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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分享] 梦里.蝉落.知多少
那苍白的手,在梦中是那么地苍白,近乎透明。

  淡黄的信笺上写着:为什么我肉体只有十七岁?这可恨的皮囊,让我连爱你也说不出口。你看得见我内心的无奈,用哀怨的眸,锁住我蠢蠢欲动的双唇。如果...只是如果...,我想永远握紧你的手。

*********************************************************************
  汉‧少帝‧二年‧七月午后

  恒山王王府玉工的儿子夏时雨,在自家庭院中捶捣着解玉砂。随着颗粒逐渐均匀,额上的汗水也一滴滴地落在石臼里。

太阳火红,夏时雨抹去额上的汗水,心想这时如果可以像他的名字一般,来场及时雨多好,趋散这窒人的暑气。

  地上堆满了从蓝田新采下的玉料,他一眼就看上了那块带皮的白玉,听说是自遥远的西域采来的玉料。色带浓郁均匀,没有一点暇疵,白如羊脂,光滑细致,像「她」的手。

  她叫嫣,是恒山王的乳母。去年夏天在王府后园,无意间看见她的。

  夏时雨拿起玉刀,掌着那块白玉,一刀一刀削去玉皮。那玉色白得就像是嫣的脸蛋,她怎能这么白晰呢?就是那一瞥,她的容颜便分明地刻印在脑海中了。
  
  夏时雨专注着精神,把手上的玉籽雕成蝉的形状,每一刀都有他无尽的思念。细细地抚摸着粗糙的玉蝉,想像着那手的软柔细嫩,由手而上,那身剪裁合宜的朱罗丝绵袍,裸露在外的颈项,就像这玉蝉的腹部般光滑,再往上那光洁乌黑的发间簪着根玉笄,啊...,如果可以就这样看着她,他情愿付出一切!

  夏时雨琢磨着蝉面,思维着:她应和母亲差不多年纪吧?她的笑总能让他痴迷。可惜,他的身份只能远远的看着她。家里世代是做玉工的,玉料的好坏,他一眼就看得出来,就像嫣。她五官虽不是美,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温和高贵。

  想到这里,夏时雨停下手看着这只玉蝉不禁气馁,唉!就算是磨一辈子的玉,也赚不到一只玉蝉来陪葬。这里所有的玉,全都是那些皇亲国戚,王候士相的。雕得再好,也是别人的。嫣───,他只能在心里偷偷地叫她的名字。

  这几天看到她,她的眼眸,好似黑水潭的晨曦,凝着淡淡的薄雾。难道是恒山王病了?

  心一动,这才惊觉自己割伤了手,鲜红的血液,迅速渗到蝉的腹纹上,急忙拿出汗巾把玉上的血渍擦去,嘴里叨念着:「这个不做唅蝉了,等会来钻个孔当佩蝉好了!」

  「雨哥!雨哥!」堂弟夏时霰在庭院外叫喊着,「快点!快点!恒山王死了!那些冥器,王府赶着要用呢!」夏时雨一下子自梦中醒来。

  「你说什么?恒山王死了!他的身子不是才好一点,怎么就...」夏时雨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颤声问道:「会要人殉葬吗?」

  夏时霰避过堂兄的眼眸,「我那晓得?别忘了我们只是玉工,这些事情,还轮不到我们操心!快把那些礼器送去王府吧!」

  夏时雨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紧握着玉蝉,尖锐的尾翼己刺入掌中,他一无所觉,只追着堂弟的问道:「你知道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眼神焦灼炽热,几欲把人焚烧。

  夏时霰忍不住大声说道:「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想想你的身份吧!你和她根本就不可能!别以为我们看不出来,你一看到她那付魂不守舍的模样,就是瞎子也能明白。」

  夏时雨一阵昏眩,只觉得日头瞬时暗了下来,一股寒冷从手心透上心头,良久良久自喉底挤出一丝声响,「她...她...她要殉葬是不是?是不是呀!」手掌沁出血水,滴落在干燥的地面。

