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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学文选
19. 我从不觉得哲学的存在,是人对于宇宙或生命问题的一种解决,反之,真正的哲学只是一种了解、一种分辨、或一种清楚的整理与安排。大凡哲学中所出现之唯一性之解决,事实上只不过是一种理想性之执意罢了。至于一般,更多半 只是一种缺少真正哲学过程之理想的臆测或独断。所以说,真知知识与心灵的相对性,就可以真知知识与心灵之互容互关性,而不是互相之排拒性。甚至一个人之心灵能力,往往也必须以其所具有之真正的知识能力而定,至于其所知能力 之范围,在于美学,或在于科学,并没有关系,但无论如何,要以其所真知的范围以为准,同时也只有如此,才能防止人之对于心灵或知识之单向性过份的想像与独断。同样地,所谓冲突或矛盾,往往只在「知中之知」才有之,而不在于由知识之方法的穷究,所逼现之心灵的存在中。或者所谓冲突,往往只在冲突中,单方面之执着而引起,即只见其一,而不见其二。反之,若见真冲突,即无冲突,此即一种心灵的涵容,或哲学之真基,亦即哲学之所以异于其他一切个别知识之处。
20. 若以人类追求之某一段过程,或形式性之分析来说,心灵与知识,果然是对立物。但假如我们一但通过知识之极限追求,并逼现做为一切知识基础可能之心灵之实质存在时,我们就会知道心灵与知识间之互关互容性,同时也看到了心 灵与知识存在中,同样之无极性。所以,也只有于此心灵与知识之同样无极性之发现中,我们才算是真实地,向我们所设想之心灵与知识之终极性合一之理想,又迈进了一步。其实当我们真实地,去设想一心灵与知识之极致的合一时,它 真实的意思,也无非是说,心灵涵盖了一切低于心灵的知识,并倾向于高于此一涵盖较低知识之心灵的最高知识罢了。但一种高于一切心灵可能之绝对的知识,为人所不可实得,所以,人的所有可能,最后也无非是以一种不休止涵盖最大 知识之可能过程,并倾向于高于一切心灵可能之最高知识之向往罢了。 由此可知,心灵本身存在的意义,一如哲学的存在然,它是一种分辨、了解,但更是一种沟通。而所谓沟通,若以哲学或形上学之本义来说,即尽量涵盖并超越一切个别对象与知识的存在,以一种人类在某一时代中,所形成之最大之心灵可能,与人类所设想之终极性理想之本体间,形成一种不可思议之互相关照与互相辉映之可能。
三 一种历史性之图形说明或设定
21. 哲学中时常有「综合」、「分析」之论,其实严格说来,所有人文之物,没有一样不是分析的。甚至人之所以要求综合,根本就是因为分析而有。或者于人之存在中,果有「综合」之物存在着,实际上,也并不能为人所尽知尽解,因为当我们言及综合时,事实上,我们业已在人文之分析当中了。所以说,若相对于人文而言,真正具有综合性之具体文化事实,应当属于原始,而不是人文。而所谓原始,即谈不上任何观念或概念之人文分析物,而只有行动、直觉、反应、不计生死、并神秘地崇拜。反之,若相对于原始而言,所谓人文,即一种说明、表达、形式、或琐碎之观念与概念之分析世界。不过,这样也并非说明了原始之综合的唯一性,甚至我们所谓之原始,也仍不过是透过人文而看原始罢了。实际上,我们所获得的,也不过是一种比较性之象征说明而已。不过,在另一方面,我们也知道得很清楚,人文的创造性,却往往取自于原始,说起来,这倒是一件颇值得人注意并玩味之事。也许所谓原始,就包含有一种,相对于人文分析之原创性综合心态的原故罢!除此之外,我们对于一切具有原创性之直觉、幻想等心灵之存在物,亦当做如是观。或者,关于此等心态,我们也可以以下图表示之:
22. 如以人文的方式,来解释原始,即一种以本能之神秘感,与本体宇宙统合而为一之表达方式。同样地,若相对于此神秘之原始来说,所谓人文,即人自此本体的宇宙,所形成之一种存在性之切割。其实这就是一种属于人之最原始分析的完成,或者关于这种原始之分析,我们也可以称之为「人」存在的一种自觉,或人文的觉醒。不过若相对于神秘之原始本体来说,像这种人自体之自觉,或自本体中切割之自我,仍非一人类知识中所言之自我,或人之存在。反之,它却仍是相对于神秘之宇宙自体,或与神秘之宇宙自体有关之一种自体性的存在,或即一种人自体的存在。它是神秘之宇宙本体之切割或分析,但它却是一切因人而有之分析知识之真正唯一之综合,或一种人所能设想之真正存在性之综合。或此一 人之自体性的存在,一如神秘之宇宙自体一样,均非人以任何分析方式,或任何人所以为之综合方式(其实仍只为一种涉及存在性之分析罢了),所可真知真解之物。则如下图:
