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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分享] [轉貼]一個家丁的幸福生活 作者:冬孩
正文 第一章 新丁

  賣--身--,嗚嗚嗚,想不到我竟然淪落到需要賣身來填飽肚子的地步了。哦,不要誤會,此賣身非彼賣身也,我只是想出賣自己的體力,當家丁罷了。
  家丁,學名家僕,俗名奴才、下人、狗腿子,是看家護院、呼來喚去、居家旅行、打架鬥毆、殺人滅口必備之助手。如果說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的話,那麼我可以自豪地告訴你,哪裡有富人,哪裡就有我們家丁。哦,說得早了,我現在還不是家丁,只是在應聘家丁而已。

  想到這裡,我不禁有些鬱悶。離開了自己熟悉的一切,不知所謂地回到古代就已經讓我很鬱悶了;現在這種衣食無著、三餐不飽的生活讓我更加鬱悶了;如今淪落到了當家丁的份上,簡直讓我鬱悶地想撞牆。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以前看小說,別人回到古代,要麼投胎到帝王之家,以後錦衣玉食、大權在握,懷抱美女輕鬆地周旋於一群心懷鬼胎的高官顯貴之中,游刃有餘;要麼找到一幫能臣武將,投靠一個昏庸無能的主公,最後編織出各種陰謀詭計輕鬆奪權,開始爭霸天下的歷程;再次的要麼給皇帝出謀劃策,要麼製作新奇物品大賣特賣,陞官發財好不快樂;最次的也被美女收留,以後學到武功嘯傲江湖,把什麼魔女、聖女、妖女、仙女全部娶到手。可是如今輪到我來到這古代,怎麼竟然淪落到要賣身為奴的份上了?

  不是我太笨,我也試過了回到古代的前輩們各種常用的方法。首先是裝昏迷,哼哼,在地上躺了一天,最後高人、美女沒等來,野狗倒是招來不少;爬起來後想到酒樓去吟詩,看看能不能找到欣賞我文采的人,結果剛走到門前就被那手拿掃帚的店小二趕了出來;也不是沒有到寺廟、道觀裝出失憶的樣子請求收留,但那些看起來一副悲天憫人樣子的和尚老道,帶著善男信女們的恭維,前腳把我迎進大門,後腿就把我給踢了出去;最後實在是餓得沒辦法,看到本城的知府在收家丁,所以來碰碰運氣。

  兩天了,已經兩天沒吃飽飯了,看著眼前長長的報名隊伍,我不禁感歎,原來家丁這個行業的競爭也是這麼激烈呀,看來我得好好想想見到那知府管家時的說辭了。

  「下一個是......九五二七,咳咳,誰是九五二七,還不過來?」管家翻著手裡的名冊高聲問道。

  雖然那聲音沙啞含糊、五音不全,但聽在我耳中,無異於天籟。對照一下手裡的號碼,我高興地走了過去,哈哈,等了兩天,終於輪到我了。

  「你就是九五二七?」管家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我一遍,「嗯,長得倒是白白淨淨的,和那些泥腿子不一樣,咳咳,你確信你真的要當家丁嗎?」

  廢話,我如果不想做的話,也不會一直在這裡眼巴巴地等兩天吧。但是臉上不能表現出絲毫的不耐煩,按照早已經構思了好的台詞說道︰「是的,做家丁是小人有生以來的最大夢想,尤其是能做知府的家丁,更是小的幾輩子修來的福分,請您成全。」

  「呵呵,說的話倒是很中聽,你識字嗎?」管家摸摸下巴的那稀稀拉拉的幾根山羊鬍子,笑瞇瞇地對我說。

  識字?咳咳,我可是只認識簡體字呀,這個時代的繁體字我可是一竅不通呀。

  「我,我不認識,但是我很聰明,我一定能學會的。」這可是我最後的救命稻草了,千萬不能再錯過了。

  「不認識?哈,沒關係,到了府裡自然會有人教你的。那好,從現在起,你就正式成為我們柳府的家丁了。」管家說道。

  就這麼簡單?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用寫賣身契嗎?」傻傻地問道。

  「最近府裡經費短缺,就不用這些繁文縟節了,當然,你也別指望能得到賣身銀子。怎麼,難道你很想賣嗎?」管家陰陰地笑著。

  「不不,多謝管家,小人還想留著這有用之軀呢。」我趕緊說道。

  這時我身邊的人開始聒噪起來,抗議管家的不公平對待。

  管家大手一揮,說道︰「吵什麼吵?我們柳府,那是書香門第,怎麼能叫你們這些粗人來玷污呢?我們要的是斯文有禮外加聰明能幹的家丁,就是要告訴別人,我們柳府的下人都比別家的有書卷味。你們行嗎?」

  聽到管家的誇讚,我高興極了,「哈哈,從現在開始,我就是一個家丁了,一個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紀律的『四有』家丁。我要忘掉過去,開始光輝燦爛的新人生。」

  進了宅院,發現知府家果然就是不一樣,清風拂面,楊柳飄飄,波光粼粼的池塘,再加上來來往往的漂亮丫鬟,這一切都讓我沉醉其中。

  管家把我帶進一個小院,分配了房間,又講了一些注意事項之後,就讓我暫時在府裡花匠身邊幫忙,閒暇時到西席那裡學習識字。嘿,果然是書香門第,連我一個下人都得學習,不簡單哪。

  「子曰,有朋子遠方來,不亦樂乎。這位兄台,往後大家就是朋友了,在下姓田名四書,請問尊駕名諱。」一個拿著把掃帚卻偏偏作書生狀的家丁向我問候。

  我的頭有些發脹,連一個下人都作這德行,滿口之乎者也,可見主人了,我對未來的前景頭一次充滿了不妙的想法。

  「哦,原來是田死鼠兄,我叫趙......」正當我挖空心思的想新名字的時候,那只死田鼠又開口了。

  「趙兄有所不知,我家老爺說了,為了彰顯本府書香之氣,下人一律由西席重新命名,這次我幫你問過了,先生說你叫五經好了」

  我心中咒罵了那個西席一百遍後,無奈的接受了這個新名字。哼哼,這「五經」怎麼說也比那死田鼠好聽多了,將就著用吧。

  那田鼠兄到也挺熱心,雖說十句話中有八句是掉書袋,可還是讓我大概明白了府上的情況。

  原來這裡就是杭州,乃是有名的魚米之鄉。這杭州知府可是有名的肥缺,我們這位知府大人到也不算太貪,官聲還不錯。元配早已去世,又娶了三房小妾,現在的兩位公子和小姐都是元配所生。那公子是有名的才子,十三歲就中了秀才,現在天天就在書房裡讀書。小姐倒是從來沒見過,不過聽那些丫鬟婆子們說是美若天仙,可惜無緣得見呀。

  看著那死田鼠那遺憾得仰天長歎的樣子,我強忍住痛扁他的衝動。就你那樣子還想泡仙女美眉,下輩子吧。那小姐肯定是等著讓我泡的,要不怎麼讓我跨越幾百年來和她相會?除了我這種英俊不凡、瀟灑俊逸的青年,誰有資格博得她的青睞?

  正當我欣喜於多了一個最佳性幻想對像時,就被那只不知趣的田鼠打斷了。「你快點去後花園吧,老花匠在那裡等著你呢。」

  在前往後花園的途中,一路上鶯歌燕語的,不時有丫鬟衝著我掩嘴偷笑,然後匆匆跑過,惹得我暈頭轉向的,樂得渾然不知何去何從。

  好容易走到花園,看到色彩繽紛的花壇裡蹲著個乾巴老頭,手拿大剪不停的修剪花枝,看來這就是我要找的人了。老花匠也不多說話,扔給我一隻水桶要我給花澆水,忙完後在一邊跟著他學習各種技巧。

  雖然時間不長,但我還是在老花匠那裡學到了不少東西,比如......

  「師傅,我們為什麼種這麼多玫瑰?剪枝的時候好刺手呀。」

  「笨蛋,玫瑰開花的時候我們可以做玫瑰餅呀。」

  「那為什麼種白菊花呢?看著就想起了出殯時戴的白花。」

  「笨蛋,夏天的時候我們可以泡菊花茶呀。」

  「那這些茉莉花.....」

  「你真是笨的不可救藥,你沒喝過茉莉花茶嗎?」

  就這樣,一個愛教,一個勤學,時間到也很快地過去了。總的來說,花匠這個職業到也不錯,每天采採花除除草,順便看看來來往往的俏丫鬟,除了身邊那個老花匠有些煩人之外,日子過得到也挺逍遙自在的,可惜就是每天晚上去西席那裡學習破壞了我的心情。

  「五經,今天你背一下昨天佈置的文章。」我一邊背那篇《孟子見梁惠王》,一邊偷偷的瞧手心的小抄。

  「五經,再抄寫五遍這首詩文。」我心裡罵了一萬遍老烏龜後,終於完成了任務。

  「五經,說實話你是我這些年來遇到的最有天資的人,可惜你遇上我太晚了。」我要是早些遇上你,即使不悶死也要被你嘮叨死。

  怎麼說我也當了十多年的學生,在清楚了繁體字的構造之後,學習速度突飛猛進,讓那個老學究驚歎不已。前些天還大字不識,現在就已經能出口成章了。這件事對我還是很有好處的,讓我在家丁之中也變得小有名氣,一個直接的後果就是老是有貌美的丫鬟有事沒事的往我這裡跑。

  「小聰,你再給我背段詩好嗎?我最喜歡看你吟詩時的樣子了。」一個熱情火辣的丫鬟拉著我的衣袖說道。哦,忘了說了,由於我的聰明才智,府上的丫鬟們一致給我起了個小名叫小聰。畢竟,像老學究那樣有著惡劣品味的人並不多見。

  「小聰,你昨天哼的小調很好聽,我從來沒聽過呢。你能再給我唱一次嗎?」面對著另一個滿臉渴望又顯得楚楚可憐的美女,我能說不嗎?

  「小聰,今天廚房給少爺燉的燕窩粥還剩了一些,我給你端過來了,好好補補身子,別累壞了。」俗話說︰要管住男人的心首先要管住男人的胃。這個美女有前途,我給了她一個感激的笑容,立刻惹來別的美女的嬌嗔。

  嘴裡喝著美人一勺一勺喂來的燕窩粥,耳裡聽的是嬌儂軟語,眼裡見的是環肥燕瘦,有像我這麼幸福的家丁麼?簡直比少爺還享福。和我在一起的那些家丁們一邊對著這些美人流口水,一邊大歎我上輩子燒了高香,現在走狗屎運了。不時向我拍馬屁,請教泡妞高招。怎麼可能?教給他們我還怎麼混呀?吩咐美女們把這些蒼蠅趕走,看著他們帶著嫉妒的眼神灰溜溜的逃走,心裡的感覺怎麼是一個「爽」字就能形容了的?

  這天,當我正和幾個俏丫鬟口花花時,那個不開眼的管家跑了過來,嚇得她們立刻作鳥獸散。

  正當我惴惴不安的時候,管家開口了。「五經,我剛從西席那裡得知你這些天來表現得還不錯。正好少爺身邊缺個跟班,我就想到了你。」

  早已聽說這個少爺一天到晚都在書房裡看書,當他的跟班,能有什麼好事?我當花匠的幸福日子就要到頭了,可憐我風流倜儻、翩翩少年郎也得跟著他悶在房裡。不行,我一定要好好教育他,讓他知道一下花花世界的好處。想了一個晚上,終於制定了一個完美的計劃。

  第二天,我進到少爺書房裡去請安,看到一個大約十六七歲的少年坐在書桌前看書,也勉強算的上英俊,就是書卷氣太重,一看就知道是個書獃子。

  頭也不抬地說︰「我也沒什麼事要你做,你先下去罷,我有事會叫你。」

  果然不出所料,就知道看書。「公子,那小的在外面候著,您有事就叫我。」

  站在門口,像個門神似的,無聊透頂,幸好不時有看我可憐的丫鬟陪我聊天解悶,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乘著丫鬟小翠給那書獃子端茶的時候,我連忙串通小翠開始了我的計劃。

  「你說咱公子為何整天讀書呀?」小翠假裝迷惑不解的悄悄問我。當然,聲音低到剛好能被那書獃聽到。

  「這你就不懂了吧。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千鍾粟,書中自有,嘿嘿,顏如玉。」我連忙回答,尤其是最後三個字,更是加重了語氣。

  「黃金屋和千鍾粟我清楚,可顏如玉是什麼呢?」小翠托著頭作出很可愛的樣子,嗯,應該可以把書獃的心火勾上來吧。

  「嘿嘿,顏如玉自然就是美女佳人了。想咱公子這樣的才子,自然會得到佳人的青睞了。」我看見書獃子已經豎起了耳朵,連忙往火上添了把柴。

  「可咱公子成天呆在家裡,哪能見到那些佳人呢?」小翠問道。

  看著他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我不由偷偷暗笑。想想他也可憐,整天埋首故紙堆中,想必有時也深感寂寞吧。嘿嘿,公子你可別怪我,我這也是替自己考慮。

  跟著一個聖人無疑是最倒霉的事情,想想當初孔子的那群弟子,跟著老師東奔西走猶如喪家之犬,稍犯一點小錯就惹來一頓臭罵。而我要想好過,就必須讓他墮落下去,想想以前常在電視上看見的那些跟在紈褲子弟後的家丁,多麼威風。吃香的喝辣的,人見人怕,調戲良家婦女,到妓院爭風吃醋,只要不遇上那些身懷絕技的俠客,簡直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帶著美好的幻想,我又鼓動如簧的巧舌。

  「所以說我還是希望公子多到外面走動走動。照那些傳奇小說來看,一般在寺廟中能遇到深宅大院裡的大家閨秀,在茶館酒肆中能遇到落難的小家碧玉,而在秦樓楚館中能遇到天香國色的絕代佳人呀。當然她們都是賣藝不賣身,而一旦獲得她們的芳心,還會名利雙得,財色兼收呀。」

  看到書獃子滿臉興奮的樣子,我知道計劃完成了一大半,如今所缺的只是一個借口罷了。嘿嘿,我來了這麼長時間,還從沒有去見識一下青樓呢,不叫上一個冤大頭,誰給我付帳呢?當然我也只是看看而已,考察一下這個時代的風土民情罷了。

  果然,等小翠走了之後,那書獃子立刻迫不及待地向我打聽起來,當然還是裝得人模狗樣的。

  「我最近讀書太累了,心神不寧,城中哪裡有絲竹歌舞之所?我想放鬆一下。」

  心神不寧?我看是春心蕩漾才對。

  「嗯,聽說城中有個妙藝坊是一等一的聲色歌舞之地,尤其是坊中的花魁李玉湖小姐,詩詞歌賦樣樣精通,琴棋書畫無一不曉,公子可以去那裡見識一下。」

  嘿嘿,我早就打聽好了,就等你上鉤呢。聽說這個李玉湖嬌媚非常,又善於欲擒故縱,逗的人心癢癢的,捧著銀子去求見她一面,可是又佔不到絲毫便宜,是個讓人又氣又愛的狐狸精,正好可以去騙那些公子哥和......書獃子。

  我和書獃帶好銀子出了府門,卻發現一個重大問題沒有解決,那就是我們......不認得路。這也不算奇怪,我來這個時代還沒幾天呢,大多數日子又待在府裡沒出去過,而那個書獃子更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哪有時間去認路呢?

  只好在路上到處問人,當然問路這件事情怎麼能讓少爺干呢?自然是苦了我這個家丁了。可憐我遭了無數個白眼之後,也沒問出個所以然來。那些人一聽到我打聽妙藝坊的下落,無不露出孺子不可教也的神情,後面的人更是奪路而逃,生怕染上瘟疫似的。正當我垂頭喪氣的時候,救星來了。

  「書才兄,今天怎麼有空到街上遊玩?平日裡你可是足不出戶的。」一個看起來就知道是個風流瀟灑人物的書生問候開我旁邊的書獃。哦,忘了說一下,書獃子叫柳書才,一個土的掉渣的名字,看樣子他老爸的品味和府上西席有的一拼。

  「哦,今天,嗯,今天風和日麗的,我想......想到處遊玩一下。」說完還滿臉通紅的低下頭,一看就是個不善說謊的老實人。

  那位書生立刻壞笑著說︰「旁邊這位可是府上家丁?怎麼逢人便問妙藝坊的去處?」

  這時書獃的臉上掛不住了,他也是在家當了十幾年的乖寶寶,今天第一次鼓起勇氣想去做壞事,還還沒做就讓人抓了個正著,手足無措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好在那公子也不強人所難,接著說道︰「難得書才兄今日有此雅興,就由小弟做個東道,一起去妙藝坊見識一下風月。」

  這時那書獃也回過勁來,滿臉感激的說︰「那就有勞沈兄了。」

  看那沈公子想必也是經常出入這些聲色場所,熟門熟路的,進去甩給那老鴇一錠銀子後,立刻公子大爺的被人伺候著。

  可能是老天也可憐那書獃子吧,今天正好趕上那李玉湖心情不錯,譜了幾首新曲子待客,老鴇就把他們兩人領了進去。當然一親芳澤是不用想了,不過能看著美人彈琴對他們這些公子哥來說也是不錯的享受。

  大爺吃肉我喝湯,我一個家丁自然沒有資格去欣賞美人彈琴。好在那沈公子人還不錯,吩咐老鴇給我找了個紅姑娘讓我去一邊消遙自在。

  盼望了那麼多年,今天終於有機會坐到青樓裡來了。旁邊那姑娘姿色還不錯,臉蛋嬌媚,身材火辣,就是有一點不好。嗯,她太主動了,一個勁的往我懷裡鑽。

  「大爺,陪奴家喝了這杯酒吧。」那女子粉面含春,輕佻玉指,拿個杯子斟滿酒後輕輕抿了一口,就移到了我嘴邊。

  「我不會......不想喝。」差點說露嘴,幸虧我反應快,及時改口,否則豈不很沒面子。

  「哦,大爺你好壞呀,難道是要讓奴家親口餵你嗎?人家不依。」身旁女人花枝亂顫,一邊身子緊緊的貼在我胳膊上。

  感受著手臂上柔軟的感覺,我心中又是刺激又是羞愧,一下子臉全紅了。

  「唷,大爺,你怎麼還沒喝就醉了?來,奴家喂您口茶醒醒酒。」

  她一定是故意的,看著她掩嘴偷笑的樣子,我恨的牙癢癢的。嗚嗚嗚,想我英明神武,天縱之才,今日居然給個女人調戲,真沒面子。看著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姿態美的沒話說,可是我立馬有了不妙的預感,卻想不出來是什麼。正當我苦苦思索那預感來自哪裡時,就覺的一對玉唇突然貼上了我的嘴唇。我終於知道那不妙預感的來源了,可是已經晚了。玉唇綿軟芳香,還不停地輕輕吸吮。弄得我魂飛天外不知所終,正當情迷意亂之時,一條靈活的香舌鑽進我的上下齒間,同時芳香的茶水也流進了我的喉嚨。

  嗚嗚嗚,我的初吻,就這樣沒了。不行,我要報仇,我奮起還擊,以舌還舌,一時之間天昏地暗,地動山搖。終於我勝利了,那香唇似乎也不堪刺激,離開我的嘴唇在旁邊直喘氣。然後又湊到我的耳邊,輕聲說道︰「好弟弟,人家怕了你了,今天晚上到人家房裡來好嗎?看你還是童子身吧,今晚姐姐就讓你知道女人的滋味,作一個真正的男人,好嗎?別擔心,姐姐不收你錢的。嘻嘻,事後給你個紅包好了。」

  嗚嗚嗚,這個女人太壞了,居然這麼嘲弄我。看著她作勢要起來拉我去裡屋,我趕忙落荒而逃。笑話,要是讓你捉了去,豈不是讓我這純潔善良的小綿羊落入你母老虎的口中?最後恐怕被你吃的連骨頭都不剩了。

  不理會後面放肆的笑聲,我一溜煙跑到走廊拐角處才停下來。扭頭看看她沒有追上來,總算鬆了口氣。抬頭看看天色已經不早了,便問了走廊裡走動的丫鬟那李玉湖的住處,就去找那書獃子了。呵呵,不用想也知道他不敢在青樓中過夜,趕緊把他叫回家,說不定還能趕上吃晚飯呢。

正文 第二章 玉湖

  找到丫鬟指給我的房間,輕輕推門進去。面前正對著的是一個白紗蒙面的女子,手中撥弄著一把古琴,兩旁放著很多矮几,上面點心茶水一應俱全,一眾賓客則端坐矮几之後,臉上神魂顛倒,緊瞅著那個女子。眼光一掃,我找到書獃子,過去輕輕地晃了一下他的手臂,見他沒反應,知道他走火入魔還沒清醒過來,只好坐在一旁等著。
  又扭頭看了看那美女,嗯,果然是個很懂男人的心思的狐狸精。那條遮面白紗把美麗的臉蛋稱的朦朦朧朧,如夢似幻,真如九天下來的仙女一般,是那種騙死人不償命的仙女。

  胸部,嘿嘿,高聳;身軀窈窕,一身白衣更是顯得出塵脫俗。怪不得能吸引這麼多不惜花大把銀子也要見她一面的凱子,可惜是能看不能吃呀。

  心中惡毒地想了一會,覺得她琴聲也沒什麼了不起,可能我天生就沒有音樂細胞吧。昨晚上沒睡好,一整晚都在思量我的「書獃子墮落」計劃,趁現在沒人管,趕緊趴在案上睡一覺吧。

  環境優雅寧靜,耳邊的音樂如同催眠曲,是個睡覺的好地方。我睡得正香時,突然被人推醒了,憤怒地睜開眼楮尋找那個打攪我好夢的傢伙,卻看見周圍的人全對我怒目而視,那書獃子和沈公子也假裝不認識我,只是眼中流露出一絲憐憫還有......竊笑,對,就是竊笑。

  「小姐不必為這等俗人煩心,像他們這些下人又怎懂小姐音律之美呢?」一個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二世祖跳了出來。

  「就是就是,這等俗物把他打出去就是,偏偏污得小姐清目。」旁邊的人紛紛附和,一副痛打落水狗的姿態。都爭著要在美人面前表現出自己所有的英雄氣概,以博得美人歡心。一時間,群情激憤,我彷彿成了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現在正站在劊子手旁等著百姓給我扔西紅柿。

  那兩個跟我一起來的小子倒還有點良心,沒有跟著起哄,把頭扭在一旁似乎不忍再看,可偏偏那不停聳動的肩膀洩漏了他們的真實心情,他們竟然還在偷笑。唉,可憐我遇人不淑呀。

  這時那蒙面仙子終於開口了︰「這位公子,敢問我的曲子可污得尊耳麼?為何竟惹得您在一旁抱頭酣睡呢?請您指教。」聲音清脆悅耳,如同天籟。可惜在我聽來如同閻羅的召喚,如果我回答錯誤,恐怕明年的今天就是我的忌日,她的那些崇拜者肯定會將我碎屍萬段的。可憐我一代天驕,居然在第一次逛妓院時就要死於非命,那旁人還不笑死我呀。不行,我要自救。腦筋飛快的轉動,在眾人的虎視眈眈之下我終於編好了一套說辭。

  「小姐請不要誤會,在小人聽來,小姐之曲如同天音,又豈是我這等凡夫俗子所能領悟?小人只覺如同身在幻境,一時沉醉其中乃至入夢,請勿責怪。」

  看著她眼裡流露出算你識相的眼神,我心中暗道,這丫頭平時被男人捧慣了,不知天高地厚,真以為自己彈的很好呀。要不是你長著一副漂亮臉蛋,誰有閒心聽你彈琴?我得再捧捧她,免得她翻臉。

  「聽了小姐之曲,小人彷彿又回到了童年,聽著小曲安睡於母親懷抱。心裡平樂安詳,真想樂在其中一夢不醒。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呀。」偷眼觀瞧,雖然隔著面紗,但也看得出她露出了笑容,心中的大石終於落了地。

  「是呀是呀,我也是這麼感覺。」

  「小姐之才真是有如神人,恐怕就是天女下凡也比不上小姐之萬一。」

  那兩個傢伙總算還有點良心,趕快替我解圍。「哦,那敢問公子令堂唱得是什麼小曲?公子能唱給我聽一下嗎?」她有了一絲好奇心。

  沒辦法,為了使謊話不至於被揭穿,我只得費勁腦子把舒伯特的小夜曲給哼了出來。雖說我的聲音不算太好聽,這首曲子在當時的中國也算的上是驚世駭俗,但名曲畢竟是名曲,還是把一眾人聽的如癡如醉,尤其是那李玉湖更是驚呆半晌,許久才回過神來。

  「這首曲子果然精彩極了,敢問是何人所作?」看著她哀求的樣子就像想得到盤裡鮮魚的小貓一樣,我能閉口不言嗎?

  「這首曲子是我母親所作,在我小時用來哄我入睡的。」當然不能說出真實作者,且不論舒伯特出生了沒有,單是他外國人的來歷就讓我怎麼解釋地清楚?

  「我能見一下令堂嗎?令堂音樂上的造詣頗深,我想向她請教一些問題。」這丫頭終於肯服人了。

  「家母已經過世,讓小姐失望了。」死無對證,看你還能說什麼。不過老媽你別怪兒子咒你,我這也是沒辦法。

  就像小貓眼看著鮮魚被人端走,卻無可奈何。她的表情讓我簡直想說實話,不忍讓她傷心。不行,這裡不能呆下去了,美女的威力就是大,我連忙拉著書獃匆匆告辭後跑路了。

  回府的路上,書獃子不停的向我訴說李玉湖怎麼怎麼美,怎麼怎麼有才氣,活像八輩子沒見過女人似的。我心裡不由得有了一股罪惡感,本來這書獃好好的在家讀書,可能永遠也碰不到那個李玉湖。可是我利用了他,現在讓他愛上了一個他可能永遠也得不到的女人,這樣做對嗎?

  我不停地在心中問自己,為自己的用心感到慚愧。這柳書才以誠心待我,可我卻......

  唉,不想那麼多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二天起床後,看到風和日麗、春光明媚,心情也好了很多。路過花園和老花匠打了個招呼,又逗弄了一下幾個俏丫鬟,就跑到少爺書房開始我新一天的工作。

  「少爺,今天咱們要去哪呀?」

  「去妙藝坊。」

  果然被那個小狐狸精迷住了,不行,我得找機會勸勸他,不然我良心會不安的。

  「少爺,現在太陽才剛剛升起。妙藝坊要到太陽快下山時才要開門。」

  「那我現在讀書吧,等太陽下山好了。」

  已經到不可救藥的地步了,我得轉移一下他的視線。

  「少爺,我聽說城外萬安寺的風光不錯,我們可以順便看看城外秀麗的山水。」接著嘴裡小聲的提醒,「寺廟,大家閨秀。」

  可能是大家閨秀的魅力終於感化了他吧,他說︰「好吧,我們去萬安寺一趟吧,順便欣賞沿途的景致。」接著又補充道,「回來後再去妙藝坊。」

  我看錯你了,沒想到還惦記著那李美人,到時候被甩了可千萬別怪我沒提醒你。

  呼,呼,那本《西廂記》是誰寫的?我要劈了他。騙我說什麼寺廟裡經常有美女去上香,什麼張生柳鶯鶯就是這樣一見鍾情的。結果害的我們在裡面等了兩個時辰,連一個美女也沒見到。山野村姑倒是不少,可惜一個個長得比恐龍還醜。我剛想湊上去看清楚,立刻就被人喊作淫賊狂徒,弄得那些和尚掄起掃帚就追著我打。

  嗚嗚嗚,大姐,你也拿鏡子照一下自己好不好,就你那霸王龍級數的美女,那個淫賊會這麼不長眼?

  幸虧書獃子講義氣,給那和尚捐了些香火錢後把我放了回來。我發誓,我再也不相信那些騙人的小說了。到太陽往西邊偏移的時候,我們失去了耐心,打道回府。

  回城的路上,我倆興致都不太高。當然,無論是誰被污成淫賊,而且受害者還是恐龍,想必心情都不會太好。

  至於那個書獃子,呵呵,如果讓你也蹲兩個時辰卻沒見到一個美女,還白白給和尚捐了香油錢,心裡也不會好受吧。

  也許老天可憐我們,突然奇跡出現了。只見一個女子突然掠過我們身邊,竄進了旁邊一個小樹林裡,緊接著,後面又有幾個大漢提著刀大呼小叫的追了過去。

  啊,難道是傳說中的落難美女?一個孤身的絕色美女,幾個如狼似虎的大漢,一片沒有人跡的小樹林,想到這些,我的熱血都沸騰起來。老天,你果然沒有忘記我。轉頭望向書獃,兩人興奮的眼神一對,嘴角都露出了笑容,果然是色狼所見略同。

  要救美女,首先時機必須掌握好,一般來說要等美女被灌了春藥,然後大喝一聲衝了出來。殺了那些當配角的歹徒之後,為了給美女解除春藥的危害,不惜以己身為藥餌。然後美女傾心,從一個火坑跳入另一個火坑,自然皆大歡喜,主角繼續去泡下一個美女。

  可是目前的首要問題就是,我要不要把書獃子也幹掉,免得他跟我搶角色。其次,暈,我不會武功,打的過那些傢伙嗎?還是安全第一,小心為妙,以靜制動,看看再說。

  向書獃擺擺手,倆人悄悄的向樹林走去,不管怎樣危險,畢竟這樣的機會不是天天都能碰上的。

  我們躲在樹後,看向林中的空地,只見一女數男相對而立,是火拚前的常用場景。然後的變化卻出乎我的意料,竟然是那女子先拔劍向那幾個男子攻了上去,另一邊也不甘示弱,一時間刀光劍影,血花飛濺。我發現以前看那些武俠小說中的事竟變成了真的,那女子身輕如燕,縱橫穿插,被人圍攻仍游刃有餘,最後一劍一個把那幾個大漢一一刺死,看得我是目瞪口呆。

  最後那女子從懷裡抽出一幅雪白的手帕,仔細地擦乾淨劍上的血跡,神情淡然,彷彿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扔掉那染血的手帕,收劍回鞘,然後扭頭向我們藏身的大樹看了一眼,似乎已經知道我們藏在後面了。我心中一緊,手也哆嗦起來。多麼冷的一雙眼,彷彿不帶有任何人類的感情,雖然相貌甚美,但這種女子還是少沾為妙。否則,就是連怎麼死的恐怕也不清楚。

  她似乎並不在意我們看見,轉身飛一般就消失在我的視野裡,比來時的速度不知快了多少倍。我這時才想到,原來小樹林不僅是談情說愛的理想地方,也是殺人滅口,毀屍滅跡的最佳去處。

  我和書獃趕緊以平生最快的速度離開樹林,一路跑回府裡。回到房間,我連喝兩碗茶之後才使心情平復了下來。

  一直以來,我都在羨慕那些快意江湖、行俠仗義的江湖浪子,總想有機會自己也嘗試一下嘯傲江湖、英雄美女的生活。可現在卻明白,那些看似瀟灑的江湖人其實都是殺人如麻的暴徒,弱肉強食,根本和我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今天看到的那個女子,想必也是江湖上的俠女,可是這樣的女子我敢去追求嗎?娶一個殺人兇手做老婆,想想就讓人膽寒的。

  別了,我的江湖夢。別了,我的江湖美女。

  戀愛中的男人果然是不可理遇的,那個書獃子昨天還嚇得渾身哆嗦,和我一路狂奔回來,今天就又吵著要去見李玉湖了。

  咳,要我說何必呢?在家逗逗俏丫鬟不是挺好的嗎?非得捧著銀子去見那個整天蒙著臉的女人嗎?還得時刻討好,累不累呀。

  我說我不去,他說我是他的跟班就得時刻不離他左右。我又說少爺你是去泡妞,小的不敢打攪。他又說帶個人隨時伺候著,美人有吩咐也有個跑腿的。我最後哀求道公子你饒了我吧,我對上回的事至今猶有餘悸,萬一我又做錯了什麼事,那些人可是搶著要扒我皮的。他向我拍胸口保證說一定保護我的安全,再說上回美人對我哼的小調很感興趣,一定不會為難我的。

  終於露出狐狸尾巴了,原來是惦記著我那幾首所謂的母親遺留下的小調,想把我帶過去搏美人一笑。我怎麼感覺這情形就像帶著寵物去泡妞?先用這來引起美人注意,拉近距離。最讓我無奈的是客串這個寵物角色的偏偏就是我。

  那老鴇的記憶力還真不錯,雖然我和書獃只去過一次,但她還是一眼認出了我們。

  「柳公子,您又來了。這回要找那位姑娘呢?」

  「哦,請問李玉湖小姐在嗎?」

  「真對不住您,今天不巧,玉湖身體不適,不能出來待客。我們妙藝坊還有其她的紅姑娘,雖說比不上玉湖,可也不差多少,我給您叫來陪酒。」說著,那老鴇吩咐旁邊的龜公去叫姑娘。

  我一邊欣賞書獃滿臉失望的表情,一邊暗自慶幸自己不用去見那小狐狸精了。忽然,一個讓我魂飛魄散的聲音傳了過來。

  「好弟弟,今天又是來找姐姐的吧,今天我可不會再讓你跑掉了。」

  等我魂魄歸位時,那位上次就要吃我童子雞的姐姐已經緊緊地抱住了我的胳膊。

  俗話說︰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比起一隻要吃定你的母老虎來說,更可怕的是一群對你流著口水,閃著綠光的母狼。

  「妹妹,這就是你上回說的那個俊小子麼?果然不錯呀。」

  「喲,還臉紅呢,夠清純,我喜歡這樣的。」

  「聽說童子雞最補身子了,別忘了給我留點。」

  一群艷麗的女子邊說著話,邊走到我身邊拉拉扯扯,還不時摸摸我的臉,擰一下我的大腿,肆意調笑一番。我臉上一陣紅,一陣綠的,到底是我來嫖你們還是你們來嫖我?不行,這裡我呆不下去了,得趕快給她們找個更誘人的目標才行。

  「幾位姐姐,我旁邊這位可是知府的公子,咱杭州城有名的才子。你們要是伺候的好,說不定能將你們贖出去當姨太太呢。」然後我故作神秘地補充一句,「他可是貨真價實、童叟無欺的童子身,如假包換。」

  終於,綠光從我的身上移到了書獃身上,我趕緊脫開胭脂陷阱,向角落溜去。暗自禱告,書獃,你別怪我,我也是自身難保。你要是精盡人亡,每年清明,我會給你燒紙錢的,嘻嘻。

  只是後面傳來的聲音稍稍破壞了我快樂的心情。

  「弟弟,別著急,姐姐明天陪你。」

  「你養好精神,我可不是輕易就能餵飽的。」

  「明天我們一塊陪你,可不許失約啊。」

  心裡恨恨的,別人來妓院花天酒地,左擁右抱的,可我來怎麼就像誤入狼群的小羊,東躲西藏的?

  突然跟前又出現一個女子,不會又是來吃我童子雞的吧?我趕緊收步抬頭,原來是個丫鬟,我不用擔心了。

  「公子,我家小姐有請。」

  「你家小姐是誰?」我戒備地問,有道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我家小姐就是花魁李玉湖。」

  原來是那個小狐狸精,狐狸應該沒有母老虎可怕吧。我還是去看一看,畢竟美人相約,不去就有些失禮了。書獃,對不起了,呵呵。

  帶著興奮走進美人閨房,讓我失望的是那條遮面白紗依舊擋住了我飢渴的眼楮。

  「公子請坐,先品茶吧。」她的動作說不出的慵懶動人,讓我的骨頭都酥了。

  「小姐客氣了,我不是什麼公子,不過是一個家丁罷了。」我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這個時代的人階級觀念還是很重的,她即使要從良,也不會選我這樣的。

  「哦?可據我觀察,公子不像是甘於屈居人下的人呀?」

  「小姐說笑了,我很滿足現在的生活。」想查我的底?呵呵,不會讓你如願的。

  「我看公子不是本地人吧,為何來到這裡的?」

  開始直接發問,不兜圈子了。

  「我父母雙亡,便來這裡投奔一個遠方的伯父,可是找不到人,正好知府招募家丁,我就在這裡安頓下來了。」死無對證,滴水不漏。

  「敢問公子,令堂還有沒有別的曲子留下?小妹唐突,可實在是傾慕令堂才藝,望公子諒解。」她十分誠懇地問道。

  我耐不住她的哀求,只好給她唱了幾首不算太驚世駭俗的歌曲。就這,還是令她激動不已。

  就在我一邊得意洋洋地向美人表演,一邊觀瞧美人動人的姿態時,一陣風吹來,掀開了她遮面的白紗,露出廬山真面目。

  但是,本該興奮的我心卻沉了下去,渾身顫慄起來。並不是她的相貌不好看,相反,她的面容絕對是傾城傾國,讓人永遠也無法忘記。可是,我發現......原來她就是昨天我和書獃看到的那個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

  「你......你......」我的手不受控制地指向她的臉,顫抖地連話也說不出來。

  她先是一呆,然後才反應過來。

  「還是被你發現了。唉,你說,我該怎麼辦?是殺人滅口好呢,還是把你囚禁起來,讓你永遠見不到太陽好呢?」輕柔的聲音,就像情人之間打情罵俏一般,可是話語中的內容卻讓我心如死灰。

  「呵呵,看把你嚇的,放心,我不會把你怎樣的。如果我要對付你們,昨天就把你們一塊滅口了。」她彷彿很欣賞我害怕得發抖的樣子,掩嘴而笑。

  「你,你確定不會把我們滅口?」為了安全,還是問清楚比較好。

  「難道你希望我殺了你們?唉,我倒是不在乎多送你們一程的。」看她好像還沉醉於殺人的快樂當中,有些意猶未盡。

  「不,不,你放心,我發誓絕對不會把那件事說出去的。」生死關頭,我的腦筋還是非常管用的。這時代的人應該很相信誓言的吧。

  看著她又開心得花枝亂顫的樣子,我才反應過來,剛才是被她給耍了。唉,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讓我的小命攥在她手裡呢?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看你嚇得。在你沒有把那些新奇的小曲唱完之前,我怎麼捨得殺你呢?嘻嘻。」

  看著眼前這個妍笑嫣嫣的美女,我怎麼也無法把她和昨天那個冷血的魔女聯繫起來。一個是不斷追求藝術的最高境界,迷倒世人的絕代尤物;另一個是殺人如草芥,沒有絲毫感情的女暴徒。這兩個性格怎麼可能出現在一個人身上呢?