  夏时霰好生不忍,婉言安慰道:「雨哥,忘了她吧!这是她的命呀!你才十七岁,前途不可限量!她不过是个垂暮的女人...」

  夏时雨怒吼着:「你不明白!你不会明白的,我...她...嫣...」抓起昆吾玉刀要往王府奔去。

  夏时霰一把拉住他,「你疯了!你想害死我们!太皇太后下令,要一干从人殉死!这事是无可改变的!就算你去了,你也见不到她......」

  夏时雨奋力挣脱夏时霰,说:「放开我,我不能让她去......」

  夏时霰拉他不住,呆望着他的身影,喃喃地说道:「疯了...疯了...」

*********************************************************************
  民国二年‧腊月‧河北正定县

  「连皇帝老子都没了,还念啥论语大学,子曰孟曰的!」刘熙雨自私塾中溜出来,放开步子往村外跑。

  「师父!师父!」刘熙雨一到村外,就忙着扯开嗓子喊叫着。

  「吼啥吼呀!当我是聋子?」一个衣衫褴褛,满身是泥的老人自村外一间破烂的屋舍钻出来。稀落的头发,枯草似的竖立在头上,活像个发了霉的饽饽。

  刘熙雨忍着笑:「师父!你也去剪了辫子啦!」

  老人白了他一眼:「笑什么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王八蛋!怎么现在才来?今儿要你帮忙,去换件衣裳好干活!」

  刘熙雨一阵兴奋,忙脱去外褂,把袖子卷起来,「师父,发现了什么宝贝?」拿起墙边的铁锹挥舞着,兴高采烈的问道。

  老人骂道:「啧!稳着点,都十七了,要娶媳妇的人,还这么毛毛燥燥?」

  刘熙雨抓了抓头发腼腆的笑笑,「师父,你知道啦?」随即又落寞了起来,「成婚...」

  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只玉蝉,眼神凌厉,通体白润,像刚割开的羊肪。在蝉腹上,有一抹红丝,血一样的鲜红,每次都令他心神动荡。只有「她」让他安心,不再飘荡不定。她身着红色的绵袍,乌黑的头发,一双洁白的手向他招着,好温柔,好想就这么一直看着她。

  老人往他顶门一拍,「小子,又胡思乱想什么?男大当婚,就是这样!」忽又想起什么似的觑了他一眼,「听我一句话,不害你的!」

  刘熙雨不吱声。

  「忘了你那个梦中美人,这种事做不得准的。人呀!总要脚踏实地才有出息,别像我...」说着眼神一暗,「一辈子就只能干这种缺德事,挖坟盗宝...」

  刘熙雨见他伤心,忙着把话题转开,说:「师父,今天要上那儿呀?」

  老人精神一振,满布皱纹的脸庞,立刻充满光辉,「今儿搞不好真能探到个宝贝,上个月我帮人挖井时发现的,趁今儿没下雪,先下去探探!」

  刘熙雨欢呼一声,「好呀!」



  细长的甬道伸手不见五指,豆大的灯火撑开亘古以来黑暗的领域。刘熙雨跟着老人,在甬道中,匍匐前进。好不容易到了比较宽敞的地方,眼前的景象让人为之一振。是一个很华丽的墓室,四面装饰着鲜丽的帛画,在角落有一个外宽内窄的盗穴。

  老人啐了一口:「看样子被人抢先了!」仍不死心的四壁敲打着,探测其他的墓室。

  刘熙雨不知为何身子一阵阵地抖着,掌着的灯火也明灭不定,忽然指着壁上,「师...师父...这地方我好像来过。」

  老人没搭理他,自顾自的忙着。

  「师父,你看这帛画是引魂升天,...在后旁边是...廞旌...那是云纹瓦当...」刘熙雨如数家珍似的细数墓室中的物品。

  老人不耐烦地说道:「干什么?闹猫似的。安静点!」

  刘熙雨的心扑通扑通跳着,梦中的情境似幻似真的在眼前闪过。忽然,抡起铁锹筑了起来。

  老人骂道:「混蛋,你做什么?」

  刘熙雨晃若无闻似的猛筑,口中兀自喃喃自语:「快!快!她在里面!」
  
  老人皱起眉来,寻思:这小子难道中邪了?

