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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用了,這會兒又不覺得餓了。”
我不敢離開柳兒,也沒去管那地上的碎盤和湯飯,又重新摟著柳兒回到了床上。夜黑如墨染了一般,我已經沒有了絲毫的睡意,再說也真的不敢睡去,心裏一直在想,怎麼辦?我該怎麼辦?無論怎麼辦,我必須先讓柳兒離開這裏,離開這可怕的地方。
柳兒並沒有感到有什麼可怕的事情發生,她依在我的懷裏甜甜的睡著。
天亮了,我起身來收拾了夜裏打碎的盤子,和灑在地上的湯飯。准備好了早餐。柳兒也起來了,我裝出為難的樣子對柳兒說道:“最近我可能要出去幾天,你看我不在家,誰來照顧你呀,不如你先回你母親那裏住一段時間。”
出差本就是常事,柳兒也並沒有產生什麼懷疑,便點了點頭同意了。
我把柳兒送回了家,跟單位請了假沒去上班,又回到了村裏,我一定要弄清這樓裏到底有什麼不幹淨的東西。
首先我找到了賣給我房的農民,我開門見山的說道:“哥們,這房子到底有什麼問題,你實說吧。到現在了,你再敢騙我,我把你一起拉到這樓裏讓鬼吃掉。”
那哥們臉一陣紅一陣白的,“兄弟,不是我存心騙你,你也知道,我們農民蓋個樓不易,誰想也不知得罪了那路神仙,這樓裏竟然有了些不幹淨的東西,先前租房那對夫妻說是見了鬼,後又說他老婆懷的孩子也變成了魂胎,還找了一個通些法術的老婆子才把那魂胎解決掉了,這事沒多少人知道,我想要是再租出去的話,沒准兒知道的人就會多起來,還是盡快的出手好,所以……。事到如今,你說怎麼辦吧,你給我的錢,我已經還了貸款。”
明擺著,他是在說,要錢沒有退房不可能了,我還有什麼辦法呢?“你告訴我,先前租房那人搬哪兒去了?叫什麼名字?”
“這我可真的不知道?”
“你既然不認識他,又是怎樣把房租給他的?”
“是我們這村裏周保財給搭的線。你去找周保財問問吧。”
沒法子,我只好又去找了周保財,幾經周折總算找到了先前租房的那哥們,我對那哥們講明了來意,又講了我們所遇到的事情,那哥們說道:“我在東牆上留了字,讓你們不要開窗,怎麼你們偏偏開了那窗呢?”
我抬眼看著那哥們,“第一是住了一年多都沒出事,第二是好奇,所以……”我無奈的搖了搖頭。
那哥們繼續說道“我們和你的經曆差不多,我勸你盡快回家,看看你老婆懷的孩子是不是出了問題。”
一聽這話我吃了一驚,“會有問題嗎?”
“說不准,不過我想,你們已經難逃此劫了,你看見那紅光應該說是你老婆腹中胎兒的血光,胎兒的骨血已經被那小鬼給吸食了。現在恐怕你的孩子已經是無骨無血只剩下一個魂了。”
“為什麼?怎麼會這樣?”我睜大了吃驚的眼睛。
“你別忘了咱這可是山東陽谷縣呀。”
“陽谷縣又能怎樣?難道是因為陽谷縣就鬧鬼不行?”
“在宋朝時期曆史上,這裏曾有一個很有名的人物,那人在這裏殺了他的嫂嫂。”
“你說的是武松?”