  我的心一陣混亂,不知不覺地冒出一句話。

  「卿本佳人,奈何為賊?」

  她眼中閃過一絲迷惘,接著又被一絲狠辣代替。

  「我的事不用你管,還是小心保住你的小命吧。多嘴是不會長命的。」

  雖然她掩飾得很好,但我還是從她那看似狠辣的話語中找到一絲無奈,一點關心。

  意興闌珊之下,我離開了李玉湖的閨房。在大廳裡找到正掙扎於溫柔鄉中的書獃,扔了幾錠銀子後趕緊溜走。

  我不停地想,該不該把李玉湖就是昨天那個女魔頭的事告訴書獃?不說吧,我良心不安;可說了吧,我又不忍心看他幻想破滅的悲慘模樣。內心掙扎半晌,最終決定還是不告訴他,無知的人還是最幸福的。想到李玉湖,我的心微微一痛,看來她決沒有表面上那麼簡單,一個武功超絕的美女肯在風塵之地任人品評,忍辱負重,所圖非小。

  有了這一次的經歷,書獃也不敢往妙藝坊跑了,羊入虎口的感覺想必他也有了體驗,乖乖地呆在房中看書,看來我能休息幾天了。可惜天不從人願,管家又一次打擾了我與美女們談心。當我用略帶憤怒的眼神看向他時,他無辜地向我攤開手。

  「算我怕了你了,管家大人,請問您還有什麼事要小的效勞?」

  「不是什麼大事,只是看你最近很閒,所以想讓你到下面的店舖去幫忙。」

  「大爺,您饒了我吧。您看我又是當花匠,又是當跟班,現在還讓我去當夥計,有我這麼忙的家丁嗎?」

  「咳咳,能者多勞嘛,看你還有閒心勾引丫鬟,這點小事怎麼能難倒你呢?」

  我服了,看來果然是越老越奸,老而不死者謂之賊,我又掉入這老狐狸的陷阱裡了。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我只好到雜貨鋪報道。說起來這知府還真是個人才,官商勾結固然能得到好處,但如果這個商和官是一個人的話,那好處就更大了。杭州城裡有一半以上的店舖與我們的知府老爺脫不開關係,表面上的東家都是些不相干的人,其實都是由管家暗中打理的。

  唉,這夥計可真不是好當的。不停地陪著笑臉,跑來跑去還是小事,就連帳目都得自己記著,每天關門後到掌櫃那裡核對。想起以前的幸福生活,不由得暗自神傷。

  「趙五經,你過來。你的帳目是怎麼記的?怎麼和鬼畫符一樣?」掌櫃陰森森地看著我,看來我一個回答不好就要倒霉。

  「掌櫃,這是我的簡便記法。我再給您把結果寫一下,你看對不對?」笑話,就我這數學天才能出錯麼?說起來,這個時代的帳目我看見就暈,都是用漢字計數,還得用算盤打半天。於是我依然用阿拉伯數字來計算,當然在他們看來就如鬼畫符了。

  掌櫃雖然對我的帳本很不滿,可是偏偏又沒有任何差錯,比起其他夥計常常要出些小漏子來說,我第一天工作就能幹這麼好還是很出乎意料的。

  結果別的夥計們對我的辦法很感興趣,我也不藏私,嘴裡叼著他們獻上來的雞腿,旁邊還有人給我搖扇子,將那一套計數法教給他們,有興趣的連筆算四則運算也告訴他們。這麼一來,夥計們的工作效率明顯提高,差錯也少了。當然,寫數字肯定比漢字快,數字加減法簡單易學。到最後,連掌櫃也不得不妥協了,因為店裡的夥計全部都成了我的弟子,他作為一個總攬全局的人總不能連帳本都看不懂吧。雖然他嘴上不承認,可心裡也應該明白,這些天業績的提高應該歸功於我的「鬼畫符」吧。

  一傳十,十傳百,還沒幾天,府裡下轄的店舖全都推廣開我的方法了,並且嚴禁外傳,這樣也不用擔心帳簿被商業對手竊取,保持機密了。看來商人的思想很開通,任何事都能讓他們從中嗅出商機。一時之間,我名聲大噪,成了府上家喻戶曉的人物。

  只是,凡事有利便有弊,當我正沉浸於眾人的讚美時,管家慌慌張張的來找我,說知府要見我。

正文 第三章 老丐

  這管家每次來找我都沒有好事,這次主人要見我,會是什麼事呢?說起來有些好笑,我到這裡當家丁也有一個月了,可到現在還沒有見到府裡的主人,百姓的父母官--知府。
  我忐忑不安的進了知府的書房,看見一個白面微鬚的老者坐在案後,臉上透露出一股威嚴。

  我請安之後,才發現旁邊還站著一個人,看到我時臉上露出惶恐不安的神色。奇怪,我不認識他呀,怎麼這麼害怕我?

  這時,知府開口了︰「趙五經,有人告你畫符布道,傳播邪教,你可有話說?」

  我暈,原來把我為祖國的數學事業做的貢獻當成了傳播邪教。不過他們這樣想也不是沒有道理,一幫夥計成天神神秘秘地往紙上亂畫,而幾天之內又勾引了更多的人走火入魔,連帳目都不記了,外人問又不肯說,難怪他們會想歪。更何況歷代犯上作亂的很多都是由傳教開始,造反可不是一件小事。

  我哈哈大笑,告訴知府真相。旁邊那個大概是告密的人吧,聽了之後也羞愧不已。

  這時知府又開口了,「我早已向管家問過此事,和你口中的一點不差,看來是有人大驚小怪了。」說完一腳踢開那個糊塗蟲。

  「爹爹,聽說你抓了個妖道。在哪裡?讓我看看。」一個清脆悅耳,令人心曠神怡的聲音由遠至近。

  一個身穿黃衣的美麗少女躍入我的眼簾,眉似青山,眼若秋水,身形嬌柔,比之李玉湖也絲毫不差,而那輕快活潑的動作更是惹人喜愛。

  這時,少女看見了我,有些懷疑地問︰「你,難道你就是那個蠱惑眾人的妖道嗎?」

  少女天真的話語讓我哭笑不得,看來又被人冠上一個妖道的稱號,不過妖道總比淫僧好聽吧。呵呵,也算苦中作樂吧。

  「小姐,我不是妖道。你叫我家丁,花匠,跟班,夥計都行,就是別叫我妖道,我當不起這個稱號。」

  「嘻嘻,看你油嘴滑舌的,不是妖道也不會是什麼好人。」少女快樂地又蹦又跳。

  「眉兒,別鬧了。這個家丁還算機靈,也算是個人才。」知府不忍見我受窘,忙解圍道。

  「就他?」少女翹了翹挺俏的小鼻子,顯得相當可愛。

  「喂,妖道,待會我要考考你。看你到底是真有本事呢,還是只會騙人?」又轉向知府撒嬌,「爹,女兒要考考他,看看他是否合格。招收家丁可不能馬虎,不能讓隨便什麼人都混進來。」說完,還衝著我努努嘴。

  原來她就是我久已聞名的知府小姐,果然不愧絕代佳人的稱號,就是人有點刁蠻。不過,我喜歡。

  跟在小姐身後,欣賞著她搖曳生姿的背影,雖然賞心悅目,可一想到待會不知會面對什麼樣的折磨,眉頭也皺得越來越深。

  路上遇到的丫鬟們也不敢向我打招呼,只是暗暗向我流露出同情的目光,看來她們對小姐的脾氣知之甚深。呵呵,如果田四書知道他一直暗戀的小姐是個小魔女的話,不知道他的表情會是怎樣的,嘻嘻,真盼望那一刻呀。

  跟著小姐走進一間房子,她往椅子上一坐,就開始問話了。

  「你跟我爹爹說了什麼了?怎麼騙得他也不管你畫符了。」

  「小姐,你見過往帳本上畫符的嗎?那是我發明的新的記帳法。」我有些哭笑不得,看來在這個時代的科技工作者真不好當,得時刻小心被人當妖人抓起來。

  「哦,那也說不定呀。看你賊頭賊腦的,肯定是你自己小氣捨不得買黃紙,下面的有樣學樣,就成這樣子了。」說完,可能連自己也覺得這理由太牽強,咯咯笑了起來。

  我無言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當我用無辜的眼神定定望向她時,她又說話了。

  「好了好了,不說這個了。你說你是怎麼騙得府裡上上下下都喜歡你的?我問過幾個丫鬟,看她們說起你時的模樣,好像恨不得永遠把你抱在懷裡。你說你是施了什麼妖法?就連我哥都說你是個好人。哼!」小嘴一撇,瞪著我的樣子,好像要把我吃了。

  「我本來就是好人,討別人喜歡是我的錯嗎?」這丫頭有些蠻不講理,像我這樣的帥哥不人見人愛才是怪事呢。

  「我怎麼看不出你是好人呢?」少女不服氣的道。

  「小姐,你從哪點看出我不是好人?」糟了,第一次給她的印象就不好,對以後追求她可是很大的障礙。

  「你,你,就是你這雙賊眼不好,死盯著我不放,還說你是好人?」少女終於找出了個理由,自以為很滿意,挑釁地看著我。

  「小姐,你就站在我眼前,我不看你我看誰?」想跟我鬥,你還嫩了點。

  「你,你可以看天,看地,看旁邊的桌椅板凳都行,就是不准看我。」女孩開始發小姐脾氣了。

  「可是看那些沒有看小姐你有意思呀?那些既不會跑,也不會叫。如果眼前有只小狗的話,我絕不會多看小姐你一眼的。」

  「你,你,我還不如小狗?」大小姐要發飆了。

  「是你說不要我看你的,怎麼現在又變卦了?」

  「你,你,我,......"看著她說不出話來地樣子,看來是憤怒到極點了。

  雖然是發怒,可美女就是美女,無論什麼樣子都很好看,就像一隻張牙舞爪的小貓,不會讓人害怕,只能感到她的可愛。

  突然,她停止了無意義的發怒,轉而換上了一副迷死人的笑臉,我感到不妙。

  「我說過我要考你的,看你配不配的上做府裡家丁?」小妮子拿著雞毛當令箭,看樣子要為難我了。

  「你說,要當家丁需要滿足什麼條件?一條都不許漏哦。」

  小菜一碟,這種問題能難倒本天才嗎?

  「聰明,能幹,嗯,忠心,勤快,還有認真負責。應該夠了吧?」

  「還有,繼續說,別說我沒給你機會。」小丫頭叉著腰,一點也不淑女。

  「還有?沒了吧,你別故意刁難我。」

  「當然還有了,就是要讓主子開心。如果你天天惹主人不開心,你還能繼續當下去嗎?」

  好像有點道理,天哪,她不會就因為我答不上這個問題而開了我吧?難道我又要流落街頭了嗎?我用能讓老虎流淚的眼神哀求,她先是不理會,來回走動,然後又似乎下定決心,停下了腳步,盯著我,看樣子很滿意我現在的表情。

  「記住,從今以後,你的最大任務就是要讓我每天都開開心心的。我開心呢,你就要陪我開心;我不開心呢,你就要哄我開心。不許惹我生氣,不許給我偷懶,不許說我壞話,不許......"

  看著那小丫頭越說越興奮,越說越滔滔不絕,我的臉都綠了。

  「哎,別拉著個臉嘛,笑一個。」

  ......

  「哎,還是別笑了,比哭還難看,那哭一個好了。」

  ......

  「好了,不逗你了,今天先到這裡了。記著,明天要來我這裡報道。如果你忘了的話,哼哼......」揮揮小拳頭,向我作出威脅姿態。

  剛跨出門,一群俏丫鬟圍了上來,唧唧喳喳問個不停︰

  「小姐沒把你怎樣吧,小聰?」

  「看你這樣子,一定吃了很多苦頭吧。小聰乖,到姐姐這裡來,姐姐安慰你一下。」

  「小聰,我給你準備了玫瑰糕,快吃一個吧。這可是我一直捨不得吃的呀。」

  ......

  還是和美女處好關係比較實在,不開心的時候有人來安慰,呵呵,不過那個小丫頭明天該怎麼應付呢?真是讓人頭疼。

  第二天一早,我乖乖地去小姐那裡報道,沒辦法,如果不去,不知道她又會想出什麼鬼點子來整我。

  「今天,你給我講個故事吧。」小丫頭說完,就開始拿起勺子品起粥來。

  暈,什麼習慣?吃飯時還非得讓人講故事,就差沒人在旁邊餵了。看樣子她還有點小孩子心性,隨便哄哄她吧。

  「從前,有一個放羊的小孩。一天,他騙人說狼來了,結果--」我無精打采地說著。

  「換一個,這個我聽過了。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子,連這個故事都拿來?快講個好的,不然我罰你。」小丫頭揮舞著勺子,激動地說道。看來她還不是那麼好哄騙地。

  「從前,有一個書生,名字叫張生。吃飽了沒事幹去寺廟裡跟和尚賭錢,輸乾淨後又欠了和尚很多錢,沒辦法只好在寺裡幹活還債。一天晚上,他吃壞了肚子去茅廁時,在寺裡遇到了一個美女。那個美女叫崔鶯鶯,結果二人一見鍾情。可是那個崔鶯鶯老爹是當宰相的,家裡不同意他們交往。結果張生拿糕點賄賂了一個叫紅娘的饞嘴丫鬟,讓她在中間穿針引線,好和崔鶯鶯約會......最後,張生拿著鶯鶯給的私房錢賄賂了主考官,當上了狀元,回來以後娶了鶯鶯,從此兩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哇,好感動呀,比嬤嬤講的故事好聽多了。我要你以後每天都給我講三個故事,不,四個,睡覺前再加一個。」

  我當時就暈倒在地。等我爬起來之後,那還在興奮中的小妮子又說話了。

  「以前嬤嬤要我去寺廟的時候,我覺得沒意思,所以就沒有去。嗯,今天我要去寺廟看看,說不定......」

  看著眼冒桃花,正處於幻想中的小丫頭,我有點窩心。你的如意郎君就站在你面前,可你居然視而不見,太可恨了。

  「小姐,故事這種事是不可以相信的。上次我和你哥去萬安寺守了半天,結果一個美女也沒見著,反而被當成淫賊差點給打死。」我心有餘悸地說。

  「哦,原來是這樣。」小丫頭情緒有些低落,可忽然似乎發現了什麼,質問道,「你說,我哥怎麼會到外面去等美女呢?他不是那樣的人。你老實交代,是不是你教壞他的?」

  糟了,一時口快,把不該說的都說了出來。幸好,她應該還不知道連她哥去妓院的事吧,嘿嘿,就連這都是我教的,那又算得了什麼呢?

  「小姐,你剛才不是也吵著要去寺廟的嗎?」旁邊的丫鬟還是有良知的,給我說了一句公道話。

  小妮子的臉立刻紅到耳根,低下頭玩弄著衣角。嘻嘻,她害羞時的小女兒態還真誘人呀,這更堅定了我追求她的決心。我飽覽了一番秀色之後,又給了那仗義的丫鬟一個感激的笑容,暈,連她的臉也紅了起來,難道臉紅會傳染嗎?

  半晌,小丫頭的臉色終於恢復了過來,頭也抬了起來。先是把那竊笑的丫鬟推了出去,然後又把讓她出醜的我埋怨了半天,最後命令我再講五個故事作為補償。

  當我終於被小丫頭放回來後,口乾舌燥,腰酸背痛,整個人彷彿剛剛打了場仗一樣勞累。今天為了滿足那個貪得無厭的小丫頭,真是使盡了渾身解數,這才使得她滿意。還是書獃子好呀,說起來她們都是同樣的爹媽生的,可是性格怎麼差這麼多?妹妹活潑狡猾,哥哥安分木訥,果然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本來勞累了這麼半天,應該休息一下,但這時聰明人的煩惱又來了。因為能者多勞的緣故,我只能再去店舖裡工作。幸好由於我的發明創造,無論是掌櫃還是夥計都對我很好,我現在也不用忙上忙下了,端著一杯清茶和掌櫃聊天就行了。閒著沒事,和他聊起了商業上的事。

  「照你說,那有獎銷售真的有用嗎?」掌櫃有些疑惑。

  「當然,人都是愛貪小便宜的。只要花夠一定錢數的人就能獲贈小禮品,大家都會來看看的。一傳十,十傳百,即使現在不買,可他們肯定能記住咱店舖的名字。以後買東西時,就會不自覺得跑到這裡來,這就叫廣告效應。即使吸引不了多少人,咱們也不吃虧呀?」我不斷地向掌櫃兜售我的主意。

  可能是帳簿的事給了他信心,立刻就著人去準備了。我心想,以這個時代商家的廣告意識,一定沒有我的高明。雖然說不一定能產生轟動效應,但一定能使業績再上一個台階。到時候,我的價值就會體現出來,說不定能擺脫家丁的身份,當一個狗頭軍師,嘿嘿,錢財、房屋、下人、美女可就滾滾而來呀。

  有感於自己即將獲得的成功,我決定去提前慶祝一下。至於方法嘛,還有什麼比大吃一頓更好呢?當然去妓院也是一個很好的選擇,不過那是在以前。現在一想到那群等著吃童子雞的母老虎,我就不寒而慄。更可怕的是那殺人不眨眼魔女李玉湖,我還是有多遠躲多遠吧。唉,青樓,我心中的聖地,你什麼時候才能再回到我的生活中來?也罷,我就去酒樓那裡吧。

  收拾起情懷,我邁進了一家酒樓,吩咐小二點了幾個菜、一壺酒後,開始自斟自酌起來。雖說我不喜歡喝酒,但我要跟著時代潮流走。你聽說過有哪些風流才子不喝酒的嗎?李白鬥酒詩百篇,為了我的風流人生,為了那些將來要被我泡的妹妹們,現在吃點苦頭又算得了什麼呢?

  正當我愁眉苦臉地喝酒時,一個老乞丐湊了過來。奇怪,他是怎麼混進來的?那店小二也太不負責任了吧。正要叫人把他趕走時,他卻涎著臉過來對我說︰「這位公子行行好,老叫花我酒蟲犯了癮,能不能賞我點酒喝?」一邊說,還一邊猛吸鼻子,看那表情,似乎想讓那壺酒瞬間汽化,然後全部被他用鼻子吸走。

  上帝呀,你果然是向著我的。知道我正在為處理這壺酒而為難,所以把個老酒鬼送到了我這裡。呵呵,那些才子豪俠哪個不是酒到杯乾,如果我剩下的話,無疑會玷污我的光輝形象。乘著這機會,給了那個老酒鬼,既當了善人,又處理了燙手山芋,何樂而不為呢?

  我趕緊將酒遞給他,還故作豪爽的說︰「看老丈也是好酒之人,相請不如偶遇,這壺酒就送給你了。」

  那老乞丐連謝也沒顧上說一聲,拿起酒就往喉嚨裡灌,看得我是慚愧萬分,自歎不如。糟了,我想起一個問題,空腹喝酒最容易醉,看他的樣子也不像是個能吃飽飯的人,萬一他醉倒在酒店,店小二豈不要找我麻煩?說不定再弄個中風癱瘓什麼的,那我的樂子可就大了。

  「老丈,慢一點喝,先吃些菜。」為今之際,只有破點小財,先讓他填飽肚子再說。我忍痛吩咐店小二再上幾個菜。唉,看來我的錢袋又要扁上許多了。

  瞧著滿腦子不解的店小二,看來他也是看我對一個乞丐這麼好而覺得不可思議,可哪知我的苦衷呢?看著那吃的滿嘴流油的老乞丐,我的心在滴血,我的錢袋在哭泣,看來濫好人還是不能當呀。

  等那老丐吃飽喝足,我也終於放下心來,看他神采奕奕的樣子,看來我也不用擔心負擔他老人家的贍養費了。老乞丐一邊拿髒兮兮的袖子抹嘴,一邊含含糊糊的說︰「公子...真是...好心人呀,也罷,老叫花我...從不欠人...恩惠,今日...我就以...打狗十八掌......」

  後面的話還沒聽完,我整個人就已經陷入狂喜之中。哇,這回賺了,看來我遇到江湖奇人了,說不定是個什麼丐幫幫主之類的。老天,你真是待我不薄,想我何德何能,竟能得你這般垂青。雖然我只是長得比別人帥一點,腦子比別人聰明一點,手腳比別人靈活一點,嘴巴比別人甜一點......但走這樣的狗屎運,實在是天助我也。絕世奇功,嘯傲江湖,風流俠士,英雄救美,左擁右抱,齊人之福,這些詞一個接一個地從我腦海裡冒了出來。

  「......取你的性命。」老丐的聲音嘎然而止,眼楮也陰森森的盯著我看,彷彿擇人而噬的野獸一般,一雙枯瘦的手也由黃變紅再變紫。

  我心裡一驚,把前後話語一連起來,心情也一下由興奮的高峰跌落到恐懼的谷底。老天,你這回可是害了我呀,竟然讓我遇到了一個行事癲狂的魔頭。不要啊,我要自救,我要活命。

  「老丈...老伯...老英雄,你就饒了小的吧。我上有八旬老母,下有待哺嬰兒,左有殘廢兄弟,右有守寡姐妹,前有糟糠之妻,後有......」

  沒等我說完,那忘恩負義的老混蛋就打斷我,「你欺我不知道嗎?你是知府家丁,無父無母,更沒什麼妻兒兄妹,滿口胡言。小子,你就納命來吧。」說著,那雙紫紅的手向我腦門拍來。

  耳邊登時嗡的一聲響,我閉上眼楮等死,一時間過去的點點滴滴都浮現在我的腦海裡,交替出現,好像是放電影一般。父母慈祥的笑容,朋友親切的問候,佳人嬌羞的笑顏,最後都化為老丐猙獰的臉孔。好像過了一分鐘,也好像過了千萬年。當我終於從恐懼中清醒過來,偷偷的睜眼觀瞧,卻發現那老丐笑瞇瞇地坐在椅上,好像變了個人似的,看到我偷看,再也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

  「看你小子奸猾無比,怎麼這回腦子這麼不靈光?我要殺你,又怎麼會在這大庭廣眾下動手?」說完,還好整以暇地看我如何應答。

  我抹了一把冷汗,出聲道,「老伯,你可真嚇死我了。這麼對我這個給你吃喝的好心人,您不覺得有點過分嗎?」

  既然小命保了下來,我也沒那麼緊張了,開始和他說笑起來。心中暗歎,都怪我以前看的那些武俠小說,那些俠客邪魔那個不是在酒樓裡打個乒乒乓乓、你死我活的,可到了現實生活中,任誰也不敢眾目睽睽之下做出殺人的勾當。即使李玉湖那樣的高手,也不得不把人引入偏僻樹林裡去滅口,更何況這個看起來並沒有她高明的老丐。

  老丐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而是歎了口氣說道,「真不知小姐看重你哪點了,既膽小如鼠,又刁鑽狡猾,只是心地看起來還不算壞。也罷,我只要完成她交代下來的就行了。」躊躇了一會,又正色對我說︰「你聽好了,我家小姐由於你的幫助,琴藝得到提高。她不想欠你人情,要我傳你一套防身功夫,從此互不相欠。」

  小姐?琴藝?功夫?這幾個詞連在一起,我的腦海裡登時浮現一個朦朧俏麗的影子。嘿嘿,恩怨分明,知恩圖報,李玉湖,你果然是個講義氣的江湖俠女。不過,你們這個方法也太過了吧,險些讓我尿了褲子。

  「你跟我來。」那老丐說完,就起身向外走去。我也只得跟了上去,當然,絕世武功的誘惑可不是那麼好抵擋的。我們一前一後走到了城外,哇,又是那片小樹林,不會是他要把我帶到那裡去滅口吧。我忐忑不安的跟了進去,老丐拿了本破舊泛黃的書出來,果然符合武林秘籍的基本特徵--又破又舊。他摩挲了好久,才對我說︰「這上面有內功心法和招式圖,你拿回去練吧。有什麼不會的地方,到妙藝坊去問小姐就行了。」

  不會吧,讓我跟你跑這麼遠的路就是為了拿這本破書?你在酒樓給我不就行了,用得著讓我氣喘吁吁地跟你跑到城外來嗎?

  我不敢抱怨,不過要我去找李玉湖問,打死我也沒那個膽子。萬一她哪天心情不好,想起我這個活口還沒處理掉可怎麼辦?

  「老伯,那您去哪裡?」我小心翼翼地問。比較起來,還是由他指導安全一些。

  「我要離開杭州一段日子,嘿,今天運氣不錯,還有個傻小子送我一程。」他狡猾的笑了笑。

  我要吐血了,原來他根本就是在捉弄我。沒辦法,誰讓人家是武林高人呢?我只得嚥下這口氣。

  「那,請問前輩,我練完這本書之後,功夫能到什麼程度?」我滿懷希冀地問,希望它能給我一個驚喜。

  「嗯,你要是真的能把這套功夫練至頂峰的話,天下無敵也不是不可能的。」老乞丐沉思了一下說道。

  哇,果然是絕世秘籍,我撿到寶了。

  「那再問一下,要練至頂峰,需要多長時間?」這可是很重要的,我可不能等頭髮都白了才練成,到時候就沒法泡妹妹了。

  「嗯,以你的資質,我看大概需要......一百年吧。」他壞笑著對我說。

  不會吧,這麼難練?難道我的大俠夢就這樣泡湯了嗎?我趕緊低頭看了一下秘籍封皮,四個大字印入我的眼簾--「羅漢拳譜」。我立時呆若木雞,目瞪口呆。即使以我這個一點都不知道武功為何物的普通人,都知道這只是一本在地攤上都能買到的書,可他卻故作神秘地跑到這裡給我,耍我嗎?

正文 第四章 救美

  看到我憤怒的眼神,他故作無辜地說道:「我又沒說這是秘籍嘛,再說,以你現在的基礎,就是給你一本絕世秘籍,你能練成嗎?」
  我無奈了,遇到這樣的老狐狸,我又能說什麼?

  他又在我耳邊故作神秘地說道︰「嘿嘿,只要你經常到小姐那裡,唱幾首新曲,說不定她一高興,就教給你幾招厲害的呢。」

  我明白了,原來他們打的是這主意呀。想用武功作誘餌,讓我去李玉湖那裡給她唱曲子,真是打的好算盤,可惜我明知道這是他們布的圈套,可還是不得不一頭鑽進去,無奈呀。奇怪,她是怎麼看出我的死穴來的?哼哼,你們聰明,可我也不笨,我得趁這機會多要點籌碼。

  「老伯,教玉湖小姐曲子,我也是很願意的。但是我不會武功,萬一有人要害我,我可是一點辦法也沒有。您能不能通融一下,教我幾招保命的絕招。」

  「就知道你這小子不好糊弄,好罷,我教你一套身法,以後逃跑時會方便很多。」

  老乞丐終於教了我一套輕功,而我也有如剛從鐵公雞的身上拔毛下來,累得滿頭大汗。

  「老伯,我總算學會了,你說如果我遇上山賊,能不能逃出命來?」我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沒敢拿武林高手出來做比較,用山賊來代替。

  「嗯,如果是兩三個的話,你能逃得掉。如果超過五個的話,你還是束手就擒吧。」

  我又暈倒在地。忍著渾身酸痛,我與那老狐狸告了別,口中祝願他出門遇綁匪,見山遇山賊,遇水碰水寇。不過以他那身手,恐怕那些賊寇奈何不了他吧。

  老狐狸也不甘示弱,祝願我把羅漢拳法、少林童子功練得登峰造極,爐火純青,閉關百年後威震天下。

  「依依不捨」的告別之後,我也從江湖少俠的幻想之中回到了冷酷的現實,得趕緊回到府裡去小丫頭那裡報道,在她吃午飯的時候講故事,遲到的話,可就會被她整死的。可憐我堂堂七尺男兒,卻被一個小丫頭吃得死死的,不知是我的不幸呢還是老天的作弄。

  當我一溜煙地跑進小丫頭房裡的時候,發現自己還是遲到了。這位大小姐這回倒是沒怎麼懲罰我,只是惡狠狠地要我別糊弄她,要講出最好聽的故事,否則,哼哼......

  我沒敢觸怒她,立刻絞盡腦汁哄她開心。看樣子,她也到了情竇初開的年紀,如果是在我那個時代,估計她就是個每天拿本言情小說看的小女生。而現在,沒辦法,只好讓我來代替了,真是命苦呀。一看她那眼若春水、粉面桃腮的樣子,就知道她已經沉浸在淒美的愛情故事裡去了。

  「當至尊寶說:『曾經有一段真摯的感情擺在我面前,可是我沒有去珍惜,等到失去卻後悔莫及。如果上天願意讓我再來一次的話,我一定會告訴那個女孩說『我愛你』......如果給這段感情加一個期限的話,我願意是一萬年。』於是紫霞仙子激動地撲入至尊寶懷裡,放聲大哭。」

  當我講到這裡時,那個小丫頭也開始放聲大哭起來,旁邊湊來聽我故事的丫鬟們也都默默垂著淚,看來悲劇的效果就是好,怪不得瓊瑤阿姨的故事都是慼慼慘慘、悲悲切切的,原來女孩子們都喜歡這個,無論是現在的還是將來的,呵呵。

  「後來呢?」小丫頭抹乾眼淚,開始追問我,緊接著又威脅我說,「你千萬別說他們分開了,否則,哼哼,你知道後果吧。」

  我暈,還有這樣聽故事的人?我不敢觸她的霉頭,只好委曲求全。

  「就這樣,他們從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過著神仙般快樂的日子。完了,小姐,你該滿意了吧。」我無奈道。

  小丫頭這回滿意地點點頭,說道︰「這還差不多,本小姐告訴你,以後講故事時要聽我的話,不准違背我的意思。不然的話,有你好看。」

  周圍的丫鬟們都面面相覷,看來也是對小丫頭這種蠻橫的聽故事方法感到驚訝。我也無奈,早已知道大小姐她就是這樣的人,我又有什麼辦法呢?

  下午我沒事可幹,書獃子正在書房苦讀,我也沒必要去攙和,還是練一下武功吧。雖說那《羅漢拳譜》只是一本很普通的書,但是練一練總比不練好吧。

  回到房中,我照著圖譜打了套拳,也沒什麼困難,只是需要時間去熟練掌握。就是在書後附了一頁的內功心法有很大問題,一大堆穴道經脈圖,看來沒有幾個月時間我是學不會的,並且還得保證經常有人在旁邊指點我。嘿嘿,李玉湖,我真是不得不佩服你的好心機呀,如此一來,不愁我不去找你。

  看到天黑了,我去小丫頭那裡應付完後,就趕去妙藝坊了。畢竟,經過武俠小說的長期熏陶,我對內功這種東西還是有著強烈的好奇心和渴望的。

  這次我驚訝地發現居然沒有驚動那群母老虎,竊喜之下,在上次那個丫鬟帶領下,我又一次見到了李玉湖。說實在的,我對她的感情很複雜,既喜歡她嬌語溫柔的模樣,可又害怕她殺人不眨眼的性情,實在是難以決定是該愛她還是怕她。

  「你不是不想來嗎?怎麼這回又眼巴巴地找我來呢?」她笑著問我,美的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可我卻知道在她那副巧笑嫣然的模樣底下,卻是一顆寂寞憤世的內心。

  「你怎麼知道我不想來?難得有你這樣的美人在,我還會躲著嗎?」我嘴硬道,順便口花花幾句,畢竟和這種級數的美女打情罵俏的機會並不多。

  「你自己心裡清楚,還用問我?」她反問道,停了一下,又幽幽的說,「你是很害怕我吧。」既像是對我說,又像是自言自語。

  一時間氣氛有些尷尬,我也有些手足無措。趕緊換了個話題,「你怎麼知道用武功秘笈就能騙我上鉤?萬一你失策了呢?」我有些不服氣,被人一下子就抓住七寸實在有些不好受。

  「這很簡單呀,從你的眼神中就能看出來。」她又補充道,「上回我的面紗掉下來,你看我的眼神之中,除了驚恐之外,還有著羨慕。嘻嘻,你不羨慕我的武功,難道你會羨慕我的容貌不成?」話剛說完,她就開心地笑起來,我恨的牙癢癢的。被一個女子這般調笑,實在是太不爽了。

  「好了,別笑話我了,說正題吧。」我打斷她,繼續說道︰「從今天開始,你教我武功,我教你絕世曲譜,你看怎樣?」說實在的,要不是她對音樂極其癡迷,我還真不好意思說出這番話來,只好加上「絕世」兩字以加重份量,盡量使這個交易顯得公平一些。

  「我知道你的曲子世間難得,就不用再自賣自誇了。」她一口揭破了我的企圖,這美人的嘴巴就和她的寶劍一般鋒利。

  協議達成,我開始絞盡腦汁把以前聽過的曲譜給她唱出來。我是越唱越順口,她則是越聽越驚訝,終於忍不住問道:「公子,我聽這些曲子風格迥異,卻都堪稱傳世之作。難道都是你母親寫的嗎?」

  完了,牛皮吹破了,我得趕快補救。「當然不是,既然你看出來了,我就實話實說吧。我出生於音樂世家,歷代先祖均有曲譜流傳下來,只因不合於流俗,因而不傳於世,僅供自娛而已。」

  「哦?難道你先祖是千年前的『琴神』俞伯牙?」

  我傻傻地搖了搖頭。

  「難道是七百年前的『琴仙』蔡邕?」

  我驚呆了,我有這麼偉大的祖宗嗎?

  「要不然是五百年前的『琴聖』嵇康?」

  我怎麼不知道有這麼多名人想和我攀親戚。

  「我知道了,那一定就是三百年前的『琴魔』李龜年了。」

  看著她狡黠的眼神,我終於反應過來,原來她是在捉弄我呀。

  「小姐,你這樣很好玩嗎?」我無奈問道。

  「當然好玩了,把你整得傻傻的,我才有成就感嘛。」她樂呵呵的對我說,「要不然,我會嫉妒死你的。你有那麼好的傳世曲譜,居然不知道珍惜,真是太浪費了。」

  「從今天開始,你要把你所有的樂譜都給我唱出來,我要把它們全部記錄下來。否則,哼哼,你知道後果吧。」

  暈,她什麼時候學會小丫頭這招了,難道女人都愛用威脅的嗎?不過至少有一點她比那個嬌滴滴的知府小姐強,就是我還可以從她這裡得到武功方面的指點,也算是對我的報酬吧。

  「趙公子,你明天可一定要來哦,我等你。」在門口,她嬌柔地對我說,不顧旁邊男人們對我殺人的眼神。

  李玉湖,你可真是害死我了。我心中暗道,看來即使她武藝再高強,也改變不了狐狸精的本色。

  我用袖子蒙著頭就跑,甩掉幾個跟蹤者後,終於安全到達了我的小屋。這時天色已晚,推門進去,卻發現裡面點著燈,還驚訝的發現小丫頭居然坐在桌旁,雙手托著頭,看起來是在等我回來。

  我的心頓時火熱起來,一時間浮想聯翩:

  一間漆黑的小屋,一對孤男寡女,那女的是一個絕色佳人,而那男的嘛,不好意思,就是區區在下了。這時,那個絕色佳人輕輕說道:「你回來了,快進來吧,我等你好半天了。」

  而這時,我應該說:「讓你久等了,我真的過意不去。」

  而佳人應該回答:「只要你安全回來,我就放心了。來,一起去睡吧。」

  然後一男一女走向床邊,開始......

  正當我想到關鍵時刻,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打斷了我的幻想,「趙五經,你去哪了?是不是幹壞事去了?這麼晚才回來。」一連串質問脫口而出,看這架式,我知道小丫頭發威了。

  現實是殘酷的,我只得老老實實地回答︰「剛才有點事耽擱了,不知小姐有何事需要我去做?屬下就是上刀山下油鍋也要辦到。」小丫頭片子,說點好聽的哄哄她就行了。

  誰知這回卻有點失策,只見她氣呼呼地說:「說得比唱得還好聽。我讓你每天晚上睡覺前給我講故事,你不記得了嗎?」

  你的要求那麼多,我怎麼能都記得?只得絞盡腦汁想理由矇混過去。

  「你別再想托詞了,哼,你們這些家丁下人我還不清楚?不是去討好那些風騷的丫鬟們,就是去青樓鬼混。」

  我實在難以想像,這番話竟然是由那個平時看起來什麼都不懂的小丫頭口裡說出來。不過,小姐,你說的也太準了吧。

  這個當口就是打死也不能承認,我趕緊狡辯,「小姐,您冤枉人了。我今天路上遇到了一個老乞丐,他病的走不動路,我把他安頓下來,又請了郎中抓藥之後,才趕了回來。」

  老叫化,對不起了,你別怪我咒你生病,反正你也聽不到,呵呵。

  「哦?難道是我冤枉你了?好吧,今天就原諒你,下回可不能再失約了。我先走了,那個故事你明天再補回來。」說完,她邁出了房門,哼著歌踏著輕快的步伐回去了,可憐我還得絞盡腦汁來想那明天要交差的故事。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我的生活也沒有多大變化。每天四次去小丫頭那裡報道,上午去店舖裡照看,下午練武,晚上再悄悄跑去妙藝坊,現在當然熟門熟路的,每天都是進出後門,否則不被她那些仰慕者們撕成碎片才怪。不過,最讓我高興的還是我的有獎銷售獲得了巨大成功,每天來買東西的人絡繹不絕,其中以女人居多。因此,我在店舖的工作除了陪掌櫃喝茶聊天之外,又多了一樣--看妹妹。

  可千萬別誤會我,我絕對不是色狼,這也是為了工作。我每天從她們的談話和購物中,獲得重要信息,來及時調整進貨以及服務。比如今天,一對漂亮的姐妹走進門口,我開始以她們作目標。

  「姐姐,我們就去這家店舖吧。我聽人說他們獎勵的頭花很漂亮,我們也去弄一個。」

  「小王,快去吩咐再進一百個頭花。」我吩咐旁邊的夥計。

  「妹妹,這匹花布很漂亮,就是顏色太暗了一點。」

  「小李,去告訴染坊,讓他們把那種顏料調亮一點。」我繼續盯緊目標。

  「姐姐,這把剪刀沒有那把鋒利,就選這個吧。」

  「小孫,去告訴掌櫃,下回進那種剪刀。」顧客的眼楮是雪亮的,我期待著更大的收穫。

  「妹妹,我們還是快走吧,那裡有潑皮一直盯著我們。」

  「小周,去把那個潑皮趕走,別嚇壞了客人。」還有人敢在我的地盤上撒野,得教訓一下,嚇跑妹妹可是罪不容恕。

  「五經,嗯,她們說的那人......好像......就是你。」

  我一頭栽倒在地,爬起來時,看見那對漂亮的姐妹花對著我笑,姐姐是掩口輕笑,妹妹則是笑得連腰都直不起來了。我紅著臉,拍著衣袍來掩飾,這回可嗅大了。

  「小周,沒什麼事了,你忙你的去吧。別再笑了,信不信我撕爛你的嘴。」我趕緊把不相干的人趕走。

  「姐姐,我們快走吧。再不走,恐怕有人連我們的嘴也要撕呀。」說完這話,那姐妹倆就走了,只留下一股香風縈繞在我的身邊。

  咳咳,像這樣漂亮的姐妹,可真是少見呀。不行,我得跟著去打探一下,如果錯過就太可惜了。

  我蛇行鼠步地跟在後面,欣賞著她們一樣美麗的背影。突然,一堆人擋住了我的視線,不好,千萬別跟丟了,這可關係到我的終生大事呀。

  我連忙拉近幾步,看見一幕讓我驚喜的場面。不不,是讓我憤慨的場面,以我這樣的熱血青年,怎能不在臉上作出憤慨的神色呢?

