是垃圾嗎?』

「幹嘛問這種怪問題,剛剛是有神明給你什麼指示唷。」

『你先回答我啦,快一點啦。』

「那你先回答我大便的五個步驟,答的出來我就回答你。」

『大便的五個步驟?』


我點起了一根煙,然後把煙盒狠狠地丟回去,但我沒有阿朋的好功夫,這一丟只

命中了他的肩膀。


「你可以給我再噁心一點,問這什麼問題。」

『快一點咩,你先回答我,我馬上就回答你咩。』

「首先,褲子總得脫掉吧!再來就是蹲坐在馬桶上面,然後就用力發射.....,」

『欸,等等,用力發射這個形容有點噁心。換個形容詞好吧!』

「喔,那就盡力噴射會不會文雅一點。」


我跟他開始狂笑,莫名其妙的狂笑,我們自己都不知道原因。


『接下來勒?』

「然後就穿褲子啊。」

『欸,你都不擦屁股的喔?』

「擦啊,每次都拿你的毛巾擦勒。」


一眨眼的時間內,阿朋的「中指僵直症」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發作。


『還少一個,有一個最重要的步驟你沒說。』

「沒啦,全部就這樣啊。」

『少一個啦,你仔細想想。』

「想不到。」

『那我公佈答案。』


阿朋站起來,把煙熄掉,背對著我,然後突然轉過身來。


『切斷大便。』


一眨眼的時間內,我的「中指僵直症」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發作,而且還想

連我桌子上的煙灰缸一起招呼過去。


『你剛剛問我什麼?』

「我忘了啦。」

『啊你那一天就這樣跟她一句話也沒說喔。』

「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反正就是一團亂啦。」

『她真的有說她喜歡你?』

「對啊。」


阿朋走到電視旁邊,面對牆壁,然後抓抓頭,然後很用力的轉過身來。


『浩子,我問你一個問題,你一定要老老實實的回答我。』

「喔。」

『你是不是G星球來的人。』

「你還火星人勒,什麼G星球。」

『厚,就是喜歡男生,不喜歡女生的那一國的啦。』

「沒有啊,我的性向跟你一樣。」

『那你幹嘛拒絕她?』


我走到床邊,一頭躺下去,拿起棉被蓋住自己的臉。


「我沒有拒絕,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說,該怎麼回答而已。」

『你這樣子對女孩子來說,就是拒絕了。』

「如果你可以忽略掉,甚至忘記你身後的陰影的時候,請你一定要告訴我。」


在她說完這句話以後,我完全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這算是她真的豁出去,

還是代表她真正心裡的想法,我不知道,整個不知道忽略或忘記我身後的陰影,

然後告訴她。我不懂,真的不懂。

我的回憶是我的陰影,我對於愛情產生的陰影。既然是陰影,想必也不是什麼很

好的東西。換句話說,不是很好的東西,就沒有利用的價值。對於沒有利用價值

的東西,我們人類有一個名詞給它。垃圾,所以我的回憶是垃圾。

我的數學一向不好,所以我不知道這種「由此可知」,「由此可證」或者「同理

可證」的方式對不對。但是我知道,這個垃圾的重量,好重好重,塞滿了我整個

心臟。好像吃太飽一樣。突然肚子一陣咕嚕咕嚕的叫,我才發覺我根本還沒吃晚

飯。既然我沒有吃晚飯,阿朋那一個畜生想當然的也一定是飢渴萬分,難怪剛剛

他跟我說話的表情很扭曲。


「欸,走吧,吃飯去。」

『我還以為你真的成了得道高僧,開始不食人間煙火了勒。』

「吃飯啦,廢話這麼多,不會去跟對岸的同胞精神喊話喔。」

『那我們去吃那一家羊肉炒麵啊,很久沒去吃了。』


我拿起皮夾,把手機放進口袋,再把手機拿出來瞧了一瞧,確定沒有未接來電,

然後拿起鑰匙,提醒阿朋把煙帶著,然後搭電梯下樓。在電梯裡,我順便撿起了

地下的幾張不要的廣告傳單,還有一包用完的面紙包裝。出電梯的時候,我也就

順便把垃圾丟進電梯旁的長桶型垃圾桶,就是上方會有煙灰缸的那一種。


『你來讀大學真的很浪費。』


阿朋在看到我撿垃圾去丟的動作完成以後,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


「為什麼?」

『你天生就是當清潔工的料,讀大學太可惜了。』

「為什麼可惜?」

『搞不好你可以拿到年度十大多管閒事代表,或者是愛撿垃圾VIP的頭銜。』


阿朋打開了鐵門,我和他走了出去。


『說不定還可以來個什麼垃圾王子榮譽顧問之類的。』

「是啊,最好是總統還會頒給我國光獎章啦。」


我把手在他衣服上擦了擦,他回頭瞪我一眼,嘴裡嘀咕著。


『如果你對於愛情也是一樣,你丟我撿,那不是很好。』

「那我不是變成宇宙無敵濫情的花心大蘿蔔嗎。」

『總比當一個愛情自閉症來的強一點吧。』


我騎上摩托車,戴上口罩和安全帽,突然響起了一陣完美的音樂。是我手機的鈴

聲。陳曉東的「比我幸福」。我急急忙忙脫下口罩,拔掉安全帽,伸手進口袋摸

索我的手機時,音樂停了。我看了一下,手機顯示來電無號碼。然後我再戴上口

罩和安全帽,回頭看看阿朋那個畜生,發動摩托車準備啟程的時候,完美的「比

我幸福」再次響起。我用最快速度接起電話,然後才急急忙忙的脫下我的裝備。

手機的那一端傳來一陣甜美的女孩子聲音,好甜美,好陌生。



(未完)



回憶是垃圾,不能隨手丟棄

那妳給我的回憶,還給妳,好嗎



終於赤著腳在脫軌的愛情中奔跑

也終於知道自己多不重要



「請幸福妳一定要比我,才不狼狽我退出枉費,再不說也痛苦....,」

『令堂的,你就不能夠好好的唱一首歌喔,我聽的很辛苦欸。』


我掛掉電話,終於體會到什麼是「爬的越高,摔的越重」。剛剛電話裡的聲音,

實在讓我神魂顛倒。沒錯,神魂顛倒。但是掛掉電話馬上聽到阿朋用很好聽的聲

音唱出很難懂的歌詞,心情實在好不起來,原本像在雲端的感覺,馬上被阿朋的

歌聲用過肩摔,摔到地獄裡去。


「厚,阿就有人只顧著講電話咩,我無聊就唱唱歌啊。」

『無聊不會去廚房幫忙洗碗喔,看會不會這一頓不用錢。』

「欸,廢話少說。誰打的誰打的?說那麼久,你的炒麵都在哀嚎了啦。」


阿朋咻咻嘩嘩的吃了兩口炒麵,另一隻手拿起我的手機。


『我的炒麵會哀嚎,』


我拿起我的筷子,也咻咻嘩嘩的吃了一口。


『你的豬血湯就會演講。』


阿朋忍不住笑了起來,當場表演了少林功夫最高深的一招:無孔不入。現在對於

阿朋這個絕招心存懷疑,或者不甚了解的朋友,請不要擔心,由我為您解說,

相信在不久的將來,大家都可以學會。

所謂的「無孔不入」,就是代表「沒有洞不會跑進去」。所謂的沒有洞不會跑進

去,就是指只要是洞,就會有東西跑出來。相信大家都還記得,我和他正在麵攤

吃羊肉炒麵。相信大家也沒有忘記,阿朋這個畜生剛剛咻咻嘩嘩的吃了兩口麵。

所以,代表有東西從不該出現的洞跑了出來。沒錯,原本應該好好待在阿朋食道

以及嘴巴的麵,從鼻孔跑了出來。


『馬的,你是嘴巴破洞喔,吃麵吃到鼻子去。』

「令堂的,你嘴巴沒破洞怎麼吃東西啊。」


阿朋清理了一下門面,點起了一根菸。


「吃飯就吃飯,說那種讓人噴麵的話,沒噴到你臉上是給你媽媽面子。」

『關我媽屁事啊!』


我繼續咻咻嘩嘩的吃著我的麵,阿朋把手機放回我桌上。


「到底是誰打的啦,說那麼久。」

『打錯的。』

「哇銬,打錯的你可以跟他講這麼久喔,還講到星座血型去了。」

『欸,反正聲音好聽,就多聊聊啦。』

「你不去選民意代表實在太可惜了。」


阿朋把我的竹筍排骨湯端過去,狠狠的喝了兩大口。


『唉,這叫做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又不是我拜託她打給我的。』

「名鏡亦非台?我看你是打破洗手台啦。」


說真的,會這樣跟一個打錯電話的女孩子聊起來,我自己也沒想到。只是因為一

個很無聊的理由,我就願意繼續說下去,甚至捨不得掛斷。因為她的聲音無敵像

李芷媛。是吧,因為這麼單純又無聊的理由,我和她聊了二十分鐘。從阿朋載我

來,到點完餐,接著到阿朋快要吃完麵,唱起歌。


「女的喔?沒有問她電話?」

『幹嘛,電話相親喔?你這隻色龜。』

「我還以為是那個誰打來的勒,說到渾然忘我。」

『你說誰?哪個誰?』

「還有誰?會喜歡你這個腦袋放口袋的智障的還有誰?小甜甜布蘭妮喔。」


說真的,如果不是因為這裡是公共場所,而且我的竹筍排骨湯被眼前這個畜生喝

光的話,我一定會把那碗湯招呼過去。但是如果我一時衝動幹下這種傻事的話,

相信明天我會成為這條街上的名人,更重要的是,我得要自己一個人走回家去。

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再說好漢不吃眼前虧,我決定定下一個作戰計劃,在這裡

命名為「私底下再好好修理他」的復仇計劃。

正當我為了定下這個完美復仇計劃而暗爽不已的同時,阿朋的手機響了。光是聽

到他用了髒話開頭,用我桌上阿朋啃過的骨頭想都知道是畜生二號打來的。

所謂的畜生二號,就是指我的另外一個畜生朋友,啟鴻。拜託不要再問我誰是畜

生一號了,就是剛剛把麵吃到鼻子裡去的那一個屎人。十分鐘不到,畜生二號也

來了,看他們聚在一起的樣子,還真的很畜生。有點不想和他們坐在一起的感覺。


「欸,要不要去喝咖啡?」

『哪裡喝,去7-11買左岸回我房間喝喔?』


我點起了一根菸,把煙灰缸拿了過來。


「廢話,當然是去咖啡店喝啊,燈光美,氣氛佳,多有情調。」

『銬,你會知道什麼是情調,我香煙倒著抽給你看。』

「不跟你廢話啦,一起去啦,不然你就自己一個人爬回家。」

『不然你是要幫我出錢喔,咖啡很貴捏。』

「好啦,我幫你出啦。」

『你說的喔。』


我二話不說,收拾裝備準備出發的同一個時刻的同一個時間,我的中指僵直症當

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發作。


「當然啊,幫你出十塊。」


說實在的,我真的很懷疑阿朋和啟鴻到底是不是我的好朋友。從認識他們以來,

從來都是只有他們拗我,沒有我拗他們。而且還是那種被拗還會笑著跟他們說謝

謝。真是狗媽媽養的。

基本上,台北的天空很冷,有時候,還冷的很嚇人。你越是不想遇到一個人的時

候,你就會偏偏那麼剛好的遇到。但是如果你很想很想見到一個人,可能你提著

燈籠去找都不會找到。但是,如果連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不想見到那個人的時

候呢?天空會突然變得很冷,冷的你說不出話來。我走出麵店,拿著我的手機,

拉上我外套的拉鍊,準備跟畜生一號二號去喝咖啡的時候,好冷。

真的好冷,因為我見到的,不是我的陽光,是我的陰影。

一樣的微笑,一樣的髮型,一樣的眼神。

是的,是李芷媛,我念念不忘,念念不忘的那個人。



(未完)



