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是引用相見恨晚於2005-04-14 07:04發表的 偷來的夜: 近一陣子以來,經常熬夜。一分一秒地熬著夜,把夜從黑髮漉漉熬到白髮蒼蒼,有時停下工作,讀著戶外顏面模糊的群山,在昏黃的燈影中居然可以找到剛剛歎出的一口氣,凝結在燈罩之下,凝成了寂寞的影翳。 不知道是我在熬夜,還是夜在熬我,這一陣子,有時為了課業、有時為了論文、有時是為了改寫與更新網頁、有時單純只是思緒起伏不定而忽然失眠了,於是從午夜到凌晨,我成為熬夜的人;從午夜到凌晨,夜也成為熬我的夜。 在夜裡工作,於過去的我是家常便飯。愈到夜愈黑,精神便愈清醒,從高中時期開始,我因為詩的狂熱終夜不眠;大學時代,因為知識與感性的激盪、友誼和真理的尋索而夜不終眠;出了社會以後,長時期的媒體工作更使我罹患習慣性的「夜醒」症頭。寫作在夜裡、讀書在夜裡、工作在夜裡、思考在夜裡、連發呆也把發出來的呆丟到午夜之後最易被忽視的黑沉沉的角落裡。 我的午夜,因而是伴隨著、並且是刺激著生命成長的午夜。六七年前,我迷木刻版畫,常常一刀一板、一鑿一屑,從入夜刻到日正中天,非得把一幅版畫全程而徹底地完成絕不終止。在這樣一段路曼慢而脩遠的夜的旅程中,我的意念、感覺與思想,似乎都不存在,夜當然也不存在;但是細想起來,夜是存在的,因為燈亮著,我的意念、感覺與思想也是存在的,因為手中的木板不正通過意念、感覺與思想,通過雕刀,被一刀一刀地雕、割、挖、鑿嗎?我手下的木板,正在浸透著夜色的雕刀下,逐步浮顯出我預先勾勒好的圖繪。在這樣的夜中,未曾拜師學藝的我,學會了如何刻鑿聊以自娛的版畫。 黑夜,從而顯明如師,為我的摸索點亮燈火。我其實知道,類似木刻這種小技,在我少年時期上下求索於文學創作的階段,就已經體驗過了。當時年少,喜好作夢;而年少的夢,宛如夜間點燈,夢可能不切實際,燈卻是煦然可感。高中時期熬夜,總是偷偷摸摸,擔心吵醒父母,卻又難耐文學的媚惑。書房只留一盞桌燈,或者展讀莊子、或者提筆雕文,能熬幾個夜算幾個夜。在閉鎖的鄉下,課外閱讀難容於師長親朋,用偷來的夜熬夜讀書寫作,是當年的我在苦悶青春時期打開生命出口的一條小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