  幾個一看就知道是潑皮流氓的人圍住那對姐妹,看來是遇上了難得一見的調戲民女事件。也不知道是誰這麼不長眼,竟然敢在咱杭州府的地盤上撒野。連我這知府家丁都沒這膽量,他們竟然還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做,真不知道是該佩服他們的勇氣呢,還是該悲哀他們即將面臨的淒慘命運。

  不過這樣,我的機會可就來了。自從上次李玉湖殺人事件以來,我已經很久沒找到英雄救美的機會了。尤其是這回的女主角還那麼漂亮,並且還是兩個。一時間,左擁右抱,一龍雙鳳,一王二後這些詞湧進了我的腦海,我的血已經沸騰,青筋已經暴起,不容多想,立即大喝一聲:「淫賊休要猖狂,還不束手就擒。」

  一下子跳進圈子裡,將兩個美女擋在身後,作出大義凜然的樣子,還不忘用關切的眼神看了她們幾眼。呵呵,要讓美人傾心,這可是無數色狼夢寐以求的機會,我絕對不能忽略任何細節。

  「你是什麼東西?敢壞我們『杭州八虎『的好事?」一個滿臉橫肉,看起來是頭目的人惡狠狠地問道。

  太沒有新意了吧,老大,拜託你做流氓也要做的專業一點,也好給我更廣闊的展示自己魅力的舞台。你們雖然沒創意,可我還是很敬業的。

  「我就是杭州府雜貨鋪新銳,知府公子架前的第一跟班,知府後花園的第二花匠,人稱『杭州府第一家丁』的趙五經是也。」一口氣把我最威風的頭餃說出,開始觀察他們的反應。

  他們呆了一呆,呵呵,看來是被我的名頭嚇壞了吧。這可不行,萬一把他們嚇跑的話,我還怎麼在美女面前展示我新學會的武功呢?正當我著急的時候,傳來了那「杭州八鼠」的笑聲。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個小小的家丁,竟敢在我們面前撒野。就讓你瞧瞧老子的厲害。」說完就向我圍攻過來。總算沒令我太失望,雖然說他們腦子不太靈光,不懂得換套台詞,不過這動作還是滿認真的,沒有辜負他們配角的身份。

  咳咳,情況似乎有點不妙,拳來腳往之間,我也覺得越來越吃力。雖然學了有半個月的武功,可是畢竟功力尚淺,沒有實戰經驗,而他們人又多,蟻多咬死象,也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正當我左躲右閃、疲於應付之時,那幾個痞子卻好像喝醉了酒一般,一個個搖搖晃晃最後都癱倒在地,再也爬不起來了。呵呵,運氣來了,擋都擋不住。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可我畢竟圓滿的完成了英雄救美極為關鍵的一步。也許是我剛剛修煉小成的內力侵入他們體內造成的結果吧,我不禁有些沾沾自喜。

  接下來該安撫美人受創的心靈了,這可是極為關鍵的一步。既不能太急色,以至於把美人嚇跑,又不能顯得無動於衷,讓美人覺得呆頭呆腦、不解風情。度的把握可是要及其精確的,幸虧我以前看武俠小說無數,對這種事情的把握也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了。

  「兩位小姐,你們沒嚇著吧。不用擔心,有我在,沒人能傷得了你們。」我走到那對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姐妹花身邊,作出豪氣萬丈的姿態。

  那位姐姐說道︰「多謝公子出手相助,小女子感激不盡。」

  妹妹眨了眨眼楮,也說道:「要不是公子,我們姐妹倆恐怕清白不保。請問公子高姓大名,小女子也好日後相報。」

  哎,怎麼沒說出無以為報,只好以身相許的話來呢?不急不急,先打聽一下她們的住址,讓她們冷靜一下,等回去以後,肯定連做夢都會想著我呢。然後我再與她們「巧遇」,接著芳心暗許,到時候就轉化成「艷遇」了。

  「兩位姑娘不必客氣,這乃是我輩俠義中人分內的事。小小恩惠,又何足掛齒?」當英雄就得有英雄的姿態,必要的謙虛是不可少的。

  「公子,那幾個潑皮怎麼處理?把他們送交官府嗎?」姐姐心思細膩,指著那「八鼠」問我。

  「上天有好生之德,還是放了吧。我想這次他們受到教訓,以後不會再這麼膽大包天了。」我悲天憫人地說道,想必現在臉上的聖潔光輝即使連得道高僧也自愧不如吧。

  笑話,這麼有前途的配角,我怎麼能浪費掉呢?現在這世道,已經很難找到這樣任勞任怨的惡人呢。留著下次再用,說不定能泡到更漂亮的妹妹呢。

  是時候告別了,我要把我最帥的背影留給她們,讓她們日思夜想,茶飯不思。

  「小姐,萍水相逢,即是緣分。在下還有要事,告辭了。」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轉身往回走去,不再理會她們留戀的目光。等走到街角拐彎處,我偷偷的躲了起來,以便繼續跟蹤那對姐妹。

  可能是老天也嫉妒我運氣太好,在我跟了兩條街之後,突然失去了那對姐妹花的蹤影,彷彿從這個世界蒸發了一般,找不到一絲痕跡。雖然心中失望,但反正已在她們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愁她們不來找我。

  俗話說:「好事不出門,惡事傳千里。」雖然我幹的應該算是好事,可面對李玉湖地詢問時,還是有點心虛的感覺,似乎有點像背著心愛的妻子去偷情一般。剛冒出這個想法,連我自己都被嚇了一跳。我搖搖頭,想把這荒謬的想法趕出腦海。

  「怎麼搖起頭來了?不承認嗎?」她看見我的動作,又開始追問。

  「不是,我只是奇怪今天那幾個潑皮怎麼自己就癱倒在地。難道是有前輩高人襄助不成?」轉移話題是我的拿手好戲,趕緊拿今天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來應付。

  「嘻嘻,前輩沒有,可高人倒有兩個。」一個極其甜美的聲音傳入我的耳朵,似乎有點熟悉。

  我轉頭一看,竟然是今天救的那對姐妹花。剛才的話顯然出自那個妹妹之口,姐姐則是在一邊抿嘴偷笑。

  李玉湖又開口了,說:「噢,忘了介紹一下,這兩位是我的同門師妹,她們的武功不在我之下。」

  我明白了,鬧了半天,原來這倆姐妹是「扮豬吃老虎」。不用問,那幾個潑皮肯定是她們暗中出手收拾的。更令我羞愧的是,我暗地裡跟蹤的把戲肯定被她們發現了,要不怎麼一下子就跟丟了?完了,我的光輝形象肯定就這麼毀壞了。

  「呆子,你怎麼不說話了?我今天看你不是挺能說的嗎?大道理一套一套的。」那個嘴快的妹妹問開我了。

  廢話,如果你處在我這種情形下,你能說出話來嗎?

  「你呀,武功差的要命,還學人英雄救美。這次總算命好,遇上我這兩個師妹。不然,你就是被打死也沒人敢管呀。」李玉湖微嗔道。

  「好了好了,不管怎麼說,這位公子也是一片好心,其心可嘉。」那個姐姐溫柔地解圍道,我感激的看了她一眼。

  「他會好心?也不知道是誰一直在後面鬼鬼祟祟地跟著我們?」妹妹不服氣道。

  我臉一紅,咳嗽幾聲不敢說話。

  「可能是這位公子擔心我們的安危,暗中保護我們吧。」姐姐也有些不太肯定。不過,看到她這麼為我辯護,我是又羞愧又感動呀。

  那個妹妹還想再說些什麼,但被姐姐攔住,也就不再多說了,只是又氣鼓鼓地瞪了我一眼。

  我也不想再在這個令我羞愧的話題辯解下去,看著李玉湖欲言又止的樣子,於是便問:「請問小姐有什麼事要告訴在下嗎?」

  她想了一下,又道:「你應該還記得半月前我殺的那兩個人吧,現在他們的主子要找上門來了。我這兩個師妹也是剛得到消息,趕過來幫助我的。最近幾天晚上你就呆在家裡,我這裡已經不安全了。」

  江湖之中,腥風血雨,恩恩怨怨。她們這些事我管不著,並且也管不了,於是只好吩咐了幾句小心珍重之後,就回到府裡。

正文 第五章 夜色

  照每天的慣例,「睡前一個好故事」的時間又到了。我不情願地趕到小丫頭那裡,去給她講故事,免得她心懷不滿又找我麻煩。可是今天卻有些奇怪,她居然什麼動作都沒有,僅僅用美麗的大眼楮盯著我不放,我人躲到那裡,她的視線也就跟到哪裡,讓我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就好像被一隻蓄勢待發的猛獸盯住一般,膽戰心驚而又無路可逃。
  不對呀,往常我講故事的時候,她總是不停地插嘴。聽到精彩處固然讓我打住,留足時間供她回味︰聽到悲傷處,又本色不改地威脅我改成她希望的情節;聽到懸念處,她又壓抑不住好奇心,忍不住追問結果︰到最後,又威逼利誘,讓我再接再厲,講出更好的故事。

  今天一定將會有可怕的事情發生在我身上,我的心裡突然有了這樣一種預感。按照我長期的經驗,壓抑的時間越久,爆發時的程度也將越猛烈。 既然這種爆發是不可避免的,而當事人也沒有提前引爆的覺悟,我也只能提前為自己默哀了。希望這次的故事數目不會翻倍,否則,哼哼,我還是改行說書算了。

  終於,故事講完了,決定我命運的時刻到來了。我也死死地盯著她,既然不可避免,那就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吧。

  「今天府衙接到一個狀子。」小丫頭輕啟朱唇,柔聲說道。我發現當她安靜的時候,其實不能再叫她小丫頭了,因為這時的她就好像一個真正的大家閨秀,一位溫柔賢淑、待字閨中的妙齡少女。

  我被她突然說出的話弄得有些摸不著頭腦,府衙每天都會接到許多狀子,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值得這麼鄭重其事的對我說嗎?

  她看出了我的疑惑,接著又補充道:「那個狀子和你有關。」

  和我有關?我怎麼會和官司纏在一起呢?自我來到這裡之後,似乎還沒惹過什麼人吧?等等,好像今天......

  小丫頭接下來的話印證了我的猜測,她說:「遞狀子的是幾個附近街上的百姓。他們說你當街調戲良家婦女,他們出手阻攔之時,又被你肆意毆打,身受重創,所以請求官府給他們一個公道。」

  不用再想了,狀告我的肯定是那幾個被我打得落花流水的潑皮。哼,他們也太不知好歹,居然連饒命之恩都沒謝過,就顛倒黑白狀告我。哼,有你們好看的。當前之際,我得趕緊為自己辯護一下。

  「小姐,他們撒謊。其實是他們調戲......」我還沒說完,就被小丫頭打斷了。

  「事實是怎樣已經不重要了,他們早已被我爹爹亂棍打出去了。」小丫頭輕描淡寫地說道。

  嘿,早說嘛,害的我一驚一咋的,出了滿頭大汗。呵呵,其實這個結果也不難想像,只是我過於緊張而沒有細想罷了。我是知府的家丁,打狗還得看主人呢,他們去知府那裡告狀,呵呵,得到這樣的結果也是意料中事。真為他們的父母感到不值,生出這麼愚蠢的兒子。當街調戲良家婦女已是不智之舉,就算是要調戲,也得到漆黑幽深的小巷子裡去,光天化日之下怎麼好幹活呢?而在知府那裡狀告知府家丁,呵呵,沒把他們抓到大牢裡關幾天已經是要燒高香了。

  看到我滿臉喜色的樣子,小丫頭又重重地咳了兩聲,開口道:「你今天很威風吧。英雄救美,哼,很好玩嗎?」

  我噤若寒蟬,不敢多嘴,怎麼也想不出來是哪裡觸怒了這位大小姐。

  「那兩個女子很漂亮嗎?值得你這麼為她們大打出手?」她氣憤地說道,停了一下,又補充道,「讓你連本府的名譽也不要了。」

  我驚恐之餘,又有些奇怪,英雄救美和府上名譽有什麼厲害衝突?不過看大小姐她怒氣沖沖的樣子,我也不敢表示異議,只能咬牙認了,以盡量減小她的怒火。

  「小姐,那兩個女子雖然漂亮,但怎麼也比不上小姐你呀。」女人都是有虛榮心的,我多誇她兩句,說不定就會饒了我,「我只不過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而已。」

  「路見不平?我看是見色忘義吧。她們沒對你以身相許嗎?」她不屑地說道。

  嗚嗚嗚,小姐,你也太瞭解我了吧。當然,嘴上還得說:「沒有沒有,我連她們的名字都還不知道呢。」

  這句倒是千真萬確,當著李玉湖的面,我也不好開口詢問那對姐妹花的名字,而她們也沒有告訴我的覺悟,我也只好暗暗感歎了。

  「我曾經告訴過你,你說當家丁最要緊的是什麼呢?」她的神色一緩,繼續教育我。

  「哄小姐你開心。」我有氣無力地回答,看來又到了幾天一次的訓導時間了。

  「如果我不開心,會有什麼後果呢?」她循循誘導,頗有人師的典範。

  「小姐不開心,就使得老爺不開心︰老爺不開心,就使得管家不開心︰管家不開心,我就得小心飯碗了。」我繞口令般說完了第八條第二款。

  「如果你做了讓我不開心的事,那該怎麼辦?」

  「受到懲罰,並且發誓以後不會再犯。」回答順口之極,當然,如果你也隔天就進行一次相同的對話,相信也會和我一樣。

  「這次我該怎麼懲罰你呢?」她崩起了臉,不過卻怎麼也掩飾不了嘴角的笑意。

  「多講故事。」這是大小姐她最喜歡的懲罰方式,我也只能投其所好。

  「好的。從明天開始,每天晚餐後你再講兩個。」看來她是早有預謀,就等著我鑽進去呢。

  唉,原本以為晚上不用再去找李玉湖,可以休息幾天了。哪知人算不如天算,逃得了李玉湖的壓搾,又躲不過小丫頭的魔掌,人生之淒慘事莫過於此了。

  離開小丫頭,我被鬧得沒有任何睡意,所以就在花園裡閒逛,來舒緩一下心中的悶氣。夜涼如水,圓月照空,嗯,是幽會的好時間、好地點。邊走邊想,在小說中,男主角都是在夜晚的花園中巧遇到一個神秘的漂亮妹妹,然後死皮賴臉地湊過去,自以為是地大發一通高見感慨,把妹妹哄得芳心暗許,佳人傾心。如果是情色小說,當場就......

  希望我也有這麼好地運氣吧。扭頭看看周圍,連個鬼影子都沒有,哪來的絕色佳人呢?不禁為自己的異想天開而好笑。

  也許是我的命運有老天罩著,也許是瞎貓碰上死耗子,我突然看見遠處有一個白衣女子,雖然天色太黑,看不清容貌。可是單從身段氣質來看,絕對附和絕色佳人的要求。哇,賺到了。

  機會來了,我整整衣衫,攏攏頭髮,舉步向那美女走去。嗯,該以什麼開頭呢?我拚命地運轉所有的腦細胞,來全力支持深夜花園泡妞行動,

  「長夜漫漫,無心睡眠,我以為只有我才這樣,沒想到姑娘你也這樣。」這個開頭很有代表性,就是有點老套,萬一讓妹妹認為我不用心想台詞,把我甩了可就欲哭無淚了。

  「姑娘,你看這星星,相對於遼闊而永恆夜空,它只是很渺小很渺小的一個存在。古往今來,多少帝王將相,在時間的長河中,只是一些小小的浪花。有很多東西,不是一個人能夠明白與瞭解的,就讓我們共同來探討人生的真理吧。」這個開頭倒是不錯,不過今天似乎沒有星星,都被那個可惡的月亮遮蓋了。

  我從來沒有這麼恨過那個天上的大圓盤,都是這個東西阻礙了我的泡妞大計,讓我空有如此美妙的話語卻無法說出。當然如果它能把嫦娥讓給我的話,我還可以考慮一下消除對它的恨意。

  正當我苦思冥想之時,沒想到那個妹妹竟然向我跑來,沒等我反應過來,竟然身子一軟,撲倒在我的懷裡,再也沒有起來。現在流行女追男嗎?怎麼我還沒開口,她就已經投懷送抱了呢?軟語溫香在懷,我也有些沉醉了。先看一下她的臉再說,萬一是那種「看到背面想犯罪,看到正面想自衛」的恐龍就麻煩了。

  我把她稍稍移開一點,想就著月光看清她的臉。這一看不打緊,一下子就把我嚇了個魂飛魄散,搖搖欲倒。她,她竟然是那個嗜血的妖女......李玉湖。

  等我的三魂七魄歸位之後,剩下的就只有震驚了。看的出來,她面白如紙,雙目緊閉,已然昏迷過去。出於男性的本能,我沒有驚動其他人,悄悄地把她抱回我的房間。

  奇怪,她怎麼會到這裡來呢?看起來還受了內傷,以至於昏迷不醒。到底是誰打傷了她呢?她又是怎樣跑到了這裡來的?她的師妹,那對漂亮的姐妹花怎麼樣了?會不會也受了傷呢?不會被人抓起來吧?

  壓住滿腹的疑問,我把她放在床上,又拿了熱毛巾幫她擦拭面龐。昏迷的她,看起來格外惹人憐惜。微皺的雙眉,微微張開的櫻桃小口,挺俏可愛的小鼻子,一切都是那麼的令人沉迷,令人瘋狂。少了在妙藝坊裡那顯得有些職業化的微笑,也沒有了城外樹林裡看到的決絕狠辣,也許這樣的她才是最真實的她吧。沒有狂蜂浪蝶在身邊追逐獻媚,也沒有生死仇敵追殺圍攻,剝去了高不可攀的花魁身份,也沒有高強武功傍身的她,也只是一個普通的美麗少女吧。

  沒有讓我想多久,她微微睜開了雙目,看到了坐在床前的我。一抹羞紅爬上了她美麗的面龐,似乎身體的受傷也使得她的對心靈的控制力也有所下降。

  「你一直盯著我看什麼,難道我臉上長了一朵花嗎?」她終於忍不住嗔道,小女兒般的神情惹得我心一陣亂跳。

  「花倒是沒有,不過你的臉比花還要美呢。」我忍不住口花花,往常不敢說的話也情不自禁地冒了出來。

  看著她的臉變的更紅,似乎還有發怒的跡象,我趕緊拋出了屢試不爽的救命法寶,立刻轉移話題道:「你是怎麼受傷的?你那兩個師妹呢?」

  她沒好氣地白了我一眼,嬌嗔道:「你是不是對她們有什麼非分的想法?一見面就問。」看到我張嘴想辯解,又說道,「別辯解了,反正也不關我的事。」

  停了一下,臉上又露出了思索的表情,說道︰「你走後不久,就有人來偷襲我們。他們人很多,都是高手。我讓兩位師妹先突圍向師門求救去了,我最後硬擋他們幾招,沒法逃遠,就想到你了。看來他們是來報復我上次殺了他們那幾個人的,可他們來的這麼快,又知道是我下的手,倒有些出乎意料。」

  沉默了半晌,突然道:「好手段,好心機。我一開始就有些奇怪,師妹為什麼能得知他們即將前來報復的消息。原來是他們故意放出風聲,引得師妹前來報信,於是跟著她們找到我這裡來的。等到我們一時鬆懈,又以雷霆萬鈞之勢一舉博殺。哼哼,只是他們也沒料到我們的武功會這麼高,功虧一簣,讓我們逃了出來。」接著又道:「哼,這次他們沒能殺了我們,就是最大的失算,我會讓他們為此後悔到死為止。」

  看著她又恢復了狠辣的模樣,我有些黯然了。看來我們之間的距離還是那麼的遙不可及,我根本無法理解她的所作所為。我失去了繼續談下去的心情,而她看起來也是極為疲倦,於是就讓她繼續躺在床上休息,我則趴在桌子上將就一晚。

  夜已經很深了,但是我卻無法睡著。也許是桌子太硬不舒服,也許是床上還躺著個美女。我的腦海裡一直再想,江湖上腥風血雨,她們這些女孩子沾上滿手的鮮血,不知是對還是錯。也許是我以前生活的環境實在太安逸了,對這些關乎生死命運的爭殺怎麼也提不起絲毫的興趣,面對這些我也只能選擇逃避了。

  我固然是睡不著,而她也在床上輾轉反側。過了很久,她終於忍不住了,說道:「你,你也上來吧。這床很寬大的,睡兩個人綽綽有餘。」話一說完,她似乎感到害羞了,趕緊翻過身軀,床上留下一大塊空地。

  我不是什麼君子,面對這樣的邀請,當然不會拒絕。輕輕爬上了床,躺在她剛剛挪出來的位置上,聞著旁邊傳來的陣陣清香,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馬。不敢側頭去看,只是閉上眼楮,深深地吸氣,用鼻子和耳朵感受著難得的香艷刺激。

  聽到耳邊越來越急促的呼吸聲,我暗笑原來她也不是毫無感覺的。於是有了個促狹的想法,便說:「現在我們算不算的上同床共枕呢?」

  她有些氣急敗壞,「再瞎說就把你踢下床去,別不識好歹。」還狠狠的捏了我一把,聽到我的痛叫聲,才咯咯笑了起來。

  氣氛已不復先前的曖昧難耐,我倆都長出了一口氣。不約而同的扭頭相視,臉上浮現了同樣意味的笑容。

  她有些受不了在這呼吸可聞的距離下面對面,又轉過頭去,問道:「這次我逃到你這裡來,會不會給你添麻煩呢?」

  「當然不會,又沒人知道,你進來時沒有被別人撞見吧。」我說。

  她點了點頭,美麗的頸項就像驕傲的天鵝一般,我忍不住朝那裡呵了一口氣。弄得她縮了縮脖子,又用玉手給我狠狠地按摩了幾下,才放過了不斷求饒的我。

  此時的李玉湖就像謫落人間的仙女,熄滅了讓人無法靠近的光環,顯得格外可愛可親,讓人忍不住想看看她輕顰薄怒時的神態。

  我感歎道︰「人生真是奇妙呀。玉湖,當初剛見面時,你能想得到我們有朝一日能靠得這麼近嗎?」

  李玉湖輕叱道︰「我要是早想到了,你還能活到現在嗎?我可警告你,不准對我動壞念頭哦,不然的話......」

  「不然的話,你就一劍殺了我,是不是?」我笑著接口。

  李玉湖沒有回話,不過一副又嬌又俏的臉上分明是寫著「算你識像,知道本小姐不好惹」的神情,讓人又好氣又好笑。

  看道李玉湖得意的樣子,我不禁氣她道︰「這不公平,萬一你對我動壞念頭怎麼辦?我打又打不過你,難道就任你胡作非為嗎?」

  李玉湖頓時羞得滿臉通紅,小拳頭又握了起來。再經過一番嘻笑打鬧之後,我心情大好,先前的不快也煙消雲散,漸漸地進入了夢鄉。不知過了多久,似乎有人在我耳邊說了幾句話,接著臉頰一熱。可能是我太累了吧,沒有睜開眼楮,接著又睡著了。

  天光大亮時,我無可奈何地睜開雙眼,準備起床。待會還得去小丫頭那裡報道,遲到了可沒有好果子吃。感覺似乎少了點什麼,卻又說不上來,等聞到枕上殘留的香氣,又直起身子看到桌上的字條,才想起李玉湖來。可惜佳人已逝,芳蹤杳杳。

  我抓起字條,看了看,上邊只寫著幾個字,「妾已歸師門,望君珍重。玉湖字。」看著上面清秀挺拔的字跡,我悵然許久。她的離去,是情理之中的事,只是我一直不願去想,也不敢去想。面對她,我始終難以放開自己的胸懷,總覺有一座大山攔在我們之間。這樣的結果,也許對我們都很好,畢竟我和她是兩個世界的人,我們的信念不合,強自在一起,終究還是會分開的。

  我渴望過著安穩的日子,因此滿足於別人不屑做的家丁,即使任人差遣也沒多少怨言︰而她則是江湖中的俠女,嚮往著快意恩仇的日子,離不開刀光劍影、恩怨情仇。走到一起,遲早會出問題的。

  來不及洗漱,我急著去吃早飯,免得待會講故事時餓得有氣無力的。路上遇到很多人,可他們看到我的反應卻很奇怪。那些家丁們看到我時,先是驚訝,然後盯著我的臉看個不停,似乎要研究出什麼,最後則是用嫉妒的眼神狠狠地看著我,彷彿要把我撕成碎片。難道是我今天又變帥了嗎?摸摸臉頰,還是和以前一樣呀。而那些丫鬟們的表情就更值得玩味了,有的竊笑後急忙跑開,有的拉著臉瞪我一眼,甚至還有的捂著臉就哭著跑開了。誰能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呀?

  在我即將抓狂之際,田四書來了。他可算的上是與我關係最好的同伴了,儘管人有些迂腐,但好在誠實可信。

  「四書,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怎麼一個個看到我都變得不正常了?」我揪住他的衣領狠狠地問道。

  「五經,你昨晚幹什麼去了?怎麼弄得這般模樣?」死鼠戰戰兢兢地問道。

  「我的模樣怎麼了?難道我一夜之間就變了樣?」昨天晚上的事當然不能告訴任何人,雖然我並沒有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但是和一個美女同床共枕是無論如何也說不清的。

  「你還是打盆水自己看看吧。」他脫開我的手,一下子就跑得不見蹤影。

  呵呵,看不出來,這小子居然頗有短跑運動員的天賦,跑得這麼快。

  等我打了水在盆中看到自己的臉時,不由得大吃一驚,面紅耳赤。如果地上有裂縫的話,我一定會把頭鑽進去,再也見不到人才好。不是因為別的原因,而是因為,我的臉上,竟然有一個......唇印,一個鮮紅誘人的唇印。

  李玉湖,這個害人精,這隻小狐狸,連臨走都不放過我,弄個天大的黑鍋讓我背上,想必現在的她正在路上偷笑吧。我恨得牙癢癢的,可是一絲甜蜜、一絲遺憾又浮上心頭,那一點點的恨意又不知跑到哪裡去了。

  玉湖,你現在在哪裡?你會不會被人追殺?你能安全到達師門嗎?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該走的也總是要走的。管家交代我一件任務,就是明天陪同公子去蘇州府,那裡有一位知府大人的世交需要拜訪,據說這次出行是為了讓書獃子娶那家的小姐而安排的。

  書獃子終於走出了他的書房,而遇見我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我和他去妙藝坊找李玉湖。當聽到我說李玉湖已經遠走他鄉時,他也露出了悵然的神色。也許他是想在成親前再見一次佳人,為自己的愛情做最後一絲努力吧。

  臨走之時固然要一一告別,小丫頭讓我別忘了回來把故事補回來,讓我當場就撲到在地。管家也樂呵呵地奸笑著,讓我好好幹,等回來再給我加一份差事,讓我又差點吐血而亡。和我關係要好的丫鬟們則最讓我捨不得。

  「小翠姐,你別難過,等我回來後一定給你買只銀釵。」

  」小聰,不管有沒有銀釵,可一定要回來呀。」小翠死抓著我袖子不放,哭著說道。

  「小桃姐,以後沒人天天給你送花了,回來後我一定給你補回來。」

  「嗯,我會一直等著你回來的。」小桃含情脈脈地對我說。

  比起淚眼汪汪的美女們來說,那些和我一樣的家丁下人們無疑可恨多了。

  「五經,你不用擔心,那些美女我們會好好照顧的。」

  「你放心去吧,等我們訂婚後再回來。」

  「趙兄,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保重呀。」 田四書要死不死地掉書袋。

  我一腳踢開那張烏鴉嘴,衝著另外幾隻色狼揮了揮拳頭,在向美女們獻上深情的一瞥,確保她們不會忘掉我之後,又開始踏上了新的征程。

正文 第六章 遇匪

  我來到這世界已經很久了,還從沒有出去玩玩,整天呆在城裡,悶都悶死了。這次得到出遠門的機會,還是相當高興的。知府的公子出門當然不能沒人護送了,正好城內的威遠鏢局要押送一批貨物去蘇州,連他們的總鏢頭都出動了,所以知府就放心地把我們托付給鏢局,於是我們便和鏢隊一起出發。
  浩浩蕩蕩的一群人,耀武揚威地出行,遇到山岡樹林,前方的趟子手還高喊「威...遠...」,驚起無數飛鳥,讓我頗有一種狐假虎威的感覺。至於書獃子嘛,他的心情顯然不太好,估計還是沒有從即將定親,永遠地失去李玉湖而恢復過來。我摸著懷中的玉珮,心想要不要給他這件李玉湖的貼身物件,也讓他好受一些。

  但心中隨即否定了這個念頭,這個玉珮是李玉湖在我睡著時塞進懷中的,之前我一直沒發現,直到晚上脫衣時才從身上掉了下來。碧綠的顏色,雕著一輪明月,式樣古樸而又清雅,這是我來到這裡獲得的第一件珍寶。可是與佳人的心意比起來,這玉珮本身的價值又算的了什麼呢?

  惆悵半晌,我又加入了鏢師們聊天的隊伍中。和他們聊天,無疑少了很多拘束,天南海北,一陣神侃。句句離不開女人和打架,讓我也頗覺興奮。

  鏢師甲無比沉痛地說道︰「我前天剛去悅紅樓找了小桃紅,那娘們可真夠騷的,弄得我現在還腰酸背痛腿抽筋呢。」

  鏢師乙立刻淫笑道︰「既然大哥不舒服,嫂子那裡就包給兄弟了,我管保把她滋潤得......」還沒說完,就被鏢師甲重重地敲了一槌,四周頓時笑作一團。

  鏢師丙隨即起哄到︰「好吃不過餃子,好玩不過嫂子,兄弟你還是此道高人呀。」周圍笑罵不斷,很是熱鬧,總鏢頭也不管,只是在旁撚鬚微笑。

  鏢師丁開始說正題了︰「總鏢頭,你說咱們這次押運的是什麼貨物?怎麼要這麼多兄弟出馬,就連您老人家也親自出手了?」周圍鏢師立刻安靜下來,都側耳傾聽,顯然也是很想知道答案。

  總鏢頭收起了笑容,臉色一整,嚴肅道︰「大家都聽好了,這次的貨物及其重要,不可有失。不是我不信任大家,而是這關係到大家的身家性命,請恕我不能多言。過了這座山就是清風寨了,大家都打起精神來,不可鬆懈。」

  最不正經的鏢師乙又插話了,說道︰「我看是您老人家多慮了,且不說我們威遠鏢局數十年的威名,哪個不要命的傢伙敢劫我們的鏢?單是憑我們和清風寨以往的交情,看在每年送的銀子份上,他們也不會不給咱們面子。」

  他這麼一說,周圍人又開始七嘴八舌起來,這個說︰「哪個敢來,不勞眾位兄弟出馬,俺張老三一個人就把他們全都喀嚓了。」看來這是個喜歡說大話的主,不知真遇上一票山賊,他還敢不敢單挑?

  那個說︰「總鏢頭您英明神武,天地可鑒,宵小之徒無不避讓三里而行,又有哪個敢在太歲頭上動土?」這個傢伙有前途,說得總鏢頭嘴角含笑,微微點頭,我也在旁邊認真取經,揣摩著拍馬逢迎之道。

  還有個看到頭功被人搶了,立刻急切地說︰「總鏢頭神人庇護,不法之徒聽到您的大名就會七竅流血而死;宵小之輩看到您的尊容,就會苦膽碎裂而死;亡命之匪聽到您的天音,立時便屁滾尿流,脫陽而死。」

  聽得我撲倒在地,差點嘔吐而死,難道這總鏢頭是美女嗎?還脫陽而死,老兄,我真是服了你。周圍的人有附和的,也有表示不同意見,說這哪裡能形容得了總鏢頭之萬一的?

  我趕緊退出圈子,沒有再聽下去了。心中暗歎,一山還比一山高,看來我在溜須拍馬之道上的功力尚淺,根本無法與浸淫此道多年的高手想比。總鏢頭看到我的動作,大概也覺得不好意思了,趕緊制止他們,各就各位,小心上路。

  走在路上,我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身懷重寶,可又只懂溜須拍馬,跟著他們走會不會是個錯誤?等到了前方密林處,遠遠看見一群拿著兵刃的山匪攔路時,我開始頭一次抱怨為什麼自己的預感竟然這麼靈驗?

  鏢師們都有些驚惶失措,幸而那總鏢頭還是很有份量的,他一面吩咐眾人拔出兵器排好隊伍,把貨物、書獃子和我圍在中間,一面讓一個趟子手去前方問話。

  那個趟子手顯然並不看好自己的任務,撲通一聲就跪在地上求饒。但被一個鏢師用兵刃比劃了兩下之後,意識到現時的威脅比潛在的威脅更致命。磨蹭半天後向樹林走去,還沒等那個可憐的人哆嗦著走到山匪們跟前,就被一隻響箭釘在了咽喉上。一道血箭隨即噴出,人也搖搖晃晃地捂著喉嚨倒地身亡。殘陽似血,與地上的血跡交相輝映,猶如到了修羅場一般。

  我和書獃對視了一眼,都看見了對方發白的臉色,周圍的鏢師們一個個也直發抖,連手裡的兵刃都握不穩了。我們嚇得不敢動彈,對方卻衝了過來。雖然兩方人數相若,可惜戰鬥的結果並不是人數就能決定的,只要一看山賊們嗜血彪悍的臉色,在對比我們這邊的面如土色,就是傻子也知道勝利站在哪邊。

  「呔,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過此路,留下買路財。」一個山賊衝到最前面,大聲喝道。

  很經典的台詞,如果是以前的我聽到,說不定會嘲笑兩句對方的老套。可現在,嘴角抽了一抽,卻怎麼也笑不出來。

  總鏢頭畢竟是見過世面,他高聲向對面的首領問道︰「請問寨主,逢年過節,我們威遠鏢局都沒有少了你們清風寨的彩頭,為何這次卻要阻攔我們?」

  那寨主排眾而出,笑道︰「總鏢頭,對不起了,這次的貨我們是志在必得。要怪也只能怪你們威遠鏢局也不掂量一下自己的能耐。既然敢保這麼貴重的紅貨,也就得做好送命的準備。」

  總鏢頭也嚇得臉色發青,但還是顫聲說道︰「寨主,這批貨物主人的來歷可是非同小可,您要三思啊。只要您不動這次的鏢,我們威遠鏢局一定會送上大禮來補償您的損失。」

  那寨主絲毫不為所動,厲聲道︰「總鏢頭,你要是還有話就到地府裡找閻王說吧。孩兒們,雞犬不留。」

  他不再多言,舉刀大喝一聲,衝向鏢師們,手下嘍囉也都跟著衝了過來,勢若下山猛虎,勇不可擋。

  我兩腿一軟,幾乎癱倒在地,書獃子也不好過,抱頭躲在了鏢車後面。鏢師們也都知道,生死存亡就看這一回了,鼓起勇氣勉強舉起兵刃向對方砍去。

  這才是真正的刀光劍影,腥風血雨,相比起來,李玉湖那次殺人也只不過是小巫見大巫而已。由於我和書獃子被鏢師們圍在中間,山賊們一時也衝不進來,但時間一長,可不一定能保證我們的安全。無奈之下,我拉著書獃躲在車子下面,期望能躲得一刻算一刻。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的喊殺聲漸漸的變小,終至不可聞,聽到的只有山賊們的歡呼聲。我知道,外面的鏢師們已經全完了,而我們的性命也取決於匪首的一念之間。車旁的山賊看我們一副公子家僕的打扮,沒有一刀將我們剁了,只是把我們帶到寨主面前。看到滿地的屍首,一刻鐘前還在和我說笑的人現在已經身首異處,我不禁感歎人命的卑賤。

  那寨主歎了口氣,說道︰「本來依照慣例,我們是不該為難你們這些不相干的人。可這次實在是事關重大,萬一走漏風聲,我們也是難於應付的,希望你們黃泉路上不要怨我。」

  看著他的手將要揮下,我什麼也顧不上了,要是等他的手落下,我就是有十條小命也得玩兒完了。我趕緊說︰「我家公子是杭州知府的愛子,不知寨主可否通融一下?我們不會多說半句,否則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性命攸關,別說天打雷劈,就是要我咒被世界上最醜的老女人強姦一萬次,我也會毫不猶豫地去做的,反正我也不信這些誓言會真的應驗。

  那寨主冷笑道︰「杭州知府又能奈我何?我殺了你們,屍首一埋,這路上盜匪多如牛毛,他知道是誰做的?」

  我急了,連忙說︰「寨主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您可以拿我們作人質,只要給知府捎個信,他就是傾家蕩產也會付贖金的。」

  那寨主想了一下,說道︰「你的建議我會考慮的,那個知府公子先留著不殺。不過我實在想不出有什麼理由留你一命?來人,把他拖出去給我砍了。」

  我幾乎要崩潰了,說了這麼多居然還是保不住自己的性命。我準備破釜沉舟、背水一戰了,雖然我的武功不怎麼樣,但是也不能抹乾淨脖子等人來砍。

  讓我感動的是,書獃子從驚惶中清醒過來之後,看見我要被拉出去砍了,雖然自身難保,但還是擋在我身前,企圖阻止那些凶神惡煞的劊子手,但是很快就被扔到了一邊。

  唉,危難之中方能見真心朋友,我不由地泛起對他的愧疚之情。想到以前一直在利用他,教唆他帶我上妓院,以至於使他對李玉湖產生不可能得到回報的感情,心裡就一陣慚愧。想起李玉湖,我的心裡又是甜蜜又是苦澀,看來我們終究是無緣。

  玉湖,如果有來生,那我們來生再見吧。我掏出懷中玉珮,放在唇邊親了一下,等待最後的時刻到來。

  「慢著,把他的玉珮拿過來。」那寨主突然阻止,聲音帶著一絲急促。

  哼,連將死之人的財物都不放過,真是貪婪成性。我無法阻止,也無意阻止,反正人都要死了,這些身外之物還能保的住嗎?雖然這件玉珮對我的意義非同一般。

  那寨主拿著我的玉珮,臉色卻變幻莫測,也不知他到底是在想什麼。終於,他抬起頭問道︰「這玉珮你是從哪裡得到的?你和幻月派有什麼關係?」

  幻月派?這倒是第一次聽到。可能這個玉珮與那個所謂的幻月派有很大干係吧。

  我老實答道︰「這玉珮是一位姑娘送給我的。至於你說的幻月派,很抱歉,我從沒聽說過。」

  那寨主拿著玉珮的手不住發抖,臉色變換的也越來越快了。嘴裡不停的說著什麼,可惜聲音太小,我沒聽清,只能隱約聽到他在話語中不斷的重複「姑娘」和「幻月派」兩個詞。

  最後,他終於停了下來,盯著我看了半天,眼中閃過陣陣殺機,讓我遍體生寒。直到我快忍不住時,他才轉過頭,長歎一口氣,吩咐手下道︰「放了他吧,還有那個知府公子也一併放了。」然後不顧周圍驚訝的目光,把玉珮還給我,說道︰「你們要發誓不把今天的事告訴任何人,如果有人問起,就說是一隊蒙面人做的。如有違背,亂箭穿心而死。」

  我一陣狂喜,想不到今天居然能保住小命。既然命能保住,那發誓之類的只不過是小菜一碟。

  寨主沒有食言,在我和書獃子相繼發下毒誓之後,就放我們走了。離開那修羅場很遠,直到我們再也看不到時,我才有逃出生天的感覺。而旁邊的書獃子也支持不住,坐倒在地。我們又互相看了一眼,哈哈大笑,重生的喜悅使得我們只想縱情發洩一下,而這笑聲也使我們的恐懼、不甘和失落煙消雲散了。

  沒有生死的壓力,我開始想這次能夠活著出來的原因。很顯然,那個寨主很忌憚所謂的幻月派,而那個玉珮很可能就是幻月派的信物,如此一來,李玉湖的師門就呼之欲出了。

  經過這次的生死考驗,在我幾乎認為是生命的最後時刻,我想起的不是別人,而是我一直在內心排斥的李玉湖。看來人果然是一種奇怪的生物,挑戰禁忌似乎是人的天性。既然我的心是向著她的,那麼現在也沒必要再刻意壓制了。面對生死存亡,那些信念志趣之別又算的了什麼呢?說起來,在我們的交往中,無疑她顯得更為積極主動一些,也許就是因為看慣了生死的她,要比別人更珍惜眼前所能看到的一切吧。

  大笑過後,我和書獃又上路了。這回無疑要悲慘得多,因為沒有別人給我們打點一切,而我們一個是從沒出過遠門的公子哥,另一個顯然也沒有野外生存的經驗,風餐露宿,好容易才到了可供休息吃飯的驛站。

  亮出了知府公子的身份,又搬出了遭蒙面人殺人越貨的經歷,那驛丞立刻把好吃好喝的送上,又讓我們住上寬敞明亮的房間,我不禁感慨權勢的威力。休息了一天,剩下的路程在附近駐軍的護送之下,終於走完了。幾天之後,我們如願以償地進入了蘇州城。

  與杭州城的繁華喧囂不同,蘇州城則顯得寧靜安祥多了。貼近自然的建築風格在這座城市得到完美的詮釋,而精美的園林無疑是這種思想所能表現的極至。想到我一直以來夢寐得見的蘇州園林將以它最初也是最真實的面貌出現的我面前時,我不禁有些興奮,有些期待。

  我們即將去拜訪的那位知府老友是一個朝中高官,因為母親剛剛過世而在家鄉守孝。我跟著書獃子走進一個看起來優雅祥和的府邸,亭台水榭無不顯示出主人的獨具匠心,讓我對即將見到的老者有一些好奇。近距離觀察一下這時代的高官顯貴,對我還是很有吸引力的。

  當見到他時,我還以為自己認錯了人。青衣粗布,如果不是聽見下人叫他老爺,我還以為他是一個管家,只不過少了我們知府管家那滿臉的奸詐。這人不簡單,我在心裡給他下了個結論。身居高位而著粗布,不是一個憂國憂民的清廉之士,就是一個沽名釣譽的虛偽之徒。

  「賢佷,老夫可是盼你好久了。」老者緊走幾步,抓住書獃的手親切地說道。我趕緊退到一旁,不干擾他們談話。

  書獃子也表現出了大家子弟的風範,行禮後說道︰「世伯,晚輩常聽家父說道您為官清廉,堪為當世之楷模,眾官心中之明燈,今日一見果然如此。在下對您的佩服直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又有如黃河氾濫,一發不可收拾。幸甚至哉,何以詠志?唯有賦詩一首,以表我心中對您的景仰。」

  我簡直要懷疑自己的耳朵了,一向不顯山不露水的書獃子,沒想到還能拍出這麼有水準的馬屁,真是人不可貌相呀。看來在和鏢師們呆的幾天裡,他的進步顯然比我大的多。

  兩人又是一陣寒暄,直到最後老者讓書獃子先到後堂去認識一下他的女兒,才讓我的耳朵得到了解脫。書獃子離開了,那老者自己卻留下來,這多少讓我有些疑惑不解。這時那老者又開口了,不過是對我說的。

  「你可是柳府家丁?不知你在那裡呆了多久,可否說一下你家公子的情況?」他和藹地對我說,似乎一點也不在意我下人的身份。

  我明白了,原來他是留下來詢問一下書獃的情況。難怪,出嫁女兒,盡可能地瞭解對方也是出於一個父親的苦心。而我本來就對書獃有愧,現在有這個好機會,當然要報答一下。

  「長者問詢,豈敢有瞞?小人在知府府上不過一月光景,但對公子也算是有些瞭解。公子為人,知書達理,正直謙讓,聞過則喜,不恥下問,堅貞不屈,慷慨豪俠,賢淑淑德,貞潔自持......」

  在我還要滔滔不絕時,那老者微笑著打斷了我,說道︰「你不用多說,我已經知道了。倒是對你,我有些好奇。一個月內就得到主人的如此信任,你是怎麼辦到的?」

  呵呵,還不是因為我聰明能幹唄?但嘴上卻謙虛道︰「可能是看小人忠厚老實、機靈能幹吧。」

  那老者卻忍不住笑出聲來,說道︰「你忠厚老實?我看未必吧,機靈能幹看起來倒是真的。」

  我老臉一紅,但出於拍馬屁的本能,附和道︰「您老真是慧眼如炬,不瞞您說,我們管家也說過,當家丁最重要的就是機靈能幹,所以才挑選了我。」

  老者滿意地笑道︰「你們管家倒也有些見識,看人很有一套。其實這點不僅適用於挑選家丁,也適合於挑選其他的,比如......」

  說著,臉色卻一變,停了一下,又自言自語低頭道︰「比如官吏,唉,可惜如今的官員,機靈的不能幹,只會欺上瞞下;能幹的卻不機靈,被人排擠而鬱鬱不得志。」

  說到這裡,又抬頭看著我,自我解嘲地說︰「呵呵,人老了,話就多了。和你說這些又有什麼用?」

  我看到老者悶悶不樂的樣子,出於家丁的本能,牢記小丫頭對我的教誨,以讓主人開心為宗旨,討好地說道︰「大人,小人雖說幫不了什麼忙,但也知道大人您心憂國事,可又無人訴說。不如小人當個聽眾好了,您既可以一舒胸中之悶氣,又不用擔心傳入政敵之耳,何樂而不為呢?」

  那老者笑道︰「我如今算是知道你為何這麼得我那老友的信任了。也罷,悶了這麼久,也該找人說一下了。」想了一下,又問我︰「你可曾聽過有關當今朝廷之事?」

  我想了半天,吞吞吐吐,以盡量不刺激他的神經為目的,小心說道︰「請問大人,現在,嗯...現在是什麼......朝代?」

  說起來也有些好笑,雖然我來到這時代有一個多月了,可是每天不是忙著伺候小丫頭,就是到李玉湖那裡被壓搾。剩下的時間也都是在店舖和練武中度過的,每天忙忙碌碌,壓根就沒想過這個。今天他問了起來,我才想起這個問題。

  儘管我已經很小心了,但還是低估了自己話語的威力,那老者險些驚倒,顫聲說道︰「你,你竟然連這也不知嗎?」

  看到我無辜的眼神透露出「這有什麼不可以」的意思,他才感歎道︰「我曾聽說,百姓只知有官而不知有君,沒想到此言仍不足以形容如今之狀況。」接著又告訴我說︰「如今乃是大宋王朝,當今天子姓趙名佶,是道君皇帝。」

  我心裡一震,終於明白了,原來現在處於北宋末期,皇帝正是大名鼎鼎的宋徽宗。怪不得老者對朝廷不滿,有這個赫赫有名的昏君在朝,恐怕這老者要鬱悶一輩子了。

  老者接著道︰「自我大宋被外族屢屢侵犯以來,政局日益糜爛,聖上屢遭奸佞小人蒙蔽,而地方官吏大多無能貪婪之輩,軍隊亦紀律敗壞,早已不復太祖立國之景象。」看了我一眼,又補充道︰「底下百姓也渾渾噩噩,只為填腹奔波,而渾不知國家大事,匹夫有責。」

  我有些不服氣,心想你又好的了多少。不說別的,單看你那老友知府大人,官商勾結這種事做得有聲有色,也沒見你有絲毫不滿之意。有什麼樣的朋友就有什麼樣的人,你雖然天天在家故作清高,但我看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但他接下來的話卻多少讓我有些動搖,只見他似乎有些欣慰地說道︰「幸而還有一批忠貞愛國之士,不計自身之毀譽,與奸佞虛以委蛇,以保朝政不全被小人把持。正如我那老友,我是佩服的很呢。」

  可能是看到我有些不以為然的臉色,又解釋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當今聖上因為『花石岡』而擾得天下不得安寧,為何獨杭州無事?皆因他用賄賂買通那些奸佞,因此保得一方安寧。只看如今杭州府百姓安居樂業,百業興旺,就可知我那老友的本事了。」

  他說的倒也有些道理,知府雖然貪財,但對我們這些下人還算不錯,是個好主人;百姓雖有微辭,但生活也都過得去,倒也算是個好的父母官。用「忠貞愛國」這四個字評價雖然有些言過其實,但也有幾分道理。

  與老者的一席話改變了我過去的一些看法,也改變了我一直渾渾噩噩的日子。知道了如今的形勢,顯然如果再沒有什麼奇跡的話,離國家滅亡、異族肆虐的日子不會遠了。

  我該不該改變這些呢?

