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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都說,晚上路過廁所要快步離去,免得遇到奇怪的東西。眼前的空間可說是全校最神秘之處,從那微妙傾斜十五度的高度差、因上方長年漏水搞得刮不掉的漬痕、兩旁已經開始分解水泥的青苔都可以證明,但偏偏這就是兩棟校舍唯一的橋接處。 為什麼我會出現在這裡?這不重要,如果你有張目對日觀察太陽黑子數量的決心與毅力,建議你用在讀要考的課本上,而不是深究這個無聊問題。第一,本大樓沒有女子更衣室,第二,我不是偷窺狂,你這懷疑的眼神是想被揍是吧? 為何我裹足不前?嗯,剛剛有說,路過廁所要小心點,可能會發生的危險從很超自然的到極具化學性的都有。很物理的?例如有人用樹枝挑大便來轉嗎?你想太多了。 我深呼吸了一口氣。肺部空氣裝填率估計─九十八、九十九、裝填完成!擺出助跑姿勢,路易士大爺請附身一下,當然是開玩笑… 「同學…」「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陌生女孩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我大叫後拔腿就跑,剛剛的辛苦都白費了。 其之二‧請用衛生紙擦亮雙子星之卷
「吁、吁、吁…」暴衝將近一百公尺後,我扶著走廊圍欄喘氣。我哩,路易士顯靈了嗎?而且還是女孩子的聲音… …女孩子? 「你跑這麼快是看到鬼啊!?」在我旁邊一樣氣喘吁吁的女孩硬是從肺部擠出空氣來怒吼。「嗚哇啊啊啊!怎麼沒甩掉啊!?」「白痴啊!沒看到我有腳嗎?」 她將及膝的裙襬稍微撩起來指著她的雙腿,如小鹿般修長勻稱的大小腿極具存在感地連在她身上,她背後的景物沒有穿過來,透明度為零!不過這雙腿有種讓人想看裙襬遮住部分的衝動,喂!只有腿而已喔,你想到哪去了!? 「原來妳是人啊…早說嘛。」「我才說到第兩個字你就跑了耶!難道是我的錯嗎!?」嗚…為何要把裙襬放下來呢?真可惜…臉上青筋不停綻放的她喋喋不休地對著我這陌生人抱怨。 「對了…你有衛生紙嗎?」似乎是想起了正題,她的馬尾擺動了一下轉頭對我說道。「有啊,全都給妳吧。」我從口袋裡掏出摺疊成漂亮豆腐干狀的衛生紙交給她。 「謝謝了,我得趕去救人。」拿了衛生紙馬上就轉頭飛奔的她就消失在我的視線… 僅僅一個小時。 「你!就是你!謝謝你的衛生紙啦!」這口吻讓我很自然用左手食指指著自己,臉上還有無辜的疑問神情。我坐在預定要放盆栽的小陽台看書,只見剛剛那女孩像是用指認嫌犯的模樣指著我。小姐,我們之間沒有隔著單向強化玻璃喲…欸?背後啥時出現身高刻度了? 「真的是非常謝謝你。」從那女孩背後出現另一個女孩,看來她就是那個被救的人沒錯吧…為啥需要救她?你自己去問,我沒這膽量問,若是蹦出讓我會很亢奮或是作惡夢的原因就慘了。 她很有禮貌地鞠躬答謝,紮在後腦杓兩邊有點捲的長髮跟著擺動。啊…真好,每日一善能讓生活過的更充實…我開始說傻話了嗎? 「不,很有道理呢。」頑皮的語氣跟她那妹系的外表真是搭啊… 「雖然我們是該跟你答謝,不過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喂!我覺得這是我該問的吧。「誰叫你不問,所以變成由我來問囉。」「我的班級在這裡,所以當然會出現在這。」我指著教室的大門無奈地回答馬尾女孩的疑問,該說是她先下手為強嗎? 