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ghb0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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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下這一站，那頭，寫著萎黃的年月。
而這裡，不是故鄉。
這一個冬，或者初春，驀驀，我怎地想起阿爸。他沒有形象，沒有聲音，沒有名字沒有重量沒有，沒有溫暖的胸膛。我並未見過他或者，他其實並不存在，那麼，我是為誰，是為誰負載起這淡淡的水藍色憂傷？類如一株新芽方露，卻待要漸次抽長，我，也想茁壯，可他不是陽光。那年的太陽，被鎖在花蓮監獄的舊牢房，我懷疑，他的鐵窗外，有沒有月亮，有沒有月亮？那時，我還不明白什麼叫月亮。我不敢說是想望，我不敢，那並非我們這種低賤的野草，所配給可使用的形容，可是，若不是想望，我又該如何衍談我對陽光的幻想？所以這樣，阿母，請妳回答我，開示我的疑惑，妳，又為什麼也待在那個不見天日的地方？
妳總不能告訴我，那是屬於燕雙飛般的旖旎隨想，妳總不能。
妳總不能告訴我，為了成全妳們的夢與愛，所以我必須獨自在風雨中兀立。
所以我必須獨自，接受世俗鄙夷的洗禮，我雖不清直，可也是光著身子來，沒帶一點曖昧色彩。
於是這樣，不明所以的我，也就這麼不明所以的發了足，學會奔跑。那年，我的伯父，你的大哥，賦我以糧，傳我以思想。我們沒有家，可是，也代表著，到處都可以任我翱翔。他說，甚幸，甚幸，還不識走，就先學會堅強。也就是這樣的機緣，也算是一脈相承的情感，阿公，且襲我以儒家思想，沒別的，君子故窮，小人窮斯濫矣。阿爸，阿公不是罵妳，沒有責怪，他只是希望我知道，人，還有比銀兩更堅實的存在。如你，我們之間也有著某種不可臆測的聯繫，是無法行於文墨的，可在我看來，那不是親情。
那年我去探你，你說，除了銀兩，還有尊嚴，更要骨氣。
是，我學習活的超然，可那時開始，從未飽飯。
我開始學習寫字了呀！阿爸！我的父親。我開始有我的同學，我的老師，再大一點，我有相知的小情人。那裡的校園，有清樹，有水蓮池塘，有橋，有國父的雕像。如果你停步，會有野犬，很親善，還有蝴蝶，夏天，有蟬，都向你來。同學都喚我為鄉下的野小孩，不，正確來說，應該是鄉下沒父親的雜種，那是唯一，我擁有的別人沒有的東西，與否，那是我的驕傲？如果說丟石頭算是一種熱絡的表現，那麼，阿爸，我的父親，我跟同學相處的很好，直到現在，我左額頭上還留著那年的疤。至於腳踏車，任天堂，甚至，過年時的水鴛鴦，我都沒有。阿爸，我並不怨你，至少我學會抓蟋蟀，我只希望，等你跟阿母回來，我們能有，家。
我只希望，我們，能有家。
有時候當我，在吃便當的時候，阿母，妳就會在此刻被我想起。那年你先阿爸一步回來，帶我跟姐姐上台北，幸福，就在眼前。還記的妳，坐火車的那天買了，一個排骨便當。那許是我生平第一個排骨便當吧！我還記得那油香，那白米飯的剔透，螢，螢亮。可惜我並不知道它的味道，因為一個碰撞，我丟了排骨，而妳給了我一巴掌，在滿座的車廂。所以我其實是該怨恨妳的，因為一個便當還有，很多很多。可我原諒妳了，阿母，請不要悲傷。前些日子我去探妳，這時妳已經跟父親離異多年了，妳不能怪我不識得，我自小未曾見過妳幾次面。可我還是探妳，阿母，我心疼妳，可無能為力。妳拾荒，妳居無定所，妳吸毒，毒的連腦子都鈍了，毒的連兒子也不是兒子了。我心疼，妳說： 給你一本存摺，請交給我的兒子，那裡頭有幾百萬，是給他取媳婦兒用，請他帶媳婦兒孫子來探我。 好，我幫你傳達給你兒子，可是這位太太，我的母親，那只是一本舊雜誌。終於我忘了妳的名字，阿母，那時，我只記得哭泣。自然我是會帶孫子媳婦兒來探妳的，我一定會。可是，她走了，我的前妻，也帶走了我的寶貝，我們同妳與父親，一樣離異。媽媽，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媽媽，真的很對不起，我也對不起我的兒子，他同我一樣沒有父親。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還有，皮皮，我也很對不起妳。我並不富有，也並不完整，連家，也沒個固定。我現在所居住，是我的父親的屋簷，並非是我。是，他在，他回來，可我仍無法盡情的喊出，阿爸。所以我窮，因為父親的並不是我的，所以妳同我齊受風雨。可妳還是愛我，我羞慚，我自容無地。我實在不該要求妳什麼的，畢竟我說，我不完整，妳與我永遠不會有第一次的蜜月，不會有﹔不會有第一場婚禮，不會有﹔不會有第一枚戒指的承諾，不會有。可我愛妳，好嬤，請容我繼續愛妳。如果有一天，妳會離去，我也會為妳祝福，有我的淚，為妳護航。可目前，我感謝妳的存在，妳讓我失溫的情愫，再度蓬勃，欣欣，復又欣欣。我一直以為妳是一匹獨角獸，滴塵，不染。可妳於是停蹄，在我卑微的軀體之前，擁抱，並且交給了我，妳的翅膀。我如何能不揮淚？如何？我們就這樣，不顧一切，攜手翻身入世好嬤？不管這流莽怎麼掏空我們，終於，有一天，我們還是能匯流到大海。
那時，就永恆了，我願為妳，皮皮，我願為妳。
我從遠遠遠遠的歧路中行來，有妳扶持，一路，轉眼平坦。
我知道我們有很多牽絆，可時光不回溯，思念不枯竭，過了的已經逝去。
我們，寫下未來，以緊密相牽的眸光，而所謂未來？
命運列車，你又要開往哪個地方
總是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看不完的鄉鎮，吹不盡的滄桑
點綴著一些粉紅色的愛情，轉眼成灰
湮滅
於我們卻是無謂，實因我倆之間的情愫
早已昇華，愛情它，只是表象
路好長，我們走的完嗎
家好遠，我們到的了嗎
一張長凳，容的下幾個人
一截生命，放的進多少回憶
想去哪
就去哪
反正家又不一定溫暖
又何必在乎哪裡才是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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