  我在心裡告訴自己︰我只是一個小小的家丁,我沒有能力也沒有必要改變歷史。不管怎樣,在杭州的我是不會受到牽連的。我現在的日子過得很好,無論是知府、管家還是小丫頭和書獃子都對我很好。也許過不了幾年,我積攢的銀子就夠我成家立業了。到時候娶了李玉湖,開間小鋪子,一輩子安安穩穩倒也快活。

  只是,李玉湖,她,她願意嫁給我嗎,願意嫁給我這個一無所有的小家丁嗎?

  這個念頭一旦產生,就像毒蛇一般噬咬著我的心靈,怎麼也抹不掉。一直以來,我都沒有好好想過這個問題。在她走以前是不願意去想,因為我在迴避自己的感情,而現在呢?當我決定接受她的感情時,為什麼還是沒想過這個問題呢?也許是我一直不敢去想吧。

  我雖然從來都沒有在乎過自己家丁的身份,不以為恥,可是別人並不一定呀。說到底,我只是一個世人眼中的下人,一個富貴人家的家奴,一個絲毫沒有地位可言的人,甚至比那些山野鄉民更低。因為至少他們還有自由,而我的人生已經控制在別人手上了。

  不可否認,李玉湖對我很有好感,可是對我家丁的身份,她真的毫不在意嗎?她是杭州城內有名的花魁,她是一名讓窮凶極惡的山賊也懼怕的幻月派弟子。即使她願意,可別的人會怎麼看?她的師門又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世俗的眼光,師門的尊嚴,都足以摧毀任何海枯石爛、海誓山盟的感情,她能堅持的住嗎?

  我的心從沒有過如此迷茫、如此混亂過,就連身邊老者的不斷問詢也聽不見了。

正文 第七章 冰心

  當我稍稍從迷茫失落中清醒過來,才發現自己的失態,趕緊向老者道歉。老者只是寬容地擺了擺手,說道︰「不妨事,我剛才只不過想問一下,你對朝廷有何看法?」
  我有些疑惑,我只不過是一個小人物,他能和我說這麼多話就已經是很難得了,居然還要問我這個連當今是哪朝哪代都不知道的傢伙對朝廷的看法,簡直太不可思議了。不過我的內心卻興奮起來,畢竟,能在大人物面前表現一下自己,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晚輩一點淺見,又豈敢拿出來貽笑大方?」先謙虛一下總是好的,不能讓人覺得我狂妄自大,信口開河。看到那老者鼓勵的目光之後,我才接下來說道︰「俗語雲︰『民以食為天』,對像我這樣的百姓來說,能讓我們吃飽飯的朝廷就是好朝廷。百姓並不像那些讀書人一樣,執著於正統和名望,而是只關注眼前的一切。因此我們可以不知道當今的皇帝是誰,但我們卻必須知道管自己的甲長是誰。」

  看著他震驚的樣子,我知道這是他以前從沒聽說過的東西。雖然歷史上也有「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話,但像我說的這麼露骨這麼透徹的,恐怕也是驚世駭俗吧。

  看著他有些恢復過來,我接著說道︰「我是由異鄉投親到杭州來的,一路上也見到不少貪官酷吏,流民更是數不勝數。雖然朝廷將其中青壯者編入廂軍之中以防變亂,但此亦非萬全之策。不僅軍費激增,而且兵士戰力低下。長此以往,我朝雖不憂內亂,但恐終亡於外族之手。」我盡量小心地組織言詞,不能有絲毫破綻。因為我現在是個普通百姓,只能說出自己的一些見聞和推測,以免讓他懷疑我這個剛才還不知是哪朝哪代的人,現在就說出一大堆朝政要事來。

  我忐忑不安地看著他,開始有些後悔剛才的衝動。慢慢地,老者歎了口氣,說道︰「看來我是真的老了,滿朝文武也是老邁庸碌之輩。連一個家丁都能看出的道理,我們這些為官者卻看不出,難道是天亡我大宋?」

  老者感歎良久,才轉過頭對我說︰「看來你不是平庸之人,當家丁實在是太屈才了,不知你對將來有何打算?」

  我笑了一笑,說道︰「大人謬讚了,小人豈敢當得?在下已為知府家丁,衣食無憂,不敢得隴而望蜀,大人說笑了。」雖然老者的話裡有提攜我的意思,讓我有些心動,但是我不想進入那腐朽的官場,相互傾軋,爾虞我詐,那朝不保夕的日子,哪有我這個家丁消遙自在?

  那老者又盯著我看了半天,似乎想從我的神態中辨出真假,良久才說道︰「也許你不相信,老夫為官多年,自問相人也頗有心得,可偏偏看不透你。初見你時,觀你舉動,便知你是個不肯屈居人下之輩,但是你的眼神卻平和淡然,並無野心。這讓我頗想不通,怎麼在一個人身上居然能看出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性格?於是我便開口試探於你,但想不到你見解如此出眾,目光銳利,我卻更無法看透你了。你能給我解釋一下其中的原因嗎?」

  我心底恍然,怪不得開口問我那麼多話呢,原來是這樣。難怪,我是現代人,自小灌輸的就是人人平等的思想,當然不會把自己當下人看待。如果說與其他的家丁有什麼不同的話,恐怕最大的不同點就是,我是把家丁作為一種職業看待的,而其他的家丁則是將自己當作奴才,因此才讓老者看出端倪。不過,我又是個隨遇而安的人,不想去追求那些看起來富貴無比但實際上如履薄冰的生活,因此也就沒什麼野心了。

  當然,嘴上還是得說︰「大人折殺小人了,我只不過是個普通人罷了,如何敢當大人如此評價?至於大人說看不透我,呵呵,每一個人都是矛盾的綜合體,都是相互對立的思想性格統一而成的。正如對一個人的善惡評價一般,每個人既有善的一面,也有惡的一面,只不過是看哪方面多一些而已。而我也是一樣,因而大人看到我會感到困惑。」

  看到老者又陷入了沉思,我覺得現在是溜走的好機會,於是向他告退後便往外走,也不管他有沒有聽到。到了門口時,只聽見身後老者說道︰「珠玉蔽於塵,但終究有重現的一日。如果有一天你想通了,那就到京城來找我吧。」

  我頓了一下腳步,有些感動於老者的執著,但終究沒有回頭,走了出去。

  現在書獃子在相親,我無事可做,於是便出府到處逛了起來。可是不知怎麼,心裡好像總是有什麼東西堵著,想發洩可又找不到突破口。總是在想李玉湖會不會嫁給我,可是越想心裡越沒底,越想心中就愈加煩悶。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到了哪裡,我只覺得到了一處非常熱鬧的地方。等我把那些負面感情驅逐出腦海,卻發現已經走到了一個青樓門前,門外還有濃妝艷抹的女子在拉客。

  嘿,我和青樓還真是有緣呀,隨便走都能走到。抬頭又看了一眼招牌,心中卻是一痛。上面寫著三個大字,是一個我非常熟悉的名字--「妙藝坊」。

  那是一個讓我快樂又讓我悲傷的地方,一個我一輩子都無法忘記的地方。雖然告訴自己,此青樓非彼青樓,相同的名字也許只是巧合,但還是鬼使神差地走了進去,也許我還是潛意識地想在這裡遇見李玉湖,也許是我想重溫一下遇見她的點點滴滴吧。

  這裡的待客手段和杭州有很大不同,也許是蘇州人更含蓄吧。在大堂之上,中間有歌舞伎在表演,一旁還有幾位姑娘或拿琵琶或端琴在奏樂,外圍則著擺著很多小几,很多客人便在這裡一邊欣賞,一邊由旁邊的姑娘陪酒。

  我也坐了下來,雖然也欣賞著美妙的歌舞,可是卻沒有了以前的獵艷心情,也許這就是心有所屬的感覺吧。旁邊的姑娘不停地勸酒,我也一杯接一杯地喝,這種往日難以下嚥的液體,今日卻讓我有了親切的感覺。

  場面越來越熱鬧,有幾個書生忍不住詩性大發,在那裡調詞弄曲,和著樂聲吟唱起來。看著這些紅男綠女們縱情聲色,可是自己卻始終無法融入,好像我和他們是在兩個世界一般。

  就是在一個月前,在杭州城的妙藝坊裡,我第一次遇見了李玉湖,那時的她彷彿九天上的仙子高不可攀,可就是在那裡,在眾目睽睽下,我用曲子打動了她;在那短短十幾天的相互授藝中,我們漸漸地相知相親;就在她被人追殺的那天夜晚,她第一次來找我。我雖然擔心她的安危,可是心底又有一絲竊喜。因為她在尋求幫助時首先想到的是我。就在幾天前生死於一線的時候,我終於看清了自己的感情,認清了自己心的歸宿,可是,佳人何在?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 一夜魚龍舞。 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我扔下酒杯,搖搖晃晃地走進場中,和著樂聲,隨著舞伎的翩翩舞姿,吟誦起這首稼軒詞來。也許只有這樣,才能表達出我此刻的心情吧。

  迷濛中,我感覺她來到了我身邊,依舊是那飄飄的白衣,依舊是那美麗的紅顏,我不會是做夢吧?因為酒精的麻痺,我無法分清是真實還是虛幻。真也好,幻也罷,只要她能在我身邊出現,只要能讓我再看到她,即使是夢又何妨?我既然無法在現實中留住她,那就在夢中實現好了。

  我抓住她的手,不理會她的掙扎,在她耳邊訴說著我的相思,訴說著我的愁苦。我不願再和她分開,不願再逃避,我要和她永遠在一起。終於,她不再掙扎了,靜靜地靠在我懷裡,我再也堅持不住睡意的侵襲,意識也漸漸模糊不清了......

  不管人世間經歷多少風雨,可是太陽總是忠實地履行它的職責。當清晨的陽光照到臉上時,我醒了。頭腦還是有些昏昏沉沉的,不過卻已經清醒了很多。睜眼看一下四周的環境,發現自己蓋著柔軟噴香的被子,躺在一張雕花噴漆的床上,旁邊還擺了一張梳妝台,似乎是在女子的閨房當中。心裡一驚,仔細想了想,才明白過來。一定是昨天在大堂上喝醉了,於是便把我搬進妓女的房中來。心中苦笑,沒想到自己在青樓的第一次留宿,居然是這麼過的。

  這時,外面進來個小丫鬟,看到我醒了,先是通知了外面,然後又端盆打水給我洗漱。嘿嘿,被人伺候的感覺還真不錯,怪不得那麼多人即使削尖了腦袋、擠破了頭也要謀求榮華富貴。

  過了一會,從外面走進來一位姑娘,白衣飄飄,容顏似雪,真是一位天仙佳人,嗯,就是冷了點,我暗暗地評價。她的容貌和李玉湖有幾分相似,對,就像是我那天在杭州城外見到的冷若冰霜時的李玉湖一樣。轉念一想,心中自嘲,也許是因為自己太思念她吧,把所有女人都看得和她一樣。想到這裡,我不禁把手向懷中摸去,卻驚訝地發現玉珮居然不見了。

  「我的玉珮呢?」我焦急地問著那個小丫鬟。這可是李玉湖唯一留給我的東西,弄丟了可就遭了。

  看著那小丫鬟手足無措的樣子,我越發著急了,急忙翻開被子在床上找起來,可是怎麼也找不到,我呆呆地坐在那裡說不出話來,小丫鬟也被嚇得躲了出去。

  「是這個嗎?」出乎意料,那個對我的言行一直無動於衷的女子先是冷冷地掃了我一眼,然後又拿出一塊玉珮問道。

  我連忙奪過來,仔細地端詳一番,確認之後趕緊塞進懷裡,那女子既沒有說話,也沒有出手阻攔。

  「多謝姑娘,這件玉珮對我來說很重要。」我雖然有些疑惑,但還是感謝道。

  「它是誰的?」這是那女子的第二句話,儘管沒頭沒尾,但我知道她問的是什麼。

  「我一位朋友的。」我回答道,心裡有些黯然。

  「她是不是住在杭州城?」她接著問道。

  「以前是,現在不知道去哪了。」我有些奇怪,她怎麼會知道這些?

  「她是妙藝坊的人嗎?」她的語氣有些激動,和剛開始的冷漠形成了極大的反差。

  「她叫李玉湖。」我不再兜圈子,直接告訴了她,也許她也認識李玉湖吧,正好可以打聽一下,問問情況。

  誰知她得到答案之後,竟然一聲不吭地扭頭就走,我急了,我還得從她這裡得知李玉湖的下落呢。

  「姑娘,你認識她嗎?你知道她現在在哪裡嗎?我求你了。」

  她頓了一下腳步,說道︰「我也不知道。」就推開門走了出去,接著外面又傳來她的聲音,「她是我姐姐,我叫李冰心。」

  我呆了一下,竟然是李玉湖的妹妹,我未來的小姨子?怪不得兩人長得如此相似。當我還想追出去問時,外面又探進來一個小腦袋,和我剛伸出去的頭撞了一下。

  「哎呀,我的頭。」聽出了那清脆的聲音,原來是剛才那個小丫鬟。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我半天,把我看得頭皮發麻、尷尬不已。

  「喂,你看什麼看?」我忍不住出口道。

  她似乎有點驚訝,又拿手來摸我的額頭,見我躲開,才說道︰「你竟然沒事?不可能吧,或者是你已經變成白癡了。」

  「你才變白癡呢。」我對著那小丫鬟張牙舞爪,惡狠狠地說道。

  她咯咯地笑了起來,說道︰「原來你真的沒事呀。那可奇怪了,剛才,小姐為何放過你了?」

  我聽得莫名其妙,又想起來剛剛李冰心看我的眼神,的確好像是要殺了我一樣,又趕緊問道︰「她為什麼不能放過我?難道我哪裡得罪了她不成?」

  那小丫鬟笑得更歡了,說道︰「怎麼沒有?本來,昨天小姐聽說有位才子吟誦了一首非常好聽的詞,覺得好奇便過去看看,誰曾想那人竟是個登徒子,抓著小姐的手不放。你說那人應不應該放過?」

  「當然不應該,該把他千刀萬剮。」我義憤填膺道,敢欺負我的小姨子,真是不想活了,非抓住他狠狠揍一頓不可。

  對了,這和她恨我有什麼關係?難道說.....那個登徒子就是......我?

  我終於知道為何總覺得和她似曾相識,可又怎麼也記不起來了,一定是昨晚我喝醉把她當成李玉湖了。慘了慘了,惹惱了小姨子,我可怎麼面對李玉湖呀?

  小丫鬟看我恍然大悟的樣子,又說道︰「你明白過來了吧。嘻嘻,還不止這些呢,你還......」

  還有?我的額頭開始冒汗了。

  「你還抱住小姐的腰當眾輕薄,說什麼『不要離開我』之類的話。」小丫鬟的話猶如石破天驚一般,震的我半晌說不出話來,我知道她為什麼要用殺人的眼光看著我了。

  「當時小姐都快氣瘋了,我看要不是那麼多人在場,恐怕你就得被她活活掐死。」小丫鬟幸災樂禍地說道。

  我伸手摸了摸脖子,還有些心驚肉跳,不得不佩服自己命大。

  「還有呢,你不僅這樣,還......」小丫鬟有話不一下子說完,好像故意看我笑話一般。

  「我還做了什麼,你就全告訴我吧。我怕再這樣下去,我會承受不住瘋掉的。」我擦了一把冷汗說道。

  「我們把你送到房間,你還不肯放手,非得要小姐抱著你睡才肯躺下,還說什麼春宵一刻......」

  我癱倒在地,不敢繼續聽下去了。不用問,李冰心她肯定是發現我身上有李玉湖的玉珮,才饒過我一命,不然的話,我焉能見到今天的太陽?

  不敢再去刺激李冰心,只好要來紙筆寫了一封道歉信,托小丫鬟轉交給她,希望她看在我喝醉的份上和她姐姐的面子上,不會再怪我吧。

  在蘇州的幾天裡,我沒敢再出去惹事,只是悶在房內練功。書獃子則是一整天都不見人影,大概是去討好未來的老婆了吧。這樣也好,看到他找到了新的目標,我因為李玉湖而對他的愧疚之情也減輕了不少。

  等回到了杭州,進入府裡,看到來迎接我們的人時,我感到非常奇怪。幾乎所有的人都來了,就連知府都抽出空來詢問兒子關於婚事的進展,可就是沒見到小丫頭。她不是最愛熱鬧的嗎?況且我回來了,她怎麼肯放過親自來壓搾我的機會呢?我悄悄地問了一下相熟的丫鬟,沒想到卻得到了一個讓我震驚的消息,原來她是被老爺子關在繡樓裡面了。

  我有些納悶,知府向來是十分疼愛這個女兒的。並且這個小丫頭呢,儘管面對我時盡顯惡魔本色,可是在她父親面前,可從來都是一副乖乖女的模樣,她怎麼會突然之間讓知府發這麼大火呢?我趕緊追問,經過旁邊眾人的你一言我一語,終於弄明白了事情的經過。

  原來知府在讓兒子去相親之後,又開始考慮起女兒的婚事了。也許是愛女心切,也許是考慮到女兒的刁蠻性子,他就讓各家少年與女兒見面,把決定權交到小丫頭手裡。他先是召集了杭州府各地有名的富戶子弟,呵呵,看來他貪財的本性還是不改呢。

  當然與知府攀親,那些富戶們也是求之不得,於是各家未婚的子弟蜂擁而至。在眾人等得口乾舌燥、望眼欲穿之時,小姐輕舒蓮步,款款從後堂走了出來。她沒有理會青年才俊們對她的恭維討好,只是出了道題目,說他們誰能做到就嫁給誰。

  在眾人屏息以待時,她輕啟朱唇,說了出來。「我需要一些珍珠,如果你們誰能滿足我的要求,我就嫁給他。記著,今天送一粒,明天送兩粒,後天送四粒,以此類推,每天送的是前一天的一倍,只要有人能堅持一個月,那他就是我的丈夫了。」眾青年想了一下,紛紛拍胸腹打保票,即使傾家蕩產也要滿足小姐,更何況區區幾粒珍珠而已。結果當他們興沖沖地跑回家訴說時,都被家長們打得鼻青臉腫,大呼蠢材,結果第一天的相親就伴著此起彼伏的巴掌聲落幕了。

  知府以為女兒不喜歡這些散發著銅臭的爆發戶,無奈之下,又召集各路青年才子、秀才、舉人來到家中。這次,小姐又換了個題目。問道︰「你們都是熟知聖人之道的飽學之士,我前些日子看書時遇到一個問題,想考你們一下,不知你們可否為我解答?」

  眾才子們一聽到這些話,立時笑逐顏開,原先的緊張惶恐都不見了。要論四書五經,一個姑娘怎麼比得上自己這個十年苦讀的學子呢?暗笑她班門弄斧,今日自己一定要大顯神威,抱得美人歸。

  小姐開口道︰「 我聽說聖人孔子有七十二門徒,又聽說其中有冠者也有童子,不知其中冠者幾人,童子又幾人?」

  眾人一聽傻了眼,書上可從來沒有提到這些呀?苦苦思索之後,無人能解,於是他們紛紛請小姐換題,說這是有意刁難。結果小姐卻說出了答案︰「論語中有言︰『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所以這冠者就是五六三十之數,而童子則為六七四十二之數,加起來不正好合七十二人嗎?」

  眾學子均歎服,赧然而去。一時間,知府小姐美麗聰慧之名傳遍了整個杭州府,弄得知府又是高興又是擔憂。高興的是女兒才名遠播,而擔憂的則是女兒再這麼下去,如何能找到如意郎君?

  沒辦法,知府又招來了很多將門虎子、威武雄壯之人,心想這樣的丈夫該能壓服心高氣傲的女兒了吧。眾位小將軍也是聽說了這位小姐慣會以難題來刁難人,於是紛紛請求小姐不要出那些題,俺們是粗人,不會這些曲曲彎彎的調調。小姐也很好說話,眼珠子一轉,說道︰「我聽說比武招親很有意思,那你們就先打一場擂台讓我看看吧。」

  眾家青年紛紛摩拳擦掌,在擂台上捨生忘死,定要技壓群雄,獨得美人青睞。結果當最後一位鼻青臉腫、渾身傷痛的勝利者拖著疲憊的身軀高高興興地去見小姐時,小姐一句話還沒說完就把他嚇得屁滾尿流,落荒而逃。

  小姐的原話是這樣的,「來福,給我把那條剛買來的西域藏獒牽來。這位小將軍,只要你能打敗它,我就......」

  從此以後,知府小姐的刁蠻之名又隨著才名美名一起傳播開來,以至於再也沒人敢來提親了。知府大人一怒之下,就把小姐關在房裡不准出來。接著又想了很久,覺得自己的乖女兒不應該會這些刁難人的東西,一定是有人在背後攛掇。於是便在府內揚言,要是抓到了那個教壞小姐的畜生,定要把他千刀萬剮、挫骨揚灰。

  聽到這裡,我下意識地摸了摸腦袋,嗯,還在,真是好運氣。因為我這些天來正好陪書獃子在蘇州相親,所以才沒懷疑到我身上來。否則的話,知府第一個懷疑的肯定就是我這個一天四次往小姐那裡跑的家丁了。

  其實那些難題都在我講給那小丫頭的故事裡面,但沒想到她居然用這些來擺脫那些求婚者,呵呵,真不知道是該罵她好呢還是該讚她好。

  不過我是可以安靜幾天了,不用每天去她那裡講故事,也可以好好休息休息。嘿嘿,就讓她這個自作聰明的小丫頭片子自食苦果吧,我得意地笑著。

  世事難料,很快,一封書信打破了我的幻想,讓我再次跌進了深淵。傍晚時分,當我在房中養精蓄銳之時,一個丫鬟拿來了一封小丫頭給我的信。上面倒是沒幾句話,不過卻句句讓我心驚膽寒,幾欲昏倒。

  「五經小子︰限你在兩天之內,不管用什麼方法,讓我走出這該死的繡樓。否則,我就告訴爹爹,那個給我出主意的就是你這個臭小子。到時候,你是被千刀萬剮,還是被挫骨揚灰,可就別怪我呀。你的主子柳眉兒手書。

正文 第八章 說客

  接到小丫頭的信,我在眩暈了一分鐘之後,開始飛快地運轉頭腦,思量對策。
  嗯,有兩條路可以走。一條是封住小丫頭的口,不過考慮到她現在正被軟禁,我沒法接近她,且又沒掌握足以使她閉嘴的把柄,還要考慮到即使成功也要面臨著小魔女的瘋狂報復,看來此路不通。那麼只有第二條路可走了,那就是說服知府,讓他把小丫頭放出來。唉,柳小姐,你還真是給我出了個大難題呀。

  經過一夜的考慮,第二天,我信心十足地找到知府,努力作出古代縱橫列國的辯士說客模樣,先是行了個禮,然後裝模作樣地說道︰「恭喜老爺,小人給您道喜來了。」

  知府有些納悶,說道︰「五經,我有何喜?」

  我壯著膽子說道︰「小人剛聽說了小姐這些天的事,她略施小計,就把各方的求婚者都嚇跑了,這還不值得恭喜嗎?」要想說服人,就先要說出一些聳人聽聞甚至令人憤怒的話來,這是古往今來縱橫家們的不二法門,我也只好硬著頭皮試一試。

  知府怒道︰「趙五經,你這個奴才,你是故意笑話我嗎?不要仗著你有些許貢獻,就居功自傲。」

  我驚出一身冷汗,本來這時候應該想著蘇秦、張儀這些前輩們的英雄事跡來壯膽,可是總是不自覺的想起酈生那個被人煮了的倒霉鬼。唉,我應該不會這麼倒霉吧。

  我趕緊說道︰「大人息怒,且聽小人解釋。經過這件事後,大人認為小姐在外面的名聲會如何?」

  知府沒好氣地說︰「還能怎樣?滿城的人都說她刁蠻,這下可好,再也沒人敢娶她了。」

  我哈哈一笑,說道︰「大人此言差已,我倒是聽說,經小姐這麼一鬧,無論是在茶館酒肆還是在行商藝人的口中,到處都在傳頌小姐『杭州第一才女』的美名。至於說刁蠻,呵呵,哪個才女沒有一點小脾氣?」

  知府的臉色稍緩,但還是擔憂地說道︰「你說的也有些道理,可現在,杭州府各地,是再也沒人敢來提親了。萬一她嫁不出去可怎麼辦?」

  我心裡暗笑,魚兒終於上鉤了,加把勁蠱惑道︰「杭州府沒人,未必別處沒有。想他們這些庸俗之人,又怎能配的上咱家小姐?只要小姐的名聲再大一些,傳到那些朝中大員、封疆大吏的耳中,到時候,恐怕他們會排著隊來給子佷們提親哪。」

  知府的臉也多雲磚晴,喜道︰「呵呵,我想也是。我那寶貝女兒,要嫁也要嫁個大富大貴之人。」轉念一想,又問到,「五經,你可有什麼辦法讓她名聲更大?」

  我笑著說道︰「我是沒有什麼辦法,可小姐會有的。只要您讓她在外人面前多走動走動,她肯定會搞出一大堆事情的。」

  知府笑道︰「這麼說來她還是做了好事,這丫頭,看來是我把她關錯了。管家,叫人去把小姐放出來吧。」

  說完後,知府似乎發現了什麼不對,盯著我疑惑地說道︰「五經,你該不會是得到那丫頭什麼好處了吧?怎麼這麼幫著她說話?」

  我身體一顫,趕緊說道︰「沒有沒有,小人這也是為了老爺和小姐著想。萬一小姐成了『江南第一才女』,老爺您固然臉上有光,就是我們這些下人們也都能揚眉吐氣呀。」

  知府滿意地點了點頭,放我出去了。我一邊擦著脖子上的冷汗,一邊心想這當了幾十年官的老狐狸果然不是那麼好糊弄的,幸虧我隨機應變,才能化險為夷。

  既然小丫頭即將被放出來,那我也不能在府裡多呆了,先出去逛一圈,不然被她抓住,肯定免不了講一天的故事。我走在街上,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很多人都往一個地方跑。

  我抓住一個跑得氣喘吁吁的大叔,問道︰「大叔,請問前面發生了什麼事?你們都跑什麼?」

  他白了我一眼,甩開我的手,邊跑邊回頭對我說道︰「這你都不知道?妙藝坊花魁回來了。」話沒說完,人就已經跑得沒影了。

  這人都是怎麼了?不就是一個妙藝坊的花魁嗎?有必要這麼著急嗎?我納悶道。嗯?等等,花魁?妙藝坊?把這些詞串起來後,我先是一怔,緊接著狂喜,天哪,是玉湖,是我的玉湖回來了。

  我撒開腳步,拚命地向妙藝坊跑去,路上超過那大叔時,還不忘回頭給他扮了個鬼臉,道了聲謝。心中的喜悅無法控制,我朝思暮想的佳人回來了,我又可以和她在一起了,我又可以天天和她彈琴論武,又可以天天和她嬉戲玩鬧,又可以天天和她......

  到了妙藝坊門外,看到那洶湧的人群,我的心情才稍稍平復下來。李玉湖的魅力果然不小,人群中既有為老不尊的老色狼,也有遊戲花叢的小白臉,甚至還有人高舉著標語,喊著「玉湖玉湖我愛你,就像老鼠愛大米。」

  聽到這麼有個性的口號,我對他的標語內容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等我擠過去看了一下,立即趁人不注意,把他一拳打倒,又踩了兩腳後才心滿意足地繼續往裡面擠。不能怪我暴力,只是因為那標語上寫著「玉湖玉湖我配你,就像王八配綠豆」。哼,你想做王八,也別扯上我的玉湖,你有見過那麼漂亮的綠豆嗎?

  當我費盡九牛二虎之力,中途還充分運用學會不久的羅漢拳法,終於擠進了門內。沒有理會身上的汗跡腳印,我終於又見到了李玉湖。依舊是那飄飄的白衣,依舊是那朦朧的面紗,雖然身處喧鬧的人群當中,但是卻好像九天下凡的仙子,高貴而又冷漠,不屬於世間的美麗讓人產生只可遠觀的念頭。

  她的目光如月一般清冷,輕輕地掃過人群,直到掠過我這裡時,才稍稍停了一下,但又很快移開,然後就再也沒有向這裡看過來,似乎人世間的一切都不足以使她多看一眼。

  我的心一陣抽搐,或許在她看來,那一夜發生的事情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也許,我只是自作多情罷了。呆呆地站了半晌,但她卻沒有任何舉動,只是在那裡靜靜地站著,似乎所有的人都不存在,都不足以影響她那波瀾不驚的心湖,包括我在內。

  我失望地轉過身,想離開人群,卻覺得衣袖被人拉住了,掙了幾下沒脫開,扭頭一看,發現抓住我的是一個小丫鬟。我用眼楮盯著她,懶得說話,但是那「生人勿近」的意思想必她應當能看出來吧。

  但她似乎沒有發現,還一臉興奮地對我說︰「喂,你還記得我嗎?」

  哼,這裡的丫鬟一大堆,我知道你是哪根蔥?我緩緩地搖了搖頭。

  她卻不樂意了,撅著小嘴說道︰「虧我前幾天還伺候過你呢,怎麼這麼快就把我忘在腦後了?」

  這裡給我端茶倒水的丫鬟多了去了,我哪能各個都記得?不想再和她磨蹭下去,我轉身準備出去。等等,前幾天?前幾天我還在蘇州呢,這麼說,她是剛從蘇州過來的。我努力地回想,想從自己混亂的腦袋裡找出答案,似乎有什麼東西就在眼前,可是我總也抓不住,這種感覺真的很不好受。

  我趕緊轉過身來,再次面對那個小丫鬟。她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嘴上卻埋怨道︰「總算想起來了吧。虧我還好心給你傳話,你居然理都不理我。哼哼,真該讓小姐把你掐死,免得見著你生氣。」

  我身體一震,立刻抓住了一個念頭。這個小丫鬟就是那天在蘇州妙藝坊給我倒水端盆的那個,那她口裡的小姐豈不就是......李冰心,難道她們也跟著玉湖一塊來了?

  儘管解開了這個謎題,但我總覺地還有什麼東西沒想到,唉,不管它,先問問李冰心傳的什麼話吧,也許和她姐姐李玉湖有關。

  我立刻向那小丫鬟討好道︰「好妹子,剛才是我錯了,一時沒想到是你。你家小姐叫你傳的什麼話?你快告訴我吧。」

  小丫鬟的臉紅了一下,啐了一聲說道︰「誰是你的好妹子?別亂說。小姐讓我告訴你先去那間房裡等著,待會有話要和你說。」說罷,把我帶進了一個房間。

  不大一會,外面傳來了細碎的腳步聲,坐在我旁邊的小丫鬟歡快地起身叫道︰「小姐來了。」說著,便迎了出去。

  看著被小丫鬟攙進來的女子,我大吃一驚,叫道︰「剛才,剛才在大堂上的人是你?」

  眼前之人一襲白衣,面蒙白紗,正是大堂上的「李玉湖」。她輕輕解開面紗,露出的美麗的臉龐,赫然就是李冰心,她沒好氣地對我說︰「不是我,難道還是我姐不成?」

  原來如此,害的我還以為玉湖不理我了。這個臭丫頭,騙得我好慘。我憤怒地說道︰「那你為什麼裝作玉湖的樣子?還騙得這麼多人團團轉?」

  誰知她卻輕巧地把責任推開,嬌聲說道︰「人家哪裡知道嘛?我只是來這裡看看,誰知剛踏進門,就有一大群人稀裡糊塗地把我認做了姐姐。我也沒辦法呀?」

  騙人,根本就是在騙人。如果她不是刻意模仿李玉湖的衣飾打扮,又故意不作解釋,怎麼會搞出這麼大的場面,又怎會鬧出這麼大的誤會?

  儘管她作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但是那眉眼間的笑意卻是怎麼也掩飾不了。唉,算我倒霉。沒想到這姐妹倆相貌雖然有差異,但騙人的本事倒是別無二致,就是連性格也都很相似。冷漠的時候眼光能夠把人凍死,熱情的時候又能把人迷死,真是殺死人不償命的小妖精。

  我拿她沒辦法,只好岔開話題問道︰「對了,我上次不是告訴過你,你姐姐已經離開杭州了嗎?你怎麼還來呀?」

  她低著頭輕輕的撫弄著衣袖,慢悠悠地說道︰「你是告訴過我,不過我這次來不是看姐姐的。」說著,抬起頭對著我詭異地一笑,又接著道︰「我是來看你的。」

  我驚地目瞪口呆,她這又是打的什麼算盤?總不會是看上了我,追過來跟她姐姐搶丈夫的吧。

  她用美麗的大眼楮盯緊我,好半天才說道︰「真不知你這人有什麼好的,我姐姐這麼眼高於頂的人竟然會看上你?你該不會是用了什麼卑鄙的手段吧?」

  我沒好氣地回答︰「你別亂說話,我和你姐姐沒什麼的,只不過是普通朋友而已。你這話要是讓她知道了,我恐怕不會有好果子吃的。」

  她掩口笑道︰「看來你膽子不大嘛。哼哼,要是沒什麼,她也不會把從小戴在身上的師門信物留給你了。」

  聽到這話,我對玉湖的心意感動萬分,雖然早已知道這件玉珮不簡單,但是從李冰心的口裡得到證實,還是無法控制自己激動的心情。玉湖,你如此真心待我,我又豈能辜負於你?

  這時,旁邊的小姨子打斷了我,揶揄道︰「還說沒什麼?看你現在激動的樣子,再和剛才在大堂上的心如死灰聯繫起來,就是傻子也知道你倆的關係呀。」

  我這才想起剛進門時,她把我騙得幾乎吐血的事實,咬牙問道︰「你還說你不是在騙人?你明知道我,我......喜歡你姐姐,你還故意作出那副樣子,是不是故意氣我呀?」

  她的臉上微微一紅,嬌嗔道︰「是呀,我就是故意氣你的。誰讓你那天借酒裝瘋,故意佔人家便宜?本小姐之所以這樣做,就是為了報你那一箭之仇。」

  我看著她那微紅的俏臉,心裡想著李玉湖嬌羞時,好像也是這麼一副可愛的表情,不由得笑了起來,不過小姨子的臉變得更紅了。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立刻緊張起來,問道︰「你知道你姐姐為何離開這裡嗎?」

  她白了我一眼,說道︰「我哪裡知道?我和姐姐隔這麼遠,她走得時候又沒有告訴我。」

  我再也坐不住了,站起來急道︰「這下可糟了,你知不知道你姐姐就是因為被人追殺,所以才離開這裡逃回師門求援的?你這麼貿然地裝作她回來,那些人豈不要拿你開刀?」

  她也有些慌亂,說道︰「這怎麼可能?我姐姐那麼高的武功,竟然擋不住?」

  我歎了口氣,接著道︰「還不止呢,你們的兩個師妹也在,結果照樣躲不過他們的雷霆一擊,幸而沒有傷及性命,也都逃回去了。」

  她的神情很快由慌亂變為平靜,至少在表面上看是這樣,又恢復了冰山的樣子,淡淡地對我說道︰「那你還留在這裡幹嗎?這裡已經不安全了。」

  我疑惑道︰「那你呢?你有什麼好辦法能躲過去?」不管怎樣,小姨子的安危我不能不管。

  她平靜地說道︰「還能怎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現在又能躲到哪裡去?他們一定在城內外都佈置好了,就等入夜來抓我。」

  不行,我不能就這麼看著她羊入虎口。心中一動,說道︰「這樣吧,你先躲到我那裡去,想那些人也不敢明目張膽地到知府宅院裡殺人。上次你姐姐就是這麼逃過一劫的。」

  李冰心作出恍然大悟的樣子,笑道︰「我終於知道了,你一定是趁著這機會騙了我姐姐吧。你說,你這次是不是又對我不安好心?」

  我惱羞成怒,氣急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開玩笑?我要是對你不安好心,哪有臉去見你姐姐?要不要我發誓呀?」哼,怎麼能這麼看我?雖然你說的也有一定的根據,確實是在那一夜我和玉湖的關係有了很大的進展,但是也不能當著我面說呀,你要我把這張老臉往哪擱呀?