“正是!只是武松並不知那時他嫂嫂潘金蓮已經有了身孕,潘金蓮淫蕩,死了也就罷了,只可憐那尚未出世的小生命,也因此胎死腹中。武松殺了潘金蓮和西門慶後被發配去了孟州。四鄰只好幫他把潘金蓮草草的葬埋了,就埋在了那樓外西窗下的古槐下面。潘金蓮死于非命無法投胎轉世,她和那個尚未出生的胎兒的魂魄便依附在了大槐樹下,成了古槐下的凶魂。月屬陰,月圓之時屬大陰,且再逢下雨便成了極陰,凶魂在極陰之時最易出來做惡,害人性命。這就是自我搬出那鬼樓之後所能了解到的所有的事情了。我也是好奇心的驅使,才使我要去揭開這件事,只是已經快兩年的時間了,我仍不知怎樣降住那凶魂。”
這哥們草草的給我講了這些,我的心裏越發的害怕起來,不降住這凶魂,我的二十幾萬不白扔了嗎?更可怕的是柳兒腹中那孩子,那可是我的骨血呀!我魂不守舍的告別了那哥們返回了小樓。愣愣的不知該怎麼辦?嘴裏不斷的小聲說道:“這樣漂亮的小樓,怎麼就是凶宅呢?”“潘金蓮,你活著時害死了武大,難道你死後還要害死多少人不行嗎?”我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不行?我這樣不行的,我必須馬上去找柳兒,帶她去醫院,檢查一下我們的孩子。
我慌手忙腳的跑到了丈母娘家裏,柳兒看見我愣住了,“你不是要出差嗎?怎麼沒走?”
柳兒這一問,一時間我又不知該如何答了,想了一會兒才說道:“我還是不放心,我想先帶你去醫院再檢查一下,孩子大人都平安,我才走得安心。”
柳兒笑了,“虧你還這樣惦記著我們娘兒倆。”
果不其然,檢查結果很不好,又做了B超,醫生一臉奇怪的樣子看著我們。似乎她不知道該如何對我們講。想了一會兒,她把我單獨叫到了她的辦公室裏:“你夫人腹中的胎兒很特別,能聽到胎心,但在B超裏只能看到一個很虛的輪廓,像是一個胎兒的影子卻不是胎兒,我從沒見過像你夫人這樣的怪事,我無能為力了。”
我著急的說道:“那就做掉罷!”
醫生面帶難色,“我只會做掉胎兒,卻不知怎樣做掉影子。請恕我無能為力。”
醫生的話無疑對我是一個沉重的打擊,一直想對柳兒瞞下去,現在看來是瞞不下去了。
我從醫生的辦公室裏走出,柳兒看著我問道:“出什麼問題了嗎?”我無力的點了點頭。“哪怎麼辦?”
“做掉!”我肯定的回答。
“好罷,醫生說什麼時候可以手術?”
“醫院做不了這個手術!”
“醫院做不了?”柳兒吃驚的說著,“這怎麼可能,醫院做不了?哪兒能做呢?”
我看著柳兒,眼淚幾乎都要流了下來,“柳兒,當初,當初真不該買了那樓。”
“這跟那樓有什麼關系嗎?”
我點了點頭,“我已經發現那樓有問題,所以才讓你回娘家去住,但已經晚了,那小鬼兒,已吸食掉了我們孩子骨血,你腹中只剩下了我們孩子的靈魂。現在你懷的成了魂胎,也就是俗話說的鬼胎。”我看著柳兒,柳兒的眼淚已經流了下來,我的眼淚也在臉上慢慢的滾動著,“柳兒,原諒我,是我不好,害了你,也害了咱們的孩子,鬼胎,醫院無法醫治。我已經打聽到了一個懂些法術的老婆婆,只有她能拿掉這鬼胎。”
柳兒哭了好一陣子,事以至此已經再無他法,無論柳兒有多傷心,她還是跟著我一起去找了那個懂法術的婆婆,把鬼胎拿掉了。安頓好了柳兒,晚上,我又返回了小樓,我的二十幾萬不能白扔,我不能讓那凶魂在我的家裏做惡,我必須除掉它。我拉開了西窗的窗簾,又看到了那古裝的女人,想來這就是潘金蓮了,我心裏仍是異常的害怕,但還是大著聲音說道:“潘金蓮,你這淫婦,做了鬼還不老實,你要怎樣?”
“呦,這位小哥呀,你身邊的小娘子呢?這會兒身邊沒人要不要我來陪陪你呢?”說著細腰慢扭,又把那已經被撕開的衣衫往後退了一些,露出了一對白滑酥潤的窄肩,玉臂慢抬,手上的指甲也不再是紫黑色,而是細而白嫩,她用那纖纖玉指輕輕的在那兩只挺拔酥松白嫩的乳房彈動著。只是那胸前窟窿裏還在往外冒著血。又見她蓮步輕移那影子向我走近了一些,“你雖比不得那西門大官人風流倜儻,你可比我家武大強多了,那武大三寸丁谷樹皮,跟他一夜也惡心十年。我這一輩子呀……”
我不知是害怕,還是被他調逗得有些難以把持自己,只覺得心跳都快了許多,氣喘得也粗了很多。
“淫婦,到如今你還敢這般說話,難道你胸前那窟窿不痛嗎?”