  不一会儿,竟被刘熙雨筑出个洞穴,老人眼睛一亮,「好家伙,这下子真的挖到宝了!」

  刘熙雨毫不知觉连筑带耙地爬到洞里去,老人也随后进去,一间空旷的椁室,在东西南北四方各有四个边箱,散落满地的玉器,不数计的潻器,陶器和丝帛书简。老人激动得连皱纹都在颤动,低头一看,洞口竟有二三具的尸骸,早已腐败骨化了。

  老人咕哝着:「这些八成是我八百年前的同行!小子,干得好!」回头一看,刘熙雨傻呆呆看着一具黑底彩绘棺木。

  「小子,咋啦?」

  刘熙雨不知从那儿摸出一把刀,大喝道:「出去!出去!都给我出去!」

  老人猝不及防,身上立刻开了个口子,怒道:「你疯啦!敢这么对我说话!」

  刘熙雨火红着眼,挥刀向老人砍来。老人急向一边闪躲,顺手抓起铁锹一挡,居然断成二截。

  「昆吾刀!」老人失声叫道,又滚又爬的窜到靠北的竹箱旁躲藏。

  刘熙雨立在棺木前,挥舞着玉刀怒叫着:「不淮碰她!你们这些下三滥的盗墓贼...不准碰她...」



  又黑又冷的墓穴,夏时雨守在廓室外,不知过了多久。

  他买通了筑墓的工匠让他进墓室去,他只想陪着她,就在这个泥墙的后面,她在那里。墓外春秋,日升月落,他一无所觉,只是紧紧的握着那只玉蝉。
 
 「小心点!」

  陌生的语声刺激着他的耳膜。邻室有异声,夏时雨不禁紧张起来了,豆大的灯光从侧边的小洞穴传来,刺痛他的双眼。他想叫喊,但随即就打消了那个念头,没人会来的。此时定是夜晚,守卫不可能听到他的叫喊,就算有,也只当是殉葬者临死的悲鸣。他摸出怀中的玉刀,顺着光源爬进廓室内。

  盗墓者们熟练的撬开棺木,把恒山王身上的金珠宝玉洗劫一空,附近箱笼里的陪葬的金石玉器,丝绸一样都不放过。

  「有人殉葬!长得不错嘛!可惜死了!不然...带回去做老婆!」

  「你瞧,身子还热着,八成刚死不久!」

  盗墓贼七嘴八舌地品论着棺木旁殉死的侍女,手下一点也没闲着,把墓室值钱的器皿装在麻布袋里。

  「这里有个女人还没死?」众人蜂拥而上,其中一人竟伸手去剥那女子的衣服。

  「看她也只剩一口气了,不如趁现在让我...嘿──嘿───」

  在墓室外,传来冷冷的语声:「放开她!」

  盗墓贼拔出刀子,喝道:「是谁?」

  夏时雨持刀拦住墓门,怒道:「把你们的脏手拿开!不淮碰她!」

  盗墓贼中有人眼尖,「他不是卫士!大家上!」

  「锵锒!」一声,盗贼手上的刀都断成了两截!

  夏时雨冲入众人中,一阵乱砍乱斫,口中不断的怒吼着:「不淮碰她!你们这帮无赖...不准碰她...不准碰她...」

  一时之间,安静的廓室中,人声鼎沸,呼爷喊娘。

  「疯子!他是个疯子!」

  「快杀了这小子!」

  「娘唷!那是什么刀呀?」

  「啊唷!痛死了!」

  「大家快出去呀!」

  「救命呀───」

  夏时雨怒不可遏,拉扯着那些盗贼,奋不顾身地猛挥玉刀:「杀了你们,我杀了你们!可恶!」

  「饶命呀───」

  「你!你...」微弱的语声,夏时雨骤然停下手来。

  嫣斜倚着棺椁,涣散的眼神正看着他。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嫣的声音,虽然是这么微弱、沙哑,对他而言有如天籁一般。他怔怔的看着她,连眼也不敢眨一下,他从没有这么近的看她,他只盼这刻就是永远。

