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 - - - - 无法切断的眷恋 - - - - - - - - -
某年的夏天晚上,因为屋子里实在热到受不了,所以家家户户都放小孩子出来在巷子里闲晃;天气明明是这么的热,却有个人穿着黑色连帽长斗篷站在路灯底下,也唯有这个路灯没有虫子在灯罩附近盘旋飞舞。 夜里吵到让人睡不着的蝉鸣与其他昆虫的声音像是被隔绝般,明亮灯光照在地上形成的白色圆圈内什么声音都听不到,就像他那宛如黑洞的斗篷有种吞噬一切的感觉。 「你要跟我走吗…?」我与一大群小孩从他面前经过,但似乎只有我听到他在说话。 「不了,我不知道你是谁呐。」想要拐小孩的话,手段请高明点好吗?像是用牧笛来催眠之类的啊,啥?这只对老鼠有用喔?真是对不起啊… 正当我想大声叫喊「有诱拐犯」的时候,他就在我视线离开的瞬间消失了… 其之二‧田埂中的幽灵之卷
「你们很烦耶!」一声巨响后,我的某死党被摔在地上,经过这番格斗之后,教室的桌椅大概有一半被波及而东倒西歪。 「可恶!你这八婆还挺厉害的!」他弯着腰一副痛苦的表情拍着身上的衣服,只能说你真是神经病,她明明是跆拳道黑带,你还有种找人家麻烦。 「住口!你还算是男人吗!?居然屈服在这个臭八婆之下!」严格说来我们还都是小鬼吧,而且我是纯粹用客观的角度说话,你们的实力差太多了,你也去跆拳道补习班报到比较实在。「你这个可恶的叛徒!!!!」受不了,不想理你了。 相信从前面的篇幅就看得出来这女孩是班上的大姐头,举凡有人的裙子被掀到桌上的白线不够置中都在她的管辖范围内;扣掉跆拳道黑带这件事情不算,她应该就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只是发型有点男孩子气,体型普通。 「喂!」啥?你叫我吗?「你的同伴被打倒了,下一个是你啰。」他何时是我的同伴?怎么连我都不知道。 「少啰唆!要打就来!我不介意你拿椅子。」「我跟你无冤无仇,打个屁啊。」这就叫做扫到台风尾是吗?我坐在这边也犯法啊?「反正你们男生只会欺负弱小的女孩,遇到厉害的就缩得跟龟一样。」我想你说的没错,我眼前看到的也都如此,但我没理由跟你打就是没理由,你说再多也没用。 「哼」她撇下了颇具傲气的声音后就往教室门走去。 好,趁这时告诉你前因后果,这女孩本来也是常被欺负,所谓欺负就是拉一下头发啊或是没事拍她之类的;基本上都不是我干的,至于为何我会被列入凶手的同伴连我都想知道。 某日,她带着跆拳道的黄色腰带来炫燿;然后班上男生的头子来挑战,下场非常惨澹,只能说是地位不保吧,唉这与我无关,我也不想管。总之现在她升格到黑带了,破坏力更强,也因此有个称号─ 「桑吉尔夫!!!!!!!!!!!!!」走到门口的她冲着这四个字又折回来把那家伙毒打一顿,该说你过于坚持还是人太犯贱呢? 这是某个格斗电玩里的人物,似乎是个俄国摔角手吧,为了我的性命安全,所以别发表意见的好… 但诚实说,我看不出来哪里像。 我只能说,你被扁活该,谁叫你要欺负女孩子。 「哼!全世界只有你一个人桌上的白线是女生画的,丢不丢脸啊!」呃…应该说是我懒得画,也不想画,她为了不想太显眼才画下去的吧…「狗屁!你的领地比女生还小耶!」那又怎么样呢?不过就是一条粉笔线罢了。上面可以置产吗?