帶來溫暖的是陽光

卻出現念念不忘的陰影



寂寞似乎不需要任何多餘的堆積


只要妳從我生命中出現,消失,再出現


把妳的畫面跟孤單平方,還有心痛






「啊,是你。」




我看到她從我面前出現的時候,耳朵是響起了這樣的背景音樂。


這樣簡簡單單三個字對我而言,只有一個定義。怎麼會那麼倒楣在這裡遇見你。


這種自以為是多餘的聯想,總是讓我吃足了苦頭。從以前到現在一直是如此。


就像有的時候,明明不需要多想的時候,我仍舊會發揮我的想像力。好像看到李


登輝,就會很自然的想到釣魚台到底是誰的一樣。




「啊,是你。」




多麼讓人感覺意外的話。


摸著良心說,其實我的心中是有一點點開心的。熟悉的口氣,熟悉的面孔,一樣


讓我感覺很妙的女孩兒。我還是想念她,雖然看到她的身影,腦中竟不自覺的浮


現出成照寒的話。如果感覺可以拿來嚐嚐味道的話,我現在嚐到的味道,是綠奶


茶的味道。 有綠茶濃濃的味道,卻少不了一點點淡淡的牛奶味。然後我很疑惑,


覺得好像自己真的成了電影情節中的主角一樣。胸口緊緊的,說不出話來。


我只能傻傻的看著她,甚至連基本的微笑都沒有。當然,更別想要我會說出什麼


客氣的,大方的招呼了。阿朋在後面推了我一下,我回頭看著他。




『我跟啟鴻在外面等你。』




李芷媛看著我,我看著李芷媛。一瞬間,我彷彿看到了我熟悉的表情,她標準的


流浪狗的表情。我搔搔頭,勉強擠出一個很勉強的傻笑,耳朵轟隆隆的巨響。




「最近,你好嗎?」


『嗯,最近我好嗎?』




她看著我,表情有一點難以形容。我不知道我現在是什麼表情,我只知道我的上


嘴唇跟我的下嘴唇,在見到李芷媛的同一刻開始鬧革命。怎麼樣也不肯靠在一起。




「好久不見了,你看起來還是一樣。」


『是啊,好久不見了,還是一樣。』


「你過的好嗎?」


『還不錯,妳呢?』




她搖搖頭,對著我笑一笑。如果硬要挑剔這個笑容的缺點的話,可能是我從笑容


中看到了一點點的陌生。我低下頭,突然發現她的手上拿著一罐生活泡沫綠茶。


沒錯,是我和她最熟悉的綠茶。或許我真的是一個很堅持的人吧,我一直都是。


所以當我看到她喝著我很堅持的綠茶時,我的心中竟然感覺甜甜的。雖然只有一


點點,只有淡淡的甜味,好像綠茶一樣。令人感到舒服的剛剛好的味道。




「你很忙嗎,現在?」


『還好,有一點事,一點小事。』


「那麼,你先去忙吧。」


『還好啦,只是想問問看妳最近過的怎樣而已。』




 她還是搖搖頭,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綠茶,好喝嗎?』




她看著我,拿起手上的綠茶,然後對我點點頭。




「好喝,有讓人羨慕的味道。」


『什麼讓人羨慕的味道?』


「沒什麼。」




我點點頭,沒有再追問下去。雖然我現在正看著她,距離卻還是很遠。




「那你,最近過的應該不錯吧。」


『還好,還沒忘記呼吸。』




她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連鈴聲都是那麼熟悉。她對我揮揮手,轉過身去講電話。


我對她笑了一笑,揮揮手,走到外面去找應該已經等的不耐煩的畜生二人組。


在阿朋的車上,我一句話都沒說,阿朋也什麼都沒問。我們一路騎到咖啡店的門


口,發覺一件讓人很倒胃口的事。


咖啡店沒開。回到住處,我打開電視胡亂轉著台。想著今天接到的莫名其妙的電


話,想著自己莫名其妙的跟陌生人哈啦很久。想著自己去到該死的咖啡店撲了個


空,想到阿朋喝掉我的竹筍排骨湯。想到綠奶茶的味道,想到李芷媛。


是啊,想到李芷媛。我翻箱倒櫃,好不容易從抽屜裡找出一張紙條。我和李芷媛


分手的時候,她寫給我的紙條。不知道為什麼,每次只要看到她寫給我的紙條,


心裡面就會想到那隻耗子。雖然在我高中畢業之前,那隻耗子就已經到天堂去當


天使老鼠了。還記得那個時候,李芷媛哭的好傷心,好傷心。我不知道該怎麼安


慰她,因為我也很難過。雖然牠是一隻會佔我便宜的死耗子。




「耗子死掉了,會不會代表我們的愛情也要死掉了。」


『不要亂想啦,不會的。』




是啊,我當時是這麼回答她。這種感覺就好像看到香爐「發爐」就代表神明顯靈,


或者是看到m字標記,就會想到麥當勞叔叔一樣。結果我和她的愛情還是死掉


了,死的很突然。甚至在我和她的愛情的葬禮中,沒有任何一點點的解釋,也沒


有一點點的衝突。


只有一張紙條。




浩子:


這是我和你一起共渡的第二個聯考,考試的壓力好大,好大。


原本以為我們的幸福正要開始,誰知道還是被現實壓的喘不過氣來。


我好累,真的好累。


我想,我還是不適合談戀愛的吧,雖然跟你相處了這麼久。


一路走來,我總是有太多太多的夢想,只是我還是必須要告訴自己,


當感動漸漸消失,眷戀變成習慣,愛情將不再是愛情。


對不起,我們還是暫時不要見面好了。分開以後,陽光或許更耀眼。


請你過的好,過的很好。




看著紙條,腦袋重重的。我不知道當初我為什麼沒有挽回,結果停課,畢業,


馬上面臨聯考,然後放榜。我都沒有再見到她,也沒有再打電話過去。放榜以後,


我知道我考上了輔大,我知道她也是。我還是沒有打電話給她,甚至假裝自己已


經忘了她的電話,忘了她是誰。


這個世界上最難欺騙的,果然還是自己。阿朋知道我和她都考上輔大的時候,


嘴巴開的可以塞進整個安全帽。他一直說我和李芷媛有緣分,是上天註定的。


但是很抱歉,我從來就不相信緣分。相信緣分,相信所謂的愛情,結果還是沒有


理由的必須結束。更可悲的是,這個結果是多麼的讓人感到灰心。這個世界上,


比失去愛情還要更讓人難過的事情,多的不勝枚舉。而讓人死心的事,也是不計


其數。


我一直都認為,只要我自己還可以跟我自己對話,在心裡頭跟自己相處,還可以


騙騙自己,我的心裡都不會難過到哪裡去。畢竟我還能知道自己的感覺,我還可


以清楚的形容給自己聽,我現在有多麼難過。直到李芷媛離開我。我不知道自己


是什麼感覺,我不知道我到底有多麼難過,我也不知道自己當時應該要做些什


麼,說些什麼,挽回些什麼。


突然,我的心不再告訴我自己,我現在的感覺了。


突然,我沒有辦法再跟自己對話了。


突然,我的心失去了說話的能力,我沒有辦法說出任何一句話了。


對我來說,最難過的事,不過就是這樣子了。當我連心都失去了說話的能力,


我不知道我還能跟李芷媛說些什麼。綠茶有什麼讓人羨慕的味道?我不知道。


我不想去想像她話中有什麼涵義。我只知道,綠茶對我來說,是一種濃濃的味道。


是一種感動的味道。是一種,回憶的味道,濃濃的酸意。


手機嗶嗶的響著簡訊的聲音,我甚至連伸手過去的力氣都沒有。我點起了煙盒裡


的最後一根煙,把煙盒揉一揉,丟到垃圾桶。人在心情不算太好的時候,做什麼


事都會有點不太對勁。因為我竟然沒有把煙盒丟進垃圾桶。我走到垃圾桶邊,


把煙盒,不,應該是揉爛的煙盒扔進垃圾桶,然後拿起手機。可能是剛剛跟那個


打錯電話的陌生女子講了太久的關係,正當我要查看訊息的時候,該死的手機居


然沒電了。我換了電池,開機,輸入sim卡密碼,再輸入話機鎖密碼。等了好


一會兒,終於可以讀取訊息。




       你進一步,我也會進一步,你退一步,我會退到無路。




                              成照寒.  




(未完)






妳退到無路,會明白我的領悟




沒有聲音的流著淚

意外發覺可以痛哭一場也是種幸福



綠奶茶的味道,一直沒有散去。

阿朋說是我的味覺和嗅覺出了問題,所以才會一直聞到綠奶茶的味道。我自己知

道為什麼,但是我沒有說出來。阿朋說這個就做「日有所思,鼻有所聞」,還說

我上輩子一定有對不起綠奶茶,所以這輩子才會被綠奶茶使者懲罰。


「欸,你這個道理會不會太牽強啦。」

『不會啊,我就是這樣子想嘛。』

 阿朋一邊喝著啤酒,一邊搖頭晃腦的說。

「銬,什麼綠奶茶使者,你腦袋有問題唷。」

『馬的,你就那麼沒有想像力唷,我看你的童年一定有什麼悲慘的回憶。』

「你還是受虐兒勒,我哪有什麼悲慘的回憶。」

『那我問你一個問題。』


 阿朋把酒瓶放好,煙熄掉,用力眨了眨他的小眼睛。


『天線寶寶有幾個?』

「我哪知道啊,什麼天線寶寶有幾個。」

『看吧,我就說你沒有童年嘛,現在最流行的新世代偶像團體有幾個成員你都不

知道了,還說你沒有悲慘的童年回憶。』

「那你說,天線寶寶有幾個成員?」

『我告訴你。一共有四個。紅色的叫做小波,綠色的叫迪西,紫色的是叮叮,

至於黃色的,也就是我的偶像,叫做拉拉。』

「馬的,我只知道那個什麼F4的啦,誰知道天線寶寶是什麼鬼。」

『馬的,你居然汙辱我的偶像,你不會懂天線寶寶的魅力的啦。』

「天線寶寶到底跟綠奶茶有什麼關係?」  

『你自己慢慢的悟啦,你悟久一點就會知道了啦。』

「悟?悟什麼?」

『悟出來你就知道了啦。』


也就是說,他說了等於沒說。

阿朋晃啊晃的到隔壁去找學妹聊天,我一個人收拾他喝剩的酒瓶,吃完的甜不

辣,還有滿是煙灰的煙灰缸。收拾著,我拼命的收拾著。好想一下子把所有礙眼

的東西,所有的垃圾一股腦兒的全部收拾乾淨,半點不留痕跡。天線寶寶跟綠奶

茶的味道到底有什麼關係,我恐怕真的得要到行天宮去擲筊才會知道。事情這樣

來來回回的,想著想著自己也有一些痛苦。該收拾的,我總是收不乾淨,回憶裡

不應該一直存在的垃圾,也是一直頑強的存留著。

看不見,卻依舊存在。

我始終沒有辦法像成照寒說的那個樣子,忘記心中的陰影,忘記李芷媛。

所以,我也一直沒有告訴她,我到底忘掉了沒有。說真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

是真的不想忘,還是真的忘不掉。忘記一段過去的感情,還真的有一些不容易。

如果要我再一次付出,總是會不自覺的感到無力。下一次,會不會又是一場空,

會不會又是一個沒有結局的故事,天知道。

所以昨天我收到了成照寒的訊息,我對著手機發呆了好一陣子。想著想著,

頭很痛很痛。當我看到李芷媛轉過身去講電話的那一幕,我的心,是酸酸的。

她在跟誰講電話?是不是過的很開心?是不是完全沒有想到我?

是不是,已經不再需要我的關心與問候了?或者是,她已經有了新的牽掛了?

酸酸的,我的心。

這個時候,連一句問候,一句關心的話,都顯的有點多餘,有點奢侈。很悲哀,

不是嗎?曾經是最親密的伴侶,曾經是無話不談的兩個人,曾經,那麼好,

那麼好。如今,卻連一句話都顯的突兀,連感受,都不能靠近。只能夠點起一根

煙,希望我想說的話會飄到她的耳邊。如果真的有用,我想,她會知道的,

會知道的。我回了一封簡訊給成照寒,內容只有兩個字。


  「時間」。


阿朋拖著我去吃飯,騎著我的銀色閃電。上車前,檢查一下口袋。

鑰匙,錢包,該帶的都帶了。就是沒帶手機。其實說真的,手機對我而言,

其實也並不是那麼重要。會找我的,除了畜生二人組和家人以外,就只有打錯電

話的和催繳電話費的。吃完了飯,約啟鴻出來一起逛一逛,打打屁,打場球,

到處繞繞,四處看看有沒有S級的美女,可以滿足一下眼睛的慾望。

由於今天物色到的S級美女實在不多,而且素質平庸的結果,畜生二人組當場決

定到陽明山去洗洗溫泉,去去霉氣。真是無敵沒有道理的道理。說真的,從輔大

到陽明山的距離,還真的有點遠。所以聰明的我,決定當個乘客,不要當累死人

的司機尤其是載著一個像畜生一樣的乘客的司機。


『為什麼要我騎?』

「我出車子,你出駕駛,很公道啊。」

『那你欠我十二萬。』

「銬,林北包計程車上山也沒有那麼貴好不好。」

『馬的,載你我要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耶,很公道啊。』


最後我當然沒有給他十二萬,他當然還是乖乖的載著我上山。一路上,阿朋跟發

瘋了一樣,一邊騎車,一邊大聲唱著歌,不,應該說是「吼」著歌。所以我說畜

生二人組果然名不虛傳,同一個時刻的同一個時間,啟鴻也跟他一起發瘋。

兩個智障般發瘋的畜生,加上一個正常人,在夜晚的路上大吼大叫,瘋狂唱歌,

急速狂飆等於什麼?

警察臨檢。

所以我們得付兩張罰單,一張是超速,另外一張是「危險駕駛」。所謂的樂極生

悲不就這麼一回事。不過這兩個畜生倒是遺忘的挺快的,到了山上,又愉快的唱

著歌,泡著溫泉。泡著溫泉,放鬆自己,瞬間好像忘記一切一樣,飄飄盪盪的,

頭也昏昏沉沉的,好像漫步在雲端一樣。甚至連兩張罰單的事情都給忘記了。

回程的路上,大家都累了,所以也沒有多說什麼話。看看手錶,已經快要三點了,

想想明天還要上課,也就沒有其他通宵狂歡的瘋狂計劃。

送走了阿朋和啟鴻,一個人打開鐵門,按了電梯。突然覺得有一股莫名其妙的空

虛,拔山倒樹而來。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有一點空虛。一般人把這種感覺,

歸類做「寂寞」吧。

是啊,一個人的我,好寂寞。洗完了澡,吹乾了頭髮,收拾一下東西,打開電視,

胡亂轉台,也已經快要四點半了。順勢拿起手機,九通未接來電。全部是沒有來

電號碼的。想了一想,可能又是那個打錯電話的吧。猛然一瞥,發現手機上有信

件的圖案。就是代表有簡訊。


我在學校門口等你。你不來的話,我會很失望的。

成照寒.