「真的啊?這一定是命運的牽引喔~」果然是十足妹系的發言,她蹦蹦跳地去牽著馬尾女孩的手擺動。「啥?」仔細檢查沒看到身上有紅線的我只能對她們投以疑問的目光。 「…真是巧,我們在隔壁班。」馬尾女孩用五味雜陳的笑容給了我答案。 讓人相識的方法有很多種,這方法似乎也可以排在最爛的前三名了吧…附帶一提,如果你覺得妹系的女孩都很柔弱,那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你錯了!!她們是那種會流露天真無邪的笑臉按下核彈發射鈕的傢伙!!而且按下去後還會問這個鈕是做什麼用的? 口說無憑,告訴你某天發生的事情。 下午大約三點,我路過她們班的走廊時,左太陽穴被某種高速物體直擊。「啪咚」沒有練義和團神功金鋼護體、也沒有四方神明庇祐,僥倖只是險些昏厥的我撿起了暗器,嗚哇!夠狠,這東西在校內少說有上千支啊。 我拿著飛○牌筆型立可白,往她們教室裡一看,唔…那副做錯事嚇到用手摀著嘴的模樣…兇手就是妳。我該慶幸不是某個武功高強的俠客嗎?如果是的話會不會變成鐘樓怪人?我該把這招命名為“飛○在天”嗎? 「對不起…」我該說這種事常有別介意還是承蒙您未使出十成功力讓小的命苟且尚存呢?「她只是想跟你打個招呼而已。」兩束捲髮已經低到不能再低了,看她很有誠意的樣子,就原諒她吧。 不過… 「那支立可白本來堵住了,撞到你之後就好了耶!」省下立可白開支的她開心地笑著,但我可一點也不高興,哪天又壞了會不會再來一次? 哈哈哈,嚇得屁滾尿流了吧?啥?這樣還嚇不倒你?別嘴硬,我可是已經仁至義盡警告過你囉,你如果真的被嚇到就跳過下一節。 夏日午後讓人汗水淋漓的體育課,只能說真是讓我感到昏厥啊,發燙的頭髮似乎傳來從髮稍燒焦的味道。 「因為他們班的體育老師請產假,所以你們兩班的體育課就一起由我來上。」老樣子熱血沸騰的體育老師用那發出同事之誼光輝的目光籠罩我們,完全無視將近九十人要怎麼一起上體育課的現實問題。 「所以說,去把籃球跟排球都搬出來吧,要打籃球的就自己滾去,不打的就留著上排球。」老大您好樣的,您不覺得太隨性了點嗎?「別吵,下次再打羽球,等著被慘電吧你。」是是…您說的是,但我覺得您在唬我,就我所知學校並沒有這麼多羽拍。 很快的,被搬出來的籃球都被拿光了,剩下滿地滾的灰白排球。本日的教學手札主題寫著,排球托球練習。 今天有點失落,因為少了某樣東西…「你在找洩氣的籃球嗎?」「欸?」我訝異地看著馬尾女孩,為何她會知道我在找那個東西。 「因為我常看到你踢著洩氣的籃球繞操場啊。」原來如此,我們學校的體育課似乎總是雙軌進行教學課程與籃球;如果你不明白的話,就是說,不打籃球的傢伙才要去上那教育部制定的課程。 也因此,常常會有因為管理員疏忽而沒打氣的籃球,這些無法讓人在場上帥氣運球的剩餘品自然是我的夥伴;實際上是因為我除了羽球以外的項目都只能用慘澹形容,然而意想不到的是有人注意到我那耍白痴的自閉行徑。 「你知道嗎?今天要上三人托球。」我從不曾注意要上什麼課程,因為我覺得一點都不重要,我現在只知道沒了夥伴就乾脆找個陰涼的地方窩著就好。 「我們現在還差一個人喔,你有沒有好人選?」她捧著一顆滿是刮痕的排球微笑看著我,空氣中瀰漫著PU球場被太陽曬到快融化的味道,以前的我,是會毫不猶豫逃離這味道的… 「嗚哇!」發球失敗的排球直接砸在捲Q頭上,讓我們這些隊友不住嘆息。「這顆球很壞耶!」「…它壞不壞我不知道,但剛剛老師有說是要用低手發球吧。」