  她笑著擺擺手,說道︰「不用,不用,你要是被天打雷劈了,我姐姐可就不放過我了。」接著又皺了皺眉頭,說道︰「我打聽過了,你也就是個知府家丁。我在你那裡能藏個三天五天,可能藏十天半個月嗎?要是被發現,你我可都得倒霉。」

  笑話,這個小問題怎麼能難道我這個天才家丁?我拍拍胸口,說道︰「不用藏多久,你只是今晚在我那裡屈就一夜,等明天,我要知府光明正大地把你請到府裡小住。」

  她懷疑道:「你一個小家丁,有這麼大能耐嗎?你該不會是要把我賣了吧。」

  我氣急道︰「記住,我不是什麼小家丁,我乃杭州府第一家丁,知府公子第一跟班,還有,我就是賣任何人,也不會賣我小,不,賣你的。」還好我改口快,要不然,連「小姨子」都冒了出來。雖然我在暗地裡是這麼叫的,可也不能就這麼說出口來呀。這要是傳到李玉湖耳中,恐怕我得先買塊搓板了。

  李冰心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臉紅了一紅,說道︰「好吧,我暫且相信你一回。」

  正所謂「千防萬防,家賊難防」,在我的掩護下,李冰心很快地遛進了我的房間。果然和她姐姐一樣,是個武林高手,一人多高的圍牆輕輕一躍就翻了進來。我不禁摸摸自己的脖子,幸好老天保佑,那天沒有被她掐死。

  李冰心對我的房間看起來很好奇,東摸摸西看看,尤其是對那張大床,更是貫注了十分的精力。我有些疑惑,問道︰「這張床有什麼好奇怪的?」

  她爽快地說︰「沒有,我只不過是想研究一下,那天你和姐姐是怎麼睡的?」

  我暈倒,趕緊說道︰「小姐,你有這個功夫,還不如想一下你該藏在哪裡比較安全些。萬一有人來,那可......」

  話沒說完,外面就傳來清脆的叫聲,「喂,五經臭小子,還不給本小姐滾出來?我知道你回來了。」在這知府大院裡,唯一一個敢叫我臭小子,並且還是女子的,不用問,肯定是我們的柳眉兒大小姐了。壞了,萬一她看見我房裡的李冰心,不用想也知道後果了。

  我偷偷地給屋子裡的那個小妖精打了個手勢,示意她藏起來,就趕緊走到門外堵住外面的這個小魔女。

  「小姐,你有什麼事情嗎?如果有,只要叫人喚我一聲就可以了,何必勞煩小姐您玉趾屈尊呢?」我盡量扯著沒營養的話題,想給裡面多一點準備時間。

  「沒什麼事情,就是來謝你一聲。哎,你堵著門幹嗎?我們進去慢慢說。」說著,就想從我旁邊過去。

  我趕緊移過去,再次堵著道︰「小姐,小人的蝸居實在太過簡陋,不敢污您尊目,還是外面說吧。」

  小丫頭有些困惑,睜大眼楮看著我,眼楮還眨呀眨地,看起來可愛極了。不過,要是讓她進去看見那同樣可愛的李冰心,我可就麻煩了。

  「你該不會是藏了什麼人在裡面吧?看你這麼心虛,說不定還是個女人呢。」

  天哪,為什麼女人的直覺都這麼準?難道是我演技太差了?

  「小姐,您說笑了。我怎麼可能呢?像我這麼正直老實的人,怎麼會做出這等齷齪之事?」我義正詞嚴地慷慨陳辭,臉上的表情恐怕就是老虎也能被感動吧。

  可我們的柳眉兒小姐偏偏就是一個特例,她沒有被我騙倒,只是淡淡地說︰「哦?是嗎?那讓我看看不就知道了。」

  說罷,一下子掠過了我,竄進了房裡。我祈禱李冰心能藏的隱蔽些,不要被這個直覺敏銳的小丫頭發現。

  我跟了進去,看見小丫頭東翻翻,西看看,床底櫃後都沒有放過,不過令我慶幸的是她終究沒找到李冰心。但是我很快就知道高興得太早了,除了直覺之外,女人的嗅覺也是相當靈敏的。

  「咦,你的房裡怎麼會有茉莉香水的味道?」小丫頭吸了吸鼻子,問道。

  遭了,一定是李冰心身上的香味壞了事,這可怎麼是好?

  「你說,剛剛你屋裡是不是有女人來過?你別跟我說是府裡丫鬟們身上的,這種香水價比黃金,不是她們用的起的。」小丫頭憤怒地叉著小蠻腰問道。

  我急得滿頭大汗,不知如何是好。忽然想起自己在蘇州時,買過一瓶茉莉香水,儘管花費我包括月俸和平時揩油在內的幾乎所有積蓄,但為了準備將來再見到李玉湖時的禮物,還是忍痛割肉。因為我在玉湖身上聞到過這種香味,知道她一定會喜歡的。

  我不禁感歎道自己的明智,可以用這個來矇混過去。不過想到她們姐妹倆還有著這種相同的喜好,心中還是感謝上帝保佑。儘管我不是很信他,但是拜一拜總是沒壞處的。

  沒辦法,只好忍痛拿出那瓶香水,對小丫頭說道︰「呵呵,想不到還是被小姐您發現了。本來小人在蘇州看到這種香水,就買回來孝敬您,本想給您個驚喜,卻沒料到還是被您提前發現了。」

  看著那小丫頭興高采烈地把我的所有家當拿在手上把玩,我的心在滴血。但臉上還得作出討好的表情,一副為了小姐赴湯蹈火在所不惜的樣子。

  「好了,看在你有這份心意的份上,我也就不為難你了。記著,今晚到我那裡按時報道呀。」小丫頭笑顏如花,心滿意足地告別。

  終於,打發走那個小魔女,這時小妖精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坐在床邊悠閒地晃著雙腳,看到垂頭喪氣的我,揶揄道︰「看不出來,你討好女人的本事不小嘛,連知府小姐都搭上了。」

  我沒有心情和她鬥嘴,說道︰「你就別在這裡說風涼話了。這次為了你,我可是下血本了,連本來準備送給你姐姐的禮物都搭上了。」

  我這時深刻地體會到那些腳踩兩條船的男人們的不幸了,你說,還有什麼比兩個女人輪流向你逼供更痛苦?不僅得費勁唇舌來解釋,還得拿東西來堵住她們的胡思亂想,想想就夠可怕的。

  「嘻嘻,別生氣了。要不今晚我代姐姐陪你怎樣?就當補償你的損失好了。」小姨子語不驚人死不休,笑嘻嘻地對我說道。

正文 第九章 妙計

  「用力,哦,再深一些,插到底。」小妖精嘴裡興奮地叫著給我打氣。
  「呼,已經到底了,接下來怎麼做?」我疲憊地問道。

  「先拔出來,換個地方再來。」她還是不放過我,我只好遵命。

  「這,這也太緊了,好難插入呀。呼,累死我了。」

  「哼,你真是太弱了,這麼快就不行了?你和姐姐在一起時,她沒讓你這樣做過嗎?」

  「呼,不行了,我的,呼,都快斷了。再說,你姐姐哪有你這麼多整人的方法?還是你這個小妖女厲害。」

  「你真笨,連做這個都嫌累,真懷疑姐姐是怎麼看上你的?」

  我懶得和她頂嘴,起身把花盆端走,結束了一個時辰的工作。說實話,這件事的確不是讓人幹的。我一直都很羨慕武俠劇中那些點穴功夫,於是便纏著小姨子讓她教我。她說我的內力不夠,那麼只能先練手指的勁力,用這來補充內力的不足。於是,就讓我抱來一個花盆,用手指去插進堅實的泥土裡面,以此來練習手勁,於是便發生了剛才的一幕。

  至於說小姨子說過的那句陪我的話,我只敢當作沒聽見。如果我要是真的不知好歹答應的話,恐怕沒等李玉湖扒了我的皮,我就要先被這個小妖精掐死。我相信,她等這機會可是不止三五天了,以德報怨似乎並不符合她的性格。

  有了上次的經驗教訓,我對今晚睡覺的準備很是充分。在地板上鋪了褥子,打了個地鋪,也可勉強渡過一夜。只不過,事情往往並不是向我料想的那方面發展。

  「呵呵,想不到你還挺君子的嘛,自己準備睡地上。」李冰心笑著對我說,還翹了翹可愛的小鼻子。

  「哼哼,你前半句說的沒錯,可後半句就不對了。應該是你睡地下,我睡床上。」呵呵,這才是我的如意算盤呢。

  「你,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呀。居然忍心讓我這個弱女子睡在冰冷潮濕的地板上?」小姨子作出很痛心的樣子說道。

  「我是不是男人不用你來管,只要你姐姐心裡清楚就行了。至於說你是弱女子,哼,有你這樣的弱女子嗎?你這弱女子簡直比十個男子都厲害。」我氣憤地說道,儘管覺得這段台詞似曾相識,但也沒有心思去深究。

  「嘻嘻,多謝趙大家丁誇獎,小女子愧不敢當。」她快樂地笑著,還拱起手向我道謝。看著她的如玉的笑臉,我實在無法狠下心腸來。

  最後沒辦法,我只好忍受了小姨子的壓迫,乖乖地在地鋪上睡覺,滿腹的委屈只能留在心底,打落牙齒和血吞。

  「喂,小氣鬼,你睡了嗎?」小妖精不肯安分,躺在舒服的大床上向床下的我問道。

  「睡了,別再煩我。」我翻了個身,扭過去背對著床。

  「哎,別生氣嘛。我只是想問問你,那天我姐姐在這裡,難道你也讓她睡地鋪?」她像好奇寶寶一樣,對每件事都充滿著強烈的好奇。

  「當然不是,我倆那天一塊睡床……」糟了,讓她把話套了出來。

  「哼,我果然沒猜錯。你說,你還對姐姐做過什麼壞事?」小姨子的語調變高,聽起來十分氣惱的樣子。

  「沒,沒有了,就這些。我可是什麼都沒做。」我心虛地回答,不過心裡卻想起那個旖旎的夜晚,當然還有,還有那個讓我每天想起來就心動不已的……吻。

  「嗯,你說你沒做什麼,難道是我姐姐做出了什麼?」小妖精的靈敏的嗅覺簡直可以和那個小魔女一拼了,一下子就抓住了我話中的把柄。

  「沒有,也沒有。你不相信我,難道還不相信你姐姐嗎?」我就像煮熟的鴨子一樣,身體雖然軟了,但嘴上還是很硬的。把問題推到她姐姐身上,應該會引開很多火力的。

  我轉念一想,又說道︰「這是我和你姐姐之間的事,你管什麼閒事?即使我們有什麼,也不用向你匯報呀?」對呀,我剛才幹嗎那麼心虛?

  小姨子冷哼了一聲,不再說話。不過我心裡清楚,以她那睚眥必報的性格,一定不會這麼輕易放過我的。

  第二天,天剛朦朦亮,我把那個貪睡的小妮子叫醒,不理她的嬌嗔,要她趕回妙藝坊。白天人來人往的,當然不能把她這個危險品放在這裡,白天也不用擔心她被人追殺;再說,呆會我還有一個計劃要實施呢,必須要她在妙藝坊裡等著。

  呵呵,想不到知府比我還要急,我剛決定去找他,人就已經送上門來了。

  「五經,知府大人叫你去他那裡一趟。」田四書氣喘吁吁地跑過來對我說。

  我趕緊吃完早點,看著還帶著月色的天空,心裡感歎自己命苦呀。

  「五經,我找你來是問問,你有什麼好辦法,可以讓眉兒迅速出名?」知府大人虛心向我請教。

  呵呵,沒想到你老人家竟然這麼沒耐心,連一天都等不及,我則正好可以借題發揮。

  我說道︰「大人,不知您聽過說書沒有?」說話也要有藝術,要把人一步步地誘到陷阱裡面還不自知。

  知府納悶道︰「這和說書有什麼關係?」

  這時一旁的管家聽出了點苗頭,試探的問道︰「你的意思是讓那些說書的到處宣揚咱們小姐?」

  我肯定道︰「是的,我們只要派人去聯繫那些說書人,不僅是江南各地的,甚至是京城的,只要給他們一些銀子,再告訴他們一些小姐的事跡,我想他們是很樂意說這些的,因為關於美女的事情一定有很多人願意聽的。」

  知府大人疑惑道︰「這些行嗎?可是即使能夠成功,也只有那些百姓能知道,如何能傳到官員的耳中?即使傳入他們耳中,可他們會相信這些市井之言嗎?」

  我笑著說道︰「當然不能僅靠這些,要分頭行事,多路出擊。說書只是造勢而已,為小姐以後出行打下群眾基礎。您想想看,到時候小姐只要到了哪裡,哪裡就立刻萬人空巷來歡迎,如何傳不到朝中大員耳中?」

  看到知府臉色逐漸展開,我又潑冷水道︰「不過眼下還有一個問題沒有解決,如果這件事情處理不好,恐怕小姐也只能成為士子文人口中的笑柄而已。」危言聳聽,超級家丁成功之不二法門。

  知府臉色又有些驚惶失措,急道︰「五經,你有什麼問題就趕緊說出來,不管出多大代價我也會解決。」

  呵呵,剛才扯了半天,就是等現在這個時刻了。我裝模作樣的沉吟片刻,看到知府急得團團轉的樣子,才說道︰「這個問題倒也好解決,只是人選方面還須大人與管家斟酌了。大人想想看,比起一個才貌家世都無可比擬的才女來說,什麼比她更誘人?」

  管家拍了拍腦袋,恍然大悟地問道︰「難道是錢財地位?」

  我又氣急道︰「那些大員公子,哪個不是家世顯赫、身家巨萬的,還會在乎這些?」居然這麼不會配合,那只有我自己來揭破了。

  「是兩個才女。」我洋洋得意道。

  管家立刻撲到在地,知府臉上也有哭笑不得的表情。

  我不理會這些,接著說道︰「小姐現在雖然有一定的名氣,但畢竟時日尚短,需要有一個遠近聞名的才女來幫襯。以先出名的帶動後出名的,這樣,既可以吸引一部分那個才女的仰慕者,又可以使這個雙女齊聚名聲更大。所以當務之急就是找一個才女來府上與小姐小聚兩天,創一段佳話。」

  呵呵,這才是我的真正目的所在,剛才那些都只不是鋪墊而已。我要讓知府恭敬萬分地去把李冰心請過來,實現我昨天對她說過的話。讓她知道,我這個姐夫也是很不簡單的。

  知府說道︰「原來是這樣。嗯,你說城北的薛夫人怎樣?成名十餘載,書畫琴藝具佳,難得的是雖然徐娘半老卻風韻猶存呀。」一邊說,還一邊嚥著口水,十足一副老色狼的樣子。

  哇,算我看錯你了,居然找了個什麼薛夫人來,她能比得上我的玉湖嗎?

  「知府大人」,我無奈地提醒道,「您認為一個半老徐娘能吸引起那些年輕公子們的目光嗎?」

  那個不開竅的管家又插話了,說道︰「我聽說,城西張家有個女兒,雖然才十歲,可是出口成章,應該算的上是個才女吧。」

  我無奈了,翻翻白眼說道︰「也許會吸引一些人吧,但估計那些人不是街頭的大媽就是有戀童癖的怪老伯。」說完,眼楮還有意無意地向管家看去,弄得他立刻渾身不自在,幾欲逃跑。

  看來還是得開導開導他們,我說道︰「昨天,我好像看到有很多人往妙藝坊跑去,好像是找一個叫李,叫李什麼的,那是怎麼一回事?」

  看來管家還沒到不可救藥的地步,為了補救剛才所犯的錯誤,他立刻說道︰「哦,對了,是妙藝坊的花魁李玉湖回來了。對,就選她了,她也是有名的才女,琴棋書畫樣樣皆通,年紀也適合。」

  終於我的努力沒有白費,知府大人親自寫了封信,交管家和我送過去,並且還派了轎夫和衙役跟過去以便護送美人入府。

  呵呵,讓我最爽的就是當李冰心看到這些儀仗時的驚訝眼神,呵呵,這回你總算知道我的厲害了吧。在路上,我悄悄的告訴她一些注意事項,雖然玉湖從未以真面目示與外人,每次都是以白紗蒙面,但還是小心為妙。

  進到府裡,讓我放心的是,知府顯然對這些青春少女不感興趣,只是寒暄了幾句就走開了;而在妙藝坊見過李玉湖的書獃子,可能是怕見著時傷心,也沒有出來。我的心放下一半時,卻忘記了一個隱患,那就是我們的柳眉兒小姐。

  因為這次入府主要就是為了抬高小丫頭的名氣,因而就讓她們倆人住在一起。小丫頭高高興興的迎了上來,口裡叫著︰「玉湖姐姐,你可來了,我盼你盼了很久了。」

  這時,我看見李冰心回過頭來看了我一眼,只不過那嘴角的笑意卻說不出的狡猾詭異,讓我有了不好的預感,我這小姨子不會趁機給我搞出什麼事吧?

  幾秒鐘後,我的預感很快變成了現實。當小丫頭來到李冰心身邊時,原先歡快的臉色卻變成了疑惑,接著又用鼻子重重地吸了口氣,臉色又變的無比的憤怒陰沉。我從來都不知道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一個人的臉色竟然可以變化得這麼快,真是大開眼界。但是,當我想通其中的關鍵時,我的臉色變化速度又超過了小丫頭的記錄。

  糟了,我忘了李冰心身上還有茉莉香水的味道,現在她又是我竭力請來的。以小丫頭的聰明和敏銳,一定會把昨天在我房間裡聞到的香味聯繫起來,那我的命運豈不悲慘之極?

  最可恨的還不是這個,那個該死的小妮子小妖精,一定是故意這樣做的,要不她剛才對我的笑容不會那麼詭異。

  哼,她一定是想看我的笑話吧。更有可能的是趁機報復我,報復我昨晚甚至是在蘇州時的舉動。唉,古人說的好,「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我算是知道了她們喜歡記仇的性格了。

  看著小丫頭陰沉著臉默默帶路的樣子,我嚇得大氣都不敢出,而這件事的罪魁禍首、始作俑者--李冰心卻好像沒事人一般,一副悠閒自在的樣子,優雅地挪動著腳步跟在一旁。

  到了小丫頭的房間,她把丫鬟們都趕了出去,然後關好房門,整間屋子裡就只剩下我們三個人了。我知道暴風雨就要來了,可惜找不到一個可以躲避的港灣,我只能默默地祈禱,希望這次不會被整的太慘。

  正在這一觸即發的時刻,一直置身事外的李冰心開口了,她對那明顯是處於暴風雨到來之前的寧靜的小丫頭說道︰「眉兒小姐,我有幾句話想單獨對你說,不知可否到內室裡談?」

  我緊惕地看向那個小妖精,她不會又想搞出什麼事來吧。小丫頭一句話也沒有說,起身就往裡走去,小妖精也向我回眸一笑,笑得讓我心驚肉跳,然後跟著進去了。

  這也許是我一生當中最難熬的時刻了,恐怕即使那次被山賊圍住即將喪命的時候,也沒這麼令我焦躁不安。我在客廳裡面踱來踱去,幾次都想不顧一切地推門衝進去,但最終還是被自己的理智壓倒。心裡不斷地向九天神佛祈禱,盼望自己能夠得到解脫,哪怕是從地下蹦出一個牛頭馬面把我拖走,也比現在即將要面對那兩個無法揣測的小妖女好的多。當然,如果真的遇上牛頭馬面,我肯定會要求他帶上兩個陪葬的。至於那兩個是誰,還用說嗎?

  最終,兩個女孩走了出來,還好,看樣子沒有吵架,也沒發生什麼暴力事件,只是臉上都還帶著一抹紅暈,讓我實在納悶不已。我沒敢去招惹小丫頭,只是悄悄的問那已經解下面紗的李冰心,但她只是白了我一眼,不肯多說一句。也罷,只要自己能挨過去就好,管她用了什麼手段呢?

  雖然柳大小姐放過了我,但以她的脾氣,沒有什麼補償是一定不會罷休的。果然,她玉口輕開,對我說到︰「這次的事我就不追究了,如果下次你還敢騙我,哼哼,我就雙罪並罰,讓你知道欺騙我柳眉兒的後果。還有,你現在給我和玉湖姐姐講故事,一定要講最好的。」說完,還對著李冰心說道︰「姐姐,他別的本事沒有,可這講故事的水平還算可以,我們一起聽聽吧。」

  我暈,什麼叫別的本事沒有?以我這麼天才能幹、任勞任怨的極品家丁,竟然得到你這樣的評語?還有,明明你倆剛才還勢若水火的,怎麼一下子就這麼親密了?不過,聽剛才小丫頭的稱呼,顯然還是不知道李冰心的真實身份,讓我很是好奇,我那小姨子究竟是怎麼說服那個小魔女的?

  不過柳眉兒小姐,你也太不給我面子了吧。在我小姨子面前這麼對我呼來喝去的,讓我的臉往哪擱?沒辦法,我只能屈服於她的淫威之下。

  「我給大家講一個灰姑娘的故事。從前,有一個女孩,由於母親去世而父親娶了後母,而後母還帶來了兩個女兒。由於女孩年紀很小,所以整天被兩個姐姐欺負,結果天天穿著破舊的衣服,久而久之,大家都叫她灰姑娘。」

  講到這裡,我幽怨地看了看那兩個我惹不起的女孩,好像我就是那被人欺負的灰姑娘,而她們則是那凶狠的姐妹一般。

  可惜,兩個處於興奮中的小妖女沒有理會我的眼神,只是不斷的催促我快講。無奈之下,我只能繼續講下去。

  「……就這樣,灰姑娘和王子從此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講完了故事,我看著兩個還沉浸在童話世界裡的小妖女,心中暗自埋怨自己太過火了。有一個小丫頭就已經夠我頭疼了,再加上這個難纏的小姨子,看來我以後大多數時間都得浪費在哄她倆身上了。

  想到這裡,我決定提點她們一下,讓她們知道要對人好一些,尤其是像我這樣可憐的灰男孩,因為說不定以後我會傍上一個美麗的公主呢。

  「請問兩位小姐,你們聽完這個故事後有什麼啟發呢?」我就像幼兒園的阿姨一般,詢問兩個讓人又愛又恨的小妖女。

  「我先說」,小丫頭舉手道︰「以後一定要善待討飯的老奶奶。」

  嗯,有戲,我繼續誘導,「還有呢?比如說對身邊的一些可憐人,應該怎麼辦呢?」

  小妖精接口道︰「嗯,對他們可不能心存任何憐憫,說不定他們哪天一下子飛上枝頭,那自己可就慘了。」

  小丫頭接口道︰「對,不管他們現在裝得多麼可憐,多麼不起眼,一定不能輕易放過,要牢牢地掌握起來。」

  天哪,我怎麼會遇上這樣的女人?不但沒有同情心,還能從美好的童話中得出這麼惡意的教訓,她們到底是用什麼做的?看著討論得越來越熱烈的兩個小妖女,我無言了。

  現在,如果有人問我比遇到一個小魔女更可怕的是什麼,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說道︰「是那個小魔女身邊還有一個愛起哄的小妖精。」現在,她們兩個人好像遇到知己一般,不停地討論著讓我越聽越毛骨悚然的話題,可她們卻似乎沒有絲毫放過我的覺悟,讓我脆弱的心靈受到一次有一次的衝擊。不用問,她們商量出的惡毒招數肯定有一部分是留給我的。

  還好,在過了幾天痛不欲生的日子之後,我望眼欲穿的時刻終於來了,知府準備要小丫頭出發了。

  在這些天裡,我雖然每天被倆小妖女纏著沒法做事,可府內其他人可沒閒著。賄賂說書先生的人已經出發了,相信過不了多久,大江南北將到處流傳「柳小姐三戲求婚者,兩才女相遇心相惜」的故事,至於怎麼把那些求婚者說成想吃天鵝肉的癩蛤蟆,怎麼把兩個小妖女臭味相投說成雙美奇聚、惺惺相惜的場面就屬於那些說書人的事了。

  幾天以來,府外圍著的人從來也沒有斷過,各式各樣的拜帖都可以當草紙供我們一年用了。心裡暗自高興,自己把後世包裝明星的手法用在這裡來小試牛刀,看來還取得不錯的結果。

  至於護送小丫頭的人選,當然我是逃不掉了。趁著這個機會,我叫李冰心喬裝混在出行的隊伍當中,等到半路時再離開回蘇州,想來這樣安排,她應該不會再出什麼事了吧。

  臨別時,這個一直跟我對著干的小妮子看起來淚眼汪汪的,她哽咽地對我說︰「這次一別,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你?姐夫,這是我第一次這樣叫你,雖然我一直都和你作對,但是我知道你是個好人,也一定會是個好丈夫的。我希望以後你和姐姐再見面時,不要忘記遠在蘇州,還有我這個妹妹在默默地祝福你們。珍重……姐夫。」

  看著她傷心的樣子,我也有些感傷。雖然說這些天她沒給我少添麻煩,暗地裡捉弄我也不只一次兩次了,可是看到這樣一個可愛的美少女依依惜別的樣子,我能忍心對她說「你快走吧,你走了我就清淨」之類的話嗎?

  我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笑著說道︰「不要這麼傷心嘛,反正離得又不遠,以後見面的機會多得是。好了,保重了,我的,小……姨子。」

  看著她漸漸遠去,終至看不見時,我的心也有些沉重。

  「怎麼了,小聰?看見人走了,你就捨不得了?」背後傳來的一個甜美且微帶怒意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感傷。

  讓我膽戰心驚的是,這個聲音竟然是那麼的熟悉,以至於我每天從惡夢中驚醒時,都能清楚感覺到那聲音主人的可怕。不過,最讓我驚訝的還是那個稱呼,天哪,她竟然叫我「小聰」?這可是那些府裡丫鬟們的專利呀。

  我艱難地轉過身,看到了聲音的主人,正是那個讓我又驚又怕的柳眉兒小姐。

  「小姐,你和她關係不是很好嗎?怎麼連我送送她都要生氣?」我小心地問道。

  她的臉紅了一紅,說道︰「我和玉湖姐姐關係是很好,可是在這件事上就不一樣了。」說的讓我更加莫名奇妙,可是立刻被她岔開了話題,她又問道︰「這次出行到底是去哪裡呀?爹爹以前可是從來都不讓我出門的,怎麼這次這麼積極主動的讓我出去玩?」

  我心中苦笑一下,心裡有些歉疚。我們的所有計劃都是瞞著這個大小姐進行的,以至於她至今還被蒙在鼓裡。否則,以她的脾氣,知道這次出行是為了把她巡迴展覽,成為以後結交權貴的籌碼,那她豈不早就鬧翻天了?

  我強忍想把一切都告訴她的衝動,違心說道︰「小姐,我們這次是去金陵。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老爺說這次讓您長長見識,所以就安排了這次出行。」

  小丫頭疑惑地點了點頭,接著又興奮地說道︰「小聰,你知道金陵城有什麼好玩的地方嗎?」

  我暈倒,居然又這麼叫我,我小心的問道︰「小姐,你這次怎麼不叫我五經小子了?為什麼改口了?」

  小丫頭的脖子上悄悄爬上一抹紅暈,嗔道︰「這樣叫難道不好聽嗎?你那個五經的名字難聽死了,以後除非在外人面前,我就叫你小聰好了,反正那些丫鬟們也都是這麼叫的。」說到這裡,還瞪了我一眼,讓我立刻打消了追問下去的念頭。

正文 第十章 金陵

  呵呵,這次出行我可是過足了當家丁的癮了。每到一個地方,當地的青年男子就像瘋了一般追到我們的客棧來看傳說中的才女柳眉兒小姐,其中自然不乏年少多金的凱子。
  這年少呢,就代表他們對於美女的熱情大於一切,正好方便我敲詐;多金呢,就代表他們對口袋裡的錢根本就不在乎,我不狠撈一筆對得起自己空空的錢袋嗎?

  現在,只要我擋在客棧的門前,那些平日裡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公子哥們都得乖乖的雙手把銀子奉上,並且還得時刻注意著我心情。如果我心情好呢,想進去的人就得給我銀子祝賀一下;我心情不好呢,嘿嘿,就得給我更多的銀子,直到讓我高興為止。想起這幾天神仙般的日子,我真感覺自己前半輩子算是白活了,怪不得以前我看電視時那麼痛恨那些狗仗人勢的家丁們,現在知道原因了,我根本就是是在嫉妒嘛。

  當然,也有一些又窮又硬的書生來搗亂。仗著自己有點墨水,居然想不用錢就進去。當然,我作為一個合格的家丁,在面子上是不能對他們表示不滿的,只是說讓他們寫一些自己得意的詩詞曲賦,由我交給小姐,讓她來定奪到底是見還是不見。最後,我把那些自以為佔便宜的傻瓜們嘔心瀝血寫的東西帶回去,當然不是帶到小姐房中,而是送到廚房燒火用。就那些粗劣的紙張,連當廁紙都不配。

  至於那些最終花了大把銀子進去的人,恐怕下場會更慘。誰知道那個小魔女又會想出什麼辦法來整這些討厭的蒼蠅們呢?我不知道她又和李冰心那個小妖精學了些什麼,不過每回看著那些走出來的人滿頭大汗、又是慚愧又是迷戀的樣子,我只知道小丫頭刁鑽古怪的本領是越來越高了。

  也許男人都有一種賤脾氣,越是難以得到的東西,就越是要瘋狂爭取。不管小丫頭怎麼胡鬧,可偏偏追求她的人是越來越多,在我們車隊後面跟著的人簡直可以組成一支軍隊了。到的地方越來越多,關於這個才女柳眉兒的事跡傳聞也越來越多,她那讓人又愛又恨、又是迷戀又是瘋狂的事跡,都可以編成一本書了。

  也許是快樂的日子不嫌長,我們很快就到達了金陵城。六朝古都果然就是不一樣,氣勢恢弘的城牆,熙熙攘攘的鬧市,來往行人華麗的衣飾,都讓我們感到驚訝。

  在進城之前,我就向小丫頭警告過,金陵城可不像以前去過的那些地方一樣,可以讓她為所欲為,在這裡有著數不清的高官顯貴,要懂得收斂。小丫頭雖然有些不情願,但她很聰明,知道輕重緩急,所以也就答應了。

  在這裡的人,雖然沒有以前那些人熱忱,但是還是有很多公子哥來拜見,當然名門子弟並不多。畢竟,小丫頭的父親只是一個知府,而且她的名聲還沒有大到令他們瘋狂的地步。

  這次,我不能像以前那樣瘋狂斂財,難免心情有些鬱悶,以至於在小丫頭招待那些慕名而來的賓客時,有些心不在焉。

  「五經,五經?你在想什麼?還不給客人們上茶?」小丫頭叫了好幾聲,我才反應過來。

  在看看小丫頭現在的樣子,嗯,確實有幾分顛倒眾生的樣子。翠綠俏皮的衣衫,明艷不可方物的臉蛋,似水波般流轉的明眸,還有媚態橫生的身材,難怪底下的那些公子哥們討好不停。

  唉,我本不想找麻煩,可是麻煩卻偏偏找上了門。

  一個滿臉傲氣的青年男子不屑地說道︰「小姐,我看您府上的這個下人不懂規矩,一定用的不方便吧。要不我送您一個聰明伶俐的?」

  其他人也許是覺得有機可乘,紛紛痛打落水狗,吵著要自己贈送一個新的家丁,看來是想多一個討好美人的機會,並且安插一個自己人進去對追求大業還是很有幫助的。

  看著他們一個個討厭的樣子,我有些悲哀了,不是為自己悲哀,因為這樣的場面我並不是沒有見識過,早在妙藝坊李玉湖那裡就發生過同樣的一幕;我是在為小丫頭悲哀,如果那些高門子弟都向他們一樣,那小丫頭以後的日子豈不悲慘之極?而我恰好是把她推入火坑的人之一。

  現在不想那麼多了,把眼前的問題解決再說。

  我對著那個最先叫囂的人說道︰「這位公子,是你說我不夠聰明嗎?」哼,別的我不敢說,可是要說聰明二字,天底下我稱第二就沒人敢稱第一了。

  那個青年男人顯然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犯了個大錯誤,依舊嘴硬道︰「是我說的,又怎麼樣?」

  我不屑的說道︰「現在,我出一道題,如果你能答出來,我立刻捲鋪蓋就走;如果你答不出,請你收回你剛才說的話。」接著,我又用目光掃視了一遍下面所有的人,抬高聲音道︰「你們也一樣。」

  人群一片嘩然,有說我目無尊卑的,有說我自不量力的,更有甚者破口大罵,渾然忘了要在美人面前保持風度。

  小丫頭也有些著急了,直對著我打眼色。

  我衝她微微一笑,示意她放心,沒有多看她那浮上紅暈的臉蛋,在台上示意底下安靜之後,就開始說題目了。那些人雖然對我不滿,可是打狗也得看主人呢,小丫頭沒有發話,他們也只能安靜下來聽我說。

  我說道︰「問題很簡單,兩塊輕重不一的石頭從同一高度同時落下,哪塊先著地?」

  人群一下子就像沸騰的開水一般炸開聲來,剛開始他們也許有些擔心我真的會提出一個很難的問題,但是沒想到我竟然問了這麼一個連三歲小兒都能順口答出的問題,其震撼可想而知。

  儘管下面的人都亂成了一鍋粥,但我卻好整以暇地觀看他們的反應,一抹冷笑出現在面孔上。嘿嘿,這個著名的伽利略問題,應該足夠給你們當頭一棒了。再看看小丫頭,她也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我,還悄悄地對我說︰「你該不是瘋了吧?」

  我沒有回答,對那個男子說道︰「這位公子,你想好答案了嗎?」

  那個男子想都不想,脫口而出︰「當然是重的先落地了,你不會真的腦子壞掉了吧。」

  我不理他,看向下面的眾人問道︰「那你們的答案呢?也和這位公子一樣嗎?」

  下面有人破口大罵,說道︰「當然一樣,除非像你這樣的笨蛋才不知道呢。你快滾蛋,大爺可沒興趣跟你扔石頭玩。」

  我嘲諷的笑了笑,說道︰「不用扔石頭,我只要用嘴說一說,你們就會知道自己是錯的了。」不理他們各種各樣的嘲諷,我接著道︰「如果照你們的答案,是重的石頭先落地的話,那麼把兩塊石頭用一根線連在一起,那麼再往下扔的話,顯然重的石頭在下面而輕的石頭在上面,輕石頭會拖慢重石頭下落的,那麼它們肯定比單獨扔的重石頭後落地。我這麼說,你們同意嗎?」

  他們用看白癡的眼光看著我,都重重的點著頭。

  我話鋒一轉,說道︰「可是,兩塊石頭綁在一起,肯定比其中一塊石頭要重,那照你們剛才的答案,豈不是這兩塊石頭要先落地嗎?」

  眾人立刻傻了眼,想開口反駁,可是又想不出我的破綻,一個個都啞口無言。如果說答不出問題還是小事,那麼這個問題帶給他們心中的震撼則是無與倫比的。往日認為天經地義的事情居然輕易就被人推翻,如果不吃驚才奇怪呢。

  我心中暗驚,這下子可鬧大了,我一定會成為風雲人物的。我一個家丁,如果出了名,肯定不是一件什麼好事,不說那些妒忌的求婚者會如何報復我,知府這裡我肯定就沒法呆了,一個風頭強勁的家丁一定會掩蓋才女名望的。

  我趕緊補救道︰「其實這個問題不是小人想到的,而是從我家小姐那裡聽來的。答案就是同時落地。」

  同性相斥,異性相吸果然是自然界不變的真理,那些人一聽到是小姐想到的,立刻就把各種最肉麻最崇高的贊語加諸於小丫頭身上。什麼「絕代才女從天而降」,「風華絕代當世難尋」,聽得我雞皮疙瘩掉了滿地,躲開小丫頭那殺人的目光,趕緊逃開了。

  我沒有想到,自己一時的衝動竟然帶來了這麼大的影響。一日之內,杭州才女柳眉兒的大名傳遍了整個金陵城。

  無論是黃口小兒還是垂暮老人,無論是貧苦書生還是貴介公子,人人都傳頌著柳小姐睿智的美名。不過令我失望的是,無論哪個版本的傳言,都沒有提到我這個真正的發言者;唯一一個提到我的傳言是,據說柳小姐有個家丁,腦子有毛病,好像還是因為小姐心腸好才收留了他。可是那個白癡在筵席上不小心惹惱了眾人,於是柳小姐為了救他而拋出了那個難題,說如果眾人答不出便要放過那個傻子。

  聽了這些話,我幾乎當場就想去撞牆。沒想到我這史無前例、絕頂聰明的人,居然被說成是傻子。唉,看來人們對美女果然是非常偏心的。

  這件事造成的直接後果就是,來拜見柳眉兒的青年簡直把客棧附近的幾條街全都擠滿了,而且來人的層次有越來越高的趨向,喜的管家立刻給知府修書道賀。

  該來的是怎麼也躲不掉的,儘管我小心地拖到半夜才回到客棧,可還是被小丫頭逮住了。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小丫頭寒著臉問我,頗有風雨欲來的架式。

  「什麼事呀?」我裝作迷惑地問道,雖然知道裝傻未必躲得過,但是我現在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不試一試是不會死心的。

  「別和我裝傻,這招你用過很多次了。」她這回果然是有備而來,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我無奈地說道︰「小姐,你不是很想當眾人矚目的才女嗎?這麼一來,你不就達到目的了嗎?」

  小丫頭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用有些傷感的聲音說道︰「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你到底是怎樣一個人。你為什麼那麼喜歡隱藏自己的才華而甘於平凡呢?也許其他人沒有發現,但我卻知道,你不是一個普通人。你能掩蓋得了一時,可是你能掩蓋得了一輩子嗎?我雖然認為自己也算聰明,可是在你面前,我就像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姑娘一般。我之所以想當才女,是因為我想向你證明,我並不是一個一無是處的小丫頭。可是,我還是失敗了,我如今的名望都是你所賜予的。你的一句話,就能改變我的一生。」

  看著她眼角的淚珠,聽著她訴說心聲,我心亂如麻。一直以來,我都是把她當作一個愛惹麻煩的鄰家小妹,可愛而又單純,雖然也有過其他想法,可是在內心深處,只以為她是一個愛玩愛鬧愛聽故事的小姑娘,卻沒有發現她其實也有一顆要強的心,也是一個想要證明自己的女孩。

  也許,自己一直以來對她的態度方法都是錯誤的,可是,我能夠改變這一切嗎?開弓沒有回頭箭,她的名聲已經在外,她已經注定要成為其父陞官的墊腳石,一段政治婚姻是不可避免的。她的美貌,她的才華,最終都只是裝飾品而已,終究要埋藏在深宅大院裡,成為其夫炫耀的資本。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離開的,但我知道,自己是傷了一個純真少女的心,是自己在幾分鐘之內否定了她所有的努力,是自己毀掉了她的追求自己理想和未來的道路。

  那一晚的對話似乎從來沒有發生過,等我們第二天再見面時,都不約而同地避開了那個敏感的話題。但我知道,在我的內心裡,我將永遠不會忘記曾經有一個女孩,用她淒婉的聲音和晶瑩的淚珠,向我敞開了那隱藏在天真快樂外表下敏感而又堅強的心扉。

  「呵呵,小姐,今天有什麼安排?」我盡量輕鬆地說道。

  「沒什麼,只不過是有人來挑戰來了。」小丫頭若無其事地說道。

  我一下子張大了嘴,沒想到這麼快就有踢館的了。其實,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小丫頭一個外人,初來乍到就出了這麼大的風頭,怎能不引起金陵城其他女子的嫉妒呢?

