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後愛上了兩個男人。第一個男人K大她五歲，溫柔體貼，事業有成，可惜工作忙，沒辦法天天陪她；第二個男人J小她一歲，英俊瀟灑，風趣幽默，可惜已經有一個交往多年，即將婚假的女友。


深夜兩點，她打電話來，說她深愛這兩個男人，可是同時愛兩個人很辛苦，他們賦予她快樂，但也伴隨了痛苦，她在愛與不愛之間拿捏不定，無法抉擇。


一開始，她和J約定彼此只要曾經擁有，不在乎天長地久，可是當一時的激情轉變成愛情以後，才知道對一個真心給愛的人來說，天長地久仍不夠。她後悔了，因為她還想要更多，她要他的一切。他的女友打電話來的時候，她要接起電話，大方表態，她不想再當一個愛情的備胎。


「可是妳那可憐的兩個男人不也都是妳貪愛下的備胎」我說。「男人打翻醋罈子可是比潑灑了一屋子汽油來的嚴重，他們的醋勁足以使江河變色，歷史上例子很多。」


「這我當然想過了」電話中，她的口氣充滿了自信，一掃先前的抑鬱，她說她可是下了一番功夫，才能做到滴水不漏。


「男人要的是信心，這一樣有了，就不會擔心枕邊人給他戴綠帽，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說他的女人跟別人跑了，他仍然有辦法不相信；女人要的是細心，所以粗枝大葉的女人成不了事，要紅杏出牆也得有比擬PDA的本事……。」她在這方面的確是個專家，我說不過她，只好靜靜聽她說。


牆上的鐘明白的指向三點，寂靜的馬路上偶而會響起飆車少年疾馳而去的引擎聲，尖銳無理的劃破原屬於黑夜的寧靜。太晚了，我很想睡，可是面對一個在愛情的洪流中溺水的人，我應該伸出援手拉她一把，於是我勉強撐起疲累的雙眼，聽她訴說著她的愛情冒險。


她說她對初戀情人K滿懷愧疚，可是愧疚並不等於愛。


K曾經是她的最愛，可惜這份愛就有如昨夜晚風，早已被今晨的太陽追趕的無影無蹤，剩下的，就只有良心的譴責與滿滿的愧疚。她像一個在牧師面前虔誠告解的信徒，令我心生同情與感動，於是我試圖安慰她說：「真愛不分先後，最甜美的果實總要披荊斬棘才能收穫」。


牆上的心型掛鐘靜靜的指向4點半，天色仍暗，可是你可以隱隱看見黎明緊接在黑夜之後急欲萌芽的一線曙光。


我起身將兩個枕頭交疊直立，讓身體能舒服的靠著。她繼續興味盎然的的說著她心裏的轉折，從她說話的語氣當中，我感覺她對K的愧疚已經漸漸隱沒在即將消失的黑夜之中。這時，她開始興高采烈的談起她的J，她說J在前夜送她一大束艷麗的玫瑰，他的熱情如同那把鮮紅如火的玫瑰，燃燒整夜不停歇。


她說她的J也對那位即將婚嫁的女友很愧疚，可是愧疚並不能代表愛……。


我聽見樓下的早餐店打開鐵門的聲音，隔鄰的狗有一搭沒一搭的吠叫。我的眼皮終於忍不住一夜疲累而閤上。
「對不起，我得睡一下了，真的好累。」
電話那一頭的她遲疑了一會兒，隨即說：「妳聽聽，這是誰的聲音。」
隔著話筒，我聽見一陣規律而低沉的酣聲，那聲音似曾相似，但我不能確定，正確說來應該是「不能相信」。


「妳想說什麼？」我睜開眼睛，牆上的鐘仍然規律無聲的走著，剛拍好放大的婚紗照靜靜的立在臥室的一角。
「我只是想告訴妳，現在我身邊睡著的J就是妳即將結婚的John。」她說話的語氣驕傲的有如七月正午的太陽，刺的人心裡發痛。


我終於知道，在愛與不愛之間，只隔了一個無情而冰冷的話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