我歪著頭看對著排球洩憤的捲Q,她看起來並沒有檢討的打算;附帶一提,把排球弄壞是要賠的。 「欸?這樣很低啊?」小姐,如果低手發球是這樣發,那上手發球是不是在衛星軌道上發才算啊!?「可是啊,球打在手腕上很痛的。」「妳說到重點了,麻煩請把手錶卸下來。」「啊~不要啦~」她用右手護著左腕上的少女錶。真是的,又沒人要搶,放在口袋不行嗎? 「我很喜歡這隻錶的。」「如果球把錶面玻璃打壞了怎麼辦?」用說鬼故事般的恐怖表情與口吻直接把她的話堵回去是不是有點過分了呢? 「沒錯,到時妳可別哭著要我跟妳去換。」感謝馬尾的複議讓我的話更具有說服力了,捲Q應該算面有難色心不甘情不願地將錶卸下來給我… …給我幹麼啊? 「放在你這,壞了要賠給我喔。」啥啊?妳被曬瘋了嗎?「誰叫你要我拿下來的。」妳這是哪門子的邏輯,我是說卸下來後放在自己的口袋! 「總之給你保管。」看起來有點不爽的她撇下了這句聽起來像在賭氣的話。「妳鬧夠了沒?手錶我來保管。」天啊!馬尾真的不爽了!她是認真的!我怎麼好像看到那種新仇舊恨一起算的肥皂劇場面!? 「妳明明說過妳會幫我的,妳這個說話不算話的騙子!」捲Q將球往馬尾砸去就跑了,雖然不知道原因,但我感覺她們兩人心裡都在發寒,就像我手裡那小巧金屬錶傳來的冰涼觸感。 「別去找她…等等她自己會回來的。」馬尾將球抱在胸口蹲下,神情黯然地看著草綠的PU球場。 「可以告訴我為什麼妳會找我來打球嗎?只因我借妳衛生紙嗎?」「對不起…我不能告訴你,這是我跟她的約定。」她對我這沒頭沒腦的問題只回應了一個苦澀的笑容。而我,也只能苦澀地接受這個答案。 「那我去把她找回來吧。」「…………………」雖然她應該沒有開口阻止,但我彷彿聽到她的微弱嘆息。「妳還要蹲多久啊?去樹下等吧。」我蹲在她身邊,這小姐終於賞臉起身。 「啊那個我…」「啥?」「沒事…」走往樹下的她回過頭似乎想說些什麼,但卻又塞了回去。 「別擔心,我想我知道她在哪裡。」我給了她一個微笑,朝著校舍走去,別以為我是安慰她而已。而是你知道的,氣味相投的人,總是有某些奇特的共通之處。突然蹦出的記憶給了我指引,借衛生紙那天我們並不是第一次見面,在更早之前,我們就見面過。 校舍補強工地的鐵門是虛掩的,所以我想我沒猜錯。踩著擱置在地上的鋼筋與木頭建材,我來到校舍樓梯間的下方。這個樓梯間很奇特,它並不像一般樓梯是位於校舍中央,而是在兩棟校舍連結的穿堂旁;所以並不是封閉的室內建築,而是可以坐在梯階上看風景的開放空間。 某次放學時,我跟一個班上的性格女孩路過這裡… 「我哩這飲料怎麼這麼少啊,喝不過癮啦!」她將鋁箔包一捏,作勢要丟下去。「喂!妳有點公德心好不好!底下有人怎麼辦?」「豬腦啊!禮拜六怎麼會施工!?」「拿來,我等等找垃圾桶丟。」我從她手上接過捏爛的鋁箔包,不知為何,我突然好奇底下會不會有人。 「………………」還真的有咧,兩個女孩似乎聽到我們的對話,所以站在底下往上看。而那兩個女孩,就是馬尾與捲Q…解說完畢。 捲Q小姐妳果然是窩在這裡啊,樓梯間下方有個小平台,這裡就是我之前在樓上看到她們時所在的地方。 「這裡很危險喔,如果踩到鐵釘就糟了哪。」不管妳再怎麼任性,也只是個會受傷的凡人啊,破傷風是不會放過妳的。 「還有從天而降的垃圾呢。」沒錯,我還可以更精確的告訴妳是哪家牌子的運動飲料鋁箔包。「她在生氣嗎?」「我不知道,但妳不回去的話,那就一定會。」她這苦笑的表情異常複雜,應該是我有生以來見過最複雜的苦笑。 「我很任性對不對?」「啊?還好吧。」如果要我說的話,比任性至少還有一打人排在她前面,包含上次那打算空拋垃圾的小妮子。 