  「咦,小姐,我怎麼看不出你有絲毫的緊張呢?萬一你要是輸了,咱們可就前功盡棄了。」

  小丫頭瞟了我一眼,嘲諷地說道︰「我有你這個天才在身邊,還有什麼好怕的?大不了把你推出去當擋箭牌就行了。」

  我一時間無話可說了,過了一會,又實在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開口問道︰「不知是誰來挑戰的?」

  小丫頭淡淡地說道︰「好像是叫什麼沈月華,據說是以前金陵最有名的才女。」

  呵呵,這個沈小妞一定是個十分自負的人,要不也不會這麼快就沉不住氣了。嘿嘿,就讓我見識一下吧,看看把她的傲氣打下去後的樣子,一定很有趣的。想到這裡,我嘴角露出了微笑。

  旁邊小丫頭卻大煞風景,打了個冷戰後,用雖小卻剛好能讓我聽到的聲音祈禱︰「月華姐姐,看來你惹到大麻煩了,到時候你可不要怪我呀。」

  我瞪了她一眼,跟著去大廳看那個金陵才女。出乎我的意料,大廳中坐的那個女子,並不是我想像中的那種一臉傲氣、目中無人的千金小姐的樣子。嬌柔多姿的身材,白皙中透著紅潤的臉蛋,挺直俏麗的鼻子,豐潤嫵媚的朱唇,無一不讓人魂飛天外、想入非非,只有那時而閃過睿智精光的眼楮,讓我知道這個女子並不像外表上那麼柔弱。呵呵,還真是個讓人期待的對手呀。

  「柳小姐,月華只因仰慕妹妹才華,所以今日冒昧前來,不知禮數,請勿見怪。」看到我們進來,她立刻起身施禮說道。嗯,有心機,有城府,不好對付。

  「姐姐多禮了,小妹這點本事又豈敢在姐姐面前班門弄斧,實在是外人訛傳,以至於使人誤會了。」看不出來,小丫頭居然也學會了這些虛應客套,看來也不是盞省油的燈。

  「妹妹客氣了,我聽說了昨日妹妹的一番高論,實在是讓我大開眼界。今日我來,就是有幾個一直以來苦思不得其解的問題,想來請教妹妹一番。」呵呵,果然是來者不善,早有準備。

  「姐姐實在是高抬小妹了,以姐姐之能都未能解答,小妹又如何能知道呢?」小丫頭踢皮球的本事也不癩,又把問題拋了回去。

  「妹妹休要謙虛,以妹妹昨日顯露之才華,顯然在這方面有著很深的造詣,還請妹妹休要推辭。」對方鍥而不捨,小丫頭也沒辦法,只好答應了。

  「好吧,姐姐,你先說說吧。可是我不能保證答得出來。」嘴上雖然顯得無可奈何,不過她的目光瞄過我時,卻有些幸災樂禍,我知道她要把球踢給我了,可惜我無法迴避。

  沈月華先是幽幽地歎了口氣,用夢幻般的聲音說道︰「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癡心妄想,總想把一切謎題搞清楚。

  我聽人說,我們西邊有天竺、大秦,東邊有東瀛、高麗,南邊有大理、安南,北邊有遼國、金國,可是更遠的地方呢?在那些地方,到底是什麼樣子的呢?古人說『天如雞子,地如雞黃』,如果是真的話,不知道我們的背面有什麼呢?妹妹,你能告訴我嗎?「

  我渾身一震,看來剛才是我錯怪她了,其實她根本就不會在乎那些虛名,她絕對是這個時代女子中的另類。看著她渴求的目光,我有些理解她了,身為一個女子,卻執著於探索這些自然之謎,沒有人能夠理解,也沒有人能給她答案,她只能自己暗地裡摸索。現在,她一聽說了有這方面的高人,就立刻跑了過來,這份執著又有幾人能夠擁有,又有幾人能夠理解?

  忽然聽到旁邊有幾聲咳嗽聲,把我從思慮中驚醒,馬上從沈月華那裡收回目光,發現原來那咳嗽聲是小丫頭發出的。小丫頭很不客氣地說︰「這個問題很簡單,我的家丁就可以回答。五經,就由你告訴沈小姐吧。」

  我有些奇怪,雖然早已知道小丫頭肯定會把問題推給我,可沒想到她怎麼會這樣說?平時的她雖然有些淘氣刁蠻,可並不是一個尖酸刻薄之人,怎麼會這麼貶低別人?難道是這沈小姐有什麼地方惹惱她了嗎?

  沈月華並沒有生氣,只是把渴求的目光看向我,輕輕地說道︰「請問你能告訴我嗎?」

  我不忍推脫,回答道︰「小人也聽我家小姐說過一些。我們所生活的大地的確是球形的,也就是說,如果沿著一個方向走,總能走回原地的。極北、極南之地,是冰天雪地,我們東面跨過萬里海洋之後又是一片廣闊的陸地,然後又是浩瀚的大洋,於我們西面的大陸相接。」

  她好奇地問道︰「可是我怎麼聽說越往南走天氣越熱呢?」

  我耐心地給她解釋,一時之間,越談越熱絡,越說越投機。畢竟,來到這裡這麼久,能有一個漂亮的女孩可以和我說這些驚世駭俗的話題,而她不但沒有指著我的鼻子罵我妖言惑眾,反而很感興趣的和我共同探討,還有什麼事比這更令人高興的呢?

  不知不覺中,已到了午飯時間,我這時才想起來旁邊還有一個小丫頭,看向她時,卻發現她撅著嘴瞪著我,眼裡還隱隱閃著晶瑩。我不禁有些歉然,剛才只顧和沈月華說話,倒是忽略她了。正想向她道歉時,卻被一句話驚地幾乎倒地。

  「妹妹,你這個家丁很有意思,不知你肯不肯把他賣給我呢?我可以出白銀百兩。」沈月華扯著小丫頭笑著問道,手指卻指向了我。

  「我不要。」「不行。」我和小丫頭的拒絕聲同時出口。

  我不禁對沈月華怒目而視,雖然早已知道在這些豪門顯貴眼裡,家丁只是一件可以買賣的物品,可是當我自己被當成這件物品時,卻無法掩蓋胸中的怒氣。

  「沈小姐,在下只是府內家丁,並未賣身為奴,我有選擇自己主人的自由,讓您失望了。」我強忍怒氣說道。哼,你沈大小姐有錢是你的事,不過你想把我當貨物一樣買賣,倒是令你失望了。

  沈月華並無不滿之色,只是淡淡地說︰「哦,是嗎?那麼柳小姐又是為何拒絕呢?」

  小丫頭也是不帶絲毫感情地說道︰「沈小姐,我這個家丁也在府中干了很長時間了,各種事情還一時離不了他,所以你的美意我只能心領了。」

  這時,她又把目光轉向我了我,笑著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趙五經。」說實話,我很不喜歡這個名字。每次說起這個名字,我都有撞牆的衝動,當然不是拿我的頭撞,而是拿那個給我起名字的府上西席的頭。

  「五經?呵呵,這個名字挺有意思的。你真的不考慮一下到我這裡來嗎?我可以給你雙倍的月俸。」她還是不死心地道,巧笑倩兮地對我說。來硬的不成,就來軟的了,沈小姐,你還真看得起我呀。

  看到我堅決地搖頭,她歎了口氣,又說道︰「你說的那些真的令我大開眼界,雖然不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但是我的直覺卻告訴我這些都是真的。唉,不知道我什麼時候還能再找到像你這樣一個人?」

  看著她那落寞的樣子,心中對她的怒氣也不由得消散了,安慰她道︰「天下能人異士多矣,我這些也只不過是從我家小姐那裡聽來的,當不得小姐如此美譽。」

  她似笑非笑地說道︰「當真是從柳小姐那裡聽來的嗎?那好,我也很想聽聽柳小姐的教誨,以後我會天天來的。」又對小丫頭說道︰「妹妹,今天我先走了,明天再來請教。」

  看著她那睿智的目光,彷彿將一切都能看穿一般,不由的搖了搖頭,看來我又惹了個大麻煩。

  「怎麼,又看上這個了?你還真是見一個愛一個呀。跟人家聊了一個上午,是不是很有收穫呀?」耳邊傳來了小丫頭的聲音,除了嘲諷之外,好像還有淡淡的一絲……嫉妒。

第十一章
  
  沈月華果然是個說到做到的人,每天一大早,她就到客棧拜訪。當然口頭上說是來找小丫頭的,可是,對於她的真正目的,還用多說嗎?我就是用腳趾頭都能想出來。
  
  話說回來,這沈月華倒也真不愧為金陵有名的才女,至少從她那張能把死人說活的嘴來看,的確不愧這個稱號。看小丫頭第一次見她時那極不友好的表現,我以為她很難賴進來了,可是沒想到她還真善於把握小姑娘的心理,每回過來都送給小丫頭幾件新奇的禮物,再「妹妹好漂亮」、「妹妹好聰明」地誇獎幾句,就把小丫頭哄得眉開眼笑、有求必應。我看如果不是我會講故事,還有些用處,就是要把我賣給她,小丫頭也一定會答應的。
  
  我曾去偷聽她倆講話,結果對沈月華的說話水準甘拜下風、口服心服,趕緊用筆全程記錄以便時刻揣摩學習,從中領悟討好小丫頭的方法。
  
  「妹妹,我對你真是佩服的五體投地呀。想我沈月華,平日裡也自認為有些姿色,可是與妹妹比起來,卻讓我自慚形穢了好半天。本以為上天既然已經賜給了妹妹如此驚人的美貌,就已經讓我們這些普通女子嫉妒死了;可是沒想到妹妹還擁有如此淵博的才識,長讓姐姐感歎『既生瑜,何生亮』呀。」
  
  沈月華這麼一番吹捧,簡直已經到了一代宗師的地步了。既不讓人覺得肉麻,又說得好像真心實意一般,直把小丫頭哄得暈頭暈腦,雖然嘴上連連謙虛,可是心裡已經樂翻天了,為下一步工作做好鋪墊。嗯,功夫比那些鏢師強多了,才女就是不一樣。應該背誦一百遍,記在心裡永不忘記。
  
  「妹妹,姐姐這次來是有事相求的。姐姐愚笨,想讓妹妹幫忙,可是又怕讓妹妹累著了,這可如何是好呢?」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先用糖衣炮彈一通亂轟,再趁機拋出問題,此招深得兵法三味。又讓我感歎良久,有如此拍馬高手在前,像我這等小輩們又有何用武之地呀,不禁有了「既生月,何生經」的感慨。
  
  「好的,不管什麼事,只要姐姐說話,小妹一定竭盡全力。」小丫頭也不管自己幾斤幾兩了,腦子還沒轉就應承了下來,倒是讓我捏了一把汗。小姐,你在賣我之前,可千萬要數好收了多少錢呀,別忘了給我分成。
  
  「是這樣的。昨天,姐姐在這裡雖然得到了不少問題的答案,可還是與妹妹你不可同日而語,就連妹妹身邊的一個家丁都比我知道的多,這實在是讓姐姐有些嫉妒呀,恨不得也來妹妹身邊為奴為婢,好能常聽妹妹高論。」
  
  說出了這個要求,再看小丫頭有些犯愁了。呵呵,她哪有這些本事,還不是從我這裡聽了一些。可是拒絕吧,呵呵,想必她也不好意思吧。剛剛接受了人家的禮物,又被誇獎了半天,更麻煩的是還親口答應了,想必小丫頭現在很為難吧。
  
  這時,沈月華又給了她一個台階下,說道:「姐姐又想了想,如妹妹這樣聰明的人,給姐姐講這些豈不是對牛彈琴委屈了妹妹不成?所以我想就讓你那個家丁教我吧,也不勞妹妹費心,我也能得到好處,這不是兩全齊美的事嗎?」狐狸尾巴終於露了出來,我暗叫不妙,這下要是再被她纏住,我可是一點自由時間都沒有了,可是又沒辦法阻止。
  
  小丫頭終於鬆了一口氣,直接就叫人把我拖了過來,來履行她的承諾,可憐的是我成了犧牲品。我看,現在就是讓她把我賣給她那個沈姐姐,想必她也不會拒絕吧。
  
  當然,每天都有一個和我很有共同語言的大美女藉機來接近我,心裡還是很高興的。可是,關鍵是旁邊還有一個小丫頭,這就讓我有如梗在喉的感覺。小丫頭雖然同意了,可是非得在旁邊監視,美其名曰「教學監督」,名正言順地當燈泡。很明顯,她對我們的話題不感興趣,非常不感興趣,可是,小姐,你為什麼還是瞪大眼睛呆在這裡呢?
  
  每當我們談到熱火朝天之時,就聽見旁邊的咳嗽聲,把我從廣闊的知識海洋中拉了回來;每當我們不自覺地要靠到一起討論時,旁邊總會有一隻手及時地把我拖開,當然,順便也在我手臂上狠狠地掐一把,讓我敢怒而不敢言。只是那沈月華卻好像視而不見,依舊給我增加手臂負傷的機會,讓我苦不堪言。
  
  如果是在以前,我還一直盼望著這個被倆美女同時關注的機會,可是現在,讓我充分體會到其中的痛苦了。左擁右抱只是不切實際的幻想,最可能的情況是被美女們當成交火的戰場,可憐的是炮彈全部落到了某個可憐蟲身上,造成的創傷只能默默去舔乾。
  
  如果說這些還可以忍受的話,那麼每天沈月華走後,小丫頭對我的例行訓導就讓我忍無可忍了。
  
  「你說,你今天犯了幾次錯誤呀?」小丫頭繃緊臉,晃動著手裡的木棍問道。
  
  我數了數胳膊上的青紫,哭喪著臉回答道:「十八次。不過,小姐,那不能怪我呀,是她自己靠過來的。」
  
  「是誰主動的我不管,可是男女授受不親,這你總該知道吧。我不罰你,難道去罰沈姐姐嗎?」強詞奪理,實在是強詞奪理。我終於知道這個時代為什麼沒有女色狼了,因為責任全被我們這些可憐的男人承擔了。
  
  「話雖然是這樣說,可是小姐,你,你這樣掐我……算不算授受不親呢?」我找到了問題關鍵,反駁了她一句。呵呵,看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這個,這……」小丫頭的臉紅了,垂下頭說不出話來,想了一會,終於想出了理由,又高興的抬起頭說道:「我們不一樣,我是你的主人,我有義務指導你的言行,當你有錯誤的時候,我有權作出處罰。這不在那個範圍之內。」
  
  我要吐血了,這麼牽強的理由也能拿的出來?看來我還是小看了女孩喜歡不講道理的性格。我無話可說了,只好任她為所欲為。在經過慘痛的十八個故事連環大演講的處罰之後,我才被心滿意足的小魔女放了回來。
  
  雖然我被二女弄得頭痛萬分,可是別人的反應卻大不一樣。金陵城內,兩大才女相聚的消息已經傳得沸沸揚揚的了。很多以前正在煩惱到底是該去討好哪位才女的公子哥們,這回算是笑逐顏開了,不用再做出艱難的取捨,說不定兩個美女感情好,做出共事一夫的決定也未為可知。於是現在圍困我們住的客棧的人又多了很多,希望可以同時見到兩人。可是,令人失望的是她們閉門謝客,讓很多圍在外面的人仰天長歎。不過,有權勢的人自然會另想辦法,這個說是尚書的公子,那個說是總督的侄子,可惜還是吃了閉門羹。想來硬的吧,恐怕還沒等對方反應,自己立刻就被眾人扁死,所以讓他們在外面急得團團轉。
  
  想著外面那些可憐蟲,我不禁有些好笑。如果他們現在看見兩大才女圍在我身邊,不知會不會立即也來投入到家丁這個很有前途的職業中來了。不過,還是有不開眼的人,這不,看門的家丁又來報告了。
  
  「小姐,康王殿下前來求見您和沈小姐。」
  
  「什麼康王?不見不見,讓他死了這條心吧。」小丫頭大發雌威,把整個上午因為看著我和沈月華說話而插不上嘴的悶氣發洩在我那可憐的同行身上。
  
  沈月華連忙阻止,說道:「妹妹,你可不能就這麼拒絕。那康王是個皇子,我們可不能得罪他呀。」
  
  小丫頭沒辦法,只好氣呼呼地等待那個康王。我也有些好奇,呵呵,這可是難得的機會,看看這些所謂的龍種與普通人有什麼差別,總不會頭上多兩個犄角,後面拖上條尾巴吧。
  
  正在我想著這些大逆不道的事情的時候,外面進來了一群人。走在前面的是幾個彪形大漢,步履堅實,眼睛不時地閃過精光,看來應該是侍衛了。嗯,以我的實力,應該可以對付……半個吧。
  
  再往後看,卻發現其他家丁侍女們都被他們趕走了,哼哼,架子還蠻大,比主人還隨便。其中一個侍衛向我走來,看來也來趕我了。我終於發現小丫頭還算有些用處,她攔住那人道:「他是我的跟班,你如果要趕他走的話,不如把我也一塊趕走吧。」
  
  那人有些愕然,想來也是頭一次遇到敢這麼頂撞他們的女子吧。正在他發呆之時,我聽到他的背後傳來一個聲音,「不用趕了,就讓他留在那裡吧。兩位姑娘,小王趙構這廂有禮了。」
  
  聲音雖然柔和,但在我聽來卻有如霹靂一般。趙構?天哪,難道就是那個窩囊的宋高宗嗎?我心裡的念頭不住地翻騰起來,現在是徽宗時期,算算時間,應該差不多吧。這是出現在我面前的第一個歷史上有名有姓的傢伙,並且還不是什麼好東西。我要是殺了他,不就能改變歷史了麼?這個念頭是那樣的有誘惑力,以至於我的熱血都沸騰了。哼,就是他,害死了岳飛,害的南宋龜縮百年,讓宋朝成為歷史上最窩囊的王朝,也害的我們這些姓趙的每次聽人談起時都抬不起頭來。
  
  可是,殺了他,就能改變一切嗎?突如其來的疑問猶如一盆冷水般讓我清醒了。殺了他,萬一沒有其他有足夠聲望能聚攏北宋殘餘力量的人當皇帝,可能連偏居一隅都不可得呀。還是先看看再說,以我的武功,不知道還能不能近得他的身呢。即使我成功了,我的下場不用說了,就是小丫頭、沈月華她們也逃不了干係。為了這麼一個人渣,值得賠上兩名如此可愛的美女和我這樣聰明的家丁嗎?
  
  我打定主意,閃在一邊,開始觀看這位未來的宋高宗了。衣飾雖然華貴,但作一副書生打扮,看來是附庸風雅、微服採花來了。身形瘦弱、臉色蒼白、眼袋發黑,以我長期的相人經驗,判斷出應該是縱慾過度的表現了。呵呵,也不難想像,照歷史書上說,他就是在金兵破城前還縱情淫樂,結果被嚇得不舉,以後再也沒有子嗣了。
  
  我暗道不妙,看他現在色咪咪的樣子,肯定是看上兩個美女了,估計正在做著一龍二鳳的美夢呢。不行,我是絕對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兩個美女跳進火坑的。
  
  「康王殿下真是好威風呀,人還沒來就要把我的奴僕們全趕走。」小丫頭忿忿地說道。
  
  色狼總是不會生美女氣的,尤其是面對一個柳眉倒豎、杏眼圓睜,看起來別有一番風味的美女,當然更要保持自己的風度了。
  
  「這位一定是大名鼎鼎的柳小姐吧,小王可是慕名已久了,今日一見,果然不愧『杭州第一才女』的美名。下人們不懂事,衝撞了小姐,還望見諒。」趙構擺出一副謙恭的模樣,看起來還有些人模狗樣的,只是那賊溜溜的眼珠子暴露了他的真實目的。
  
  「殿下多禮了,我這妹子不通世物,還請殿下勿怪。」沈月華趕緊出來打圓場,看來是怕小丫頭得罪了這個惹不起的人。
  
  趙構連說不礙事,馬上坐到兩女中間,就是我剛才的那個位置,然後就開始賣弄文采了。呵呵,看來他還打算用自己的魅力來征服這兩個美女呀,不過也不掂量一下自己,恐怕要失望了。
  
  「看到這荷塘,不禁讓小王想到了《江南曲》中的『江南可採蓮,蓮葉何田田』,今日再有二位姑娘坐陪 ,實在是令小王沉醉其中啊。」趙構一邊搖頭晃腦,一邊搖著折扇,想作出風流才子的樣子。
  
  「是呀,看那邊荷葉上面還有一隻青蛙,也在不停地叫著,看起來倒和王爺有著同樣的雅興。」小丫頭天真爛漫地說道。
  
  呵呵,這個小丫頭真不簡單,罵起人來也不著痕跡,看那小王爺的臉也變成了豬肝色,嘴巴囁嚅了半天卻說不出話來。
  
  沈月華當然不能像小丫頭一般,她輕輕開口說道:「看來殿下對詩詞很有研究呀,小女子佩服萬分。」聽著她恭維那個大色狼,我的心不知怎麼有種酸酸的味道,看來吃醋也不僅是女人的專利呀。
  
  「呵呵,姑娘過獎了,小王只是略有心得罷了。」他的臉色迅速恢復正常,又意滿得志起來。
  
  「小女子不才,看到這如畫的風景,想出一個對子,可又只想到上聯,不知王爺可否對出下聯來?」呵呵,迷魂湯灌完了,這回開始出題了,「上聯是『客中客入畫中畫』,還請王爺賜教。」
  
  趙構想了半天,汗珠都落了下來,再也坐不住了,趕緊說道:「我去更衣,馬上回來。」接著,用手指著我,叫我給他帶路。
  
  「喂,如果你告訴本王你家小姐有什麼喜好,這錠銀子就是你的了。」跟在我後面的趙構隔開那幾個侍衛,悄聲對我說道。
  
  哼,看來賣弄文采不行了,是想投其所好吧。也罷,輪到我來表演一番,也給她們減少點麻煩。
  
  「嗯,我家小姐喜歡詩詞、歌賦、繪畫、談琴、蠟燭、項圈、皮鞭……」
  
  我還沒說完,他就驚訝地打斷了我,問道:「前面的本王能理解,可是不知後面的蠟燭等物是幹什麼用的?」
  
  「什麼?你這都不知道?」我故作驚訝的問道,然後解釋道:「據說這是一種來自西域的新玩法,相當的刺激,就是用項圈拴住人的脖子,然後一邊用皮鞭抽,一邊把蠟油滴在那人身上。現在小姐很喜歡這種遊戲,凡是想留在小姐身邊的人,都要經過那一關。您要是想討小姐歡心,就得在這方面下點功夫。」
  
  他聽得臉色發白,又問道:「那沈小姐呢,她喜歡什麼?」
  
  我思索了半天,說道:「沈小姐以前喜歡什麼我倒是不知道,不過這幾天看她每次來小姐這裡都玩的很開心,想必也開始喜歡上這個了吧。」說完,又抱怨道:「小姐喜歡這個,倒是弄得我們這些下人遭了殃,您看我的手臂,現在還都是傷呢。」
  
  他再也聽不下去了,顧不上去廁所了,還沒道別就立刻急匆匆地擺架回府了。看著自己三言兩語就把這個色狼趕走,心裡不由地得意起來。
  
  小丫頭倒是沒發現什麼問題,巴不得這個什麼康王殿下早些離開,那還去管什麼原因;不過那個沈月華的態度就很耐人尋味了,不時疑惑地看向我,弄得我坐立不安,深怕被這個女諸葛看出問題來。
  
  「你剛才對康王說了什麼,怎麼把他嚇得還沒告辭就跑了?」該來的還是躲不了,沈月華趁小丫頭離開的那一小會,悄悄問我。
  
  「沒,沒說什麼。」我有些不自然,這還是她第一次對我說悄悄話,髮絲滑過我的耳朵,有些癢癢的感覺。
  
  「不要掩飾了,看他那色咪咪的樣子,如果不是你說了什麼,他怎麼可能就這麼輕易地離開?說起來,我還真得謝謝你,給我們去了一個大麻煩。」才女的美名果然不是白叫的,一下子就看出了關鍵,不是那個現在還蒙在鼓裡的小丫頭能比的。
  
  「如果你不說,看來我只好告訴你家小姐了,讓她問可能比我問的效果好。」她笑著對我說,看著那不時閃過智慧光芒的雙眼,我知道不可能瞞過去了,如果告訴了小丫頭,天知道她倆能想出多少整人的花招。
  
  沒辦法,我只好和盤托出,當然在中間還不時地強調自己完全是為了從狼嘴裡救出兩只可愛的小綿羊而逼不得已這樣做的。
  
  看著她的臉上閃過一絲羞憤,我不禁捏了把汗。幸而,她臉色又迅速恢復了原樣。最終,在聽完我的解釋之後,她沉默了一會,對我說道:「雖然你是為我們好,可是這麼無中生有、損害我們的名譽,決不能輕易放過。我得告訴柳妹妹,看她怎麼處置。」
  
  那還得了?如果告訴小丫頭,她多半一怒之下把我的胡說八道變成現實,那我就慘了。
  
  「沈小姐,你有什麼目的就說出來吧,不要再兜圈子了。」我無奈地說道。她故意選擇小丫頭不在的時候說,顯然是想趁機敲詐我,不會那麼輕易地就用去這張好牌的。對付這種女強人,一味的屈服只會令她更加囂張。直接挑明了,大家都是聰明人,看她到底是什麼目的。
  
  「哦?既然你已經看出來了,我也就不說廢話了。」她有些驚奇,但還是迅速作出決定,「我要你答應我一件事,不過具體是幹什麼我現在還沒想好,等我想好以後你一定要做到。」
  
  我暈,怎麼女人都學會用這招了嗎?如果我答應了,無疑相當於被一個緊箍咒勒在了頭上,並且這還是一個不確定的條件,更加讓人覺得就像一個隨時會爆的炸彈。
  
  管他呢,先答應再說吧。如果實在困難,就不用做了,反正我也不是什麼言出必行的人,不至於為了一個空口許諾而太委屈自己。
  
  「好的,不過,沈小姐,你可不能說出太難的事讓我辦呀。」我無奈地答應了。
  
  「當然不會,就這麼定了。但是,如果你要反悔的話,可不要怪我翻臉呀。」她開心地說著,臉上的笑容足已把任何鐵石心腸的人融化。呵呵,能讓這樣一個美女開心,讓她小算計一下,又算得了什麼呢?我心中的悶氣一掃而空,也跟著笑了起來。
  
  「喂,你們在笑什麼呢?是不是又背著我做了什麼壞事?」耳邊傳來了小丫頭的聲音。
  
  「噢,沒什麼,只是在說剛才康王離開時的姿勢很漂亮,我們正在研究一下。」我若無其事地說道,一旁的沈月華給了我一個白眼,也沒有反駁我的謊言。
  
  「很漂亮嗎?怎麼我覺得他好像是逃跑一般?」小丫頭困惑地問道。
  
  「哈哈,連逃跑的姿勢都這麼好看,難道不值得研究一下嗎?」就這樣,一場風波頓時化為無形,當事人之一甚至什麼都不知道。
  
  雖然躲過了小丫頭的報復,可還是躲不過管家的暗算。我驚奇地發現,幾天以來一直不見人影的管家又笑瞇瞇地向我走來,一臉的奸詐讓我不寒而慄,轉身就想逃跑。
  
  「五經,不要跑,有件事需要你幫忙。老爺叫人送來封信,有些事需要人親口告訴小姐。」我的預感沒有錯,果然這老狐狸一出現,準沒好事。
  
  「管家,您大人有大量,就放過我這個可憐的小家丁吧。有什麼事為什麼您不親自告訴小姐呢?」我可憐巴巴地問道。
  
  「唉,這件事很難辦呀。我這把老骨頭還想多活幾天呢,也只有你這麼身強體壯的年青人能挺過去。再說,你這麼得小姐信任,想來她是不會為難你的。」管家不為所動,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說吧,什麼事?」我豁出去了,今天看來不是個好日子,一會兒回去洗個澡沖沖晦氣。
  
  管家把信遞給我,沒說話就急匆匆地跑了,猶如丟了一個燙手山芋一般。我看了下信的內容,天哪,你降個雷劈死我吧。心裡咒罵了那老狐狸半天,但沒辦法還得去做。
  
  「小姐,老爺來信了。有兩件事,一好一壞,不知你先聽哪個?」我走到距離小丫頭身前八步處就停了下來。
  
  「爹爹來信了?嗯,先說好的吧。」小丫頭有些驚喜,連忙回答道。
  
  「好消息是老爺讓小姐在金陵多住一段日子,你可以到處遊玩。」我又退了一步說道。
  
  「真的?這樣我就可以和沈姐姐多聚一段時間了。那壞消息呢?爹爹不會有事吧。」
  
  我退到門口,深吸一口氣說道:「壞消息就是,老爺馬上就要來金陵了,他說要在這裡給小姐選個夫婿,定下親事。」
  
  「什麼?趙五經,你給我站住,別跑,把話說清楚。」小丫頭暴怒了。

第十二章

  「小姐,這不關我的事,是老爺的主意,您就放過我吧。」我一邊後退,一邊可憐巴巴地說著。現在我的樣子,恐怕就像那即將落入狼吻的小羊。暈,也許這個比喻太誇張了吧。不過,落入小丫頭手裡,絕對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既然不關你的事,那你為什麼要跑呢?不會是你出的主意吧?」小丫頭雖然處於暴怒之中,但頭腦還是很清楚的,一下子就抓到了我的痛處。壞了,明明我只是傳個話,她要氣也只是氣她父親,而我現在這副做賊心虛的樣子,很明顯讓她產生了懷疑。這次我可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呀,我與知府商量的事可都是瞞著小丫頭進行的,她根本就不知道我參與了,我這麼一來可是露出馬腳了。

  「沒有,怎麼可能?老爺怎麼會聽我的話?要說出主意,倒是管家那隻老狐狸很有這個嫌疑,我只是怕小姐您亂發脾氣罷了。」管家老狐狸,對不起了,你對我不仁,也別怪我對你不義了。反正你在府裡混了這麼多年,想來小丫頭也不敢拿你撒氣,就勉為其難替我背了這個黑鍋吧,嘿嘿。

  「我亂發脾氣?難道在你眼裡,我就是個隨便遷怒他人到處亂發脾氣的任性丫頭嗎?」出乎我的意料,小丫頭不但沒有平息怒氣,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勢,眼圈開始紅了,淚珠也開始在眼眶裡面打轉了。我不禁後悔萬分,剛才只顧撇清自己,沒有斟酌用詞,反而把事情弄糟了。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想無論是誰遇到這種事情,都難免會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小姐發發脾氣也是人之常情,如果換了是我,恐怕會更加生氣。」嘴上違心得說著恭維話,心裡卻想,難道你不是嗎?哼,你要是不亂髮小姐脾氣,恐怕太陽都要從西邊升起來了。我算是倒霉,連當個家丁都不能安穩,偏偏遇上了你這個小魔星。

  「撲哧」一聲,小丫頭笑了,嬌嗔道:「你一個大男人,身無長物,誰會找你逼婚?除非是沒人要的醜八怪。」

  一下子雨過天晴,笑顏如花,臉上殘留的淚珠,也在陽光的照射下閃著晶瑩的光芒,讓人心旌動搖不敢逼視。我低下了頭,心裡不由得想,這小丫頭如此美麗,以後誰要是娶到她,可要高興地睡不著覺了。不過以她這壞脾氣,恐怕那人也是痛並快樂吧。

  「好了,別生氣了,我不說你了。小聰,你不是很聰明嗎?你給我出個主意,想想怎麼才能阻止我爹,讓他不要逼我嫁人。」她用央求的眼神看著我,還用小手不斷地晃動著我的衣袖,就好像落水的小貓找到了一塊木板,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了我身上,讓我很難忍心拒絕。

  想了一會,我還是狠了狠心,說道:「小姐,女兒家遲早都要嫁人的,你又何必這麼抗拒呢?現在金陵城內肯定有不少合適的人選,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找到一個如意郎君的。」

  小丫頭鬆開了晃動我衣袖的手,只是用眼睛看著我,眨也不眨地盯著我的臉,似乎要看到我的心裡去。臉上的光彩漸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哀怨。再沒有說話,轉過身向內室走去,那落寞的背影讓我的心也微微作痛。我沒有想到,一向活潑調皮的小丫頭竟然會變成這樣,難道我真的做錯了嗎?

  「小姐,你......」我說不下去,她沒有什麼反應,好像一切事情都已不值得她回頭。

  我咬咬牙,大聲說道:「我可以幫你,也許你可以不用嫁。」

  她的身體停住了,但是沒有轉身,只是幽幽地說道:「躲得了這次,能躲得了下次嗎?你別管我了,還是想想你自己怎麼才能娶到玉湖姐姐吧。」

  那心灰意冷的語氣讓我再也忍不住了,什麼女大當嫁,什麼父母之命,全都見鬼去吧。

  「也許,也許你躲不過,但是,你要有希望,你要努力去抗爭,到最後,即使失敗了,你也不用再後悔,也不會空留遺憾,因為你曾經追求過,曾經奮鬥過。奇跡雖然不多,但是也許會在你的抗爭中出現,你要堅信自己一定會得到幸福的。」我一時間頭腦發熱,把憋在心裡的話都說了出來,儘管言語混亂,但希望能挽回她的夢想。

  「我知道,我也許幫不了你什麼忙,但真正的幸福要靠你自己去爭取。只要你自己有了信心,有了勇氣,又有什麼可以說一定不可能的嗎?」說著,我自嘲地一笑,接著道:「你知道,我只是一個家丁,我喜歡李玉湖,但是以現在的情況看,我也許很難娶到她。可是,我從來都沒有放棄過希望,我知道,只要我還活著,就沒有什麼事是我做不到的。」

  「真的嗎?真的什麼事都難不倒你嗎?那好,這次的事就拜託你了,要是你辦不到的話,那你就替我嫁好了。」小丫頭旋風般得轉過了身,一臉的燦爛,哪有半分剛才的哀怨。

  又被騙了,我氣憤地想著。不僅如此,還把我心中的話都抖了出來,這下她可抓住我把柄了。

  「你,你......」我用手指著她那燦爛的笑臉,氣得說不出話來。

  「人家剛才只是在考慮應該怎麼辦,沒想到你這麼熱心,不但要幫忙,還說出了心底的秘密。看來我得提醒玉湖姐姐要小心了,因為有只癩蛤蟆一直對她垂涎三尺呢。」說完這些,她高興地跑開了,只留下一串銀鈴般的笑聲迴盪在我的耳邊。

  我垂頭喪氣地走回自己的房間,心裡下定決心,以後再也不能輕易相信這個小魔女了,下次再看見她流淚就當作流口水,聽見她哭泣只當是唱歌,隨時都要與她保持三米以上的安全距離,以防再次被騙。

  不經意間用眼睛掃了一下桌面,發現上面竟然放了一張請帖,讓我楞了一下。這些天來,各種各樣的請帖我也見了不少,都是邀請小丫頭去赴宴的,不過都被我扔進了茅廁。現在居然還有漏網之魚,怎能不讓我奇怪呢?