  「别怕!我───我带你走!」夏时雨柔声的说道。

  嫣的眸底迷濛了起来,苍白的脸庞露出凄楚的笑容,嘴角缓缓的沁出了血丝,闭上眼睛。

  「嫣─────」

  怀抱着逐渐冷却的躯体,夏时雨极小心地温柔地将玉蝉放入她的口中,深怕惊醒沈睡的人,低声说道:「有了玉蝉封住元气,你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回来───回来────」



  刘熙雨伏在棺盖上恸哭着:「你会回来的...会回来的...」

  老人悄悄地走到他的身后,浑身一震。身着朱罗丝棉袍的女子,躺卧在棺木中,有如沈睡一般。大约三十几许年纪,乌黑的发上,插了支玉笄,这不就是小子口中那个梦中美人吗?

  刘熙雨红着眼,口中夹杂不清的叫着:「嫣───」像个痛失爱侣的男人。

  老人低声轻呼:「小子!小子!」刘熙雨止住哭泣,慢慢的回头看着他,有如陌生人一般。

  须臾,淡淡说道:「师父,您走吧!我要留在这里陪着她!」

  老人大吃一惊,掴了他两耳光:「你疯了不成!小子,快醒醒!」

  刘熙雨不闪也不避,仍是痴痴地看着她:「我要永远陪着她!」

  老人还要言语,忽然自地面刮起一阵强风,叫人站身不住。

  「嫣!嫣!你咋啦?」刘熙雨惊叫着,棺中的女子化为一缕烟尘,随风而逝。

  老人和刘熙雨二人被突来的狂风吹做了滚地葫芦,跌坐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嫣在眼前消失。

  好不容易等这阵怪风停止,刘熙雨急忙抢上去,棺内空荡荡地,他口中的嫣早就失了踪影,只余下棺底的一点晶莹,是只玉蝉。

  刘熙雨恍恍惚惚地,像害了重病似的喃喃说着:「走了,她走了!」

  老人拾起玉蝉,通体白润,腹部沁有一抹血红,凌厉的双眼像在捍卫着主人,抵御外魔,简单朴拙的刀工,是难得一见的精品。

  老人将玉蝉塞到他手中:「小子!这是你的,拿去吧!」拖着他爬出了墓穴。



  外头已是黑夜,宝蓝色的天空,布满星斗。刘熙雨望着玉蝉,哭道:「师父,您说她上那儿去了?」

  老人看着星空,幽幽道:「再世为人呗!傻孩子!这是一场梦,回去洗把脸,睡上一觉就好了!」

  良久,刘熙雨抚着玉蝉:「可我真想再见她一面,真想──真想──真想──」

*********************************************************************
  西元二千年‧八月‧台湾‧省立医院
  「玉嫣姐!你看!那孩子又来了,很准时吧!」实习护士小琳指着站在前方不远的一个男孩子打趣的说着。

  「小琳!搞不好是你的爱慕者哦!」我埋首在一堆文件中笑着说。

  抬起头来,确实是他。那个孩子,总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尤其是他脖子上系着的那块白玉蝉,让我感觉十分熟悉,那尖锐的尾翼,简洁的造型,好像自己曾经拥有过这样的东西,可是搜遍记忆就是想不起来。
 
  小琳一边整理病历表,一边说:「才不是呢!我发现每次你来复健中心,他就会在那里。搞不好是你仰慕者哦!」

  仰慕者?多久没听到这个名词了。在经历了一段不愉快的婚姻,伤痕累累的我再也不敢想了。婚前一个好好的男人,婚后说变就变了。酗酒、赌博、不务正业,多少的夜里,两人在吵闹殴打中渡过,唉!累了,终于把这个恶梦给结束了,现在我只想平平静静地过日子,什么也不想了。只是那孩子...