如果铅笔橡皮擦也算的话… 我只能说,如果多一点领地可以让我隔壁的女生好过一点,那也不错。每天坐在看了会让她做恶梦的人旁边,这点算是补偿吧,至少我想女生在人畜无害的怪兽与皮痒手贱的常人中会选择后者。 这样你了了吧。 「啊~我受不了了!你是男生的耻辱啊!!」没错,这点我承认,但干你屁事。 「听好!我跟黑皮要去跟踪她那两个死党,你去给我跟踪她。」跟踪?你白痴啊,我又不是干征信社的。「明天跟我回报她家住哪,知道吗?这是男子汉的磨练!」听你在鬼扯…我可以弃权吗? 「如果你不去,那就我跟黑皮就一起跟踪她!」你的脑袋是装屎啊!?第一,这对我不算威胁,第二,你们俩不怕死就上吧,去之前保险受益人记得写我就好。 「哼,反正若是被我发现你没跟踪,你就死定了!」噢,这才算是威胁,不过我不介意先试看看谁会死喔。 然而,离奇的事现在才开始… 「你干么跟着我走啦。」小姐,其实我也不想,但你没注意到背后还有爪牙三号在跟踪吗?就跟三流电影一样躲在电线杆后的家伙就是啰。「你们男生真的很可恶耶!」先别骂的太早,目前你正走在我回家的路上,我没蓄意跟踪你好吗?如果我没走在你后面,那个爪牙三号铁定就会跟踪你,了解吗? 「……………………………」她还是一脸气愤的表情,但至少比刚刚好一点。 『甩开背后灵的时机到了。』「啥?」我哩咧!你没听到我是小声说话吗?还这么大动作的转头。 『快!右转!』在巷子中某个转角镜坏掉的地方,我跟她转过去后躲在高级大厦的前庭花圃后;石头与水泥砌成的平台花圃上种着似乎像是铁树的植物,我们俩就躲在后面看着爪牙三号一脸错愕地对着空无一人的巷子。 没几分钟后,他悻悻然地离开了。 「好像是走了。」我偷偷地靠着铁门看他离开的方向,放眼望去没有半个人。 「……谢谢。」她勉强挤出了这个字眼给我。「不客气,快回去吧。」「那你怎么办?」帮帮忙,小姐你还有心去管别人啊,我就说跑不赢你让你溜了就好啦。 「………………………」她的表情有些为难,像是怕我会被那些家伙毒打一样。 「我让你跟踪吧…」哇塞!你发烧啦?你以为我想跟踪你是吗?「我不喜欢欠人人情,所以我让你跟踪,但我不会直接回家,会直到你跟不了我为止。」喵的!你要发神经也别把别人拖下水好吗?他们不会用卫星把我跟踪的过程拍下来,所以我说跟丢就是跟丢啦。 「就这样决定了。」……这句还真是果断,我输你了。天啊,娘啊,我遇到疯子在起肖啊… 接下来,屋漏偏逢连夜雨,没错!下雨啦! 「………我没带伞。」当我拿出伞来自己撑着一分钟后,她用哀怨的眼神看着我吐出这句话。好在我们延宕了不少时间,现在走在巷子里的学生不多,否则我们如果一起撑伞被同学看到可就惨了。 「那…伞借你吧。」她深深地倒抽一口凉气,那下颔微仰轻阖着双眼的模样还挺可爱的。只能说这年纪的男孩子就只会以欺负女生为乐,当然,是以现在的我的立场说的。「我们…一起撑吧。」无奈地垂下双肩后,她说出了这句亟需勇气的话。 「嗯…」这时我眼前的她,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孩罢了。那个在教室里大吼大叫看不爽就摔的她无影无踪… 「……有漏水。」「噗。」从伞布中心滴进来的水化解了尴尬的气氛,原来她也会笑啊… 「我要撑。」「你手太短了,会害我的头被伞骨打到。」「可恶你瞧不起我啊!?」小姐,您就别勉强了吧…好痛!真不愧是桑吉尔夫,我被秒杀了… 「嗯,我得带点干粮回家才行。」