  很樸素的封皮,看來不是什麼大戶人家。像這種紙質,連供我上茅廁都不配呀。我隨手翻開一看,讓我大吃一驚,原來竟是邀請我今晚去赴宴的,呵呵,我來了這麼長時間,可是從來都沒有機會參加宴會的,想想也是,又有誰會邀請一個家丁呢?看來一定是哪個聰明的傢伙想通過我來瞭解柳眉兒吧,嘻嘻,先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出乎意料,落款竟然寫著一個讓我吃驚的名字......家丁聯合會。

  我走進一家酒樓,在一層大廳裡面坐滿了身著家丁服飾的人,大都聚成幾團在聊天,看來就是這裡了。我剛進去,裡面就有一個人迎了上來,問道:「請問您可是柳府的家丁趙兄?」

  「是的,我是趙五經,請問兄台是......」呵呵,想不到剛來就有人認出我來,讓我感到大有面子。

  「呵呵,我是沈府的家丁,這次趙兄的那份請帖就是我送的。我家小姐與柳小姐情同手足,我們這些作下人的也應該多熟悉一下。」他爽朗地笑著,讓我有幾分好感。原來是沈月華的人,怪不得這麼會說話。

  「那是當然,請問兄台貴姓?」我問道。

  「我跟主人姓,叫旺財,在府裡專門看家護院。」聽了他的話,我幾乎要暈倒。

  「旺財,呵呵,旺財,好有個性的名字。」我喃喃地說道,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抓住他的手緊張地問道:「請問府上有叫如花的姑娘嗎?」

  「如花?沒有,倒是有叫翠花的。趙兄,怎麼了?」他疑惑地問道。

  「沒,沒什麼,那就好,那就好呀。」我長出了一口氣,抹了一把冷汗。

  「旺財,我看這廳中的家丁怎麼分成了好幾圈人,好像之間還涇渭分明的?」我疑惑地問道。

  「是這樣的,家丁之間也由於主人的不同而分著階層。那邊油光滿面的都是富商家的,那些看起來鼻子翹得比眼睛還高的是高官家的,剩下的就屬於咱們這個圈子了。」

  我有些愕然了,沒想到連家丁都要分個高低貴賤,看來我的確是有些孤陋寡聞了。

  「大家安靜一下,現在我宣佈家丁聯合會本次宴會現在開始,首先,全體起立唱『家丁歌』。」一個看起來很有幾分官老爺模樣的家丁宣佈道。聽了他的話,我幾乎要暈倒。呵呵,家丁歌,我有些懵了。

  「起來,全大宋受苦的家丁,滿腔的熱血已經沸騰,要為自己而鬥爭,全體家丁要聯合起來,家丁們起來,起來,不要說我們一無所有,我們要做幸福的家丁,這是最後的鬥爭,團結起來到明天,家丁的幸福生活就一定要實現,這是最後的鬥爭,團結起來到明天,家丁的幸福生活就一定要實現。」周圍的家丁們都開始唱起這首歌來,我也只好跟著張嘴,心裡暗自想著自己是否上了賊船,看來這個家丁聯合會的創立者一定不簡單,目的絕對不單純。

  旺財不愧是沈月華身邊的人,察言觀色的本領果然不低,看到我的疑惑,對我說:「其實這個家丁聯合會的創立有上百年了,各家主人也都是知道的,他們不但不反對,相反還相當支持呢。因為很多消息都可以從這裡知道,這裡也是那些相互沒有聯繫的家族通過家丁們互通消息的地方,我們聯合會的經費就是他們提供的。」

  聽到這些話,我有些明白了,從這首「家丁歌」來看,當初的創立者肯定是想將家丁們聯合起來,形成一個龐大的勢力,所圖非小,恐怕他壓根也沒想到現在反而成了主人的工具了吧。家丁們明顯分著階層,還相互敵視,想要把他們擰成一股力量談何容易。

  「全體坐下,我們家丁聯合會的宗旨就是,要團結在以會長為核心的家丁聯合會周圍,始終代表先進服務水平,代表廣大家丁的利益,代表所有主人的根本利益,堅持走一個有家丁特色的幸福生活的道路,為著家丁的事業而奮鬥終身。我作為會長一定會帶領大家取得更高的成就的,現在我宣佈宴會開始。」

  我揉揉發暈的腦袋,今天發生的事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一時間讓我以為回到了以前的日子,看來我得好好清醒一下了。無疑,先把肚子填飽是一個讓頭腦清醒的好方法,我急忙加入到爭搶食物的行列中來。

  「兄台,趙兄,趙五經,別忙著吃了,會長叫我們過去一下。」旺財不知什麼時候又來到了我身邊,打斷了我的進餐大業,不,是清醒頭腦的大業。

  「等一下,等我把這條雞腿處理掉,我有很長時間沒吃過這麼嫩的雞肉了。」最後我心滿意足地摸摸肚子,偷偷地把滿手油膩擦到旺財身上,開始去見那個會長了。

  「你好,我叫趙五經,是杭州柳府的家丁,你是金陵家丁聯合會的會長吧?」我故意將「金陵」兩字念得重重的,呵呵,別在我面前擺什麼官架子,我可是杭州的家丁,你管不著。

  那會長臉色變了變,但不愧是久經風浪的老油條,笑道:「我就是會長陳高昇,現在是江淮巡撫的跟班。這次請趙兄來,一來是想認識一個朋友,二來嘛,就是想瞭解一下你家小姐的情況。呵呵,我家公子可是對柳小姐仰慕已久了,還望趙兄勿要推辭。」周圍的幾個看起來穿著華麗的家丁們紛紛附和,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態勢。

  呵呵,鬧了半天,還弄了個什麼家丁聯合會的名義,無非就是想從我這裡得到柳眉兒的消息,可笑,還搞了這麼多名堂,以為我好欺負呀。

  「會長,主人的事不是我們這些家丁可以亂說的,我很感激你們這麼熱情地邀我赴宴,請恕我不能滿足你們的要求,還望見諒。」笑話,一頓飯就想從我口中得到消息,不是白日做夢嗎?怎麼也得有些真金白銀的來表示表示你們的誠意吧。

  那會長的臉有些掛不住了,輕輕擺了擺手,旁邊就有人跳了出來,喝道:「別給你臉不要臉,我們會長肯請你赴宴,那是你天大的榮幸。不要以為你一個小小的知府家丁,就可以這麼囂張。我們會長的主人那可是咱金陵響噹噹的人物,你還是好好掂量一下自己吧。」

  呵呵,還有專門出來扮黑臉的,看來我得認真應付一下了。

  「昨天,康王專門到我們那裡去了一趟,你們想必不會不知道吧。我想,比起康王殿下來,你這個陳,陳什麼來著,算得了哪根蔥?不要以為跟著巡撫當了兩天跟班,就以為自己也是官了。還有你,不要看著別人搖搖尾巴,自己就趕緊跳出來,像你這樣的連看門狗也比不上。」

  看著他們逐漸發青的臉,我不由得放聲大笑,可是心裡又有些悲哀。身為奴才不要緊,更可悲的是心裡也認為自己是個奴才了。以為自己的主人是大官,自己也跟著狗仗人勢,還看不起和自己一樣身為家丁的其他人,實在是讓人氣憤。想來,如果那個創立家丁聯合會的前輩看到如今這個情況,也會氣的從棺材裡跳出來吧。

  這次我不想惹更多的麻煩,既然他們喜歡狗仗人勢,那我也把趙構這個小王八蛋搬出來,看他們能奈我何?我不再搭理他們,自顧自的走出了酒樓,向住的客棧走去。

  「五經,等等我,你這次可是惹了麻煩了。」後面的旺財追了上來。

  「還不是怨你,又是送請帖又是叫我去認識他們。他們到底給了你多少好處?」我沒好氣地說道。

  「嘻嘻,我沒想到你脾氣竟然這麼壞,本來是想叫你大吃一頓,反正有那幫笨蛋請客。我可是靠著我家小姐混了好幾頓飯了,嘻嘻。」旺財笑著說道。

  「對不起,我也是控制不了自己,看到他們擺的那副臭架子就生氣,這回肯定給你惹麻煩了吧。」我有些歉意。

  「沒關係,我又沒惹他們,有我家小姐撐腰,他們不會對我怎樣。倒是你得小心一些了,明裡他們不敢對付你,可在暗裡就說不定了。」旺財好意提醒,然後跟我告了別。

  第二天,沈月華又準時上門了,只不過這回小丫頭卻沒有心情當燈泡,陪她聊了一會就離開了,看來是對她父親的即將到來而煩惱。想到這裡,我的心情也有些鬱悶了,這可怎麼辦?我一邊給知府出主意,怎麼抬高小丫頭的價格,然後給她貼個標籤賣了;另一邊,我又被迫答應小丫頭給她推掉買主,這可真讓我左右為難呀。

  沈月華是個感覺很敏銳的人,她立刻就察覺到我心情的變化,問道:「今天是怎麼了?我看不僅柳妹妹興致不高,怎麼就連你也愁眉不展的?有什麼事可以說出來,說不定我可以幫上忙的。」

  我有氣無力地說道:「知府馬上就要來了,他準備給小姐選個夫婿,所以......」

  沒等我說完,沈月華有些驚訝,接口道:「所以你倆就十分著急,原來如此,那你們......」

  我歎了口氣,說道:「是呀,小姐非要讓我想辦法把親事推掉,你說我該怎麼辦?」

  沈月華沒好氣地接口道:「既然你已經做出了這種事,就應該自己想辦法收尾。」

  我垂頭喪氣道:「是呀,要不是我給知府出主意,把她變成才女,現在也不會鬧成這樣。現在小姐也逼著要我想辦法幫她,讓我......」我突然想起一個問題,她怎麼知道這件事是我促成的,我可是瞞著小丫頭和知府商量的。趕緊問道:「你怎麼知道是我做的?是小姐她告訴你的嗎?她沒有說要怎麼對付我嗎?」

  沈月華那一向淡然的臉色也變的驚訝萬分,大聲說道:「原來你說的是這個。你呀,真是,唉,怎麼說你呢?你真是一個笨蛋,難道你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我傻傻地搖了搖頭,不明白她到底說的是什麼。我一向認為自己很聰明,怎麼會和笨蛋扯上關係?感覺?我應該感覺到什麼?我只是感覺到我現在很鬱悶。

  沈月華看到我的樣子,也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那你準備怎麼辦?就看著柳妹妹這樣嫁出去?」

  我抓了抓頭髮,說道:「如果她能安安靜靜地嫁出去,我也不用這麼苦惱了,就是怕她再給我找什麼麻煩。」說到這裡,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立刻問沈月華道:「你定親了嗎?」

  她的臉破天荒地紅了一紅,低聲說道:「沒有,你問這幹什麼?」

  我高興地大笑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沈月華臉上的紅暈更盛,嗔道:「我有沒有定親關你什麼事?」

  我笑道:「當然有事了。你是金陵城有名的才女,平日裡去求親的人肯定不少,既然你有辦法一一推掉,那我就可以從你這裡學了。」

  沈月華臉上紅暈一下子就退了,我有些奇怪,怎麼她的臉一會紅一會白的,難道是有什麼病嗎?

  她輕聲說道:「原來是這樣。也罷,我告訴你。我只不過在那些人來提親時,問幾道問題,並且說只要誰能回答出來,我就嫁給他。他們答不出,就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就這麼簡單?」我疑惑道:「是什麼問題呀,這麼神奇?」

  她說:「就是我這幾天問你的問題呀。」不知怎麼,她的臉好像又紅了起來。

  「你怎麼了?是不是病了?怎麼臉色一會一變的?需要先休息一下嗎?」我關心地問道。

  出乎我意料,沈月華她非但沒有感激,反而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說道:「你呀,真是個笨蛋,怪不得現在還娶不到妻子,活該一輩子打光棍。」說完,就起身走了。

  奇怪,這是她今天第二次罵我笨蛋了。我實在想不出,為什麼這個看起來任何時候都和顏悅色的女子,怎麼今天會這麼衝動?難道是我哪裡又惹惱了她嗎?也許是時候該找個妻子了,要不就有人罵我笨蛋了,我可不允許任何人懷疑我的聰明才智。正在想著,一個不開眼的傢伙打斷了我的沉思。

  「五經,來了,來了,快去叫小姐。」看門的家丁氣喘吁吁地跑進來,沒頭沒尾地說道。

  「誰來了?你說清楚,現在又有誰值得小姐到門口去接?就是那個康王也沒有這個殊榮呀。」我沒好氣地說道。

  「老爺,是老爺來了。」

  聽了這話,我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知府來了?他怎麼來的這麼快?看來我的苦日子要來了,夾在知府和小丫頭中間可絕對不是一件好事情。

  沒辦法,我只好叫上小丫頭去門口迎接知府。不過才十幾天的功夫,現在知府的樣子可是大變了。紅光滿面,喜氣洋洋,一掃以前擔心小丫頭嫁不出去時的晦氣,看起來好像年輕了好幾歲。

  他一見到我,就高興地說:「五經,你幹的不錯。我聽管家說了,現在就連康王都慕名而來,看來眉兒的名聲可是不小了,等回去我就給你加月俸。」

  聽到他的話,小丫頭有些疑惑不解,問是怎麼回事。我心道,壞了,這回可露餡了,希望知府你老人家聰明一些,千萬別把我供出去。

  可惜事與願違,知府樂呵呵地說道:「你還不知道呀。這次把你捧成才女的主意就是五經出的,他說只要這樣就可以吸引有家世的公子,你看,果然成功了。眉兒,你這回可以嫁個好郎君了,還不多謝謝五經。」

  我看著小丫頭的臉色越來越黑,頭腦中就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我,就要倒霉了。

  神哪,救救我吧。

第十三章

  「老爺,現在就讓小姐嫁出去,是不是有些早了?」我小聲地問道,小到恰好可以讓旁邊的柳眉兒聽到。沒辦法,我這也是為了自救,就當是亡羊補牢,讓這個小魔女消消氣。

  「哦?此話怎講?」知府疑惑道。

  「是這樣的。小姐剛來不久就急著選夫,難免讓人覺得有攀龍附鳳之嫌,我看還是回去以後再從長計議比較穩妥。」我偷瞧了下小丫頭的臉色,還好,稍稍緩和了一下,看來我可以從十八層地獄升到十七層了。

  可是知府卻搖頭道:「不妥,時不我待,只有趁著現在這個機會才可以取得最大的利益。一旦拖過時間,眾人熱情消退,恐怕就沒有這麼好的機會了。」

  我沒辦法,只能用無奈的眼神看著小丫頭,我已經盡力了,希望她不要再責怪我。天見可憐,不知是我的眼神感動了她,還是她覺得我現在還有些用處。總之,小丫頭放過了我,只是在走過我身邊時,輕輕地說了句話,「記著你的承諾,不許反悔。如果我被嫁了出去,那我一定會把你帶過去,讓你天天刷馬桶的。我說到做到,哼。」說完,輕輕地離開,只留下目瞪口呆的我。

  如果說小丫頭的表現讓我吃驚的話,那接下來發生的事就讓我震驚了。不是因為別的,就是給柳眉兒選夫婿的重擔落到了我身上。本來要說起來,這簡直是天方夜談,一個堂堂知府小姐的終生大事怎麼可能讓我這個家丁來決定呢?

  可是知府不敢站出來,因為這裡的公子大多非富即貴,他無法面對那些家族對他施加的壓力,不敢撕破臉得罪人;而柳眉兒呢,更不用說了,鑒於她在杭州的前科,哪敢把她放在前台。於是知府就把初選的工作要交給管家,管家又是個老狐狸,他不敢得罪氣勢洶洶的小丫頭,結果裝病不起,把這個艱巨的任務又踢給了我這個倒霉鬼。

  不僅如此,還假惺惺地對我說:「五經呀,這是我們大家對你的信任,想想看,這是多麼大的榮耀呀,小姐的終身大事就決定在你的一念之間。你一定要做好這件工作,有困難則要克服困難,沒有困難就是製造困難也要,咳咳……」他又偷偷地看了我一眼,發現我沒什麼反應,又長出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去吧,選出幾個優秀的,最後就由老爺和小姐定奪。你還年輕,今後的路還很長,不像我這把老骨頭,禁不起折騰。管家之位現在是我的,但也是你的,而且終究會是你的。所以不要懼怕打擊報復,尤其是不要屈服於那種來自內部的壓力,一定要幹好。」

  無奈之下,我只能狠狠地瞪了兩眼正在賊笑的老狐狸,開始我的招親工作。不過,嘻嘻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就讓我先大賺一筆吧,以後跑路也有個路費。

  「瞧一瞧,看一看了,我家的小姐要招親了。只要繳納報名費紋銀十兩,你就有可能得到金陵城內最動人的美女柳眉兒小姐。先到先得,先在我這裡買報名號,明天開始考試,到底花落誰家,還要看你的本事。走過路過千萬不要錯過呀。」我敲著鑼在街上喊道,這下我想不發財都難了。

  一下子,好像炸了鍋一般,滿街的人都向我跑來,爭著買我那剛剛寫就的紙片。

  「這位大叔,你也……」

  「老漢我今年剛十八,你少管閒事。」

  「小弟弟,你這是……」

  「不行嗎?我只是個子比較低一些而已,其實我已經滿十三歲了,可以結婚了。」

  「這位大媽,難道你就是傳說中的人妖?」

  「我是給我兒子買的,不行嗎?」

  ……

  就這樣,銀子像潮水一般湧來,嘿嘿,柳眉兒,你可真是個聚寶盆呀。當然,我還留著一些號碼,這些可以賣給那些富家子弟們。面對這些冤大頭,我如果不狠宰一下,對得起我的錢袋嗎?

  一下子,我成了金陵城內的風雲人物,家丁們努力學習的榜樣,決定求婚者們命運的上帝。且看我身著青衣,頭戴小帽,穩穩地坐在台上,敲一下銅鑼,扯開嗓門一喊:「十五號,輪到你了。」

  一個身著錦衣,腰佩玉帶的年輕公子立刻屁滾尿流地跑過來,口裡嚷著:「我來了,十五號來了。」

  我輕咳一聲:「你就是十五號嗎?看你神色慌張、面如土色,如何配的上我家小姐?身為我柳府的女婿,首先要做到泰山崩於面前而色不動,你走吧。下一個。」悄悄地伸出拇指和食指,輕輕一搓,看他接下來的表現。

  那公子立刻哭喪著臉,上前抓住我的衣袖,懇求道:「兄台,還請看在我一片癡心的份上,就通融一下吧。」一錠銀子被偷偷地塞進我的衣袖,嗯,看來這小子還挺上道的,先放他一馬。

  我假裝為難地歎了口氣,說道:「好吧,看在你一錠銀子,不,一片誠心的份上,就讓你參加考試吧。」

  「記著,不要以為我的問題很兒戲,因為這些都是我家小姐從古書上學來的。因為只有夫妻兩個都足夠聰明,才能生出聰明的兒女,這是優生優育的基本準則,因此我要考察你是否聰明。」我把這些歪理推給了小姐,反正她是才女,而才女的想法總要與世人不一樣的,這樣也能減輕我身上的壓力。

  「我問你,貓見了老鼠,為何拔腿就跑?」我悠閒地問道。

  他先是驚訝,然後絞盡腦汁,最後猶豫地說:「是不是那隻老鼠太大,而那隻貓是只小貓?」

  我無奈地說:「看來你真的不適合我家小姐,這麼簡單的問題都不知道,告訴你,因為那貓要去追那隻老鼠,所以要跑。」

  「十五號」哭喪著臉,說道:「不會吧,這也太……」

  「下一個。」不用我動手,「十六號」就把他踢了出去。

  就這樣,幾天下來,我的名聲立刻傳了開來,以至於每次出場時,看見那些求婚者們總是戰戰兢兢的樣子。難怪,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一個入圍者,即使有人能回答對一兩個,但是在我那層出不窮的問題下,都是剎羽而歸。現在,我這裡不僅有很多求婚者,甚至連很多女子也跑來看熱鬧。奇怪,我有這麼大魅力嗎?怎麼我以前沒發現。

  於是我就問一個看起來有三十多歲的女子,「大姐,請問您為什麼一直在這裡眨眼睛?」

  她立刻憤怒地叉腰罵道:「誰是大姐?老娘我年芳二八,正值妙齡,你該叫小姐才是。還有,我這不是眨眼睛,我是在拋媚眼,是在展示我風華絕代的美貌。」

  「那,請問小,小姐,你這是……」我為了得到答案,我只好暫時忍住想吐的衝動。

  她「嫵媚」地一笑,臉上敷的粉全都撲撲地往下掉,還捏起嗓子說:「這裡這麼多公子哥,我要是能勾上一個,順便撫慰一下他受創的心靈,一輩子不就衣食無憂了嗎?」

  看來我是問錯人了,我大聲說道:「原來如此,謝謝大媽。」然後趕緊逃開,又拉住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姑娘,問道:「小妹妹,那你來這裡是幹什麼的?」

  小姑娘眨著天真的大眼睛說道:「我聽小夥伴們說這裡有熱鬧可瞧,於是便來看看。看著那些大哥哥們興沖沖地來,又灰溜溜地走,真的很好玩耶。」

  看來,問這些老的小的都得不到什麼答案,我還得問個正常一點的。正在這時,旁邊跳過來一個姑娘,問道:「你就是那個『刁鑽古怪小家丁』趙五經嗎?」

  我懵了一下,我什麼時候有了這個稱號?不過這的確是得到答案的最好時機,硬著頭皮答道:「我想應該是吧,我是專門測試那些求婚者的。」

  那個姑娘立刻興奮起來,叫道:「原來真的是你呀,你給我簽個名好嗎?」

  我又有些暈了,難道我已經這麼有面子了嗎?都有追星族了。雖說這個姑娘不怎麼漂亮,不過還是讓我對自己的魅力有了信心,看來距離有女孩投懷送抱的日子不遠了。

  於是我得意洋洋的問道:「為什麼讓我簽名?是不是我很出名呀?」

  那個姑娘點點頭,說道:「是呀,我要拿回去給我阿牛哥看,跟他說如果不給我買那只珠釵的話,以後他來求婚,我就請你來測試,看他還敢不敢?」

  我暈倒,原來是這樣。

  當然,對於那些求婚者們,光明正大的通過測試行不通,就要考慮歪門邪道的方法了。一時間,有威逼的,有利誘的,甚至還有一個相貌猥瑣的胖子帶來一個風騷的女子,還故作神秘地對我說:「這是我從怡紅院找來的紅姑娘,只要你讓我通過,她就是你的了。」

  我看著那女子不斷地向我搔首弄姿,幾乎把隔夜飯都吐了出來,大哥,你也太會想了吧,用她來換我可愛的柳眉兒,你覺得可能嗎?

  他也許看到了我厭惡的眼神,趕緊說:「兄台,原來你不喜歡這類型的。放心,我找個處女給你,七八歲左右,絕對包你滿意。」

  我幾乎要憤怒了,這麼一個垃圾居然還能活到現在,老天怎麼不降個雷把他劈死?

  他還在那裡絮絮叨叨地說:「原來這你也不喜歡?看來兄台的口味果然和我一樣特殊呀。你說吧,是要孕婦呀還是要老嫗?無論如何,我都可以辦到。」

  我忍無可忍,一腳把他踢出門外,於是整個世界都清淨了。

  當然,並不是所有的求婚者都這麼好對付的,比如說這次,我又被那個會長攔住了。

  「趙兄弟,我們又見面了。呵呵,這回我可是奉我家大人之命請你到府上一敘,還望不要推辭。」又是那副可惡的嘴臉。

  「好吧,還請陳會長帶路。」去就去,誰怕誰?雖然是個巡撫,但我也不怕他能拿我怎樣。

  「趙兄,我上次就說過,我家公子對你家小姐仰慕以久,可是趙兄你還是不給面子,害的我家大人還得親自過問,哈哈。」這個陳高昇似乎不經意的說起,不過那濃濃的威脅味道卻是明顯地傳了過來。

  「呵呵,這關係到我家小姐的終身幸福,我這個做家丁的也不能玩忽職守,當然得盡力而為了。」我輕描淡寫地說道。

  他只是跟著打了個哈哈,不再說話,把我引進了府門,帶到了一個老者面前,看樣子,應該是個管家吧。

  「給你五百兩銀子,讓我家公子入圍。」那管家沒有客套,開門見山地說道。

  我搖了搖頭,看來又是利誘的,要不是小丫頭的威脅,沒準我還真答應呀,反正只是個初選而已。

  「七百兩。足夠你一輩子衣食無憂了,你可別不識抬舉。」管家又不死心道。

  我笑了笑,說道:「看來我們沒有共同語言,我雖然並不討厭銀子,但是我不能為此而葬送我家小姐一生。」

  「哼,以你那種方式,就能給她選出好夫婿嗎?」這時屏風後面轉出一個身穿官府的老者,看來就是那巡撫了。白面微鬚,眼睛細長,尖嘴猴腮,標準的奸臣模樣。

  他又接著問道:「你還記得你給我兒子出的什麼題目嗎?」

  我搖了搖頭,求婚者那麼多,他兒子是誰我都不知道,又哪能記得出的什麼題?

  巡撫冷哼一聲,說道:「你問的是,有一個人過獨木橋時,前後都有猛獸當道,下面又是湍急的河水,但他是怎麼過去的?我為官幾十年,從來都沒有見過這麼考較人的,更可氣的是,你居然說人是暈過去的。這樣的問題,除了像你這等無聊之輩,誰能答的出?」

  我不禁有些尷尬,幸好臉皮還不算太薄,腦筋一轉,立刻想到了說辭。嘿嘿笑著說:「還是大人厲害,一眼就看出了關鍵。其實,我出這些題目本就不在意他們是否答的出來,關鍵是看他們的反應。如果他們能像大人一樣直斥其非,則可以通過我的測試。可惜呀,他們要麼垂頭喪氣而去,要麼對我威逼利誘,如此人物又豈配的上我家小姐?」嘴上雖然說得冠冕堂皇,但心裡還是捏了一把汗。多虧我足智多謀,否則還真不好應付。

  巡撫一時之間也無話反駁於我,但還是威脅道:「你好自為之吧,不過,我希望你不要忘記你的身份。」轉身就走了。就這麼完了?我有些不敢相信。估計他會想什麼暗招吧。

  果然不出我所料,我出府不久,走到一個拐角處時就發現後面跟來了幾個人,把我堵在裡邊。呵呵,應該是想揍我一頓,給我個下馬威吧。我舒展了一下雙臂,看來又有練習對象了。

  「是巡撫大人派你們來的吧。」我出口問道。

  他們一愣,然後其中一個說道:「看來你也不笨,既然如此,我們想幹什麼,你也應該清楚吧。」

  我哈哈大笑,說道:「當然知道,你們最近屁股發癢,想來是找我揍你們的。」

  幾人立刻氣的撲了上來,拳腳相加。看他們的動作,明顯只是街上的潑皮無賴,三拳兩腳就被我全都打爬下。生命在於運動,這句話說的沒錯。打完架後,我神清氣爽,毛孔舒張,果然是鍛煉身體的好方法。我邁著輕快的步伐,哼著小調往客棧走去。

  有道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大概指的就是我現在的情形吧。我剛回來,知府又著人把我叫過去了。

  知府悠閒地品著茶,說道:「五經呀,這些天的事我也聽說了一些。你很認真負責我是知道的,不過是不是太過苛刻了一點,怎麼至今仍沒有入圍的公子呢?」

  我看了一眼知府旁邊的小丫頭,想讓她幫忙說句話,誰知她竟然把頭扭到一邊,不理我懇求的眼神。無奈之下,我只得硬著頭皮說道:「大人,並非小人苛求,只不過事關小姐終身大事,自然不能馬虎。其實,越到後來才會有真正適合的人選,因為他們不會被眼前的一切沖昏頭腦,不會冒失地前來測試,謀定而後動,先觀察清楚我的考較方法,考慮出相應的對策才會來,而小姐恰恰需要這樣的夫婿呀。」我真是越來越佩服自己這張嘴了,黑的都能說成白的,不知能不能瞞過知府。

  知府滿意地點點頭,說道:「五經,我果然沒有看錯你,當家丁看來是委屈你了。記著,三日後把你選好的帶來,那時再讓我們挑選。」

  我不禁暗歎一聲,看來我拖不了多久了。我對自己的未來開始擔憂起來,不會真的讓我整日在刷馬桶中度過吧。

  我走在花園裡,心裡不停地思索如何才能破得了這個結。知府是下定決心要把女兒嫁出去了,而柳眉兒卻又堅持不嫁,現在又加進來那麼多志在必得的求婚者,實在是讓我頭痛,夾在漩渦中央的感覺實在不怎麼好受。

  聽到後面細碎的腳步聲,不用回頭,也知道是小丫頭來了。

  我淡淡地說道:「小姐,我能做的也只能到這裡了。剛才知府的話你也聽見了,我無法再拖下去了。」

  小丫頭半天沒有說話,最後歎了口氣問道:「真的無可挽回了嗎?」

  我無法回答,或者是不忍心回答。

  小丫頭又說:「唉,我有的時候真的很佩服像玉湖姐姐那樣的俠女,她們可以掌握自己的命運,遇見不平事只須靠自己的掌中劍去解決就行了。」

  是呀,我要是能有絕世武功,管他什麼巡撫知府的,用劍指著他們的頭,威脅他們乖乖聽話,也不用像現在這麼苦惱了。想到這裡,我突然靈光一閃,一個主意鑽進了我的腦海。

  「小姐,你盡快把沈姑娘請過來,我想,她也許能幫上忙。」我轉過身對著小丫頭興奮地說道。

  小丫頭有些疑惑不解,說道:「這些天來,我和沈姐姐也一起想過了,可是她也沒什麼辦法呀?」

  我神秘地一笑,說道:「山人自有妙計,小姐,你只管去請吧。我保證不會去刷馬桶的。」

  小丫頭臉紅了一下,啐了一聲就跑了。

  「你找我來有什麼事?聽妹妹說我可以幫上忙的。」沈月華依舊是那副淡然的模樣。

  我沒有回答,只是說道:「昨天巡撫把我叫到他那裡去,還出七百兩銀子要讓他兒子入圍。」

  沈月華輕輕問道:「你答應了嗎?」

  我義憤填膺地說道:「當然沒有。想我趙五經是什麼人,怎麼可能就為這點小利而出賣小姐?」

  沈月華笑道:「怎麼不可能,你那當街叫賣的事我可聽說了,一人十兩銀子,恐怕賺的不少吧。要不要我把這件事告訴柳妹妹呢?」

  我老臉一紅,駁斥道:「我那也是為了防止無賴前來搗亂,用十兩銀子作為一個門檻,這樣才能減少麻煩嘛。當然,這些小事,就不用告訴小姐了,免得她心煩。」我輕咳一聲,接著說道:「你想他怎麼敢肯定只要入圍,就一定能選中他的兒子呢?不然的話,他那銀子豈不白花了?」

  沈月華又皺眉道:「那巡撫本就不是什麼好人,看他現在志在必得的架式,恐怕他會對付其他的入圍者吧。」

  我又問道:「如果我選出幾個家世背景不太深的公子入圍的話,不選他的兒子,你說他會怎麼辦?」

  沈月華眼睛又一亮,「你的意思是,借用他的力量把那些入圍者趕走?」隨即,又搖頭說道:「可是金陵城又不止他一個人管事,恐怕他也不敢太明目張膽吧,尤其是這樣做他也得不到什麼好處。」

  我微微一笑,說道:「那就需要有豐厚的籌碼,來讓他瘋狂,到時候,恐怕不止是他,其他的落選者們也會攻擊那些入圍者的。即使他們得不到,也不能眼看著其他人得到。」

  沈月華好奇地問:「那你怎麼能使他們瘋狂呢?」

  「呵呵,那就用到你了,沈大小姐。」我笑道,「如果你這時宣佈,由於你與柳眉兒情同手足,所以決定共侍一夫。到時候,嘿嘿,不用我多說了吧。」

  沈月華的臉紅了,嬌嗔道:「你想的倒美,我才不會上你的當呢。」

  「嘿嘿,你倆平時不是姐姐妹妹叫得很親熱嗎?怎麼一到關鍵時刻就不行了?」我激道。

  「你記著,我這完全是為了柳妹妹,不是因為你……」沈月華垂頭低聲道,接著又抬起頭用堅定的語氣說道:「我沈月華發誓,今生與柳眉兒共侍一夫,決不反悔,如有違背,天打雷劈。」

  我嚇了一跳,說道:「不用這麼認真吧,我只是讓你向外面說說而已,不用天打雷劈這麼誇張吧。」

  沈月華瞪了我一眼,說道:「你以為我像你一樣,說話不算數嗎?我既然答應了就一定要做到。你記著,千萬不要弄巧成拙,否則我倆一輩子都不會放過你的。」

  慘了慘了,原本只是讓她露個口風出去,沒想到卻弄假成真了。現在兩個美女的終生幸福都捏在了我的手裡,真是讓我不堪負重呀。不過,不知道哪個幸運兒能娶到她倆,那可真是難得的艷福呀。

  「喂,你在想什麼呀?怎麼連口水都流出來了?」沈月華問道,紅暈未退的臉顯得嬌美無比。

  「我?我在想呀,以後遇到姑爺時,一定要狠狠地敲他一筆才行。他能娶到兩個才女,這可全是我的功勞呀。」我出口調笑道。

  沈月華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說:「是嗎?恐怕你要失望了。還是先去辦好你的事吧,笨蛋。」

  不知道怎麼回事,自從上次她給我送了這麼一個稱號以來,就特別喜歡這麼叫我。嗚嗚嗚,想我如此聰明之人,這……這簡直是我的恥辱呀。沒辦法,好男不和女鬥,好漢不吃眼前虧,總有一天我會讓她改變的。

  「老爺,我已經選了五個人了,今天就會過來,讓您和小姐過目。」第二天一早,我對知府說道。

  說起來,心裡還是很忐忑的,萬一我的計劃沒有成功,只要有一條漏網之魚跑到這裡來,我就……想到這裡,我有些不寒而慄,小魔女一般的柳眉兒,心機深沉的沈月華,哪一個都不是好對付的。現在一下子來了兩個,我還是趕緊逃跑吧。

  所幸,直到中午也沒人過來,知府等不及,叫了個家丁去打探一下。不久,那人跑了回來,稟報道:「大人,張公子昨晚失足落入家門口的水窪中,受到驚嚇不能趕來;李公子舊疾復發,特意去怡紅院請人醫治;陳公子忽聞姐姐的媽媽的舅舅的外甥病逝,已經趕了過去;錢公子家的狗旺財生了病,需要他照顧;孫公子隔壁家小強死了,現在正在守孝……」

  知府沒等聽完,就怒道:「現在就是說,那五個人一個都來不了?」

  那個家丁囁嚅道:「是,應該是吧。」我聽到這裡,心裡一陣興奮,果然不出我所料,嘿嘿,不用我動手,自然有人幫我料理。恐怕那五個人應該是被警告過了,才不敢來的。

  「趙五經,看你選得什麼人?這就是你千挑萬選的結果嗎?」知府發怒了,而我顯然成了發洩口。


第十四章

  正在我絞盡腦汁想開脫時,一個聲音把我從這危險的境地解救了出來,儘管這個聲音的主人是那麼的令我討厭 .

  「柳大人,是什麼事讓你發這麼大的火呀?又在下可以幫忙的地方嗎?」從外面走進的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個對我威逼利誘的江淮巡撫。他的旁邊跟著一個戰戰兢兢的家丁,正是負責看門的那個。一臉的無奈,看來是那巡撫闖進來的。

  出乎我的意料,知府竟然沒給那個巡撫什麼好臉色看,只是不鹹不淡地說:「原來是巡撫大人大家光臨,怎麼沒有事先通報一聲,也好讓下官去迎接。」

  很明顯,表面上是這麼說,可實際上是責備對方的不經同意就闖進來的無禮舉動。我有些奇怪,以知府平時的為人,怎麼可能就這麼得罪這個頂頭上司?要照我看,恐怕就是巴結都來不及呢。

  巡撫也是混跡官場多年的老油條了,不動聲色地說:「我只是聽說柳老弟今天招婿,特帶小兒看一下,不知小兒能否入柳老弟法眼呢?」

  我心裡一驚,看來對方是動真格的了。把其他的求婚者趕走之後,自己找上門來,軟硬兼施,不愁知府不答應。柳眉兒這下慘了,如果我是知府,恐怕在這種情況下,除了答應之外也沒有其它辦法了吧。

  出乎我意料,不知今天知府是哪跟筋不對勁,竟然一口拒絕道:「小女粗陋,怎能配得上貴公子?大人說笑了 .」

  我長出了一口氣,今天不知怎麼回事,知府居然一改攀龍附鳳的性子,連巡撫上門提親都一口拒絕,看來不是 太陽從西邊出來就是他們有什麼不為人知的仇怨了。

  正在我莫名其妙之時,感覺到旁邊有人拉了一下我的衣袖,我轉頭一看,正是小丫頭。她用手指了指門外,示意我跟她一起溜出去。呵呵,看不出來,小丫頭還挺講義氣的,此時不走,更待何時?看來我能逃過一劫了。

  但是事實證明,我還是高興地太早了。剛遛到門外,就發現外面站著一個胖子,不是其他人,正是那個被我一 腳踢出去的那個。真是冤家路窄呀,早不見,晚不見,偏偏現在這個關鍵時刻讓我遇見了他。這還不是最可怕 的,關鍵是我想起了巡撫的那句帶「小兒看一下」的話,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恐怕眼前這個相貌猥瑣的胖子就是巡撫公子吧。

  幸虧我反應及時,趕緊躲到柳眉兒背後,小聲說道:「小姐,幫我擋一下,別讓那胖子看到我。」

  柳眉兒有些疑惑,也小聲問道:「他是誰?怎麼你這麼怕他?」

  我也不想瞞她,回答道:「他想必就是那個巡撫的公子,給你招親的時候還賄賂過我,結果……」

  誰知我話還沒說完,前面的小丫頭一下子就沒有了蹤影,直接把我暴露在那個胖子面前,我急得轉身背了過去,

  卻發現小丫頭躲在了我背後,還小聲地埋怨道:「你明知道他對我不懷好意,還讓我面對他呀?快擋著我逃跑。」

  我歎了口氣,剛才還說她講義氣,現在就現出原形了,看來相信一個女子講義氣,還不如相信母豬會爬樹。終於,那個胖子走了過來,驚訝地說道:「你不就是那個家丁趙五經嗎?」

  我此時慌了神,平時的聰明不知都跑到哪裡去了,張口說道:「不是,我是趙六經,趙五經是我那不成器的兄弟,他把我的錢偷走後就跑了。」剛說完,我背後就傳來柳眉兒壓抑不住的笑聲。

  那胖子疑惑地看了看我,又問道:「你背後的是誰?我剛才看,怎麼好像是柳眉兒小姐?」

  柳眉兒也躲不下去,跳了出來。事實證明,她現在的智商也不比我高。她擺了擺手說道:「我不是柳眉兒,我是她的妹妹柳絮兒。五,哦,六經,咱們快走吧。」說完,就拉著我要跑。

  可惜,這時後面傳來的那胖子的自言自語使她停下了腳步。也不知那胖子是真傻還是假傻,他低聲說道:「沒想到還有一個妹妹,看來我得求爹爹把她們姐妹倆都娶到手。」

  事實證明,我開始說她不講義氣,那還是高看了她。現在,這小丫頭簡直可以說她沒心沒肺,居然逼著讓我再回到大廳,去看一下她爹爹是否變卦了。可憐我剛剛逃離了虎口,現在又要一頭栽進去了。

  小丫頭樣子倒可憐,淚眼汪汪地說:「難道你忍心看著一個如花似玉的美女嫁給一個蠢的像頭豬一樣的胖子嗎?這個女孩是多麼的善良,多麼的可愛,多麼的天真,難道你就忍心看著她跳入火坑嗎?為了世間的正義和愛,我代表月亮命令你,去看住那個胖子,千萬別再發生什麼意外。」

  一時間,我發現如果我不去的話,恐怕會變成比那個胖子還可惡的人渣,就是月亮也會下來砸死我。無奈,我只好又偷偷地跟在那胖子後面,躲在大廳門口。巡撫很快就告辭出來,知府也沒有出來送客,看來是不歡而散。

  「外面的是五經嗎?快進來吧。」知府在裡面說話了。

  無奈之下,我只好走了進去,偷偷地看他臉色,還好,沒有什麼發怒的跡象。

  「五經,你不用擔心,今天的事我不怪你,想必你也猜到是怎麼一回事了吧。」知府歎了口氣說道。

  我點點頭,想問一下,可又難以啟齒。

  知府看見我的樣子,說道:「你一定是想問我為什麼不答應他,是不是?」

  呵呵,知府還真善解人意呀,我又點頭。

  知府回答了我的疑問,說道:「我與那巡撫有仇,眉兒就是嫁不出去也不能嫁給他兒子。」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他轉了性呢。不過我也很佩服他,得罪了頂頭上司還能逍遙到現在,看來有兩把刷子。

  這時,柳眉兒也從外面走進來,纏著知府說道:「爹爹,這麼說我不用嫁給那個胖子了。謝天謝地,可嚇死我了。」一邊說著,還心有餘悸地摸著胸脯,讓我鼻血都差點流了出來。

  知府像下定了決心似的,說道:「眉兒,以我看,他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我們明天就離開金陵,你先去你姑媽那裡躲避一段時日,等風頭過後再回家。」

  小丫頭擔心地問道:「爹爹,那你呢?萬一那個巡撫對付你怎麼辦?」

  知府傲然地一笑,說道:「別擔心,你爹爹我這麼多年的知府也不是白做的,這上上下下地我都打點好了,不怕他找什麼麻煩,爹爹唯一擔心的就是你呀。」

  小丫頭一聽說沒事,眼睛就向我瞟了過來,我的心一跳。不會吧,萬一她也要把我帶過去,那我豈不是永無寧日了?光每天幾個故事就讓我頭皮發麻,到了那裡再沒人管她,我不更遭殃了?不行,我得趕緊想個辦法。

  我趕緊搶在小丫頭前面開口問道:「大人,這巡撫畢竟是一省的長官。大人要想穩如泰山,恐怕還得從朝中想辦法呀。」

  知府點了點頭,說道:「我也正有此意,思量著派一精明幹練之人上京打點,只是這人選一時半會還想不出來。書才雖然滿腹經綸,可是辦這件事實在是難為他了,管家年紀又大了,唉。」說著又看了我一眼。

  我立刻會意,趕緊說道:「小人不才,願為大人分憂。」

  知府點頭說道:「也好,你聰明能幹,又忠心耿耿,的確是上京的最好人選。好吧,就你了。」

  哈哈哈,柳眉兒,這下你可沒辦法了吧。嗯,正好去京城玩兩天,就當是公費旅遊吧。我得意洋洋地看向小丫頭,只見她恨恨地瞪著我,可又沒有辦法。我心裡不知有多高興了,一直以來被小丫頭踩在腳下,現在有機會脫離她的魔爪,應該去擺酒宴慶賀一下。

  可惜,我還是高興地有些太早了。和知府商量完後,我剛想偷偷地溜出客棧去,就被小丫頭抓住了。

  「趙五經,你就那麼討厭嗎?寧願千里迢迢地去京城,也不願意陪我嗎?」小丫頭怒氣沖沖地說道。

  「也不是啦,小姐你很可愛。我這也是為了你不落入那胖子的手中,才要趕去京城的嘛。」除了說好話,我還能幹什麼?反正也就今天一天了,明天我就可以離開這裡,到時候,可就天高任鳥飛了,我就是攜款私逃恐怕也沒人管了吧。呵呵,不用問,知府肯定會讓我帶上足夠的銀子,供賄賂之用。我心裡美美地想著,可是表面上還得裝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實在是太辛苦了。

  誰知小丫頭卻沒有上當,指著我的鼻子怒道:「你別騙我了,我對你這麼好,可你卻一直想避開我,你,你這麼對得起我嗎?」說著,眼淚也開始在眼眶裡打轉了。

  我無言了,天天纏著我講故事這就是對我好嗎?一有問題就推給我這是對我好嗎?我的胳膊上,至今還留著小姐你對我「好」的痕跡呢。當然,我嘴上不能這麼說,還是盡量安慰道:「小姐,你別哭了嘛,再哭就不漂亮了。」

  誰知,小丫頭聽了這話之後更委屈了,大顆的淚珠掉了下來,哽咽道:「是不是因為我不夠漂亮,所以你才想方設法離開我?你走好了,別再理我了。」

  聽了這話,我感覺有點不對勁,這小丫頭該不會是喜歡上我了吧。隨即又把這個可笑的念頭排出腦海,她只不過是小孩子心性,我們身份又差這麼多,不可能的。

  我安慰道:「怎麼可能呢?你要是不漂亮,恐怕世界上全都是醜八怪了。聽說京城有很多好玩意,我回來時給你帶幾個,好不好?」所謂小人誘之以利,鑒於女子和小人在某些方面的共同性,我使出了這個法寶。