23. 人的自体,当然比宇宙自体要小。因为他本只是自宇宙自体之切割而来。但如果人之自体小,宇宙自体大,那么很明显地,宇宙自体就必强过人自体,如此则不可能形成人自体之过份扩张,并掩盖过宇宙自体。或于此假如我们要说得更具体些,那就是说,只要有自体性之存在,就不可能有属于人本身之充分或过份之自我意识了。而所谓人充分或过份之自我意识之存在,其实就是人的存在大过于宇宙存在的意思。换句话说,人之存在大过于宇宙存在的意思,即人对其自身的存在,已有了充分或过份之观念的存在了。不过,于此我们一定要弄清楚,当然所谓人之大于宇宙之存在,而成立一完全属于人之观念或概念性的世界,并没有关系,或也不是什么坏事,甚至由人之存在的事实与历史来说,它实际上也在走这样一条自然而必然的路途。而其中之根本问题是说,所谓人之大于宇宙,并非真大于宇宙,反之,若相对于宇宙自体存在来说,它永远只是一种形式之大,而非存在之大。或者若以宇宙自体存在之实质内容而言,所有人之大之得,不但统统只是一种形式,甚至在真正存在本体的前提下,它勿宁都是一种多余。但人之所能者,却仍无非是这些罢了,这实在是一件令人既遗憾,而又莫可奈何之事,于是从这里,人不但离开了他想像中之综合性之原始,同时也离开了真正的存在自体,以切割而形成了一切种类之完全属于人本身的世界。若以宇宙自体来说,这是一种由切割而形成之人自体的存在。不过若以人本身之实际存在境域来说,这种人自体,在人的存在中,所形成之具体表现,就是形式大过宇宙,并做为其他一切人为或人文形式基础之观念的完成。而且大凡属于古典时期之文明,均属此种,即距自体尚近之一种切割或形式的完成。则如:
24. 所谓观念,其不同于概念之形式,乃直接自人自体之切割而来,同时这也就是人由宇宙自体之再切割的完成。这样一来,所谓宇宙的存在,实际上,只成了一种观念物,而不再具有任何真正自体性的内容了。宇宙之自体如此,人自体亦然。所谓人,至此亦无非是一种观念的握有者,同时并以观念而观看一切罢了。甚至一切属于人文或哲学之事物,亦无不自此人文分析性的观念存在中,而发展出来。因此,如无观念,一切均无从设想。同样地,观念既已存在了,那么事实上,我们也已无法通过观念,来设想任何真正的自体物,乃至于原始的存在了。所以说,一切属于自体、宇宙、整体、无限或非人文之物,对人来说,永远都只是一种人文之分析性的推测。但这种推测之重要性,或其存在之价值,往往并不在于像我们想像中,所可获致之属于宇宙自体之形上伟大发现。反之,若就它存在于人之所知物中之实际状况而言,像这种人文分析中之本体推测物之重要性,勿宁在于以此而反观一切人文分析物之不完整性、无终极性、乃至于形式分析之必然性,并免除于以此形式之分析,而形成任何垄断之可能。 也许像以上这种分析性的说明,总难免有一些循环论证的性质,不过事实上,我们也知道,每逢当我们通过一切属于人自身或观念的不完整性,而设法寻求一种属于人或观念之完整性时,不可能不碰到人的推测物,却又必是人之来源物之说明上的矛盾与困境。不过,这一如上面所言,不论是人之推测物也好,还是由人之推测,所必形成之人文分析之必然的矛盾也好,其结果都必一如而说明了,人以切割所必呈现之观念之不完整性,与此观念和自体间之互补互关之必 然性。-------其实这就是人文分析中,人与宇宙本体间之最好的观念,或人文的说明。此亦即:接受一切人文分析之观念的必然,但不形成任何人文过份扩大之观念之独断,并保持观念与本体间之平衡之互关互补性。人非唯一,人之中之本体观念亦然,其间乃不可磨灭之互关互限性。
25. 人本身的存在,实际上,只是一个观念性的产物,甚至就即便是当我们设想原始、本体等物时,仍只是一种象征性之本质的握取罢了,事实上,仍离不开观念存在的范围。虽然一方面我们由人本身之不完整性,而必形成本体或自体之推测,并以人自自体世界中,两次的切割而形成观念之人文的分析世界。实际上,在另一方面,我们却又知道,所谓人文分析之观念世界,恐怕要占据了人所知人之历史中之90%以上的时间(或于个人存在的时间中亦然)。所谓真原始,实不可真求真知(除非它只是一种象征性),而这种占有了人类存在史中,绝大部份之人文的观念代表,其实就是一切人类古典性宗教和哲学的建立时期,甚至有时我们把「古典」和「观念」而视为同等,也不是什么错误的事。