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個除夕》（即興文）








　　「你……你去死吧﹗」

　　一記又燙又熱的巴掌﹐透著勁風而至﹐「啪」的一聲﹐正好打在你臉上﹐正是粵語殘片裡曹達華（註１）的絕招「如來神掌」第九式──「萬佛朝宗」。

　　神功一出﹐誰與爭鋒﹖

　　所以﹐你只好主動地﹐大獻殷勤地﹐把臉蛋貼在手掌上。

　　「啪」﹗

　　「哇啊啊啊……」你很想放下男仕的尊嚴﹐然後尖聲高呼﹐然而基於群眾壓力之下﹐你只好把自己女性化的一面埋藏心底。

　　忽然﹐遙遠的天空中傳來一把聲音──

　　「恭喜你﹐你現在已經正式成為去死團的一份子了﹐進入我去死神的懷抱﹐拆散天下間那些神憎鬼厭的情侶吧﹗嘿嘿嘿嘿……」

　　這一刻﹐你知道原來這個世界真的有神的存在﹐而且他更是去死團的榮譽會長﹔同時間﹐你只感到莫名奇妙──明明就不應該是這樣子﹐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為什麼受罪的是我這個可憐種﹖新年新氣象﹐難道這就是今年的新氣象啊﹖天啊﹗晴天霹靂啊……

　　呃﹐不要哭啦﹐哭哭啼啼的……你問我為什麼﹖這個嘛……只能從今早說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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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志昂﹐今晚回來吃團年飯嗎﹖」你應該記得﹐你老媽今早是問過你這個問題的。當時你怎麼回答﹖

　　「我今天要加班啊……」「新年都來了﹐還加什麼班﹖」「今天不加班﹐農曆年假後就不用上班哪。」「我不管﹗總言之今天晚上你一定要回來﹗所有親朋戚友都來﹐唯獨你不來﹖你以為自己是玉皇大帝啊﹖哼﹖」「好了好了﹗別要出手﹐我儘管試試早些回來就是……」

　　就這樣﹐你就被趕出家門﹐趕巴士去了。

　　你媽聽說你今年犯太歲﹐所以強逼你把那塊玉龍掛在脖子上（註２）﹐但紅繩子偏偏又綁得很緊﹐乘巴士的時候你又一邊捏住咽喉﹐一邊抓癢﹐一個不小心就碰到人家小姐又燙又軟的胸部……該死﹐今天怎麼這麼多人﹖

　　你向人家苦笑了一下﹐但是這個時候巴士突然急停。你整個人都不由自主地撲向那小姐﹐卻發現她竟然臨危不亂﹐還向你微笑了一下……

　　「咚」﹗小姐起腳﹐一個膝蓋撞向你那話兒處﹗痛﹗

　　「卡勒」﹗小姐一記綿掌拍向你咽喉﹐你的玉龍立即被劈個巴爛﹗痛得不能再痛﹗

　　那小姐竟然還想再出招了結你﹐但是看您可憐兮兮的樣子﹐也只好讓開﹐讓你一個踉蹌跌在地上。你一邊掩著咽喉﹐一邊受萬人踐踏﹐正是（音樂）「……大便在我腳下……我要踩多幾下……」（註３）

　　女人……這麼記仇……你不是今天才知道吧﹖唉﹐吾不欲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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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明天才是新年的話﹐那麼你去年一定也是犯太歲了……咄﹐反正你既沒有橫財命﹐又沒有桃花運﹐才一點皮外傷算是便宜你了。但是﹐玉龍爛了又如何向老媽交代﹖算了算了﹐回家前再買一塊吧﹐反正我知道它是什麼樣子……

　　「幹你娘﹗你究竟是不是在上班﹖」身後忽然傳來總經理的吶喊聲。你回頭﹐向著那頭穿著西裝的狒狒﹐沙啞著說﹕「李經理……咳……今天我在巴士上……咳咳……被人侵犯了﹐你有沒有……咳…跌……跌打酒﹖」你想不到喉嚨痛得要死﹐竟然還得向野蠻民族解釋什麼是機關槍來著。

　　總經理露出鄙視的樣子﹐「你當這裡是跌打醫館嗎﹖信不信我勾斷你的手腳筋﹖……罷了罷了﹐去藥房買些藥水回來塗﹗再讓我見到你摸脖子不幹活的話﹐你年初一就給我當乞兒去吧﹗」轉身就走。