可以啊,别叫我付钱就好,因为本人现在也是百般的无奈啊。过了马路来到新开的大碗公超市,因为正在特价,所以里面人一堆。「我当然有带钱出来啰。」她将几张百元钞秀给我看,呜哇,可以抵我好几个月的零用钱耶! 「我妈不太煮饭,所以我跟弟妹们有时得吃罐头。」呃,突然觉得我满幸福的,因为娘会天天煮,只是她现在应该气炸要洗米的人失踪了吧。 没错就是我,我死定了… 「这个杯面的鱼板很难吃耶,你确定要买?」在她将手伸向某家的海鲜杯面后,我提出衷心的建议。「你吃过?」没错,这鱼板的滋味就像压成圆板状的义大利面,当然包含那不能煮熟的蕊。 「欸…好恶心。」我也怀疑这种东西怎么能卖钱,真是诡异啊。「男生老爱欺负女生不也是很诡异吗?」这样也能转,真是服了你耶。虽然说似乎也没错啦,反正这世上不解的谜多一个也无妨。 「啊!等等。」我发现她手上的东西越来越多,就赶忙去推购物车过来。哎这东西很好玩的,尤其拿它溜来溜去。 「你很白痴耶…」把手上的商品丢进购物车后,她对玩购物车不亦乐乎的我苦笑。难得嘛,玩一下耍个白痴又何妨,郑板桥不也说难得糊涂吗?啥?引用有误?去你的闭嘴啦! 她无奈地拉着购物车连我一起拖着走,一边找她想买的东西。啊,这不是某个艺人广告的鲁肉饭料吗?之前就觉得不错吃的样子。 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虾米不得了我忘了。 当然,她没买,因为她痛恨鲁肉饭。原因不明,她说了,要问就得拿命来换,所以要问你去。 「这个的保存期限快到了,换一个。」哎呀,小姐您平日看来粗枝大叶,想不到还挺细心的。「哈哈…因为之前买到过期的罐头,吃了拉肚子。」想必印象深刻吧,是我的话大概以后会对罐头戒慎恐惧。 「没办法,常常得吃罐头啊。」她耸耸肩,阖起双眼的脸上有着深邃的叹息表情。 「你知道钥匙儿吗…?像我就是…」那直接攻入心头的沉重语气压得我抬不起头来,能嫌老妈每天唠叨对她来说是一种奢侈,父母因为工作所以很晚回家,所以家中小孩下课都到才艺班去消磨时间。 紧握着手中的钥匙颤抖的她,是这么的脆弱…老话一句,跟在学校的她判若两人。 「我帮你把东西提到你家吧。」「好啊,希望你能撑到我绕到家门为止喔。」唉,我是被她令人怜惜的模样骗了吗? 不过她笑起来,也是很可爱… 「谢谢惠顾,我帮你们装吧。」收银员看两个小孩买了一大堆东西,就好心的帮忙将东西塞进塑胶袋。老实说,我想借购物车,这样比较快吧。 「你觉得她会借吗?」她眨眼笑了笑,像是说着我是白痴。没错,但说不定有奇迹啊。 接下来,继续不知终点在哪的旅程,好在雨已经停了,要不我猜我的头发会被伞骨刮光…好痛!手伸高一点啦!喵的… 塑胶袋提把已经开始伸长了,所以你知道东西有多重,而且我还提着跟这吹口哨漫步的小妮子走… 「很累吧。」不简单,这种像猴子布偶的小恶魔微笑是需要天份的啊。「你确定你知道路吗?」「知道,但现在已经不在回家的路上,随便走啰。」天啊…我们会不会就这样走地球一圈又回来?那时已经过了多少风花雪月,呜哇发苍苍齿动摇,毛血日益衰啊… 我认了,这小妮子能走,我也行,要不咧? 「呵呵呵」我猜她心里有一副愿杯让她在每个路口掷来决定往哪走。 「等等等!」「唔?」在通过某个桥底时,我把她叫住。「前面不能走。」「欸?为什么?明明还有路啊。」小姐你有所不知啊… 「前面那间汽车电机行是黑皮的家,你要走过去吗?」