時間:23:18



(未完)



                      你不來的話,我會很失望的

(Part III完)

試著紀錄些什麼


心酸的 痛苦的 掙扎的


在下一個記憶中結束




  我掏出煙,點了起來,然後對著鏡子發呆。


  五個小時以前,成照寒傳了這通簡訊給我,在冷冷的校門口,一個人。


  五個小時以後,我不知道我該做些什麼。


  

  我把手機看了又看,摸了又摸,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


  一種很令我害怕的熟悉感覺,非常非常的強烈,強烈到,讓我不自覺的想起一些畫面。


  快要五點了,台北的冬天還是依舊一片漆黑,隨著裊裊上升的煙霧,


好像一個深邃的烏黑眼睛,直楞楞的盯著我瞧。


  讓我怯步的,不只是那股強烈的熟悉感覺,不只是那種感覺。


  還有害怕,發自內心的恐懼。


  我彷彿嗅到了一絲絲不尋常的,充滿愛情的味道,是那麼的熟悉,那麼的讓我想


  要不顧一切的朝那個方向飛奔而去。


  害怕,我現在心裡最大的聲音。


  那個方向,有著愛情的味道,卻讓我不敢肯定是不是代表著幸福。


  在我的心裡,只認定一個幸福的起點,就是那隻死老鼠誕生的地點,「伍福寵物


  店」。而幸福的味道,是在我知道我跟李芷媛考上同一個高中,我和她第一次手


  牽著手回家的路上,那個令我一輩子忘不了的味道。這是幸福,我一直深信不疑。


即使李芷媛最後選擇離開我。



我曾經那麼幸福。


  突然間,我想到了阿朋的話。


  我拿起電話,撥了阿朋的號碼。




  「喂,阿朋,你再告訴我一次你的幸福是什麼。」


  『馬的,你有病喔,睡不著拿我上次給你的A片出來看啦。』


  「快啦,現在是非常時刻,再跟我說一次啦。」


  『我忘記了啦,我現在只記得剛剛夢裡的松島菜菜子啦。』


  「真正的幸福,是可以微笑的承認,曾經很幸福,是不是?」


  電話的那一頭,突然沒有了聲音。


  大概過了好一下子,阿朋重新開口說話。


  『是成照寒,對不對?』


  「你怎麼知道?」


  『你一定要記住,是微笑的承認曾經很幸福,要微笑的承認。』


  「我不懂。」


  『當你終於可以微笑的面對過去的一切,不再有任何遺憾的感覺,肯定過去的幸


   福,然後去接受之後可能的幸福,才是真正的幸福。』


  我掛了電話,拿著鑰匙,關了燈,鎖上門。


  我按下電梯,目標校門口。


  現在的我,是不是微笑著,我不知道。


  但是我要確認一件事情,很重要的一件事情。


  我肯定我曾經很幸福,我想知道,我所要面對的,會不會是幸福。


  會不會是真正的幸福。


  雖然我遲了將近六個小時,我也不敢確定成照寒還在不在校門口等我。


  我只想趕快過去,用我最快的速度,飛奔到她的面前。


因為,我不想讓她失望,一點也不想。



       我在校門口等你,你不來的話,我會很失望的。


  到了校門口,我還是想著這句話。


我發覺,從我認識成照寒一開始,她就常常說著同樣的話。她很容易失望。


  唱歌那一次也是,在學校小巴黎也是,晚上打電話給我也是。


  突然發覺自己真的很呆,很像一塊木頭,她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我卻好像還是很


  模糊。真的是有點呆,就像李芷媛形容的一樣。


  只是我沒有發現,原來,我可以很輕易地讓一個人失望。


  我停下摩托車,從人行道的另外一頭望過去,


一隻蟑螂也沒有,更不要說是一個美的冒髒話的美女。


  我晃啊晃的,一邊搓著我的手心,一邊四處張望,搜尋成照寒的蹤影。走到學校


  前面的「福營綠廊」,我總算是看到她,一個人坐著,沒有任何表情,沒有任何


  動作,彷彿她周圍的空氣是凝結的,她不存在於這個空間一樣。


  我坐到她的身邊,她並沒有抬起頭來看我一眼,我開始懷疑她是不是沒有呼吸。


  「你來了?」


  我點點頭,沒有回答。


  「我知道你會來的,我是知道的。」 


  她把手機放進口袋,第一次抬起頭來看我。


  「你沒有讓我失望。」


  紅紅的,成照寒的眼睛。


  雖然是凌晨接近日出的時候,中正路上的車子還是一樣的多。


  我看著來來往往呼嘯而過的車子,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我沒有讓她失望,我沒有讓她失望。


  不抱任何希望而失望,只是單純的失望。而抱著希望然後失望,卻是很深很深的


  絕望。很深很深,看不到底的絕望。


  我不想失望,因為我抱有一點點的希望。也因為如此,我不想讓她失望。


  或者,我不想讓她絕望。


  我回過頭看著她,她也正盯著我看。


  「對不起,又這麼晚了還讓你出來。」


  『不會,我才抱歉讓妳等了這麼久。』


  我開口說了第一句話,發覺這是我人生的一個很嚴重的污點。


  身為金牛座的我,守時一向是我的最好習慣。一旦遲到,寧可不到。


  我就是這麼樣的堅持,然而今天我卻遲到了這麼久。雖然因為我沒有看到手機。


  『對不起,我遲到了,真的對不起。』


  「不,你沒有遲到。是我遲到了。」


  她抬起頭來看著我,第二次,眼眶一樣紅紅的。


  『是我遲到,我忘了帶手機出門,怎麼會是妳遲到呢?』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我可以很早就到,」


  她伸出食指,指著我的胸口,我聞到眼淚的味道。


  「到這裡,告訴你我在想什麼。」


  我別過頭去,看著學校隔壁便利商店明亮的招牌。


  不敢接觸她的眼神。有眼淚的味道。  


  「你有沒有看過一部日劇,一個屋簷下。」


  『有,很久以前看過。』


  過了大概幾分鐘,她突然開口問我這個問題。


  「裡面的大哥,柏木達也,就是江口洋介演的大哥,說過一句話,」


  她伸出雙手,不停地看著。

  「當你不知道怎麼選擇的時候,就伸出你的手,」


  她哽咽著,眼淚不再只是味道。


  「你握著哪隻手,感覺到溫暖,你就選擇那隻溫暖的手。」


  眼淚滴了下來,我的心裡一陣刺痛。


  彷彿她的眼淚,流到我的胸口一樣,好沉重,好酸。


  「現在,你選擇哪一隻手?」


  她看著我,我看著她,我失去了發出聲音的能力。


  我只能看著她的眼淚不停的掉下來,然後無能為力。


  我低下頭,看著她伸出來的雙手,很想緊緊握住的一股衝動跑了出來。


  我真正想握住的,是她的手,還是李芷媛的手,在我出門之前,


我以為我已經確定了,我以為我已經選擇好了。


砂石車呼嘯而過,很吵,我的心裡卻一點聲音也沒有。


  「你一定要記住,是微笑的承認曾經很幸福,要微笑的承認。」


  阿朋的話,又在我的腦中盤旋,我還是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表情,是不是微笑著。


  其實,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要的是什麼,根本不知道。


  成照寒的光亮太刺眼,使的李芷媛給我的陰影更深,更明顯。


  「時間,我給你,但是請記住一點,」


  她收回雙手,從口袋裡拿出手機。


  「有些事情,有些人,是不容許等待的。特別是愛情。」


  她站起身子,拍拍屁股,把頭髮勾到耳朵後面。


  「當你選擇退一步,我真的會退到無路。」


  她一邊說著,眼淚流著。  


(未完)




                        幸福看不到 聽不到 也摸不到


但 那卻真的是幸福


我願披著破碎的翅膀


如此在妳的懷抱流浪


然後奮力 振翅飛翔


血淋淋的紀錄自己的哀傷




那天凌晨,我沒有馬上回家。


我目送著成照寒坐上計程車,轉身,離開我。


我把手機關掉,坐在「福營綠廊」的石椅上,等著中正路上的車子,越來越多,


  越來越多,嘈雜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我不停的搓揉著因為低溫而快被凍僵的雙手,左手握著右手,右手握著左手。


  我沒有帶手錶的習慣,所以我不知道時間。


  我就這麼等著,直到中正路上出現車潮,空氣越來越糟。


  偶爾會有早起去學校做運動的阿公阿嬤,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我,然後搖搖頭。更


  誇張的是,連路邊經過的小狗,也用著奇怪的眼光看著我。值得慶幸的是,小狗


  沒有搖頭,也沒有對著我狂吠,當然,更沒有咬我,或者對我吐口水。


  但是牠在我的腳邊灑了一泡尿。


  因為這一泡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而且很有味道的尿,


我不得不離開我坐的地方,走向我的摩托車。


  我的眼皮很重,腳步也有點虛浮,但是我一點也不想睡。


  或者應該說,我一點也不敢睡。


  我不想要退到無路。


  所有我左手握著右手,右手握著左手,希望可以感覺出來,哪一隻手比較溫暖,


  哪一隻手,才會讓我不要退到無路可退。


  我根本不敢閉上眼睛,怕一個不小心,成照寒的眼淚就會跑到我的視線裡,


跑到我的腦子裡,甚至,跑到我的生命裡。


  但是現在的我,根本沒有能力去接受她的眼淚,因為,我不確定我是不是流完了


  我自己的眼淚。當然,是為了李芷媛。


  而現實上,我也不能去接受她的眼淚,因為一個半月以後,


我即將要面對我的檢定考,日文二級。


  檢定考對我們外語系的學生來說,就好像是另類的聯考一樣,很重要。


  如果一個不小心從孫山上面掉下來的話,那麼很抱歉,請明年再來。


  跟聯考是一樣的。


  我很實際的考慮了自己的狀況,我也很清楚的看到了我眼前最重要的工作。


  我很明白自己來讀大學的任務,是為了要好好讀書,認真讀書,至少在該認真的


  時候,應該要不顧一切的做好身為一個學生的本分,一個學生的任務。


  我很想做好現在應該做的工作,就想我很想習慣一個人的生活一樣。


  這麼久以來,我一直很努力,一直很拼命,很拼命的習慣一個人的生活。所以我


  每天跟阿朋還有啟鴻這兩個畜生打混,所以我每天無所是事,睡醒了上課,下課


  了找地方去,沒地方去回家看電視,沒電視看睡覺,然後睡醒了再去上課。


  一直這樣的努力著,以為我習慣的很好,以為偶爾一個人想到李芷媛是很正常的


  事,以為我沒有關係,只是不習慣,只要一點時間,我很快可以過著屬於自己的生活。


至少,是沒有李芷媛的回憶的生活。

  

我可以習慣的,我一直這麼相信。


  一直到成照寒出現,很妙的情況之下出現。


我有了熟悉的感覺,有一點曖昧不明,而且是很令人期待的。


但是我抗拒,因為我害怕,我害怕我好不容易努力了這麼久,


想要試著習慣一個人的生活,會突然又要開始去習慣不是一個人的生活。


  很奇怪,我承認。很莫名其妙,我也知道。


  但是我真的害怕,很害怕哪一天,感動又漸漸消失,眷戀又變成習慣,


我自以為是的愛情,又不是愛情了。我很害怕,因為,很痛,我的心。


我也不想退到無路啊,妳知道嗎,成照寒。

  

  我回到家,打開電視,打開手機,換了衣服,躺在床上。


  這些機械式的動作,我逼的自己不得不習慣,不得不熟悉。


  一直到手機響了,我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的睡著了。


  看看時鐘,才九點半。


  「你昨天去找她了?」


  『嗯。』


  阿朋一開口,就先問我這個問題。


  「然後勒?」


  『她坐計程車走了。』


  「說了些什麼?」


  『說了很多,不過我沒有問她有沒有道德觀這一類的。』


  阿朋大笑著,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跟他一起笑。


「今天,來不來上課?」


『當然,我等一下就過去。』


「記得幫我帶一罐珍珠奶茶,還有一個麵包。」


『要不要順便幫你把中餐的便當一起帶過去?』


「也是可以啦,不過我今天不想吃便當,你買牛肉麵好了。」


  我沒有力氣跟這個畜生抬槓,我掛了電話,梳洗一下,用我最快的速度出門。


到了教室,阿朋很快的伸出他的手,跟我要他的飲料和麵包。


「我沒有買啊。」


『你不是說要幫我買?』


阿朋一臉流浪漢的表情,好像多久沒吃到東西一樣。


「我是問你要不要買中餐,沒有答應要買給你啊。」


  『那中餐勒?』


  「麵店還沒開啦,你有看過十點不到就開店的麵店喔。」


  阿朋摸摸鼻子,坐回位置上。


  放學以後,我們一起到小巴黎去打混。


  即使檢定考已經要到了,我們似乎還沒有要好好努力用功的打算。


  至少目前來說是這樣子的。    


  啟鴻的成績一向很好,甚至可以說是閉上眼睛也可以考過。


  所以啟鴻可以這麼悠閒,倒是合情合理,理所當然。


  等到人潮漸漸散去,我們也打算要吃個晚餐回家。


  我一邊跟阿朋說著一些廢話,一邊走著。昨天晚上的事,阿朋也沒有再問我。


  啟鴻一直不說話,一路走到校門口。


  然後一直到快餐店,他還是一句話都不說。


  「我考上了交換學生,可能會到日本去一年吧,哈哈。」


  啟鴻一開口,我和阿朋反而變的沉默了起來。


  雖然他還是這樣的笑著,我和阿朋的心裡都有一點怪怪的感覺。


  時間是明年的三四月左右,啟鴻要到日本去了。


  畜生二人組不得不解散,因為打死我我也不願意替補那個空缺。


雖然還早,不過心裡多少有一點怪怪的感覺。


  我不知道阿朋有沒有這樣的感覺,因為他還是笑的很開心,


一邊說著要啟鴻介紹日本美女給他認識,或者想要日本最暢銷的A片之類的話。


不過,我知道他一定也會覺得有一些怪怪的,不知道該怎麼表達的一種心情。


  來個臨別的抱頭痛哭嗎?拜託,三個大男人抱在一起像什麼樣子。


  更何況啟鴻是明年才要啟程,也不是現在。


  雖然距離並不算是太遠,也不是永遠見不到面,但是距離終究讓人感到害怕。


  我拍拍啟鴻的肩膀,笑著沒有說什麼話。


  阿朋點起了一根煙,也突然沒有再說任何話。


  我們靜靜的吃著飯,這是我從認識他們兩個以來,第一次那麼安靜地吃飯。


  有點不習慣吧,我想。


  明年初,我又得要慢慢習慣只剩下我跟阿朋一起鬼混的生活。


  我又得要重新習慣一次,重新改變自己的生活模式。


  我很難想像我們之間突然少了一個人的感覺。不管我怎麼想,都沒有辦法模擬出來。


  之後,我們再也沒有提到這件事情,好像只要不提,就真的沒有這回事一樣。

  