那古裝女人看了一眼胸心流血的窟窿,“這是那武二賜的,那武二又比西門大官人強了十二分,死在他的手下做鬼也痛快。只是那武二千不該萬不該拿了我的頭走,讓我現在肩上無了東西輕得難受。只想尋個頭來。”說著那鬼影又走近了幾步,幾乎就在我的背後。“小哥惹是肯把頭借我,今日我必讓小哥風流快活個夠呀。”
我不能再看著那窗子了,我必須轉過身來,面對面的與這凶魂鬥。想到這我猛的一下子轉過了身。“要想取我頭,來吧!”這時我才發現身後空空的並沒有什麼凶魂女鬼。
“哈,哈,哈,……,小哥你怕了,你的頭,我還看不上呢?要借,也得借那漂亮女人的頭呀。”這聲音又從我背後傳來。
“你在哪,出來!”沒有人回答,樓裏死一樣的寂靜。鍾表的聲音顯得異常的響。心跳的聲音和著這鍾的響聲,我的氣喘得都不均勻了。怎麼辦?我怎樣才能降了這鬼?鬼在暗處,我在明處,難提防呀。
不知怎的又想起了泰山那老僧人,老僧人竟然能從我們的面相上看出那樣多的東西,想必是個高僧,看來我得去趟泰山請這高僧出面了。
在這鬼樓裏,我又痛苦的心驚膽戰的挨過了一夜,次日天一亮便踏上了去泰山的路。
在泰山寺裏我又找到了那個老僧人,這次我也像妻子柳兒一樣對佛祖非常的虔誠,給佛祖們上了香,也給老僧人施了禮。
老僧人眯著雙眼,“施主解鈴還須系鈴人呀。老衲我對那凶魂也無甚好的辦法。”
我又施一禮,老師傅,你總不能讓我回到八九百年前去找那武松,讓武松來降了那潘金蓮吧。
“時不可倒轉,那武松已仙逝了,又怎可以回來幫你降了那潘金蓮呢?只是那武松生前也已是得道高僧,你何不去那武松曾出家的錢塘六和寺裏求援呢?”
謝謝師傅指教,我不敢怠慢,急急的去訪那當日武松出家的六和寺去了。費了好幾日的功夫,終找到了那個寺院,六和寺已沒有了往日的風采,寺院已顯破爛不堪,香火也不甚旺盛,我這心裏一下子冷了半截,就這小廟能有什麼人幫我降了那凶魂?抱著僥幸心裏想,即來了總不能白跑。我找到了寺院的主持,施了大禮,秉明了來意。那主持道:“我這廟雖是又小又破,但降這凶魂你是找對了地方。當日武大師圓寂時也曾留下了兩粒佛骨舍粒,這本是鎮寺之寶,為了除這妖孽你暫拿去吧!
我千恩萬謝的謝過了主持,小心的捧過了武大師的佛骨舍粒回到了小樓。把它供在了西窗下,每日為他進香。
這時已經到了陰曆八月,這一年的雨水出奇的多,又一連下了幾場雨,眼看到了中秋節,這雨仍沒有停的意思。
中秋節到了,我去丈母娘家裏看過柳兒,與柳兒一家人一起吃過飯,便又回到了小樓。“月圓陰雨夜,重簾落西窗,樓外聽嬰泣,切莫開窗望。”這些字不斷的出現在我腦中,又是一個月圓陰雨夜,也不知從六和寺中帶回的武大師的佛骨舍粒是否管用,心裏還真的是擔心的厲害。
夜神秘可怕,我不敢有絲毫的放松,兩眼直勾勾的盯住西窗,耳也提高了警覺。雨浠浠瀝瀝的下著,這攪人的雨,這煩心的雨。西窗上放著那武松的佛骨舍粒,還有我剛剛上過的香,香火一跳一跳的也似鬼火一般。
“哇,哇——”嬰兒哭聲,由小到大,由低到高,又似由遠將近的響了起來。只見那裝舍粒的盒子一亮發出一道光來。哭聲立刻止住了。借著這光我又看那古裝女人,那女人,胸前沒了血窟窿,衣著也甚是整齊漂亮,腰身更顯婀娜,只是那頭仍是虛晃晃的還是那樣的不真切。那女人捯著小碎步,走到了西窗下,“叔叔,你來了,真真的想煞人呀。”
隱隱的我看到了西窗上站著一個手中持刀的高大的男人,是武松,從它的衣著看應是宋朝時代的人,那麼這人當然就是武松了。武松皺了一下眉頭,厭惡的看著古裝女人說道:“嫂嫂,你生前害了我兄的性命,我害了你的性命,今日你何苦找了這些不相幹的人來尋仇呢?”