  眼光不经意的交会,那孩子好似了解我的心思,腼腆地笑了笑,缩到角落去了。

  「他是病患吧?」我心不在焉地问道。

  小琳立刻一付权威的模样,「是呀!你看他穿着我们医院的衣服呢!我问过小琪,她说他是C栋的病人。」

  C栋...,是癌症病房,我蹙起眉头,他还在那里。那眼神...,我决定去看看那孩子。

  「你是那个病房的?我送你回去。」

  他苍白的脸立刻泛起红晕,嗫嚅道:「我自己回去就好!」

  看来是个内向害羞的男孩子,我笑了起来:「我现在要去C栋的护士站帮忙,一起过去好吗?」他红着脸点点头。



  韩书雨是他的名字。十七岁和再生性不良贫血怎么也联不上,像他这样的年纪,应该在阳光下奔跑,篮球场上冲刺灌篮和同学们高谈阔论异性的年纪。造化怎么这般弄人?

  「没想到你挺有爱心的嘛!当义工,还真闲呢!」熟悉的语调,把我从沈思中惊醒。

  我愤愤的说:「你来做什么?」

  这个吸食我青春、幸福和一切的吸血鬼,阴魂不散的又出现了。

  林贵森嬉皮笑脸的说:「夫妻一场,我当然要过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说着把手伸到我的皮包里去。

  「做什么!那是教会的捐款!」我急着把皮包抢回来,却招来他无情的殴打。

  我也不甘示弱,死命抱紧皮包,奋力的踼咬,疯狂的叫喊:「你休想!休想!」

  他的拳头向雨点似的落下,想用暴力让我放手屈服。

  「干什么?再不住手,我们要报警了!」是对门的彭先生和张太太。

  林贵森踹了我一脚,「别以为离了婚就能摆脱我!」

  「你还好吧?」

  张太太扶起遍体鳞伤的我,愤愤不平的说:「下次他再来,你尽管喊我们,这个只会欺侮女人的孬种!绝对不让他再来这里。」

  彭先生也点点头说:「是呀!你要不要紧?我送你去医院。」

  我咬着牙把嘴里的血吞下肚,强笑道:「没事的,我自己擦点药就好了。」

  回到家里关上门,从玄关中的镜子倒映出一个女子披头散发的狼狈模样,「难道这就是我的人生?」看着这样的自己,绝望的情绪,充满胸臆,眼泪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



  「玉嫣姐,你怎么了?怎么鼻青脸肿的?」小琳像是见了鬼似的叫喊。

  「没什么!」不经意地往角落一瞥,他果然在那里。

  我清了清嗓子:「小雨,你怎么又从病房跑出来了?」

  他不答,只问:「谁打你?」语气近乎执拗的坚定。

  我小声地对他说:「小雨,你先回病房去,免得妈妈找得心急!」

  小雨只是伫立不动,「谁打你?」脸颊因激动而胀红。

  「快回去吧!你妈妈会担心哦!而且就算告诉你,你也没办法处理!」小琳一付大姐姐的口吻。

  他低头不语,推着点滴架,默默的离去。落寞的背影,在医院的长廊,拉得长长的。

  我有点不忍,埋怨小琳说:「你怎么这么说,他好像很伤心呢?」

  小琳笑着说:「玉嫣姐,不会啦!你想得太多了。」

  我无语的看着他斜长的背影。

  当晚,我在床上翻来翻去的睡不着,小雨的背影不断的在脑海中出现。为什么这么在意一个孩子?潜意识里,好像和他特别的亲近,也许在前世,他是我熟识的人也说不定。

  我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喃喃自语的说:「睡吧!明天再去看看他!」



  「小雨!」我一早就到C栋病房去找他。

  小雨趴在床上不知在写些什么?看到我来,赶紧把它藏在枕头下,红着脸笑着。

  「你在写些什么?」

  「没...没有!」小雨的脸更红了。

  「哦──写情书给女朋友吗?」看他脸红,我忍不住打趣的说。

  小雨的脸红得几乎快喷出血来,急忙说:「才不是呢!」

  看他这付模样,我笑了笑说:「你后天晚上有空吗?医院的康乐室有福音聚会,我想请你和我一起去!」

  小雨点点头,说:「你的伤好点了吗?」

  「没事了!我们后天晚上见!」我急急走出病房,深怕眼泪会不自禁的在他面前掉下来。

  