  隨著考試的日期逼近,我們也開始忙碌了起來。


  每天不是練習,做考古題,看書,好像也沒有多餘的時間做多餘的事。


  書桌上的漫畫和小說,也慢慢變成了字典和參考書。


  阿朋和啟鴻打過來的電話,也慢慢從出去鬼混,變成討論功課。


  似乎一切都不一樣了。


  成照寒也沒有再打電話過來,好像從世界上消失了一樣,完全沒有消息。


  我更不可能會拿起電話撥出她的號碼,因為我忙的沒有時間去多想,去思考。


  一直到檢定考的前一天晚上,我接到了一通電話,依舊,來電無號碼。


(未完)


                           要習慣的事情太多了


                           能不能習慣了不習慣

 

不是那麼難的 仔細面對愛情


一點衝動 一點不顧一切


還要一點點放手的決心



對我來說,這一段時間真的是尷尬的不得了。


  好尷尬,就好像明明褲子破了一個大洞,用手遮住就以為什麼事情都沒有一樣。


  在我走進教室準備拿起筆做答之前,我的心裡再清楚不過了。


  我是不可能會順利考上二級的,就好像台灣的政治人物不可能說實話一樣。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是孔子才做得到的。


  我不是孔子,但是我還是硬著頭皮,浪費那一千多塊的報名費去考試。


  套一句徐志摩的名言,「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這一個多月以來,我過著好像高四英雄班一樣的生活。


  每天面對一大堆密密麻麻的日文,一拖拉庫練習題,然後滿滿的一堆錄音帶。


  有的時候真的很懷疑自己是不是所謂的「漢奸」,竟然那麼努力的準備日本倭寇的文字。


  「拜託,你就當作是要了解敵人不就好了。」


  有一次跟阿朋討論到這個問題,他是這樣回答我的。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嘛。」


  阿朋手裡甩著日本經典愛情動作片(就是A片),一邊說著。


  「哪天我也來個『東京大屠殺』替我們千千萬萬的同胞報仇。」


  一邊聽著啟鴻大喊「釣魚台是我們的」,一邊看著阿朋手裡的A片,


我的心裡越來越排斥倭寇的語言和文化。有的時候回想起高中歷史課本裡面,


南京大屠殺的種種畫面,我真的恨不得一把火把桌上的書全給燒了。


  我當然不敢這樣衝動,除了我還必須熬到畢業以外,


桌上這些印上黑字的紙,可都是我用鈔票換來的。  


  真的是很尷尬的一段時間,一直到我走進考場的前一分鐘,我都是這麼覺得。


坐在位置上,我覺得我的毛細孔都快要罵出髒話來了。我坐在靠窗的位置,


陽光很大,很刺眼,卻依舊升高不了台北的溫度。很冷,我的手冷的很不像話,


冷的我連拿起筆來寫下答案都沒有辦法。


  前一天晚上,我接到成照寒的電話。


  我一點都不意外,除了阿朋以外,沒有人會在凌晨打電話給我。


  當然,她不會像阿朋一樣畜生,打電話叫我起床上廁所。


  電話一接起來,很平靜,沒有一點多餘的聲音。除了她均勻的呼吸聲以外。


  「林朋生跟我說,你們明天要考試了。」


  我點點頭,忽然發覺在電話的那一頭的她看不到,所以我隨便「嗯」了一聲。


  「所以,考試加油。」


  我掛了電話,心裡覺得很不舒服。


  好像心被人用手緊緊的握住一樣,緊的喘不過氣來。  


  沒有多說什麼,反而讓我意外。或許人就是這麼奇怪,明明是害怕的,


偏偏心裡還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期待。我甚至希望她可以多說一點什麼,


什麼都好。至少讓我的心裡有一點點安慰的滿足感。


滿足我面對冷冷的課本,冷冷的空氣,冷冷的煙頭,冷冷的回憶。


  是的,我有一點失望,一點點而已。

  

  我看著窗外,甩著筆,做著日光浴。


  基本上,在國家級的考試中做日光浴會有一個下場。


  監考老師關愛的眼神。


  面對著監考老師的壓力,我只好拿起筆,做我應該做的事情。


  我勉強壓下紛亂的思緒,勉強不要去享受窗外溫暖的陽光,勉強的盡自己最大的


  努力,去完成這一個任務,去結束這一個試驗。


  後來,聽力測驗的內容我完全沒有聽進去。


甚至連我寫出來的答案,都是倚賴我的可愛賤兔造型橡皮擦。


說真的,我很感謝發明「執筊」這玩意兒的人,他為我哀嚎中的考試卷增添了不少的色彩。


所以我在填上所有答案的同一個時間,沒有忘記要雙手合十,


感謝一下這一位偉大的人物。發明電燈泡的愛迪生也不過如此而已。


  這當我感謝到一半的時候,監考老師又走到我的附近關愛我一下,害我只好停下我的動作。


  不好意思了,這位偉大的發明家,下次有機會,我再好好謝謝你了。


  考試是下午才開始的,結束了以後天也已經差不多黑了。

  

  考試結束,我和畜生二人組打算一起去吃晚飯。我一走出考場的大門,就把我手


邊的準考證狠狠地塞到背包裡面。


走到我們放東西的地方,啟鴻和阿朋討論著剛剛的題目。


我一句話也沒說,安安靜靜的收著我的東西。


  看著已經皺成一團的準考證,我發覺我好像有點後悔。


我應該直接把它給扔掉的。


阿朋聽到我說的話,只是笑一笑,然後告訴我事情並沒有我想像中的那麼糟。


我對他比出我的中指,表達一下我心中的不爽。


  「考的怎麼樣?」


  說話的是成照寒。


  後來,在一連串的堅持之下,我和成照寒單獨去吃飯。


  因為很巧的是阿朋和啟鴻突然堅持要吃麥當勞,更剛好的是成照寒堅持要吃吉野家,


又碰巧這是我三分鐘以前堅持要吃的。


  因為她很無聊,而且又沒有到過我考試的學校,開南,


所以她就「順便」過來看看,然後又那麼巧,可以在我們放東西的地方遇到我。


  我想著阿朋跟啟鴻坐上摩托車離開時候的眼神,


聽著成照寒說的話,感覺有一點點不尋常。


  我很單純的跟她吃完一頓飯,話也沒有說上幾句。


  送她到家,我覺得嘴唇麻麻的,說不出話來。


  她看著我,臉上的表情很平靜,雖然沒有笑容。


  「你不說點什麼嗎?」


  『嗯,安全帽還我。』


  她開始笑,拼命的笑,好像要把一輩子的笑都用光一樣。


  只是,我看到她從眼角流下來的淚水。


  喜極而泣吧吧,我想。有的時候,如果笑的太開心,眼淚是會不自覺的流下來的


  。看著她臉上兩條閃閃的淚光,我心裡這樣告訴自己。


  「你記得嗎,你第一次送我回家的時候,就是說這一句話呢。」


  『嘿,是嗎,這麼巧啊。』


  她把安全帽脫了下來,用兩隻手遞給我。


  「嗯,給你。」


  她撥一撥頭髮,擦掉臉上了條金光閃閃的痕跡。


  「或許這樣說很怪,但是,我喜歡給你載的感覺,很喜歡。」


  我戴著安全帽和口罩送她上樓,因為我很怕樓梯間會藏著什麼歹徒。


  當我這麼告訴她的時候,她又開始拼命的笑,很用力的笑。


  「說真的,你這個裝扮才更像歹徒呢。」


  她指著我頭上的安全帽,一邊笑著。


  打開了門,她回頭對我揮揮手,說了一聲再見。


  『回到家打一通電話給我,讓我知道你安全到家了。我會擔心。


  「嗯,我知道了。再見,早點睡。」


  我說完這句話,也對她揮揮手。然後,她轉身,我下樓。


  回到家以後,我並沒有打電話給她。


  正確的來說,我根本就沒有要打過去的打算。


  一直到後來,我都沒有打電話過去,她也一直沒有打過來。


  就這樣,我又開始我的生活,日復一日,不想要做些什麼,不想要記起些什麼。

  

  我很認真的去習慣我該要習慣的生活,


很認真的跟阿朋和啟鴻兩隻畜生一起打混,一起假裝什麼事也沒有。


  包括啟鴻要去日本的事。


  到了有一天晚上,我的手機又再度出現她的來電。


  那一天,是考試結果揭曉的同一天。台北的天空很冷,冷的很嚇人。

 


(未完)





                       台北的天空,真冷,冷的很嚇人

 


即使錯過可能掌握的幸福


如果真的能夠不後悔


真的不後悔 也是很幸福的



  台北的天空會冷,不是沒有原因的。那一天,我收到了成績單。


  很明顯的,我從孫山上面掉了下來,而且,還摔的不輕。

  

  相信很多人都知道落榜的感覺,就像被狠狠的踢了一腳,四腳朝天,卻連哀嚎的


  機會都沒有。雖然在考試結束的時候我的心裡就大概有個譜了。


  知道歸知道,但是真正了解到事實的殘酷,我的心還是忍不住揪了一下。


  沒想到考試是公平的,就連請出賤兔造型橡皮擦替我請示過神明的答案,


在最後關頭也不是那麼靈光。


什麼事都不想做,我現在。


  心裡頭一片空白,我甚至連想找個人說說話,都不知道該發洩些什麼。


連想抱怨都不知道抱怨的對象是誰。


  就好像在心裡面打一個結,連續繞它個三四圈,然後再打上一個結,


然後再繞它個三四圈,再把線頭剪掉一樣。


連從哪裡開始著手解開,都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在我接到成績單的二十分鐘以後,我坐在我的摩托車上。


  我一個人跑到夜市,買了一個碳烤雞排,一隻豬血糕,一碗燒仙草,


一盒章魚丸子,一杯五百CC的綠茶,二十元的紅豆餅,兩份甜不辣,還有三十元的水果。


  白痴都知道我一定吃不完,但是我就是故意買這麼多。


  心裡面空虛到想罵髒話,腦袋空空的,連九九乘法表都背不出來,


全身上下,只剩下我的胃可以被我塞滿。


只剩下我的胃啊,唯一可以解救我的夥伴。


現在僅僅可以彌補的,就是不斷的瘋狂將東西塞進我的肚子裡,一直到我吃到想吐為止。


  看著桌上的一堆屍體,我突然發覺現在的自己,其實也是很幸福的。


  由於我這種不顧後果的瘋狂舉動,導致我的皮夾嚴重失血,現在的它,連想吐幾


  個銅板都有問題。相較之下,可以吐出東西的我,似乎比皮夾來的幸福的多了。


  幸福的多了。


  換了衣服,我搭了電梯下樓,想找個地方去透透氣。


  走到停車場,才發現自己把摩托車鑰匙忘在房間裡。


  坐在摩托車上,我發呆了很久。


  最後我決定用走的,一步一步的走著,到哪裡都好,只樣假裝自己很忙,很忙很忙的樣子。


  阿朋打了一通電話過來,他跟啟鴻兩個人都考上了。


  我除了恭喜他們,還假裝豪氣的大笑了幾聲,勉勵自己明年好好加油。


  打了電話過去給啟鴻,一樣的話我又再說了一次。


  一樣的假裝豪氣的笑聲,也重新Play了一次。


然後再重新勉勵自己一次,明年要好好加油,也再說了一次再見。


  這種假裝的感覺,就好像飯桌上的塑膠花一樣。很真實,很真實。


  如果不要用手去摸的話,甚至連花上面的水珠,都跟用了SKII一樣,晶瑩剔透。


  配合著有畫龍點睛功效的花瓶,一切都是這麼樣的真實,這麼樣的美好。


但是如果一個不小心用手去觸摸到的話,就會發覺真的事情,是假裝不來的。


即使裝的再像,顏色再鮮豔,都是一種障眼法,就算水珠再怎麼像用過SKII,


它一樣只會停留在原地不動,不會從花瓣上面滴下來。


  原來最難欺騙的,果然還是自己。  


  最可悲的,是明明知道自己在騙自己,卻不得不繼續下去。


  總得要替自己紛亂的情緒找一個出口,也找一個藉口。


或許這麼假裝著,感覺就可以真的被自己給催眠了,好像一切不是想像中的那麼糟。


我果然是一個很會催眠自己的人,可以很輕易的活在自己的小宇宙當中。反正傷


口就晾在那裡,你不去碰它,感覺就好像不會那麼痛。


當初李芷媛離開我的時候,好像也是這個樣子。


只是那個時候,我可以很忙,可以全心準備聯考,可以每天看書看到累倒在桌上,


可以每天就算喝到綠茶,想到她,也假裝現在沒有時間發呆,假裝不痛。


  假裝心不會痛。


手裡的綠茶不知不覺的喝完了,我也不知不覺的走到了學校的操場。


空空盪盪的操場,在燈光的照耀之下,感覺比白天多了一點寧靜的感覺。


只剩下幾個不知道是體育系的還是系隊練球的人,在遠遠的吆喝著。


一般來說,情緒Down到谷底的我,是應該要學電視上的情節,一邊大喊,


一邊瘋狂的奔跑在無人的操場上,然後稀哩嘩啦的流著眼淚。


  但是我並沒有這麼做,因為我可不想因為情緒Down到谷底,


就幹這種傻事,然後 讓我的胃也Down到谷底。


別忘了我才剛剛塞進一大堆食物,胃下垂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


  常常看到一堆小說上面,寫著一大堆因為愛來愛去,恨來恨去,轟轟烈烈的感覺


  ,像我這種安安靜靜的難過,不知道有幾個作家可以寫得出來。


  像這樣安安靜靜的難過,其實感覺不會很孤單。在照明燈的光線下,我可以很清


  楚的看到自己的影子,跟我一樣拖著下巴,安安靜靜的難過著。


  我搓揉著雙手,突然發現這好像是我的習慣動作,尤其是在這麼冷的冬天。

  