「要妳把錶拿下來,是怕妳手受傷;錶壞了買新的就好,但手可沒有新的。」「可是這支錶要上千元哪。」我有沒有聽錯?是指將我超過四個月的零用錢全額加起來這麼多嗎?「大概吧。」「…那個我說…錶的價格並不是問題的重點。」現在我是在拉回主題還是在轉移話題咧? 「我知道啦。走吧,我們回去打排球,沒打到連續二十下不落地不能放學呢。」妳可終於想開了,不過,錶還是拿回去比較好吧,我拿著壓力好大耶(冷)。「你又不會弄壞它,我相信你。」不,我擔心天有不測風雲啊,妳這錶有保意外險嗎?一貫任性的她只是笑著,是種把我當成天然呆頭的笑容。 至於我們有沒有完成連續二十下不落地就保密吧。 這時容我插入一段題外話,她們倆的導師是個嚴厲出了名的數學老師;所有學生都發一本題庫,如果沒寫到指定的部分,到了上課那時,我想不需我贅述吧… 有次我路過時,發現她們也在“待處決”之列,所以也有切身之痛(?)的我找了朋友幫忙。 「丸仔,能不能幫我個忙?」「可以啊。」「我靠!你還沒聽內容咧!」「反正可以就是了。」我這朋友很酷,長得真是酷帥有型,說話也是,嗯就像讓我想寫本篇的某朋友。大爺,您知道我在說誰吧? 「下次的數學進度你都會吧,你能不能寫好借我。」「喔,那你的題庫給我帶回去吧。」「啥啊,我是要跟你借耶!」「沒錯啊,我幫你寫。」丸仔我說啊,第一點,我倆的字跡實在差太多,第二點,如果你幫我寫,難道你自己要空著不寫嗎? 「我才不要寫咧,我就是想把老師氣死。」天啊你未免太性格了吧。 「你就看在我的份上寫一下好嗎?你嘛幫幫忙咧!」「那我寫在測驗紙上,你拿回去抄吧。」這能算是折衷的辦法嗎? 然後… 「哪,這是下次的數學進度。」「我沒看錯吧…?」馬尾瞪大著眼看我遞給她的題庫,我承認字跡不怎麼工整,但應該還看得懂。「妳知道那個常常跟我一起出沒的那個男生嗎?高高瘦瘦很帥的那個。這裡面絕多是他借我抄的,我會寫的沒有幾題啦。」「啊…謝謝了,我會馬上抄完還你的。」「也叫她抄一下吧。」「我會跟她說的。」她開心地笑著,我也只能說,丸仔你實在太棒了,有你這朋友真好,不愧是全校唯一數學能跟芋仔並駕齊驅的奇葩啊;這次史地科就交給不才我來回饋閣下吧。 我本來天真的以為上次的傷痕已經癒合,但我想我錯了。 第二個星期,體育課依然是排球,我穿過穿堂後走下面對操場的樓梯,眼前除了從樓上眺望操場的景色外,還有站在眼前的馬尾。 「怎麼了?妳們吵架了嗎?」她的眼眶是暈紅色的,總不會是結膜炎吧。我將依然是漂亮豆腐干狀的衛生紙交給她,但她只是搖搖頭不收下。 「請你跟她絕交好嗎?」我愣住了,是我聽錯了嗎?妳們倆不是形影不離的好姊妹嗎? 「可以告訴我為什麼嗎?」「對不起…我不能告訴你,這是我跟她的約定。」又是這樣苦澀的對白,妳可知這就像用咖啡渣去將心給磨爛刮花般的苦澀。如果我什麼都不知道的話,我不知到底能夠答應妳什麼。 「我想也是,對不起…」「別擔心,妳們會和好的,就像以前一樣。」她微笑著搖頭,像是低語著不可能那般。然後緩緩地,離開了我的視線。 夏日午後的陽光應該是熱到可以殺人,但現在我怎麼一點感覺也沒有? 「她跟你說了什麼嗎?」捲Q抱著排球站在我們上次練習的場地,眼眶同樣是泛紅。「沒有,妳別想太多。」但今天我們少了一個隊友,只剩下我們兩個與磨得滿是傷痕的排球發呆。 直到畢業那一天,她們再也不曾跟我說過話。但有件事情值得欣慰,在典禮結束回家的路上,我看見她們牽著手走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