  「今天的福音聚会弄得真晚。」我快步的走向停车场。

  眼前的C栋病房,在夜色里露着微光。

  「小雨应该回去休息了吧?」我把皮包放进机车的置物箱里,自言自语着。

  他今晚似乎非常的高兴,看着他和教会的弟兄们坐一起唱着诗歌,一起祷告,尽扫前两天阴霾的神情,我也觉得快乐起来,真心地希望他能够痊愈,不要再被病魔折磨。

  忽然,脑后「砰!」地一下重击,我眼冒金星,还来不及反应过来,颈子已经被人从背后勒住,往暗处拖去。

  「你这个贱女人,装什么高尚?老子干死你!」是林贵森,喝得烂醉,伸手撕扯我的衣服。

  我奋力的抵抗,鲜血不断的自额头冒出来,「不!不要!你...你这个无耻的畜牲!」

  他连掴了几十个巴掌,使劲掐住我的脖子,含糊的说着:「干!叫什么!你讨厌我,你瞧不起我啊!干死你!」

  我的意识渐渐地模糊了起来,耳膜轰隆巨响。心中呐喊着:谁来!谁来救救我?身体像铅块一样沈重,白色的影像迅速在脑海掠过,我看不清楚好像是...是...一只又一只白色的蝉,像雨一般落下,尖锐的尾翼,凌厉的双眼,好熟悉的触感,那眼神好熟悉...好熟悉...

  「别怕!我───我带你走!」

  是谁?在黑暗中是谁在那里?

  「有了玉蝉封住元气,你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

  玉蝉?这不是小雨的玉蝉吗?

  对了,我记得的,当时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嫣──────」



  阳光照进了洁净的病房。

  「玉嫣姐!」是小琳,我环视着四周,亮眼的阳光简直像假的一样,昨晚是恶梦吗?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你昏迷了快一个礼拜了。」小琳激动地流下泪来。

  我挣扎地想自床上爬起来,才发现身上插满了导管,满脸疑惑的看着小琳。

  「玉嫣姐,你被酒瓶打中后脑,差点死掉!」

  「是林贵森...」原来不是梦。

  小琳愤愤的说:「他太可恶了,死了活该!只是小雨他...」

  「他怎么了?」我拔掉罩在脸上的氧气罩,哑着嗓子问。

  小琳忍不住放声大哭,「他...他...死了!他为了救你,和林贵森打了起来,受了重伤,今天凌晨因伤口感染,并发败血症去世!」

  「是吗?」我木然的说着。

  这样很好,我告诉自己,他不用再受苦了,不必为了血荒,没血可换而发愁,不用为了药物的副作用,终夜辗转。不必在意血小板,红血球的数量。他自由了────,这样很好......

  我茫然的抬起头,小雨的母亲站在病房门口。

  她缓缓地走了进来,一双眼睛哭得通红,「赵小姐,这是小雨要给你的东西,希望你收下它。他一直...一直挂念着你...」

  她含着眼泪把玉蝉送到我的手中,是他平常戴的那只玉蝉。

  「还有这封信!」她哽咽的说。

  这不是那天小雨趴在床上写的信吗?手苍白颤抖着,撕开信封,泪水瞬时把脸颊给沾湿,「小...小雨...」

  淡黄的信笺自床上滑落,上面写着:为什么我肉体只有十七岁?这可恨的皮囊,让我连爱你也说不出口。你看得见我内心的无奈,用哀怨的眸,锁住我蠢蠢欲动的双唇。如果...只是如果...,我想永远握紧你的手。



介绍大家一个透过facebook来玩的网页游戏 : 海盗王
献花 x0 回到顶端 [楼 主] From:台湾教育部 | Posted:2005-03-01 12:3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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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是引用t0306894于2005-03-1 12:32发表的 梦里.蝉落.知多少:
那苍白的手,在梦中是那么地苍白,近乎透明。

  淡黄的信笺上写着:为什么我肉体只有十七岁?这可恨的皮囊,让我连爱你也说不出口。你看得见我内心的无奈,用哀怨的眸,锁住我蠢蠢欲动的双唇。如果...只是如果...,我想永远握紧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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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岁月的多少
有时候也是要好好的把握时间啦



^^
献花 x0 回到顶端 [1 楼] From:台湾中华电信 | Posted:2006-08-31 20:3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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