  想點一根煙來溫暖一下自己,卻發現該死的煙竟然也忘在房間裡,沒有帶出來。


  真是所謂「養兵千日,想用就死」,連區區的一包煙都跟我作對。


  這一天晚上,真的是什麼事都不對勁,就算是想把手上喝完的飲料罐扔到垃圾桶


  ,居然也會彈個兩三下,然後掉到地上。


該死的是同一個時間居然被旁邊經過的同學完完全全的目睹了這一幕,


沒投進很丟臉就算了,還得要乖乖的走到垃圾桶旁邊,把罐子撿起來。


一切的一切都是這麼樣的不對勁,包括成照寒打過來的電話。


「喂,您好,這是徐家浩的手機,現在由於本人指甲抽筋的緣故,


不能跟您聊天,請稍後再撥,謝謝。」


沒想到我在心情低潮的時候,還可以開個小玩笑,


可以見得我的情緒管理智商相當具有職業級的水準。


如果對於職業級水準的情緒智商有任何疑問的話,


請參考台灣所有政治人物。也就是所謂的「睜眼說瞎話」。


  『不要開玩笑了,你現在在哪裡?』

成照寒似乎對我的「職業級水準」不甚領情。


「我現在在操場,吹吹風。』


『你還好吧?』


她的聲音聽起來很急。


「很好,好的不得了。」


『等我一下,我現在過去找你。』


我還來不及說再見,她就把電話掛掉。這種突然的很意外的事,對我跟她來說,


也不是第一次了,所以我還算是蠻習慣的。


她總是說做就做,毫不猶豫。就像現在,說要我等她,就要我等她,決定要過來


,就算我說我要走了,相信她還是會趕過來。


相較之下,我顯得優柔寡斷,沒有主見多了。


大概過了二十分鐘,成照寒小跑步的跑到我的身邊,跟我一起坐在椅子上。


她看起來有點喘,但是表情卻沒有什麼多大的起伏。


『林朋生都跟我說了。』


「說什麼?」


  她還是喘著,看來她剛剛真的是一路跑過來的。


『考試的事。』


 「嗯。」


我還是在假裝,假裝沒有什麼。


  雖然當我從她口中再次聽到「考試」這兩個字,心又不自覺得揪了一下。  


『為什麼會跑到這裡來?』


「沒什麼,想吹吹風冷靜一下,順便找一點事情做。」


『其實沒什麼的,明年再來過就好了。』


「我知道,我沒有怎麼樣。只是多少會有點失落吧。」


我搓著手,對著手掌心呵氣。


『如果真的有難過,要懂得說出來。』


「沒什麼大不了的啦,又不是世界末日。」


『那為什麼要一個人跑到這裡來?如果真的不難過,何必要透透氣,吹吹風?』


她轉過頭來看著我,雙手捏的緊緊的,頭髮在冬天的冷風中飛揚著。


『如果真的難過,要懂得發洩出來,而不是一個人悶著,』

  

她把緊握的手攤開,伸手遞給我一個東西。


我拿過來仔細端詳了一下,是一個日本護身符,上面寫著四個字。


「考試順利」。


『原本是要等你考上再拿給你的,我在你考試前就幫你求到的。


不過,看起來好像沒什麼用喔。』


「對不起,讓妳失望了。」


我對她笑了一笑,再看了一眼護身符,然後把它收進口袋裡。


『啊,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不會說話,對不起。』


『沒關係,我知道妳的意思。謝謝妳。」


她看著我,也對我笑了笑。


『如果你有話想說,一定要懂得說出來,』


  她深呼吸了一陣子,然後撥了一下頭髮。


『我一定會聽你說,我一定會聽你說的。』


我看著她,她看著我。


『你一定要知道,我會在你的旁邊,聽你說,陪著你的。』


她又撥了一下頭髮。

      

『我會陪著你的。』  



(未完)

  


可不可以假裝 沒聽到這句話

 


不管手心向上 或是向下


手裡終究捏著愛情


差別只是愛人或者被愛罷了



其實說起來也奇怪,一直以來,我的考運都不算是很好,但是也不算差。


  也就是說,一路走來,平平穩穩,沒什麼多大的起伏,也沒什麼嚇死人的情況。


  所謂嚇死人的情況,不是淅哩嘩啦,就是咿嗚咿嗚。


關於淅哩嘩啦和咿嗚咿嗚,其實是大家在面對考試,尤其是大的不得了的考試,

 

例如聯考或者學測什麼的,最不想遇到的事情。


有很多的人在緊張的時候,會不自覺的鬧肚子。然後一鬧肚子,


就會很自然的想要去廁所紓解一下滿肚子的壓力,然後就會淅哩嘩啦的。



  至於咿嗚咿嗚,那就更猛了。常常會有人因為太過於緊張,或者是一時疏忽,


不小心把考試所必備的東西遺漏了,例如像是準考證什麼的。


  如果剛好手邊又沒有可以補辦證件的東西,那麼就可以看到無辜又緊張的考生,


坐在「咿嗚咿嗚」的警車上面,無條件的接受電視新聞的播報。


考試結束的同時,那個無辜又緊張的考生也會在朋友圈中變的非常的出名。


這種出名的方式,真的是再猛不過了。    


相較之下,我的考試狀況可以說是風平浪靜多了。既沒有淅哩嘩啦的狀況,


也沒有「咿嗚咿嗚」的上電視新聞的事發生。


至少,還沒有發生過什麼嚇死人的狀況。    


身為一個學生,一輩子總是不得不接受許多大大小小,無情的考試。


就像當初準備聯考的時候一樣。雖然現在已經沒有所謂聯考這個玩意兒。


不過這樣子一連串的考試下來,倒也沒有像這次那麼特別。


第一次我準備大考,我跟李芷媛約定好不聯絡,所以我是一個人在奮鬥著。


第二次我再度面對聯考,李芷媛離開了我,我還是一樣,一個人面對著考試,


不管結果如何,只有自己跟自己對話。即使考的不理想,也只能自己安慰自己。


這一次,是我第一次在大考中栽跟斗,而且,跌的還不輕。


不同的是,這一次我的身邊多了一個人,把我一直以來早已習慣了面對自己的方式,


一把狠狠的撕開,然後確確實實的在我的身邊存在著,安慰著我。


雖然不太會說話。


這就有點嚇人了。


一直以來,我都是這麼樣的安慰自己,催眠自己,勉勵自己。


可是,卻被眼前的這一個人破壞了我的遊戲規則。破壞了我自以為是的遊戲規則。


我手伸到口袋裡,緊緊地捏著那個護身符,成照寒給我的護身符。


正確來說,應該是個幸運符才對。


這一次,我真的是退到無路了。

    

成照寒拼了命的把她的關心,把她對我的感情遞給我,我也拼了老命的裝傻到底


,說穿了不過只是害怕心裡的傷口深到我不能控制的地步。


這是愛情吧,我想。


只是,如果要用另外一個傷口,來忘記之前的傷口,


這樣的愛情,算是真正的愛情嗎,我不知道。


愛情好像是放在玻璃瓶裡的碎花,繽紛燦爛,色彩鮮豔迷人。可是如果執意要把


它拿出來放在手中把玩,隨便來了一陣風,很容易就把它吹的七零八落。

  

那麼,我是應該把它靜靜的放在瓶子裡,冷冷的看著它,欣賞著它,


還是應該要把它握在我的手裡,假裝自己完全擁有它,直到哪一天突然又來了一陣風,


再一次把我以為握的牢牢的愛情吹走,然後再一次舔著自己的傷口,慢慢離開愛情。


好難抉擇,真的。


所以我從不打電話給成照寒,盡量避免和她的交集,


甚至,會下意識的躲避她的眼神。即使只要她需要我,我還是會用我最快的速度,在她的面前出現。


 我喜歡她嗎?只要是正常的男人,相信不會有人不喜歡像成照寒這種長髮飄逸,


氣質出眾,落落大方,皮膚白裡透紅,溫柔又可愛的女孩子。


由於我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男人,所以不能否認的,我喜歡她。


雖然喜歡,但是總是有一種莫名的排斥,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


阿朋和啟鴻也不只一次叫我要珍惜,罵我不解風情,甚至懷疑我的性取向。


說真的,有時候連我自己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遭受太大的打擊。


老實說,現在我的情緒狀況,有一個人在旁邊這麼認真的關心我,這麼認真的陪著我,


讓我感動了好一下。這種感覺,還真的很不錯。


也不知道多久沒有這種感覺了,心裡好像被輕輕的摸了一下,癢癢的,暖暖的。


而且,她是這麼確實的存在著,連手裡的幸運符上,都還有一點點她的溫度。


我看著她,不自覺的嘆了一口氣。


『心情不好的時候,懂得說出來,或者是能夠哭得出來,是很幸福的不是嗎?』

 

我搖搖頭,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你知道嗎,我不是要你一定得說出來,只是希望你懂得怎麼說出來。』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她已經不再像剛跑過來的時候那麼喘了。


『只要你懂了,不一定非得說出來。』


「我不懂。」


她站了起來,伸了一個懶腰。


『你會懂得,因為你一直都壓抑著自己,所以你以為你不懂。』


「我真的,很壓抑自己嗎?」


她對我笑了一笑。


『來吧,振作起來。』


成照寒背對著我,做了幾個深呼吸的動作。


「成照寒,」


她回過頭來看著我,偏著頭。說真的,她的動作跟表情,說有多迷人就有多迷人。


我也學她深呼吸了幾下,然後站起來。


「真的,非常的謝謝妳,真的。」


她搖搖頭,笑了一笑,沒有回答我的話。


這樣的微笑代表的涵義,我真的不清楚。


不過,在我還沒來的及找到時間弄清楚的時候,她已經抓著我的手,開始跑著。


很用力,很用力的抓著我的手,好像用盡全部力量一樣的跑著。


我跟在她的身後,手被她緊緊的抓著,差一點忘了呼吸。


就這樣跑著,在學校的操場上,我和她兩個人。


一開始我只是讓她拉著我跑,不知不覺的,我開始跟她並肩跑著,


最後,我竟然跑到她的前面,抓著她的手,帶著她跑,拼命的跑,兩個人。


不知道跑了多久,她鬆開了我的手,停下腳步,彎著腰喘氣。


我雙手拖著膝蓋,一邊喘氣一邊看著她。


成照寒一頭飄逸的長髮,在風裡飄啊飄的,


隨著她急促的呼吸聲,迴響在空盪盪的操場上。


她抬起頭來,臉上掛著兩串晶瑩剔透的痕跡。


她一邊哭著,一邊喘著,一邊朝著我走過來。


『你知道嗎,終於可以哭得出來的感覺,其實也是很幸福的。』


走到我的面前,她停下了腳步。


『慘了啦,現在的我一定很醜,怎麼辦。』


她一邊喘著,一邊不知道是哭是笑的說著話。


我手足無措,只能呆呆的看著她,用眼淚醞釀空氣中的氣氛。


「走吧,我送妳回家。」


等到她漸漸的平靜下來,我才有辦法開口說出話來。


她拿出面紙,靜靜的擦著眼淚,擦著汗,呼吸再度恢復平靜。


走到家的一路上,她只是安安靜靜的跟在我的身後,所以我必須不斷的回頭確認她的存在。


好像一個不注意,她就會在空氣中消失一樣的安靜。


她在樓下等著我上樓拿摩托車鑰匙。


一直到坐上摩托車,她都不發一語,不同的是這一次,她緊緊的抱著我。


到了她家,我停下摩托車熄了火。


她把安全帽遞給我,沒有多說一句話,轉身就上樓。


這一次,我也沒有陪她上樓,只是靜靜的在車上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樓梯間。


手伸到口袋裡,握著她給我的幸運符,心裡想著她剛剛流下來的眼淚。


好像流到我的心裡一樣的滾燙,一樣的真實,一樣的感受。


一直到樓梯間的電燈亮起,再熄滅,我手裡依舊捏著那個幸運符。


一陣鑰匙插入鐵門鑰匙孔的聲音,然後關門聲。


我戴起安全帽,把口袋的拉鍊拉上。


手機傳來一陣「嗶嗶」的聲音,我呆了好一下,才把它從口袋中拿出來。


我知道一定是她傳給我的,我猶豫了好一下子,然後才按下手機。


愛情是不是像手中的沙,握的越緊,越不容易完全的擁有?      



