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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分享] [转贴] 痛,有时候是一种享受
从来,我不曾了解痛的个中滋味,因为我怕痛。
在我已经经历过的短短日子里,独自一人到异国求学,度过了数个没有家人相伴的寒暑。孤单地,我宛如离家苦练棋艺的棋士般,在纷飞的雪花中,蹒跚地在雪地中留下一个个落单的脚印。思乡思亲的痛,锥心刺骨,孤独的因子随着血液流遍全身。
台北孩子,离乡背井七八年后,竟然选了最不熟悉的高雄为落脚地,是命运开的玩笑吗?不!是我幽了命运一默。七零八落地,找了个不算称心如意的工作,勉勉强强混口饭吃。感叹时运不际,抑郁于心的痛,苦不堪言。
青黄不接的时期,换了一个又一个的工作,在待业中,父亲过世了。在医院度过了将近半年,终于他走了,带着满身的针孔与未完的梦,走了。子欲养而亲不在的痛,痛澈心肺。
不懂,为甚么总有那样的曲折发生,带给我许许多多的痛。佛说业力,这也许是过去世的造成。在不可知的阿赖耶识中,可能藏有答案,但是我不知。毕竟不是智者,不能参悟。冥冥中,就如同轮回一般,苦难一件件的去,又一件件的来,只是带来的痛每次都不一样。
渐渐地,我开始想着痛的涵义。或许这一切都有一个要带给我的讯息。不过,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每天早上,对面的工厂总会集合工人作早操,顺便喊喊精神口号。好几回我买早餐时都会看到集合前的工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聊天。许多的泰劳叽哩聒啦的,说的尽是一些听不懂的话语。只是我注意到一个颇为斯文的泰劳,总是坐在一旁,有时自顾自的傻笑,有时沉思,就是不会与人说话。我不知道他了为甚么而笑,因为想家是痛的,想家人更痛。而在那几分钟里面,我坚信他是想着故乡的。
母亲搬出储藏室里的旧东西,我捡了几本十多年前的读者文摘来看。有一幅照片是一群中国大陆偷渡客在美国被查获的档案照,所有的人莫不愁眉苦脸的,为自己的不幸而感伤。偏就有一个人露出了笑脸,大喇喇的笑着。我不禁又开始思索,这到底是甚么缘故。如果说在渔船上的艰苦对他不算甚么的话,再最后即将登陆时却功亏一溃,难道这也有值得笑的?
许久,我解不开这个谜。
那一天,音乐勾起了我的回忆。记忆就是这样一种神奇的东西,当点燃了引信之后,所有的种种便栩栩如生的幻化出来,挡也挡不住。一首在留学时经常听的歌曲偶然的由收音机中流泄出来,就这样,点燃了记忆的引信。
突然,我感觉自己长大了,感觉自己早已脱离那种因为孤单而感到痛的日子。也许是早已经历过的关系,我认为再来一次也许就不会那样的痛。仔细想着,其实那段日子也养成了我独立办事的能力。这样回忆起来,似乎又不那样的可怜了。
原来,我怕痛,所以连过去都不敢回忆,只有深深的锁在心底。原来,所有的痛都是人生必经的,都是让人成长用的。于是我悟了,留学思乡的痛,让我了解自己必须学到的独立自主﹔时运不际的痛是教导我各种奸险的人心﹔丧父的痛更是让我没有退路,只能往前闯。
快乐地,我终于了解了痛。转瞬间,种种加诸于我的苦难,当下变成了试炼,变成了有百益而无一害的因缘。然后我开始也笑了,许久以来深锁的眉头终于开了。生命也开始转弯,在我了解痛之后。苦难离我而去,剩下的只是甜蜜的果实,因为命运已经将要给我的讯息传达,不必要再捉弄我了。
所以我懂了,痛,有时候是一种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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