但所谓古典,其实就是人性、灵魂、精神、形上或道德的寻求,都有一共同的法则,即发现观念性人存之不足性,而诉诸于超越于人本身存在之形上本体的寻求。其实此亦非他,即超越于一切种类之个体性人之观念的存在,而诉诸于整体性「观念」本体的存在,则如下图:----------- 于此特别需要人注意的是说,由任何人文分析性观念的存在,于其超越于个体之人存,所获得者,永远都不是那一存在性之宇宙自体之本然,反之,而为此一宇宙自体存在之观念。这不但说明了,人由其人文分析性本体之观念,所必形成之将此观念再行切割中,观念对于一切形式知识表达之超越性。
26. 以上的推演,虽然并不尽完善,不过,实在也找不到什么更好的方法了。反正,一切真正与本体有关的事物,只靠了说理,是没有办法加以真实之完成的,因为它所真正需要的,是一种超出一切形上说理以上,更深刻而广大之有关实 体或本体存在之想像力。 如果我们真能了解形上学所必含有之这种特殊之意义,我们就会发现,形上学和艺术是多么相似之物。因为对于一个高度成熟之艺术或艺术家来说,那种经过了繁复之方法与美感的追索,最后所完成的作品,若对于他所真正要表达的观念或内容来说,永远都只是一种暗示。也许在这方面,科学可以说是一种精确之表达物,不过若对于一个真正一流之科学家(如Einstein, Plank, Maxwell)来说,其以严密之推理,最后所完成之方程式,事实上,仍只是一种实体存在之精确之暗示,而不是一种精确之即达之表达。 不过,无论如何,当我们果然经过了这种有关人与本体间之存在性之想像或暗示性的了解以后,至少仍可以使我们更清楚地得知了,于人的存在中,所有那些和形式有关事物之终极性的意义。比如说: 所谓人的存在,实际上,仍只不过是一种观念的存在罢了。若相对于本体来说,它可以说是一种分析物,但若相对于因观念而有之形式表达来说,观念却又必成为一种具有综合性之存在物或本体物了。或者我们也可以把这件事说得更具体而通俗些,那就是说:当人类连观念的存在也不甚清楚时,其实那就是一种原始之真正具有统合性之神秘崇拜了。而观念本身的完成,若相对于真正的原始来说,就是人类文明中,所必有之人文性宗教或哲学的完成。但在另一方面,一如人之对于本体之想像一样,到底观念本身,亦非一绝对或唯一之物,是以观念亦非一真正可独立自存之物,是以不但一切古典之宗教或哲学都必藉某一种古典的形式,而加以具体地表达。同时一切古典之观念性的文明,除非它要倒逆于以观念而想像之原始的文明去(其实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否则,它就必然地,为求得对于观念本身存在之更精确表达或象征的可能上,而趋向了自观念再加以切割之分析性之形式(即概念)世界中来。其实这就是我们一般所谓之分析的世界(即以观念为综合,或即无真本体之可能性)。
27. 一切属于人之物,均一种人文。原始,只是一种理想性人性、源头、绝对或神秘的想像,而且原始有更原始者。若相对于本体或自体言,观念是一种分析,而比观念更具分析性者,即近代所独有之形式的表达。不过,无论如何,观念为更近于本体之物,同时我们也只有从这种观念之近于本体之切割性上,才能更真实地了解形式之为分析之真义。由于形式的存在,不但防止了相对于形式之观念的独断性,同时也由于形式于观念的切割性中,使人真实地认清楚了,人文对于本体之不休止分析的切割中,而增强了形式与本体间之间接之互关性。而这话的意思也就是说,如以一切为人文分析之意义来说,形式并非观念之对立物,反之,而为其分析性趋向于更精确表达之切割之必然。换言之,形式即人文存在之最外层,而绝对或本体,即人文观念之最大内在根源之想像。观念居中,即人存在之最真实而根本之要领与枢纽,同时亦即真形上之可能性。这样本体、观念、形式之间的根本关系,即如下图:---------