(未完)

       


愛情像手中的沙 即使完全放手


也不能夠完全拍的乾淨

 


步入終點 我與你的關係


請不要毀壞了我 最後的逃避



拿著手機,我很想馬上傳一封簡訊回給她。但令人掙扎的是,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該傳些什麼。


匆匆忙忙的把手機收進口袋,抬頭再望了一下二樓的燈光。坐上車,回家。


因為考試結果而來的不安心情,瞬間一掃而空。


很奇妙的,在這一秒鐘我覺得很 滿足。因為我一點也不孤單,一點也不。


毫不猶豫地,我拿起電話,打給成照寒。只想再說一聲謝謝。


「喂,還沒睡?」


『嗯,還沒。到家了?』


我深呼吸,怎麼著聽到她的聲音不自覺的緊張了起來。


「嗯,沒什麼,只想跟妳說一聲,今天,謝謝妳。」


『不會。晚了,早點睡吧。』


「關於妳剛剛傳給我的簡訊....。」


『嗯。』


「我不是很清楚妳的意思,不過,這樣子很危險。」


『危險?為什麼?』


「沒什麼,早點睡吧。」


『好吧,等你想說的時候,再告訴我吧。晚安。』


這一通電話,遲了很久。


一直以來,成照寒都在等我的電話。我知道。


這種等待電話的滋味,真的是相當不好受。好像我當初等著李芷媛的電話一樣。


看電視的時候,只要廣告,就會摸摸手裡的BB CALL。出門買晚餐的時候,也不


會忘記回頭確定電話響了沒有。


一直在等,一直在等。等著一通不知道會不會響起的電話。


結果很清楚,答案很明瞭。沒有,我始終沒有等到李芷媛的電話。


或許,當初我如果試著撥一通電話給李芷媛,情況會大不相同。


所以,這一通沒有撥出去的電話,遲了更久,遲了更久。


冬天,快要結束了。


台北的冬天,不知不覺的漸漸溫暖了起來。


常常聽到人家說,在雪落下來之前,溫度是最低最低的。


那個時候,才是冬天真正最冷的時候。


那麼,在眼淚落下來之前的那一秒鐘,溫度是不是也是最低最低的呢?我不知道 。


或許,在眼淚還沒有落下來的那一秒鐘,心裡感受到的溫度,才是最低最低的,最冷的一刻。


我沒有哭,我沒有掉下眼淚,沒有因為李芷媛的離開落淚。


那麼久了,我的眼淚,連一滴也沒有掉下來。


那麼我的心到底冷了多久,到底,溫度多麼低。


這種被抽離的感覺,實在不好受。


這種感覺,我甚至不知道該怎麼跟成照寒解釋,不知道該怎麼樣告訴她。


我最害怕的,就是原本單純的關係,突然有了緊密的交集。


然後可以預期的,這種緊密的交集,會因為其中一方的離開,而變成兩條平行線


,不可能會有再次相遇的一天。至少對我而言是這樣的。


台北的天空不再那麼冷,也不再那麼嚇人。


只是很快的,大學裡面最快樂的時光就要過去了。


而我大學生活中,最重要的戰 友,也即將解散了。


好快,畜生二人組解散的日子快要到了,原本裝作糊裡糊塗,


什麼都不知道的我 們,也開始感受到即將離別的味道。


在啟鴻出發的前幾個禮拜,阿朋這個畜生不負他畜生一號的美名,


想到了一個荒 謬到了極點的方式做紀念。做我們即將分別的紀念。


不知道有沒有人看過一齣日劇,「池袋西口公園」。


裡面有一個很經典的畫面,就是所有的主角,開著一台名貴轎車,


高速行駛過有測速照相的路上,然後伸出手比著「耶」的姿勢。


沒錯,阿朋這個腦袋裝著大便的畜生,就是想來這一套。


「拜託,不要開玩笑好不好,這樣子很扯耶。」


啟鴻聽到,一邊笑一邊回答。


『欸,一輩子也就這麼一次,當作紀念嘛。』


阿朋非常非常正經的說,還開始擬定計劃路線。


「那,被拍下來的罰單誰出?」


『當然是一起出啊,是錢重要還是朋友重要?』


「廢話,當然是都重要啊。」


我看看啟鴻,還是決定說出我的真心話。


『好啦,就這樣啦,我去調查一下有測速的地方,


然後我們就其摩托車,輪流載 對方,這樣子就都拍的到了。』


「輪流載?你的意思是不只一張唷!銬,我下個月沒飯吃你要養我。」


『喔,還好照片寄到林北已經在日本了,不然我看我也不用去了。」


「放心啦,我們一定會寄給你的,還會附回郵信封。」


阿朋一邊說,一邊奸笑。


『附回郵信封幹嘛?』


「廢話,當然是要你寄錢過來啊!」


我一說完,阿朋開始瘋狂大笑。


其實也沒什麼好笑的,但是總覺得這種場面,以後可能不容易看到了。


我們拼命的笑,一邊互相打來打去,還繼續研究行動實施的路段。


這麼荒謬的事,我們真的做了。我一直覺得個人兩台車有點不完整,


所以我打了 一通電話給成照寒。


當她聽到我們要做這麼違反社會善良風俗的事的時候,


很意外的,她顯得相當興 奮。果然她的身體裡流著飆車族的血液。


那一天晚上,我們輪流載著對方,拍了大概五張。最困難的是要抓住閃光燈亮的


那個瞬間,所以我們都是一路把手比著V的姿勢,一邊回頭。


這樣騎車真的很危險,不過既然為了留下一點紀念,那就勉強可以接受。


其中一張,是我載著成照寒,她回頭比V的樣子。


不過,我只是回過頭去,手上沒有比著V。


因為,我隱隱約約聽到成照寒口中說著。


給你載著的感覺,真好。


這麼瘋狂的行徑結束了以後,大家都覺得好滿足。


畢竟這種事情也不是一般人在一般時候可以辦到的。


大家一起吃過宵夜,鬧了好一下子,然後決定回家。


在回家之前,啟鴻甚至開心的胡言亂語,讓我懷疑他是不是嗑了藥。


不過說真的,真的很開心,雖然沒有什麼離情依依的傳統感人場面。


畢竟要兩個畜生加上我抱在一起,眼淚鼻涕和在一塊的感覺真的很噁心。


送成照寒回家,感覺的出來她相當開心。


她已經不只一次問我為什麼要找她跟我們一起紀念,我只是笑笑,沒有回答。


在她上樓之前,她又問了我一次。


我還是笑笑,笑著看著她。


看著她一副要哭要哭,流浪狗的表情,我只好回答她的問題。


「沒有為什麼,就是想到妳,就這麼單純。」


『這是真的嗎?』


我點點頭,笑著看著她。


『那麼,你想到我的時候,有沒有想到,李芷媛?』


心頭猛的一驚,我的笑容變的極度僵硬。


這一瞬間,我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呆呆的看著她。


『你有沒有想到,她呢?』




(未完)


                          我有沒有想到 她呢?



如果愛可以計算,那麼我愛妳


如果愛可以證明,那麼我愛妳


如果愛要有公式,那麼,那麼


對不起,我真的忘不了妳



有多久沒見你 以為你在哪裡

原來就住在我心底 陪伴著我的呼吸

有多遠的距離 以為聞不到你氣息

誰知道你背影這麼長 回頭就看到你

過去讓它過去 來不及 從頭喜歡你

白雲 纏繞著藍天 如果不能夠永遠走在一起

也至少給我們懷念的勇氣 擁抱的權利

好讓你明白 我心動 的痕跡


林曉培的心動,突然間不知道怎麼搞的,在我耳邊響起。


我搖搖頭,試著說服自己。看著成照寒,我突然間有種赤裸裸的感覺。


這種感覺,就好像看牙醫一樣。把嘴巴張的開開的,你有幾顆蛀牙,有幾個假牙


,通通一覽無遺,連想躲藏的機會都沒有。


眼前的這個人,總是毫不留情的,把我試圖想要隱藏起來的想法,


硬生生的拔出來,然後用著我最熟悉的眼光看著我,


逼著我把壓在心裡的感覺,不想提到的感覺,放在我的眼前要我承認。


巷口傳來一陣狗的吠叫聲,凌晨的溫度有點微涼。


很快的,台北的天空不再像我想像中的那麼冷,很快的,我也會忘了李芷媛。


我這麼相信著,深深的相信著。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什麼事情是忘不掉的,只要給我時間。


「我是不是問了不該問的問題?」


我看著成照寒,把安全帽和口罩脫了下來。


『我有,我有想到她。其實應該說是我一直都想著她。』


「包括我在你身邊的時候?」


『我不知道。』


「我很喜歡你的,很喜歡很喜歡。」


她退後了兩步,伸手撥了一下頭髮。


「我覺得你說話很有趣,對人很體貼。只是在你有趣的背後,我總是感覺到一點點孤單的感覺。


所以我問了林朋生,他告訴我有關你的事。我原本是很想放棄的,真的。


可是那一天在陽明山上,我忍不住說出來。你知道嗎,要女生說出這種話是需要很大的勇氣的。」


她低下頭,從包包裡拿出一疊東西。正確來說,該是一疊像是信一樣的東西。


我看著她的動作,想著她的話。有種熟悉的感覺,有李芷媛的感覺。


「雖然你沒有說什麼,也沒有當面拒絕我,但是說真的,我的心還痛了一下。」


她抬起頭,走向前,遞給我那一疊像是信的東西。


這是不知道第幾次,我看著她流眼淚,然後拼命的努力忍住。


「我覺得你應該不知道該怎麼告訴我,我也不敢非得要你回答我,所以我就用寫


信的方式,每次我想放棄的時候,我就寫一封信,告訴自己要堅強,告訴自己


要相信你。順便在信裡面罵罵你這個木頭,告訴你我喜歡你。」


她哽咽著,還是很努力的想要把話說的清楚。我看著流著淚的她,


手足無措。很想像電視裡演的一樣,走過去抱住她,拍拍她的肩膀,替她擦乾眼淚。


但是我的腳就好像是長在地板上一樣,想拔也拔不出來。


我發抖著,鼻子覺得酸酸的,逼的我抬起頭來看天空。


「我多麼希望,你可以被我感動,多麼希望,你可以開心起來。


我好希望,我可以讓你知道,我有多麼喜歡你。」


擦了一下眼淚,她抬起頭來看著我。我好怕,我好怕。我有一種退到無路的感覺


,我不知道我該怎麼做,可以讓她不要難過。


「但是現在我決定放棄了,我決定要讓自己放棄了。我是真的喜歡你,但是我喜


歡的是完整的你,不是被過去壓的喘不過氣的你。所以,所以。」


她越說越激動,眼淚越掉越多,越掉越多。



「所以請你回過頭去,做一點努力好嗎?請你回過頭去,讓自己不要後悔好嗎?


請你回過頭去,即使難過,回過頭去挽回她好嗎?


回過頭去,看看自己的幸福在哪裡好嗎?」


『對不起.....。』


「不要說對不起啊,笨蛋。回過頭去讓李芷媛知道你有多喜歡她,


或者,你有多愛她,你沒有對不起我啊。」

 

  她走向鐵門,靜止了幾秒鐘。就這樣安安靜靜地站著,一點聲音動作都沒有。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該做些什麼,心裡好沉,鼻子好酸,腦袋轟隆隆的響著。


「給你載著的感覺很好,很幸福。只不過,嗯。只不過,


你應該是載著你自己想要的幸福才對。我很希望那是我,很希望那是我。」


我走向前去,陪著她一起上樓。看著她不斷抽慉的背影,


我的心好重,好重好重。好想讓她不要這樣難過。


走到門口,她跟我說了一聲再見,沒有回過頭。


我幾乎是用我最快的速度,盡我所能的飛奔下樓。

  

這一次,她沒有轉身,我卻依舊得要下樓。


這一次,我沒有說再見,就這樣用我最快的速度離開她的視線。


我依稀可以感覺到她在背後看著我的眼神,


因為直到我坐上摩托車,樓梯的燈光都沒有熄滅。


我把她寫的信放在車廂裡,戴上安全帽和口罩。伸出我的手,


朝著樓上揮了一下,然後小聲的說了一聲再見。


再見,成照寒。


我不知道我會不會回過頭去找我要的幸福,我真的不知道。


只是妳知道嗎,我跑,我用力的跑著離開妳。


因為我不想要忍受再一次見到離開的背影,妳知道嗎?


妳知道,我最害怕的是什麼嗎?