走过去给黑皮看到的话,我实在很难解释。「哦?那又怎么样呢?」她小姐轻松的回了一声后继续走着。 「…你怎么走到这来了?」在店里看电视的黑皮显然是任务早已达成,现在一脸愕然地看着我。「我也不愿啊…」「别聊了,走了啦。」黑皮!救我呀,别傻傻地看着啊!然后她拐进了某条巷子,这条巷子有好几个死胡同,这我很清楚。 因为… 「你终于死回来啦,还想去哪?」娘已经在门口堵我了… 「你家到了?」别这么惊讶,难道有人会冒充我娘?而且从我娘的目光中看得出来,她把米洗好了,我死定了。 「其实我…迷路了。」「………………………………」我就知道,唉。 「你家住哪?」「呃…大碗公超市旁边巷子进去的那边…」我差点当场吐血,住在那你还往反方向拐,一拐就是这么远,不过,你家其实已经在眼前。 「沿着上坡走,然后进入稻田,走田埂到对面应该就是你家巷子。」「那个稻田旁…是不是有竹林?」很明显的我在她脸上看到害怕与厌恶的表情。 「没错…」「我爸妈说过那个稻田有幽灵,不可以靠近。」哎呀,还真是远近驰名,没想到除了我们这巷子与稻田旁军营的阿兵哥以外还有人知道。 你说的没错,而且我们见过。 某个夏季的傍晚,我与邻居的两个小孩一起回家,提议要试胆的他们俩就沿着大碗公超市旁的巷子走向稻田;还没走到稻田,他们已经被倒挂在电线上的蝙蝠吓得脚步踉跄,这蝙蝠的影子可不像蝙蝠侠映在高谭市的影子这么帅,而是大群的蝙蝠挂着发出老鼠的叽叽叫。 接下来,他们两个脚软跪在地上。 我依稀可以看见,田埂对面巡逻亭的阿兵哥也呆了。 长发的女子,漂浮在田埂上。没有影子,看不到脚,白色的长袍悬空漂浮。 但她似乎在微笑着。在那充满土壤芬芳的雨后夕阳下。 不一会,她消失了。 「你们俩也该起来了吧…」我将他们一个个拉起,那颤抖的脚有如海绵撑不起身体。「走吧,回家了。」踏上田埂的我跟对面的阿兵哥作个揖,信步走在有点湿软的田埂上。这稻田是小时候孩子们游戏的地方,尤其是农闲时;我以前不知在她出现的地方走过多少回,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吧… 不久后我听到一个故事,住在竹林里的孩子告诉我的,以前有个女孩的爷爷得了风寒要钱医病,那女孩在严冬中硬是洒下种子,希望长出的稻子能卖钱或是给爷爷煮粥。 但是跟冰一样寒冷的水冻坏了种子,而那女孩,也跟那种子的生命一起离开了这世界;当人们发现她趴倒在覆有一层水的湿软稻田时,她早已冻得全身雪白,手里还抓着种子… 后来老爷爷分散在外的子女回来了,而告诉我故事的孩子,就是那些子女的曾曾孙,应该没错吧。 「……………………………」她听完故事后思索了一下,又是倒抽一口凉气。「…你陪我走田埂回去好吗?」「嗯。」旅程,终于即将结束… 在她家楼下的铁楼梯,我将塑胶袋交给了她。「我家…就住在这里…」「我会忘记的,在我家门口,我被老妈抓进去,所以我不知道你家住哪。」 她温柔的苦笑中,有点无奈。 「没错,我一个人,越过了田埂回来…」「那么…晚安,明天见。」将大包粮食扛上二楼的她,在进门之前,跟我挥了挥手。 「你…与他们果然不是一伙的…」如果这是你的感言,那我就欣然接受啰。本次的跟踪失败,但是我很开心,因为终于有人知道我并不在欺负女生的男生之列,想必,你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