　　臨下班前﹐你避開了所有同事的目光（一定是某位同事在巴士上看到你被狠狠制服的經過﹐回公司大肆吹噓一番吧﹖需知道你的名聲在公司一向不太好﹐所謂的「高層淫魔」嘛……）﹐離開公司。在附近逛了一會﹐卻不見有什麼藥房……走了好一會兒﹐終於在一條小巷子裡發現一所藥房。你進去﹐問老闆道﹕「請……請問……你有沒有……咳……藥水﹖」

　　老闆打量了你兩眼﹐喃喃著不說話。你露出了脖子的紅痕讓他看﹐又掏出一百元大鈔後﹐他才點頭﹐從櫃底處拿出一瓶藥水﹐道﹕「外服內服都可以。」你沙啞的聲音說了兩聲謝謝後﹐轉身離開。

　　你想﹐怎地現在的藥水都那麼厲害﹖內服外服均可﹖原來醫學這麼倡明囉……喉嚨又在隱隱作痛了。你二話不說﹐先把那些藥水塗在傷口上﹐那些藥水的冰涼感覺好不爽快﹐接著你又把那些藥去喝進肚子裡……

　　過得半個小時﹐問題來了──你的精神怎麼會感到一種莫名奇妙的亢奮﹖手腳開始不由自主地動﹐你的身體機能彷彿都不受你控制似的﹔你忽然跟前電腦擴音器打開﹐然後播出了非常吵鬧的音樂……你的心情越來越興奮﹐簡直高興得不得了……也對﹐是新年嘛﹐是應該為這一年一度的假期而興奮的……你就在房間裡一直歡天喜地地跳著舞（竟然沒有人敢進來﹐你也管不得這麼多了）﹐直至總經理踢開你辦公室房間的門進來。「我操你老娘的臭屄﹗你究竟在發什麼神經病﹖」

　　你一把摟著總經理﹐「耶﹗爽﹗來﹐嗑一口……」然後﹐竟然開把那藥水瓶裡的液體倒進他的口中﹐然後自己又喝了幾口……（註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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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摸著脖子那條棗紅色疤痕﹐抱著痛得要死的小腹﹐帶著因為藥物而導致興奮的精神下班。現在究竟是什麼時候了﹖哈﹗你不知道原來腕錶有這個「跳來跳去」的功能嗎﹖現在應該是……十……七點吧﹖

　　你忽然在想﹕這些究竟是什麼藥水﹖不管了……今天老子就是不回家……你拍拍同在亢奮狀態中的總經理的肩膀﹐打電話給老媽﹐說總經理今天晚上請吃團年飯﹐不回家吃了。老媽還聽到總經理在背後大唱「萬惡淫為首」（註５）﹐你趁她發難前掛斷線。

　　這兩個第一次嗑藥的中年傢伙﹐從那藥房買了幾瓶「藥水」﹐又買了一些「糖果」（註６）﹐乘計程車來到３４８（註７）的士高前。下車時﹐你忽然碰到你的女朋友﹐你忽然記得﹐她的家在這裡附近﹐也在佐敦。

　　「你來這裡幹什麼﹖為什麼不回家吃團年飯﹖」「喔﹖……我去搖頭啊……」「什麼﹖你去搖頭﹖」此時﹐總經理忽然像鬼般跳出來﹐喊道﹕「快點吧﹗Amy﹑Apple﹑Bess﹑Julia﹑Hannah﹑Flora﹑Carmen都等不及了﹗」喔﹐忘了說﹐這些都是你和總經理在的士高外「拉攏」的女孩子﹐想不到你道行如此高深啊﹐嘿嘿嘿嘿……

　　「你……你去死吧﹗」




（全文完）
２００４年１月２１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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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

１──殘片者﹐即舊片也。五十年代香港紅極一時的武俠電影《如來神掌》﹐曹達華飾演主角龍劍飛﹐其絕學正是「如來神掌」﹐「萬佛朝宗」是最後﹐也是最強的一式

２──香港習俗之一﹐相傳犯太歲者需戴一塊玉佩作催吉避凶之用

３──歌詞改編自香港無線電視台電視劇「秦始皇」（１９８６）主題曲《大地在我腳下》﹐主唱羅家良

４──不用我說﹐大家都知道那瓶是什麼東西來吧﹖總之就不是好東西……

５──粵曲名曲﹐主唱者新馬師曾

６──即搖頭丸

７──位於九龍佐敦﹐香港著名的士高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