我不要,我真的不要這樣讓我自以為是的幸福,再一次出現,然後狠狠的被敲碎。


我不要,我不要再一次知道這樣的痛,我不要。


這種感覺,是一輩子也忘不掉的,那麼,一次就好了,一次就好了。


等到我準備好了,等到我可以忘了那種痛,等到,等到我真的可以不要害怕。


可不可以,讓玻璃瓶裡的碎花,在瓶子裡面燦爛就好了。


可不可以,不要讓它又再一次讓我抱著希望,接著又讓我絕望。

  

 我對著樓梯的燈光,拼了老命的把頭抬的高高的。


深怕一個不小心,我的眼睛會流出奇怪的東西。


好冷啊,雪降下來的前一刻,好冷。

  

一直到樓梯的光線熄滅,我才騎著我的銀色閃電離開。


我耳朵還是響著林曉培的「心動」,心裡響著成照寒剛剛說的話。


過去讓它過去,來不及,從頭喜歡妳。

如果不能夠永遠走在一起,也至少給我們,懷念的勇氣,擁抱的權利。

好讓妳明白,我心動,的痕跡。

有多久沒見妳,以為妳在哪裡,原來妳就住在,我的心底,陪伴著我的呼吸。


妳就住在,我的心底,陪伴著我的呼吸。


再見了,李芷媛。


(未完)    

 

            誰知道妳背影 這麼長   

        回頭就看見 妳


 


像這個樣子說了再見,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出了什麼決定。


我想著成照寒流著淚把信遞給我的樣子,總是覺得有一些罪惡感。


冬天結束了,氣溫逐漸地回升當中。不知道有多少年沒有像今年冬天一樣的冷了


,連馬祖都下了雪。

  

我無所不用其極的想要找點事情來做,在應該是今年冬天最後一波寒流的晚上。


我甚至想要衝到合歡山上去賞雪,不過阿朋說現在上去湊熱鬧只是去給人賞而已


,而且,他的那一台小TOYOTA上了山不一定下的來。


我在淡水,除了山上以外,這裡該是北部溫度最低的地方了。


「馬的,連馬祖都在下雪了,不知道那裡的阿兵哥怎麼過唷。」


「欸,啊你找我出來也說一點話,你是舌頭抽筋喔。」


我狠狠的瞪了阿朋一眼,點起了一根煙,把打火機丟向他。


「馬的,要不是今天啟鴻沒空,我才懶得跟你一個人來這裡勒。」


他自顧自的唱起「阿兵哥,呷饅頭,呷的嘴巴黑漆漆」,


然後把打火機丟回我身上,我沒有接到。


「我跟你說喔,我哥當兵的時候啊,他同梯的一個人的女朋友兵變,跟人家跑了


,然後寄信給那個人要他把所有照片還給她。然後你知道嗎,那個男的很難過


,就跟所有的人借照片,借了很多張女生的照片,然後回信給她,上面寫著,


妳自己挑出那一張是妳的吧,我忘了妳長什麼樣子了。很好笑喔。」


我把打火機撿起來,朝阿朋身上丟過去。


「馬的,你很沒幽默感耶。」


他一邊說,自己倒是笑得很開心,然後跑過來踢我一腳。


我和他就這樣一邊搓著手,一邊追來追去。真的很冷,我們打了一通電話給啟鴻


,叫他起床尿尿。然後就聽到電話的這一端髒話連連,那一頭也是銬來銬去。


漁人碼頭旁,兩個瘋子跑來跑去的咆哮著。


我喜歡你,就好像透明玻璃瓶中的水那樣清楚,那樣搖晃著。


雖然你的眼神總是凝望著遠方,我卻遲遲無法從你那樣聚焦的眼光中脫離。


我很想放棄,但是當我無意間搖晃了瓶中的水,思念的芳香撲鼻。


單一方向的想念,總有一天會有連結。即使,你還是凝望,遠方。


愛情,離開與靠近是一樣的不容易。我等你,我等你。


茶色的信封,上面寫著娟秀的字體。左上角畫了一顆愛心,上面打了一個叉。


淡淡的香味,簡單的幾行字。


『欸,我要不要打給她?』


「你說什麼啦。」


『我說,我要不要打給她啦。』


阿朋對我聳聳肩,拿著打火機在地上劃著,一道一道的火光在地上閃。


『我想打給她。你看怎麼樣啦。』


「你確定嗎?」



『你知道我說要打給誰嗎?』


「不知道。」



『那你還隨便回答我。』


「你自己都不確定了,我問你那麼多幹嘛。」


  打火機在地上劃出一道道的光線,一道一道的,亮啊亮。


這樣的光線是稍嫌微弱了點,在冬天的晚上。


「我們一起跑到沙崙去好不好?」


『不好。』


  阿朋點點頭,把打火機收到口袋裡,朝著我走過來,踹了我屁股一腳。


「這樣子去不去?」


『不要。』


阿朋看著我,對著我陰險的笑了一笑,然後從口袋裡拿出摩托車鑰匙晃啊晃。


『好啦,我去。你這個賤胚子,竟然用這招來威脅我。』


「我可沒有,我是說那我們騎車過去。」


為什麼總是脆弱的想哭,即使一再告訴自己要堅強。


當我聽著你說光亮造成了陰影,眼淚差一點就要掉下來了。

  

但願,你的陰影不再。但願,我能夠照亮你。


但願,你能清楚,我努力的想要堅持下去,是這樣的辛苦。


不想等待,卻又這樣掙扎著,堆積著,難過。


  海邊,光線微弱的什麼都看不到,倒是星星難得一見的清楚。


  第二封信,淡粉紅色的信封,信的左上角畫著一個嘴角向下的哭臉。


眼睛旁邊還畫了一滴眼淚。


阿朋賣力嘶吼著張惠妹的「聽海」,


右邊看不見的地方隱約傳來有人罵著「銬邀,吵死人了」的聲音。


阿朋對著我傻笑,我和他點起了煙坐在沙灘上,也不管是不是乾淨。


我拿出手機,藍色的光在這樣的環境下顯得耀眼,或者該說是,刺眼。


「怎麼樣,決定了沒有?」


我對他搖搖頭。


「馬的,你做事真的龜龜毛毛的。」


他丟了煙頭,把我的手機搶過去。


「我幫你關機啦,這樣就不會一直去想啦。」


「你喔,就是那種身在福中不知福,還把福給踢走的人啦。」


  他把手機搶過去,並沒有關機,只是打起了貪食蛇。這種NOKIA手機裡的遊戲,


真不知道為什麼有那麼多人喜歡玩。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他把手機丟回來給我,說了一聲「走吧」,


然後自顧自的拍拍屁股站起來。


『等我一下。』


「幹嘛,坐在這裡等著變化石喔。」


吹著海風,淡水真的冷的多了。


身上好像有拍也拍不掉的鹽巴,臉上感覺黏黏的,拍也拍不掉。


我這麼跟阿朋說著,他只罵我一聲「白痴」,


然後說拍不掉不會回家洗一洗就好了。洗一洗就好了。


是不是要步入終點了,我與你的關係。


只不過是這樣平淡的感受,多了一點掙扎和猶豫。


我在乎,像不得不在冷冽的空氣裡綻放的花一樣。


即使我呼喊了千萬次,在心裡,你依舊是屬於你自己。


你看得到,我為你流的眼淚嗎。你看得到,我等待的孤單嗎。

  

在戴上安全帽以前,我看到了成照寒的孤單。


也許是這樣的吧,在我看到第三封信以後,沒有勇氣繼續看下去。


好像我真的知道成照寒的心情一樣。


  我不知道我看完所有她寫的信,會不會真的成照寒有著一樣的心情。


但是我只知道,現在是冬天,這裡是淡水。


淡水不會下雪,即使多麼多麼的冷,淡水不會下雪。


所以這裡會一直這麼樣的冷下去,直到寒流離去。


不會下雪嗎,我不敢肯定。下雪前的一刻,氣溫總是最低的。


第一次,我在阿朋的面前哭,很丟臉,很丟臉的哭著。



(未完)



下雪,在冬天的最後一刻

 


三年,一千多個日子,從來不知道自己處在這樣的臨界點。


說起來也好笑,我看著成照寒的信,卻想著李芷媛哭了出來。


淡水,沙崙海邊。我在阿朋的面前崩潰,


把我所不知道的累積了好久的情緒一股腦兒的丟出來,也不知道阿朋接不接的住。


扣掉我不小心黏在阿朋摩托車上的鼻涕,


還有跟阿朋拿衛生紙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覺得有些噁心以外,其它的一切正常。一切正常。


我試著去體會成照寒的感受,怎麼搞的把自己弄成這付德性。我坐在摩托車上,


目光停留在她的信封上,看著信封上的圖案,有淋著雨的雨傘,嚎啕大哭的女孩


,還有少一隻翅膀的天使。


或許這樣在別人的面前哭需要太多太多的勇氣,我發覺我沒有辦法打開其它任何一封信,


沒辦法繼續讀著成照寒的心情。這樣,需要太多太多,太大太大的勇氣,我,辦不到。


阿朋拍拍我的肩膀,好像試著想安慰我。


這句話的重點不在「安慰」兩個字,在「好像」這兩個字。


當他拍拍我的肩膀,嘆了一口氣,而我也在心裡想著阿朋真是個好朋友的同時,


我差一點沒有把他的手直接抓起來給來個重重的過肩摔。


「你的鼻涕弄到我手上了啦。」


一邊說的同時他這個畜生還狠狠的在我肩膀上「狗」了一下。


『馬的,你真的很煩耶。』


「好啦,走了啦,你的鼻涕都快變成冰柱了。」


一路高速飆著,也不知道握著手機的手現在是凍僵到什麼樣的一個程度。


除了在路上停下來加油,說了一聲「九五,加滿」以外,阿朋一句話也沒有說。


晚上的車子少的令人慌張,尤其是在這麼冷的晚上。


總是會不小心以為自己就會像這樣子一路騎啊騎的,不知道該騎到什麼時候才會到達目的地。


甚至還覺得,會不會一直就這樣坐在摩托車上,永遠不會下來。

  

「你只不過是一個把事情複雜化,然後開始逃避的人。」


停下摩托車,阿朋把安全帽拿下來。


「其實一點也不難的,仔細想想看。面對這種事,就是要一點點的衝動。


不去試試看怎麼知道一定是不好的?」


阿朋點了一根煙遞給我,我對他搖搖頭。他把煙拿回去,吸了一口,吐了一堆煙


也分不清楚是霧氣還是香煙,然後罵了我一聲「龜毛」。


「你現在就好像站在門口,猶豫著是要走出門去還是走回去。其實沒那麼難的,


把眼睛閉起來,就走出去就對了嘛。」


『走出去?走去哪裡?』


「走到你該走的地方去啊,蠢豬。」


阿朋把煙頭彈掉,拿著煙蒂走到垃圾桶丟掉。


「如果覺得害怕就不去嘗試,那愛迪生怎麼發明電燈泡的?」


「阿嬤說,很多事情閉上眼睛忍一忍就過去了。」


 阿朋自己笑的很開心,走到我的旁邊推了我一下。


「剛開始可能會有一點痛喔。哈哈哈。」


阿朋這個畜生說起來倒也夠朋友,這樣子兩三下就把氣氛搞的輕鬆許多,也不再那麼尷尬。


我不由自主的跟著笑了起來,雖然不知道是真的開心還是單純的想開口笑一下。


  「如果真的不行的話,我只能告訴你,她不是你命中注定的那個人,


你也不是她命中注定的那個人。」


『我不相信這一套的。』


「那我告訴你,這一次你必須要相信。」


『為什麼?』


「因為你一直沒有辦法微笑的承認自己很幸福,可是你的幸福卻還是在。


像這種五顆星等級的幸福,我看就算拿戈巴契夫的額頭來照也找不到。


你就是這樣的一個,在幸福裡卻不知道自己很幸福的悲哀的人。」


阿朋點了第二根煙,這一次他沒有遞給我,自己抽了起來。


「我只能跟你說,你要把握,真的要把握,你一定要相信我。」


「因為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你知道什麼?快點說啊。』

  

阿朋拿出手機按了半天,把手機遞給我。我看了一下,是簡短訊息。


阿朋聳聳下巴示意我按下讀取鍵。



  不管結果如何,我等待著。不是我不想努力追求幸福,只是這樣的幸福對我來說,


太辛苦。所以我只能待在原地,等待。


  


或許我會聽家裡的建議,到國外遊學,不過一切等到結局的那一天再說。


請你不要告訴他,不要告訴他,好不好。


 


「怎麼樣,決定了吧。」


看完了兩通簡訊,我拿著阿朋的手機發楞。


除了意外阿朋這麼關心我和成照寒之間的事情以外,也很意外事情竟然會這樣子的轉變。


我跟阿朋拿了一根煙,對他點點頭,把他的手機丟給他。


「馬的,摔到地上你就給我賠一隻新的。」


我拿出手機,對著它深呼吸了好一下子。我不停的隨意亂按,在我的電話簿裡。


除了阿朋和啟鴻的電話,還有成照寒的號碼。


我除了深呼吸,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麼。拿出了打火機把煙點著,


然後狠狠地吸了兩口,把煙吐出來。


『喂,李芷媛嗎,是我,我是徐家浩。』




(未完)



                               命中,注定。

 


就算是深呼吸,我想結局也不會有多大的變化,


不過只是安定一下自己的情緒而已,所以我一直深呼吸。


阿朋把煙盒裡最後一根煙點燃遞給我,把煙盒揉的像一團包過鼻涕的衛生紙一樣。


我把煙嘴用手指頭擰一擰,因為我不想沾到阿朋的畜生口水。


 深呼吸,我用力的深呼吸,胸口劇烈的起伏,我的心裡也是。


阿朋很識相的轉過頭去,沒眼眼睜睜的看著我出糗。


我很用力的深呼吸,也很用力的哭著,像這樣從臨界點崩潰,崩潰的乾乾淨淨。


我左手拿著手機,右手拿著阿朋遞給我的煙,手心冷的沒有感覺。


感覺這種東西是挺奇妙的,有的時候一點點的接觸也會有很大的感覺,有的時候


,即使整個東西放在掌心也感覺不到存在。


冷,是一種感覺,我的手現在的感覺。


太冷了,卻冷到我的手一點感覺都沒有了,也是另外一種感覺。

  

沒有感覺的感覺,真正令人害怕。

  