“叔叔,你殺我了,我不怪你,死在你這等英雄的手裏,死而無憾。只是你殺了我卻連累了我腹中那小生命,可憐那小生命它未能出世就死于非命,便在這古槐下成了凶魂,專吸胎血以使自己成長。我見他實在可憐未去阻止罷了,我卻未曾害過什麼人呀。”
聽了這些我心裏氣呀,這潘金蓮現在還敢說未曾害過什麼人,那日我親眼見他掐住柳兒的脖頸險些要了柳兒的命呀。不等武松說話,我大聲說道:“你這淫婦,那日我親眼見你掐住我妻柳兒的脖頸,怎的這會兒見了武英雄又不敢承認了。”
那潘金蓮一臉可憐的樣子看著武松說道:“叔叔,你取走了我的頭,我肩上空得難受,再者說一個無頭的人,還能思什麼,想什麼,我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麼?只是這骨子裏想得只有一件事,今日那怕叔叔你把我一個魂飛魄散,我也要說來。”潘金蓮抬眼看了一眼武松,武松只用眼角瞥了一眼潘金蓮,並未做聲,潘金蓮繼續說道:“當日,叔叔打得老虎,在陽谷披紅游街頭之時,我便看中了叔叔,從心裏愛上了叔叔。那日雖與西門慶有染,也是惱叔叔不理睬我,但心裏卻不敢忘記叔叔,今日做了鬼也要把這些心窩裏的話說給叔叔。”
聽了這話,武松大為惱怒:“你這淫婦,做了鬼還是這般淫蕩,你與西門慶做出苟且之事,害我兄長性命,莫非也是我武松之過不行,休要再狡辯,你是何等之人,我武松心知,今日不打散了你這凶魂還不知要害死多少人。”說著舉刀向那潘金蓮打了過去,只見星星斑斑的亮點跳動了幾下,便不見了那古裝女人。那提刀的男人,把刀往樹上一拋,那刀落之處,也是星星點點光斑跳動便暗了下來。“孩子,我本不該害你性命,那只是無意中之事,今日更不該散你魂魄,只是你已吸食多個胎兒的血氣,怎能容你再作惡下去。”
那男人的影子從窗上跳下,走到了我的床榻前,我不知他要做甚,心裏緊張,身上已滲出了冷汗,那男人說道:“我已替你除了凶魂,安心的住吧,只是可憐那孩子,魂魄飛散了,望你能去泰山求僧人為那孩子做法,超度他吧。”
不容我回答什麼,只見那裝舍粒的盒子一亮,那男人的影子也沒有了。外面的雨繼續下著浠浠瀝瀝的,夜仍是那樣的神秘。此時的鬼樓也更顯神秘。
次日起身忙打開西窗向外望去,那古槐下,片片紅色,似血一般,我不知道這是不是那孩子魂飛魄散後留下的痕跡,這是不是那凶魂吸食的胎兒的血。
我沒敢讓妻子很快的搬回來,既使來也只是白天,絕不敢讓她在這裏過夜。我自己孤身又再這樓裏住了一年多,也曾遇到過月圓陰雨夜,卻再沒聽到過嬰兒的哭聲,這樓裏再也沒鬧過鬼。這樣我才又把妻子接了回來。並且去了泰山為那孩子做法超度亡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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