28. 本体如不可实得,那么一切人文之分析之表达,不但只有一种本体之趋近性,同时它更是一种存在递减之不休止之简化过程。如其表达愈求其形式性分析之精确性,就愈是脱离了本体之可能,而成为一种人文片面之造作物。或形式愈精确,便愈成为脱离本体之形式之孤立物,并迷失于形式之中。这样一直到形式穷尽之矛盾的必然上为止,人才能重新以「无限」之不可能中,重归于观念或自体可能的探讨上。由此可知,形式或分析本身并不足为惧,只怕人由于对于形 式之不能穷尽之中途的模棱性,因孤立之形式所形成各式各样之人为的垄断与颠倒,则为人类之最大之不智,表达如此,生命尤然。 反之,假如我们果然能够真知于本体、观念与形式间之互关之必然性,那么我们不但可真知,形式之由人与本体间之不休止切割或简化过程之来源,甚至亦可真知一切属于形式展现之基本法则,很可能老早就已存在于人之趋向于本体可能描述之基本型态中了。则如:此亦即言,如一切人之对形上本体之描述,都只是一种美学之想像,并将一切人之对于本体之获知,统统诉诸于人文性观念之存在,那么除了一切人类不可尽表之形上之事物之外,大凡人类之所知,大概都在于观念与形式之间了。而且其中之关系,实际上,也一如人与本体间之切割想像一样。如一切属于人者为观念,那么理想之观念,一如本体之存在然,则如: -----但观念之表达,必藉某形式而为之,则如:------或此亦即言,古典之文明者,观念性大,形式则小,但至于近代或现代者,则形式渐大,而观念愈小,则如:----但观念与形式,均非唯一,是以由于本体性观念之隐含,一切属于统观整体文明中,哲学之最精确之表达,既非观念之唯一,亦非形式之唯一,反之,而是观念与形式之无限而 均衡之互关系统,则如:--------但是真正观念与形式之互关,就是以最准确之方式,完成人对于基础性心灵存在之最精确之关系性内容之描述。其实这就是人果能真知于本体之唯一方法。但此本体,仍只是人以人之方式,所得之本体,是以若就本体本身言,可为: 若以观念言,可为:------若以形式言,可为:------但于人而言,必三者统贯而为一,方可得人所设想本体之全部意义。即以观念与形式之尽,而近本体。
29. 廿世纪,如以形式表达来说,确是一个特异之世纪,其中不论是逻辑、数学、物理或语言,均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之极限之程度,并使得我们获得了充分的资料,来观看形式或分析之存在事实。甚至这种情形,绝不是任何十九世纪以前的人,所能臆想得到的。所以说,十九世纪以前的哲学家,面对了当时有限度之形式或科学知识,或反对之,或赞成之,往往都有一种趋向于观念、超越或心灵本身之探讨性质。可是在今天,我们面对了一切形式分析之极限性之业绩,同时我们又发现了,形式存在中之设定、不定与矛盾性的话,实际上,我们已不可能不从形式本身之观念之欠缺性,与乎一切观念不可能不藉助于某形式表达之必然性上,在哲学的衡量中,自然地走向了一种,反对一切独断性极向表达,以极限而回归于折衷之世界中来。此亦非他,即一种就人之真实而言真实,观念与形式均衡而互关之精确的哲学表达。其实说起来,哲学自古以来,无一不是以一最大包含之心灵,超越一切单向极端之表达,而趋向于最大统合之智慧之寻求的。所不同者,顶多也只不过是于不同之时代中,哲学家时常要面对不同之观念与形式之表现方式罢了。只是这种情形,再也没有比廿世纪的人,看得更清楚的了。因为于廿世纪中,我们不但看清楚了一切十九世纪以前之哲学之观念性的表达,同时我们更看清楚了廿世纪之精确之形式表达,这样我们在今天,面对了这种人类于哲学表达中之极限性之业绩,我们到底要怎样统合一切,而形成完全属于今日之哲学智慧,那就看今人之真实的努力与成果了。
30. 真正的始终,截然之有无,均非人所真能之物,甚至一切极限之物,亦均为人文分析性之形上设定。是以人之真正所能,即于此极限间之互关系统之完成。但一切互关系统,不但唯有在极限物之形上设定上,才能成为表达之可能,同 时此互关系统之存在本身,也永远趋近于此极限设定之最大可能,或所谓互关,则如:(观念大,形式小)(形式大,观念小)而互关之极,则如:(观念与形式之均衡) 由此可知,一种真正观念与形式互关系统之极致,即以观念与形式各达其极限性认知后之均衡。既无独断,而有所真知,其实这就是一种超越于一切表达可能之基础性整体心灵的回归。同时也只有于此属于人之自体性基础心灵回归之 可能中,我们才能真正从事于一切超越性与人自体有关之存在物之设想。这就是一种真正形上的世界,同时也就是一种呈现真正整体性心灵存在之道德的可能世界(或即一种真正之中庸)。若论心灵,古典之中国最佳,若论方法与过程,西 哲最优,但两者均不可极,均衡而统合之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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