但是討厭的是,為什麼不是我的心裡沒有感覺,我就不會像現在這樣,


不斷的深呼吸,拼命的深呼吸,用力的深呼吸,來平撫我現在紛亂的感覺。


「喂,李芷媛嗎,是我,我是徐家浩。」


「妳,應該還沒睡吧,以前記得妳都是晚睡習慣的。」


我吐出白白的煙霧,把自己緊緊包圍住,不留一點空隙,讓自己去多心。


「三年了,跟妳從毫不保留,到完全分開。」


「不知道,妳現在是不是很幸福,是不是過的很愉快。」


我深呼吸,回頭看看阿朋。


「其實我一直沒有說的,我以為自己不在乎。雖然每天都會不自覺的想到妳,


我還是逼著自己去忘記。只是,三年了,三年來我一直被這樣的框框鎖緊,


鎖在妳給我的框框裡。記得妳說過,即使我們分開,也不會有恨。我很確定這一點


,我們不會有恨,不會的。只是,我一直沒有說出口,一直沒有說出口。


那時候,跟妳分開,我的心好痛。我以為不會太久的,只是像這樣自以為了三年,


似乎一切跟我想像的不一樣。」


阿朋還是背對著我,我用拿煙的手對他比了中指。


「我一直沒有告訴妳,我真的,很在乎,我不想這樣失去妳,不過一切好像太遲了。


不,是已經太遲了。」


「現在,我想告訴妳,一路走來,有妳真好,


雖然妳先退出,退出這個遊戲,這個故事。」


「這個故事,我一個人繼續寫下去,感覺很孤單,很害怕。我好怕,


這個故事會不會寫不完,我好怕,我會不會像這樣,再一次錯過。」

  

「我想告訴妳,妳說的沒錯,我是笨蛋,我是大笨蛋。


所以在那個時候,我沒有告訴妳。」


「現在,有一個很好的女孩子,把幸福放在我的面前。


我是笨蛋,所以讓她難過 很久了。我真的是大笨蛋。」


「我現在正抽著煙,妳最不喜歡我抽的煙。不過,這是最後一根了。


我將要把我抽了八年的煙戒掉。妳知道嗎?我要戒掉了。我真的要戒掉了,因為...,」


我深呼吸,這似乎已經成為我現在唯一可以做的來的事。


我試著盡量讓自己的心情穩定,說出我想說的話。


「我抽完手上的煙,我就要把妳忘記了。」


『講完了,這麼快?』


「嗯,因為你一直在旁邊偷聽,所以我講的特別快。」


『我才沒有偷聽咧。』


「那你怎麼知道我講完了。」


『你到底講了些什麼?』


我對阿朋比了一下中指,然後趁機踹了他屁股一下。他把安全帽往我身上丟過來


,我也把剛接過手的安全帽招呼回去。


我把手上的煙丟到地上,狠狠地踩了幾下。


「我抽完手上的煙,我就要把妳忘記了。」


 阿朋一邊踹著我屁股,他的屁股也沒閒著。居然在大樓警衛室的前面給我來一顆無敵霹靂大響屁,


真害怕這好久不見的絕技會驚動到管理員伯伯,然後我這個月的管理費要多付五百塊。


因為空氣污染。


這樣打打鬧鬧的,感覺也挺不錯。只是我的耳邊還是響著剛剛電話裡的聲音。


「您撥的號碼目前停話中,請查明後再撥,謝謝。The number you dial....」


我把手機拿出來看了看,不自覺得笑了起來。


阿朋在我旁邊,又放了一個屁,也對著我露出他標準的畜生微笑。


我的「中指僵直症」又以最快的速度發作,然後一腳往阿朋的屁股踹過去。


我看著煙蒂在地上的模樣,好像看到這三年來自己的掙扎。我就這樣,硬是忍著


,假裝自己不會難過一樣。我就這樣,在後悔與猜測中徘徊著,


然後自己以為自己過得很好,過的很幸福。


凌晨三點多,原本正忙著整理行李的啟鴻也來了。


我一個人,跟兩隻畜生,在樓下警衛室前面「打打放放」。


基本上,阿朋建議我用「打打鬧鬧」來形容會比較好一點,不過我個人認為,


打打放放比較具有臨場感,比較有現場的「味道」。


警衛伯伯一直用關愛的眼神注意著我們三個,不過倒是沒有任何勸阻我們的舉動


,警車也沒有突然間趕到把我們三個抓走。


三年,幾乎整個大學的歲月。我跟眼前的這兩個畜生一起,混過了這三年。


好快,好快。很快的,一個就要到日本去了,一個要跟我繼續在這裡鬼混。


三年,我就跟眼前這兩個畜生一起。還有,李芷媛給我的框框裡。


我抽完手上的煙,我就要把妳忘記了,李芷媛。我抽完手上的煙,


我真的要把妳忘記了,李芷媛。這一次,我真的要,把妳忘記了。


您撥的號碼是空號,請查明後再撥,謝謝。



  謝謝。



(未完)



                               我是,笨蛋。

 


到機場替啟鴻送行,已經是一個月以前的事了。


什麼離情依依,感傷不捨的畫面全部都沒有出現。


那天啟鴻特別吩咐要阿朋提早出發,因為他想要在出國前多和我們聚聚。


扣掉阿朋在高速公路上錯過交流道浪費的四十分鐘,


加上在機場附近找不到航廈迷路了半個小時以外,其他的都還算不錯。


至少,這是我第一次這麼近的看飛機。


除了從電視上,書上看過飛機的樣子以外,了不起就是偶爾抬頭看著像鼻屎一樣


黏在天上的飛機,從來不知道當飛機從自己頭上「呼」過去是這樣痛快的事。


中正機場,很冷,冷的挺嚇人。


  特別是晚上在這麼近的距離,看著這麼大顆的鼻屎,還是會閃著光的鼻屎,感覺很不錯。


「你的形容會不會太噁心了一點。」啟鴻一邊檢查簽證一邊問我。


『不會啊。阿你今天是坐幾點的鼻屎?』我一邊挖鼻屎一邊問他。


「馬的,你不要那麼噁心好不好。」


『好啦,你是幾點的飛機?』

  

「十一點半,幹嘛?」


『那這樣子我要熬夜看新聞,會比較累一點。』


「幹嘛熬夜看新聞?」


啟鴻問完以後,看著正在挖鼻屎的我和偷笑的阿朋,


把機票,護照和簽證放到隨身的背包裡,然後踹了我一腳。


『欸,我是關心你耶,你幹嘛踹我屁股。』


「馬的,你再亂說我真的出事一定回來找你。」


一直到啟鴻Check in之前,一切都好像我們現在只是來中正機場一日遊一樣,


除了研究哪一個櫃檯小姐比較漂亮以外,


只知道十塊錢一次的按摩椅坐起來也沒有比較舒服。


晚了,機場出境的旅客沒有減少的感覺。像這個樣子看著人來來往往,出境入境


,感覺地球其實很小,不用幾個小時的光景就可以從一個國家到另外一個國家,


從一個心情到另外一個心情。


說再見的時候越來越近,耳朵裡好像也聽見了飛機劃過天際,哄隆隆的聲音。


劃好了位置,我和阿朋陪著啟鴻上樓。


突然覺得這樣子看著啟鴻排隊等著上飛機的感覺,很像放鴿子一樣。時候到了,


鴿子就會自己飛回來,除了迷路的鴿子以外。


『欸,你會自己飛回來吧。」我一邊幫啟鴻提行李一邊問。


「銬,你以為我是超人喔。我會坐飛機回來啦。」


『你不會迷路吧?』


「會,飛機還會被偷走咧。」啟鴻對我比了中指。


終於到了說再見的時候,我把啟鴻的背包遞給他,


突然之間的沉默讓大家覺得有一些不大對勁,可又說不上來是哪裡不對。


「在飛機上睡覺不要流口水喔。」阿朋說。


『好啦。』


「記得遇到亂流不要驚慌,要繫上安全帶。」我說。


『銬,不要詛咒我。』


我和阿朋笑的很離譜,好像要把一輩子的份都在這一瞬間笑的一乾二淨一樣,


啟鴻也笑了。


「記得幫我帶A片回來。」阿朋推推眼鏡,表情很認真。


『好啦。』


「記得幫我要空姐的電話。」我說。


「最好可以附上三圍。」阿朋遞給了了啟鴻一支筆和一張紙。


「抄在這個上面。」阿朋說。


『最好是我要的到啦,兩個色龜。』


啟鴻拿起了筆和紙,在上面窸窸窣窣的不知道寫了什麼,然後折起來拿給阿朋,


把背包背起來往裡頭走去。


「不要太想我喔。」阿朋說。


『好啦,囉唆。』


阿朋手裡捏著紙條,對著啟鴻揮揮手。


「我會熬夜看新聞的。」我對著啟鴻的背影喊著。


『銬腰喔。』啟鴻回過頭來對著我比著中指。


然後,啟鴻轉過頭去,我和阿朋走下樓。


繳了停車費,我和阿朋回到停車場,並沒有打算馬上離開。


打開紙條,上面只有兩個很醜很簡單的字。


「仲間」,翻譯成中文代表夥伴的意思。


我跟阿朋坐在車上,打開窗戶猜著啟鴻坐的是飛過去的哪一顆鼻屎,


好大顆的鼻屎從頭上掠過,哄隆隆的,加上不斷從外邊灌進窗戶裡面的風。


好冷,冷的很嚇人。


阿朋把啟鴻的字條後面寫上我們三個的名字,影印了三份。


當我發覺我會把它從皮夾拿出來,看著它笑的時候,


我才發覺阿朋這無聊的舉動其實是很有意義的。


「至少他如果真的出了什麼意外我們還可以睹物思人。」阿朋是這樣說的。


兩個禮拜後,阿朋拿了三張令人啼笑皆非的照片給我。


一張是我和啟鴻,一張是阿朋和啟鴻,兩張都照的還算清晰,


至少還可以看清楚阿朋和啟鴻兩隻畜生痴呆的臉。


至於另外一張,是裡面最模糊的。


是我和成照寒的。


「好可惜唷,照的不是很清楚。」


『是啊,這麼貴的照片我還是第一次照。』


「呵呵,這是我跟你第一張,也是唯一一張合照耶。」


跟一個月前的場景一樣,中正機場。雖然沒有那天那麼冷,


不過頭上一樣有很大顆的鼻屎哄隆隆的飛來飛去。


人物有點不一樣,不過還是有我,不過這次像鴿子一樣飛出去的不是啟鴻,


是成照寒,地點也不是日本,而是更遠的美國。

  

一個月裡面兩次光顧中正機場,好像中正機場是我家路口的便利商店一樣。


這一次,頭上掠過去哄隆隆的鼻屎已經沒有辦法吸引我的注意,


漂亮的櫃檯小姐也不能抓住我的目光。


我的視線始終凝聚在成照寒的身上,從她Check in,劃位,到等待上機。


我的目光除了眨眼睛的瞬間以外,都老老實實的黏在她的身上。


好像黏在天上的鼻屎一樣。


因為家人的因素,成照寒還是決定到美國去遊學。


當然,這也是她從小就有的夢想,只是現在可以實現了。


夢想實現的漂漂亮亮,只是這個時候說再見似乎感傷了一點。也,寂寞了一點。


當我知道她還是決定到美國去的時候,我把她給我的信從頭到尾再看了一遍,


一字不漏的看了一遍。


這種感覺很像是伸手準備打蚊子,手才伸出去,蚊子沒打到自己倒是跌得狗吃屎一樣。


我把這種感覺說給阿朋聽,他只噴出了一口咖啡,然後問我哪裡可以打到這麼會飛的蚊子。


一飛,就飛到美國去了。


一般來說,等待的時間是很無聊,很難受的。但是現在的我一點也不無聊,


只希望這時間可以停下來,停在這個瞬間。


「到美國去要記得穿衣服。那邊應該比較冷。」我很認真的說。


『我一定會記得穿衣服,否則我會被抓去警察局。』她笑的很開心。


「那,小心不要被抓去警察局。」


『呵呵。』這下子她笑得更開心了。


到了登機的時間,我陪著她一起等著,她就站在我的右手邊,


我的左手幫她拎著手提袋。


隨著排隊的隊伍不斷的前進,很快的就到了玻璃門前,也就是我不得不說再見的時候。


「要照顧自己。」


『嗯。』


我的右手心傳來了冰冰涼涼的感覺,而且很踏實的被握住,緊緊地,連一點空隙都沒有。


「衣服多穿一點,妳的手好冷。」


『嗯。』她低下頭,我看到她的臉紅了起來。


她把手抽開我的手心,我把手提袋遞給她。


她從口袋裡摸啊摸的,拿出了一張紙條,然後拿給我。


『我走了才可以看唷。』


正當我奇怪著大家都喜歡在飛機場遞紙條的時候,她對著我說。


然後揮揮手,還免費附送我一個帶著水的微笑。帶著淚水的微笑。


  然後她轉身,我下樓。


我手心緊緊捏著那張紙條,站在收停車費的機器前笑了好久。


我把紙條仔細地,好好地折好,收到皮夾裡,剛好在啟鴻的紙條旁邊。


  「孤獨的越久,幸福越值得等待。」

  

幸福值得等待,幸福值得等待。


是吧,應該是這樣吧,值得等待的幸福。



我,等妳。




(全文完)






                            落幕,謝謝大家。



獻花 x0 回到頂端 [樓 主] From:台灣台灣索尼 | Posted:2005-01-11 00: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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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是引用k071366於2005-01-11 00:33發表的 [轉貼]你轉身,我下樓!:
作 者:敷米漿
你轉身,我下樓

 「孤獨的越久,幸福越值得等待。」

  
幸福值得等待,幸福值得等待。

.......
我覺得有時候也要知道那個人值得不值得等待啦
不值得就不要等待



^^
獻花 x0 回到頂端 [1 樓] From:台灣政府網際 | Posted:2006-07-14 08:4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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