  果然,小丫頭聽到這個後,立刻止住了哭聲,高興地說:「那你可一定要說話算數,快點回來,可不許在那裡樂不思蜀。」

  我心裡暗笑,這次一去可就山高皇帝遠了,我不玩上一年半載的怎麼對得起我搜刮來的銀子。可是嘴上還得答道:「嗯,我一定會很快回來的。」

  千辛萬苦搞定了最難纏的小丫頭,現在我可就無事一身輕了。打點好行裝,然後躺在床上美美地睡一覺,準備明天出發。

  不知不覺中,我上了京城,考上了狀元,當了大官,然後娶了公主,正當洞房花燭的時候,我掀開了公主的紅蓋頭了,卻發現公主竟然變成了小丫頭。我嚇得想跑,結果卻被她掐住耳朵,對著我喊道:「你忘了你跟我說過的話了嗎?竟然樂不思蜀,看我怎麼收拾你。」我只覺得耳朵上傳來一股鑽心的疼,定睛一看,卻發現她的手裡竟然拿著我血淋淋的耳朵。

  我一下子被嚇醒了,看了看周圍,卻發現小丫頭真的就站在我床邊擰著我的耳朵,她後面站著的沈月華正在抿嘴微笑。小丫頭惡狠狠地對我說:「大懶蟲,天還沒黑你就睡覺,還不快起來?月華姐姐來了。」

  無奈,反正也就這最後一天了,先順著她吧。我揉著惺忪的睡眼跟著走出臥室,小丫頭還不放過我,問道:「你剛才做的什麼美夢,怎麼連口水都流了出來?」

  「沒什麼,只不過是夢見娶老婆了,正要親熱的時候被你吵醒了,真是可惜呀。」我腦筋還不太清醒,隨口就說出了真話。

  小丫頭紅著臉啐了一聲「大壞蛋」,就不再說話了,跑到前面和沈月華說起悄悄話來了。我覺得有些納悶,你們兩個女孩子說話就行了,幹嘛非得扯上我?搞得我連美夢都變成了惡夢,嚇得出了一身冷汗,看來我離開這個小魔女實在是一個明智的選擇呀。

  我們走到花園的亭子裡坐下後,沈月華開口問道:「我聽妹妹說你明天就要去京城了,不知你要去多久?」

  「嗯,大概半年到一……三個月吧。」看到小丫頭的臉一下子就黑了起來,我趕緊把那個「年」字吞進肚裡,改了口。

  沈月華微微一笑,看來對我們之間的小動作瞭然於心,她接著說道:「此去京城路途遙遠,盜匪橫行,你可要多加小心。如果在京城有什麼困難,你可以去那裡沈家的別院,只要你拿出這件玉珮,自然會有人幫忙。」說著,遞給我一件玉珮。

  我有些奇怪,怎麼這個年代的女孩都喜歡送玉珮,難道是減價大甩賣嗎?我仔細看了看,上面刻著一個「沈」 字,還有一輪彎月,看來寓意著沈月華的名字。

  現在還有一個問題,我問道:「這塊玉珮值多少銀子?萬一在路上沒錢了,我也好典當些路費。」

  我話一出口,就發現氣氛有些不對,不僅平時易於衝動的小丫頭瞪著我,就連沈月華的臉也有些變色了。我拍了一下腦袋,後悔自己說話不經過大腦,趕緊補救道:「不到最後關頭,我是決不會當掉這件玉珮的。即使當掉了,我也一定會以最快速度贖回來的。」

  小丫頭臉色稍緩,說道:「這是月華姐姐的貼身信物,一般人就是看一眼都沒這個福氣,你倒好,剛拿到手就想著換錢。哼哼,你要是真敢這麼做,別說月華姐姐了,我就一定讓你好看。」

  我抹了一把冷汗,為了緩和氣氛,我對小丫頭笑道:「小姐,連沈小姐都送給我東西了,你就沒有什麼要送給我的?不說我們主僕一場,就是看在我任勞任怨的份上,你也應該給我些獎勵吧。」

  小丫頭果然上當,臉一紅說道:「貪財鬼,我窮的很,可沒什麼東西給你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我故作失望道:「唉,沒想到我一片忠心,為了小姐你遠走京城,竟然換來這樣的結果,真是不值呀。」

  小丫頭轉過身,過了一會,拿出一個香囊對我說:「嗯,這個給你,你可不許把它丟掉呀。嘻嘻,這個你總不會拿它去換錢了吧。」

  我無言了,照小說上說,這東西不是一般送給情人的嗎?怎麼這個小丫頭把這個送給了我?不過我可不敢露出絲毫的不滿,裝作感激涕臨的樣子,說道:「小姐,你可真是太瞭解我了。知道我正缺這個,就給我送上了。所謂『千里送鵝毛,禮輕情義重』,我就收下了。」

  終於,一切事情都處理好之後,我踏上了前往京城汴梁的路途。最讓我氣餒的是,知府沒有給我真金白銀之類的,只是給了我張一萬兩的銀票,說是只有到京城的一家錢莊才能領取,讓我一直徘徊在腦海裡的攜款私逃計劃正式破產了。

  由於沈月華的提醒,我是和一群客商結伴而行的。經他們介紹的經驗,我知道了帶著一把大刀的重要性了。遇到小毛賊,看到這麼多帶刀的人自然是不敢惹;即使是遇到大山寨,也只是收些保護費,不敢把人過分逼急了。但是考慮到自己口袋裡的銀子,也不想加重自己的包袱,就買了一把木刀,帶上刀鞘,呵呵,看起來還真像那麼回事。

  這天,由於天氣太熱,大家看到路邊有個小店,就都嚷嚷著要進去休息。那老闆娘倒是挺熱情的,趕緊上酒上菜。我本身就不喜歡喝酒,只是要了杯開水喝起來。可其他人就不像我這樣了,又是喝酒又是吃肉的,還不時的和那美艷的老闆娘調笑幾句。那老闆娘也不是吃素的,在眾人之間一陣笑罵連削帶打的,真個如魚得水。

  「這位小哥,天氣這麼熱,你怎麼不喝口酒?」那老闆娘看著我沒動桌前的那碗酒,開口問道。

  我不好意思說自己不會喝,看著那略有渾濁的酒液說道:「沒什麼,只是看你這酒似乎不太乾淨罷了。」

  旁邊的客商中有人嘻笑道:「那是,該不會是老闆娘你身上的水做的吧。」

  老闆娘眼裡精光一閃,隨即笑道:「是呀,你們喝的是老娘我的洗腳水。怎樣,滋味還不錯吧。」

  周圍的客商們一片哄笑,繼續喝酒。我感覺有點不對勁,總覺得這「洗腳水」三個字有著特別的意義,可一時又想不出什麼問題。於是開口問道:「老闆娘,請問這裡是什麼地方?」

  老闆娘回答道:「小哥,這裡是十字坡呀,你沒看見我掛的招牌嗎?你還有什麼問的儘管說,這十里八鄉的沒有我孫二娘不知道的事。」

  我心頭一涼,終於知道是哪裡出問題了,這裡分明就是「水滸傳」裡孫二娘的人肉包子鋪嘛。我暗自呻吟一聲,不用想了,這酒裡肯定下著蒙汗藥。她的最後一句話不外乎就是「任你們奸猾似狐,也要喝老娘的洗腳水。

  倒也倒也。「

  已經來不及了,我看到已經有人搖搖欲墜了,一咬牙站起來說道:「原來是大名鼎鼎的母夜叉孫二娘,請恕我們有眼不識泰山。不知貴店最近的包子生意如何?」我不能再坐以待斃了,希望點破她的底細讓她也有所忌憚。

  孫二娘收起了笑容,向後面一揮手,立刻出來了一幫拿刀帶棍的夥計。客商們也都意識到不對勁,想站起身來,可惜為時太晚,一個個都軟倒在地。

  孫二娘輕蔑地瞟了地上的人一眼,又望向我說道:「既然你已經知道了我們的底細,那我也不介意多送你一程,不過是要痛苦一些了。唉,早知如此,你為何不像他們一樣,吃了蒙汗藥來的痛快?」

  我心裡一緊,看來她是想殺人滅口了。我有些後悔,自己為什麼沒有早些發現?可又沒什麼辦法。同伴們都已經被麻翻了,而我只不過是個半架子功夫,就連桌上這把刀都是木頭做的花架子,怎麼能鬥得過孫二娘這樣的老江湖以及她那一大票殺人不眨眼的同夥呢?

  事到如今,也只好看一下李玉湖那個玉珮管不管用了。我盡量控制住自己的手腳不哆嗦,掏出玉珮道:「你看看這個,該知道我是什麼人了吧?」

  孫二娘瞳孔一縮,又說道:「哼哼,幻月派雖然厲害,可是我孫二娘也不懼。今日之事只要不走漏風聲,即使你幻月派再勢大又能奈我何?只是,我倒是沒聽說過幻月派收過什麼男弟子,你這玉珮該不會是從哪裡偷來的吧?」

  我心裡一歎,真是怕什麼來什麼,看來這母夜叉是鐵了心不留活口了。難道我這絕世天才還沒嶄露頭角就要斃命於此了嗎?等到以後施耐庵再記上一筆什麼「孫二娘殺人無數」,而我只是這無數人中的一個。這樣的結果,我就是死了也不甘心呀。我開動腦筋,努力思索看過的武俠小說,遇到這種情況該怎麼辦。

  幸好功夫不負有心人,我終於想到韋小寶對付那些武功高強的西藏喇嘛的絕招了,那就是--「裝」。只有裝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恩威並施,才有可能躲過一劫。

  想到這裡,我冷哼了一聲說道:「這就怪你孤陋寡聞了,我是幻月掌門的兒子。想殺我,就憑你們?」不屑地瞟了他們一眼,心裡卻在不住地打鼓,戲不會演過了吧。萬一他們惱羞成怒,我除了被亂刀分屍之外,恐怕就沒有其它結局了吧。

  孫二娘疑惑道:「我聽說幻月掌門歷來都是守身如玉的處女,怎麼可能有你這麼大的兒子?」

  我冷笑道:「當然是私生子了,這你都想不到?要不是我顧念這些客商的性命,你們恐怕……哼。」心裡默默祈禱,我說幻月掌門呀,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就看在李玉湖的面子上,你就別怪我敗壞你的名譽呀,反正你也不知道。

  這時孫二娘又說話了,「我就權且相信你一回吧。」我心裡一喜,看來自己小命保住了,但是她接下來的話卻又讓我墜入了深淵,我只聽到耳邊一直迴盪著那讓我魂飛魄散的話語,「不過,如果我這樣就放了你,又豈能對得起手下兄弟們?閣下如果不露兩手出來,便休怪老娘不客氣了。」

第十五章 公主

  現在,我腦海裡唯一的念頭就是趕快跑,有多遠跑多遠。但是看到被堵得嚴嚴實實的門口,在看看一大群虎視耽耽的歹徒,我又迅速打消了這個念頭。即使我能逃出門外,但以我的體力,很難跑過這麼多人的追捕。現在我唯一可以拿出手的只有那老丐教我的輕功了,可是那也只是在躲避別人攻擊時有點用,現在該怎麼辦呢?
  正在我腦門開始出汗的時候,孫二娘又說道:「拔出你的刀,咱倆比劃一下,看看你是真有本事還是在說大話?」說著,從身上掏出一把柳葉刀來。看著那明晃晃的凶器,閃爍著道道寒光,我的腿都要軟了。

  她說叫我拔刀,該怎麼辦呢?我一旦拔出這把木刀,肯定就露餡了,到時候不被他們剁成包子餡才怪呢。我靈機一動,硬著頭皮說道:「我這把刀名『血殺』,一旦出鞘,見血方還。今日既然是比試,那我就空手與你過幾招。這樣吧,我讓你十招,在這十招內我不還手。如果你能傷到我,任殺任剮隨你便。」到這個時候,我也只有冒險一搏了,其實,以我的武功,即使還手也只是讓我露餡,死的更快而已。希望我這些日子以來的在輕功上下的功夫沒有白費。

  孫二娘眉毛一皺,說道:「閣下好大的口氣,既然這樣,我也不用兵刃了。只要你能躲過我十招,今日之事就此了結,我就放了你的同伴。」

  我暗舒一口氣,還好這孫二娘性子高傲,不肯佔我兵刃上的便宜,讓我也多了一些把握。我背負雙手,走到孫二娘面前,說了聲「請」,比試就開始了。我為什麼背負雙手呢?嘻嘻,這樣才是高人的模樣嘛,再說我又不會還手,躲避時是否背負雙手沒一點關係,自然樂得如此了。

  說實在話,這孫二娘的武功並沒有李冰心高,除了出手沉穩狠辣,倒也沒什麼難應付的。而我在杭州的那段日子裡,曾經在李冰心這小妖精的壓迫下,苦練這門輕功,到最後,就連李冰心在短時間內都難以打到我,不過,時間一長,我就只有一招被制了。

  就這樣左躲右閃的,雖然看起來有些驚險,但我還是輕鬆躲了過去。呵呵,孫二娘,不過如此嘛。十招過後,孫二娘跳出圈外,拱手道:「原來閣下是『毒手神丐』的弟子,果然武藝非凡,我們認栽了。」

  毒手神丐?嗯,看來一定是那老叫化的外號了。看他行事怪異,運功時手也變色,這個外號倒也貼切。我也不敢自大,萬一把孫二娘逼急了,那我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我趕緊說道:「夫人過獎了,在下只不過是在師父他老人家那裡學過幾天功夫罷了。只是夫人這開店生意終非長久之計,不知夫人做何打算?」不是我熱心,只是她若放了我們,這黑店肯定沒法開下去了。現在她還沒想到這點,萬一過會她想起來,我豈不又處於危險之地了嗎?我得給她找個去處,徹底打消她殺人滅口的念頭。

  看到孫二娘皺起了眉頭,我趕緊接著道:「不知夫人可曾聽說過八百里水泊梁山?」

  孫二娘點點頭道:「我聽說過,這幾年那裡好生興旺,有不少好漢前去投奔,莫非你......」

  我點頭道:「我認識那裡的寨主,梁山易守難攻,去那裡安身立命,可比在這裡開店強多了。」呵呵,給她點甜頭,這樣我就高枕無憂了。只是我這樣搶了武松的戲份,不知那施耐庵該怎麼寫呢?嘻嘻。

  孫二娘聽了之後非常高興,把客商們都救醒了,我也終於舒了口氣。他們雖然對孫二娘非常不滿,但看到那些凶神惡煞般的夥計,也不敢發作,急著要離開這家黑店。

  臨別時,她問道:「不知閣下高姓大名,日後上了梁山,我們也好通報。」

  我想了想,說道:「在下姓朱,名本宏。」

  在路上,同伴們問清前因後果之後,都佩服起我的機智勇敢來。其中一個迷惑不解地問道:「你不是叫趙五經嗎?怎麼又成了什麼朱本宏?」

  我奸笑道:「你把它倒過來念,不就知道了嗎?」大家想了一下,也都哈哈大笑起來。

  人們常說「在家千日好,出門萬事難」,我這回算是體會到了。且不說路上盜匪橫行,單是住店吃飯的費用之高就讓我欲哭無淚。當我與那些客商們分道揚鑣之後,本以為快到汴京沒什麼事了,偏又碰到了天殺的小偷,把我那本就所剩不多的錢財一下子都偷光了。

  勢利的掌櫃認錢不認人,我只好空著肚子趕路,當飢寒交迫的我看到汴梁城的大門時,終於長出了口氣。汴梁城,我來了,我這個天才家丁大顯身手的時刻到了。

  誰知,餓得頭昏眼花的我竟然沒發現後面過來一輛馬車,一下子就停在了我身邊,而我也配合地昏倒在地。我堅決不承認是自己故意跌倒的。大家沒看見嗎?我是被馬車撞倒的,他們要給我送飯吃,要賠我醫藥費、誤工費、精神損失費......

  正在我躺在地上美美地想著的時候,聽見一個尖細的聲音想起,「這個叫化子是不是死了?死了就扔到一邊去,別擋著路。」

  我心裡一驚,趕緊蹬了兩下腿,證明我還活著。

  那個天殺的聲音又響起來,「看來是沒救了,只會蹬腿了,你們還不把他拖走。」

  不要啊,我還有救,我又連忙呻吟兩聲,抬起胳膊,心裡暗道,先讓你囂張兩天,等我吃飽了飯,哼哼,此仇不報非君子。

  閉著眼睛,我感覺到有人來我身邊,接著又聽到了那獨特的聲音,終於把我氣昏了過去。不,是餓昏過去,以我這樣大的肚量怎麼會氣昏過去呢?只不過是聽到那句話之後,讓我血液流動加速,因能量供應不足而休克罷了。我發誓,我一輩都會記得這句話的,「既然還有口氣,就把他拉到一邊自生自滅吧。」我一定要報仇,嗚嗚嗚。

  不知過了多久,當我醒來時,驚喜地發現,自己居然躺在床上,更令我感動地是身上居然還蓋著被子。嗚嗚嗚,還好,沒有睡在城外路上,看來我真要好好謝謝這位好心人呀,如果是個美女就更好了,嘻嘻。

  正在我胡思亂想之時,發現有人推門而入,令我失望的是他是一個男子,讓我「落難家丁遇美女」的幻想泡了湯。來者大約四五十歲,看起來倒也算英俊,不過有些陰柔的感覺,對了,就是他沒有鬍鬚。在這個時代,好像年齡大一些的男子一般都蓄須,可是他卻連胡茬都沒有,讓我頗覺怪異。

  本想起來道謝,不過聽到他開口說話,卻讓我打消了這個念頭,一股怒氣湧上心頭。沒錯,那個尖細聲音的主人就是他了。

  「小子,這麼瞪著我幹嗎?算你命好,遇上了咱家,把你救了回來,你連謝字都不會說嗎?」依舊是那尖酸刻薄的語氣。

  不管怎麼說,都是他救了我,這基本的禮儀我還是懂的,趕緊拱手道:「多謝這位......嗯,相救。」我一時想不出來怎麼稱呼他,只好含糊了過去。正在這時,我那不爭氣的肚子又響了,沒辦法,至少有一天沒吃飯了,如果它還不抗議,那我就該去找醫生了。

  那個男子倒好,不但不同情我,反而在那裡哈哈大笑起來,笑得連腰都直不起來了,渾然不顧一旁我鐵青的臉色。過了半天,他才喘著氣說道:「小子,幾天沒吃飯了吧。哈哈,我就知道,如果不是這樣,你也不會狗膽包天來撞公主的車駕。」

  什麼嘛,明明是你們要撞我,怎麼現在成了我故意去擋你們的車了?雖然我的確是想混口飯吃,可是你也不能這麼污蔑我吧。不就是什麼公主的車駕嗎?有必要這麼......

  什麼?公主?我的腦袋一下子反應過來,立刻涼了半截。天哪,看來我是走了狗屎運了,隨便撞個車都能跑出一個公主來,並且現在還活得好好的,真是幸運呀。

  「那麼,您在公主身邊是......」我試探著問道。

  「哈哈,現在知道咱家的厲害了吧。我就是公主府的內務總管海公公,怎麼樣,沒嚇倒你吧?」這老太監得意洋洋地說道。

  我差點再次暈過去,海公公?這回不是又讓我當小桂子吧,算了,我可沒有那麼大的膽子。

  「我說海公公呀,您能不能先讓我吃頓飯,我都餓了好幾天了。」我實在是忍不住了,管他什麼公主公公的,現在天大地大也沒有我的肚子大。

  我跟著這個海公公到了廚房,仔細看了一下周圍環境和人,遇到的都是些家丁婢女,看來還是在外宅。當我狼吞虎嚥地幹掉三碗粥四個大包子之後,終於滿意地摸摸肚子,對那老太監說道:「大恩不言謝,小子這就告辭,他日必會報答。」這公主府不是久留之地,我還是趕緊離開先去兌銀子吧。

  誰知那老太監卻冷笑道:「說的到輕巧,吃飽喝足拍拍屁股就要走了?天下哪有這樣的好事?我看你沒什麼錢,就先在府裡當家丁,等你什麼時候還清再走。」

  又是家丁?我呻吟一聲,看來還是逃不掉這家丁的命運。也罷,就做兩天還債吧。

  「請問公公,在下需要做幾天才能還清呀?」我心裡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以這老太監尖酸刻薄的脾氣,肯定會獅子大開口的。不過就這麼一頓飯,想來也貴不到哪裡去吧。

  「嗯,我來算一算。大概是一......年吧。」老太監裝模作樣的數了數手指頭,但說出的話卻險些讓我氣昏過去。

  「海公公,你這也太不講理了吧。我這頓飯難道是金子做的?」我有些氣急敗壞了。

  老太監卻氣定神閒地說:「小伙子,不要生氣,小心氣出病來。我這粥可是用上等的貢米,灶裡燒得是極品御炭,經過御廚的精心烹調,等閒之人就是一輩子也喝不上,你卻一下子喝了三碗,箇中的價值你可計算過?更何況你吃的包子,裡面的餡用的可是御用豬肉,更是貴比黃金呀。這豬崽本就是百里挑一,又從小喂各種珍貴藥材,吃的是御用五穀,喝的是貢品山泉,純天然無污染綠色產品,正是『借問好豬哪裡有,御廚遙指御用豬』呀。這樣的佳餚你都能吃到,當一年家丁又有何妨?」

  我被他那一大堆的胡說八道搞昏了頭腦,沒辦法,既然人家擺明吃定你了,除了委曲求全還有什麼辦法?還是盡量爭取優厚待遇吧。嘿嘿,公主?能夠見見公主也是滿不錯的嘛。

  「公公,請問有沒有什麼職位可以經常見到公主?」我小心地問道。

  「嘿嘿,當然有了。」老太監奸笑幾聲,「附耳過來,我這也是看在你新來的份上,照顧你的。」

  我趕緊貼過耳去,心如小鹿亂撞,嘻嘻,想來公主一定是美若天仙,有機會就讓我那個夢變成現實吧。

  「有個職位可是非常好的,不但可以陪在公主身邊,甚至她洗澡時你也能看見。」海公公的話讓我心跳加速,唾液澱粉?分泌增加,趕緊擦了擦口水,連忙追問。他吊足我胃口之後又接著道:「只要你像我一樣,下面割一刀就行了。」說完,這老傢伙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哈哈大笑起來。

  我哭喪著臉,這不是擺明玩我的嗎?讓我去當太監, 怎麼對得起全天下的漂亮妹妹?

  「怎樣,你考慮好了嗎?宮裡的那個掌刀師傅我認識,技術相當的純熟,只要一刀下去你就夢想成真了。你可別錯過呀,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海公公,您別逗我玩了。我家裡三代單傳,可全靠我傳宗接代呢。好吧,我認了,家丁就家丁。」

  老太監笑道:「你小子,一看就不是什麼老實的人。我告訴你,公主今年已經三十六了,嘿嘿,想做美夢你晚生了二十年。」

  我暈,原來是個半老徐娘,讓我大失所望。就這樣,在海公公的威逼利誘之下,我終於屈服,成為公主府的一名家丁了。

  在公主府的家丁生活,唉,怎麼說呢?你聽聽就知道了。

  「喂,小笨,你今天又摔了幾個碗呀?這月的月俸是不是已經賠光了吧?」一個丫鬟笑嘻嘻地問道,惹來了周圍更多的笑聲。

  「我,今天沒有洗碗,我去劈柴了。」我囁嚅道,羞得幾乎抬不起頭來。

  另一個丫鬟立刻接話道:「我說今天怎麼燒火的姐姐一直在抱怨,是哪個笨蛋把柴都劈成小木塊了,原來又是你呀。」

  我的臉一下子就變成了紅布,抗議道:「我這是第一次劈柴嘛。還有,我叫趙聰,你們叫我小趙、小聰都可以,不想叫名字叫聲『喂』也行,能不能別叫我『小笨』,多難聽呀。」

  周圍立刻炸開了鍋,一群丫鬟們都圍了過來,七嘴八舌地說道:

  「你這麼笨,什麼活都不會幹,當然就叫你小笨了。」

  「哼,你還不滿意?你說你這幾天洗碗打碎了多少盤子?端茶又潑了多少人一身?」

  「是呀,連掃地都掃不乾淨,我看你以前不會是個大少爺吧?」

  「是呀是呀,我以前怎麼沒發現呢?看你長得白白淨淨的,一定是個把家產揮霍一空的敗家子吧。」

  ......

  聽著她們你一言我一語的,我真想找塊豆腐撞死,尋個水窪淹死,鑽個地洞悶死。想我當初在杭州、金陵之時,多麼英明神武、天縱其才,沒想到現在居然被人叫做笨蛋,當成敗家子,真是令我悔不當初。以前我做家丁時,也沒幹什麼活,只是當當跟班,講幾個故事,順便出幾個鬼點子,日子過得悠哉游哉的,丫鬟家僕們也都對我親熱無比,哪像現在成為別人的笑柄。現在,我只好灰溜溜地逃走。

  「喂,小笨,你幹什麼去呀?現在已經沒人敢找你幹活了,因為光給你收拾殘局就足夠干兩次了,你那麼急幹嗎?」

  「我,我笨鳥先飛,我要學習幹活的技能,我相信我一定能幹好的。」我鼓起勇氣說道,對呀,以我的聰明才智,還有什麼能難倒我呢?

  「嗯,有志氣,我支持你。」一個丫鬟說道,可是她接下來的話卻幾乎讓我氣炸了肺,「不過你明天可千萬不要劈柴呀,因為明天輪到我燒火。」

  唉,現在這個公主府裡,幾乎沒有什麼人信任倚仗我了,讓我的自尊心很受傷害,但是除了小瑩。想到了小瑩,我不禁露出一絲微笑,是呀,除了她,沒人認為我是個聰明可靠的人。

  前天下午,我正在府裡花園修剪草坪,這是我好不容易才從花匠那裡要來的工作,畢竟我在杭州時學過幾天,對於這門技藝我還是有一定信心的。正當我大顯身手之時,發現圍牆上居然有個人影。

  呵呵,不用問了,肯定是個小毛賊。他也太笨了,居然大白天的就翻牆進來,也不怕被人發現。現在,就輪到我立功了,想到當我抓住他後帶到大家面前,那些丫鬟們崇拜的表情,護院們羞愧的神態,我不禁興奮起來。我悄悄地將圍牆下歪倒的花架拔了出來,走到圍牆邊,一下子向那賊人敲了過去。只聽「唉吆」一聲,那個毛賊掉了下來,卻正好砸在了我身上。

  「哪裡來的小賊,竟敢在公主府裡偷竊,我乃家丁趙聰是也,還不束手就擒?唉吆。」學足了以前電視上那些捕快的話語,除了最後因為被那小賊砸在身上而痛叫出聲之外,倒也沒什麼差錯。

  說完台詞之後,我卻驚奇的發現,那個小賊竟然是個女的。這個女賊看起來大約十七八歲,彎彎的眉毛,晶瑩的雙眼,挺俏的鼻子,還有那紅潤的小嘴,看起來十分的漂亮可愛,像什麼呢?對,就像那天使一樣,這樣一個美人,怎麼可能是毛賊?要是也該是那種傾國傾城、禍國殃民的絕代佳人才對。

  「你還不放我下來?」懷裡的女孩羞紅了臉,輕輕地說道。

  我醒悟了過來,再留戀地看了她幾眼之後,把她放了下來。嘻嘻,女孩這種含羞帶怯的樣子可真誘人呀。

  「你是什麼人?你為什麼翻牆?」好半天之後,我才記起了自己的目的。

  女孩猶豫了好半天,才說道:「我,我是公主的貼身丫鬟,我想出去玩可又怕那些家丁們攔著,所以就翻牆了,結果就被你打了下來......」

  我有些臉紅,再看看她身上的裝束,一身華貴的長裙,的確不是一個賊人應有的裝束,看來我的確是有些神經過敏了。

  「哦,你繼續吧,就當我沒看見。」我趕緊補救道。

  女孩看了我一眼,眼圈都紅了,說道:「可是,剛才我好不容易才踩著花架爬上去,現在花架倒了,我也沒力氣了。」

  我錯了,我竟然害了這麼一位可愛的美女,把她嚮往自由的嘗試直接扼殺在搖籃裡,我有罪,上帝,你懲罰我吧。

  等了半天,那個該死的上帝也沒有降個雷下來,想來他今天休息,我也只好自己來補救了。

  「小妹妹,你很想出去嗎?哥哥我可以幫你,不用爬牆這麼,嗯,危險。」考慮到女孩嬌柔的身子,我用了危險這個詞來加重語氣,防止再次發生。是呀,怎麼能讓這樣的美女不顧形象地去爬牆呢?

  女孩立刻眉開眼笑,說道:「小哥哥,你真有辦法讓我出去嗎?」

  我拍拍胸脯,回去拿了件我的衣服,叫她換上之後,掩護她出了府門。在大街上,她就像一隻飛出牢籠的小鳥一般,快樂地看看這摸摸那的,讓我也有了一種成就感。這樣,等到傍晚我們回府後,彼此已經相當熟悉了。這是我和小瑩的第一次會面,也讓一直處於低潮的我重新找回了自我,我還可以讓別人快樂,也許這就是我的價值吧。

  想到這裡,我又重新恢復了快樂的心情,趕緊去吧,小瑩肯定在那裡等急了。

  「小聰哥,你來了。」小瑩高興地向我跑了過來。現在,整個府裡,也只有她不叫我「小笨」了。

  「小瑩,今天怎麼來這麼早?你這麼玩忽職守的,公主她不會說你吧?」我笑著問道。

  小瑩拉住我的衣袖,嬌憨地說道:「不會,公主她對我可好呢,我離開一小會她不會在意的。」

  我笑著擰擰她的鼻子,說道:「是呀,你這麼可愛,我想沒人捨得說你的。嗯,除了那個老太監。」想起那個海公公,我就恨得牙癢癢的,如果不是他,我怎麼會落到這步田地。

  小瑩疑惑不解地問道:「你說的是海公公吧。不對呀,海公公他人很好的,除了有時喜歡開開玩笑、作弄人之外,沒有什麼不妥呀?」

  看來這老烏龜還有著一副假面具,我得拆穿他那偽善的外表,不能讓這個可愛的女孩上當受騙。我恨恨地說道:「小瑩,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呀,你要小心一些,像他們這些太監,由於身體上的不完整,而導致了心裡的變態,不能以常理判斷。就像某些太監作品,明明已經很久沒出了,可是不知什麼時候又長出了一截,讓人防不勝防。你可要引以為鑒,千萬不能掉以輕心呀。」

  看到小瑩還有些似懂非懂的,我又繼續語重心長地說道:「比如說,他前段時間,剛剛用卑劣的手段,騙了一個可憐的有志青年來府裡當免費家丁,還讓他倍受摧殘......」

  沒等我說完,小瑩接口道:「我聽說了,府裡剛來了一個笨蛋家丁,什麼都不會做,現在打碎的盤子已經可以堆成山了,就連剪草坪都弄得亂七八糟,連別人辛苦搭乘的花架都弄倒了。還......」

  我啞口無言了,嗚嗚嗚,連小瑩都說我是一個笨蛋了,看來這公主府我是沒法呆了。我越聽越慚愧,頭也越來越低。

  小瑩終於發現我的不對勁了,趕緊停了下來問道:「小聰哥,你怎麼了?你不舒服嗎?」

  「不是,只是,小瑩,你口中的那個『笨蛋』其實就是我了。」我本就是個誠實的青年,雖然這樣有可能損害在她心目中我的光輝形象,但我還是義無返顧地說了出來。

  「不是吧,怎麼可能是你呢?小聰哥你那麼聰明,怎麼可能是......」小瑩一臉震驚的樣子,馬上又說道:「對不起,小聰哥,我不是故意的,我,我......」

  看到她急得都說不出話來,我寬慰地拍拍她的肩膀,說道:「沒關係的,他們怎麼說就由著他們吧,只要我自己清楚就行了,現在還有你理解我,我很高興。」

  小瑩慚愧地說道:「都是我不好,對了,我想起來了,一定是我翻圍牆那天,蹬翻了花架,結果被冤枉到小聰哥你頭上了,是我害了你。」

  說到這裡,小瑩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高興地說道:「小聰哥,我可以求求公主,讓她抬高你的職位,這樣別人就不敢說你了。」說完,就在我身邊高興地跳了起來。


第十六章
  
  第二天醒來,我剛一睜眼,就看到一個家丁端著臉盆對我說道:「聰哥,您老醒了,您現洗把臉,我這就給您端早飯來。」說完,還用那種極端下賤的眼神看著我,讓我幾乎又閉上眼睛昏過去。
  
  「喂,嘯天,你是怎麼了?你不是一直叫我『小笨』嗎?怎麼今天這麼有禮貌?」我疑惑地問道,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我可得問清楚。
  
  他立刻惶恐地說道:「大哥,以前是小弟冒犯了您,您老大人有大量,千萬別難為小的呀,我這就給您磕頭了。」說著,就要往地下跪。
  
  我趕緊把他扶起來,禮下於人,必有所求,我可不願平白受他這一禮。「嘯天,你有話就直說吧,別給我繞這麼大的彎,我不會怪你的。」我有些奇怪,有什麼事情值得他對我這個他們眼中的『小笨』這麼卑躬屈膝的?
  
  他立刻又諂媚地笑著說:「您老言重了,我哪敢勞動您大駕呢?您以後叫我小名『二狗』就行了。」
  
  我差點一口氣沒上來憋死,咳咳,「嘯,嗯,二狗呀,以後就不用給我端臉盆了,這麼影響不好,你我都是家丁怎麼好意思讓你伺候我呢?」
  
  他立刻笑道:「看來您老還不知道,您已經成了公主府的客卿了,據說是公主親自吩咐的。呵呵,沒想到您老手眼通天,以後小的就靠您提攜了。」
  
  聽了他的話,我吃了一驚。小瑩昨天剛說要給我抬高職位,我還不太相信,以為小瑩不過一個侍女,公主怎麼會聽她的,怎知小瑩的影響力竟然這麼大,今天就已經成功了,看來我還真是運氣好呀。
  
  走在公主府裡,凡是遇上我的人無不恭恭敬敬,親熱一點的口稱「聰哥」,莊重些的叫「趙先生」,就連以前那些經常開我玩笑的丫鬟們也都戰戰兢兢的,看見我就繞道而行。難道我是老虎嗎?
  
  我心裡有些悲哀,這麼孤家寡人的,還不如當以前的那個「小笨」快活些。看來人總是不滿足的,地位底時夢想著得到別人的尊重,可是當真正到了高位時,又難耐這「高處不勝寒」的滋味,難啊。想來小瑩就是因為一直在公主身邊,結果沒人敢與她做朋友,以至於現在見到了我,才能夠快樂地玩鬧,所以不遺餘力的幫助我。
  
  我問了一下別人,托小瑩的福,給我找的這所謂客卿的職位呢,其實就是養那些整天吃飽飯不幹事可是人人都得尊敬的閒人,就是像海公公那樣的老資格的太監,都管不了。呵呵,這下我可有機會好好報復一下那隻老烏龜了。
  
  「小聰哥,怎樣?現在沒人敢說你了吧?」來到我們每次見面的老地方,小瑩立刻就跑過來向我表功。
  
  「呵呵,小瑩,真沒想到你這麼得公主信任呀。現在可是人人都向我打探是怎麼爬上這個位置的,把我煩都煩死了,你看我要不要把你供出去呢?」我笑著說道。
  
  小瑩立刻撒嬌道:「可千萬不要呀,我可不想被那些人纏住。」說完,又拉著我的胳膊討好道:「小聰哥,你還有什麼要求,小瑩都可以幫你的。」
  
  看到小瑩可愛的模樣,我摸摸她的頭,說道:「現在我吃穿不愁,沒什麼需要你幫忙的了。只不過整天閒著沒事幹,倒是有點無聊。」
  
  小瑩立刻接口道:「怎麼沒事幹?你可以每天陪小瑩聊天呀?我們一起玩不好嗎?」
  
  聽了她孩子氣的話,我笑著反問了一句:「你不是要伺候公主嗎?哪有這麼多空閒的時間呀?」
  
  小瑩頓時啞口無言,好半天後才說道:「那好吧,我,我求公主安排小聰哥你到書房整理書籍吧,正好你也可以多讀點書,以小聰哥你的聰明,一定會出人頭地的。」
  
  又要我讀書?我的頭又開始痛起來了,到現在我還沒有忘記在知府西席那裡受到的痛苦。不說那艱澀的文字,單是想想這些對我根本就毫無用處的知識,就不得不望而卻步。
  
  「小瑩啊,你不覺得對我這個家丁來說,讀這些書有什麼用處嗎?難道現在我還能考個什麼狀元不成?」我開口問道。
  
  小瑩瞪大眼睛想了想說道:「不是呀,小聰哥。即使你考不上功名,但是多讀些書也可以修身、知禮呀。」
  
  我故意板著臉說:「那你的意思是我是個不知禮數的粗魯人了?」
  
  「不是呀,小聰哥,我不是這個意思。」小瑩急忙擺手說道。
  
  看到小瑩上當,我心裡暗笑,但不敢露在臉上,繼續說道:「既然這樣,那我也不需要修身什麼的了,那還讀書幹什麼?」
  
  看著小瑩想辯解可是又說不出來的樣子,我感到非常有意思,但是又不想讓她過於失望,就安慰道:「這樣吧,書房我會經常去的,不過你也別對我抱太大的希望呀。」
  
  就這樣,我們達成一致,我也有了事情可做,不過似乎還有點小問題我們沒有注意到。那就是書房原來的書僮對我似乎很不滿意,每次我進去的時候都是冷著一張臉,愛理不理的,看來是怕我搶了他的飯碗呀,嘿嘿。
  
  書房裡面的藏書倒是很多的,也不全是詩詞經義的,還有很多歷史雜學的倒是很合我胃口,無聊時來翻一翻倒也是不錯的消遣方法。只是時而看到那個瞪著我的書僮,確實感到有些不痛快。沒辦法,為了給自己一個良好的讀書環境,我開始努力化解我們之間的敵意。
  
  「呵呵,兄弟,你別這麼盯著我嘛,我會害羞的。雖然我知道我比較討人喜歡,但你也不用這麼瞪我一天呀?」先把氣氛搞活躍一些,我開始運用我的無敵厚臉皮法。
  
  誰知,他根本就理解不了我的幽默,臉色不但絲毫沒有緩解,反而眼睛都快噴出火來了。沒辦法,看來只好從他的親人下手了,對於這種人看來只能旁敲側擊、慢慢感化了。
  
  「咳咳,你要是真覺得我好的話,就把你那個漂亮妹妹介紹給我好了。」我流著口水說道。
  
  是呀,她那個妹妹我們可是垂涎以久了,剛來公主府時,我就不止一次的聽嘯天,不,現在是二狗了,聽他說過,他這個妹子也在公主府裡做丫鬟,長得是那個水靈呀,到現在我還記得二狗那時的口水流了滿地。不過由於她這個哥哥在府裡也算是地位比較高的了,一般的家丁倒還真不敢打她的主意,而有那個地位的,無疑都是內院裡的太監,顯然失去了那個能力。所以我也很好奇,想看看她到底是怎麼一個美人。
  
  無奈,雖然我的目的很純潔,但偏偏有人誤解我的好意,真是旺財咬洞賓,不識好人心呀。
  
  他的眼裡開始有了濃濃的殺機,一字一句的崩出來:「不-許-你-打-我-妹-妹-的-主-意。」
  
  哇,有必要這麼認真嗎?我只是說說罷了,不要用這殺人的眼光看著我嘛。我知道你很酷,就不用在我面前顯示了吧。無奈,我只好乖乖的住口,繼續去看我的書,好在他沒有繼續瞪我,到一邊做事去了。
  
  「小瑩,怎麼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看到小瑩似乎很不高興的樣子,我趕緊問道。
  
  誰知,不問還好,我話剛出口,小瑩就哭了出來,一下子撲到我懷裡,胸前被淚水濕了一片。咳咳,沒想到小瑩看起來天真可愛的樣子,哭起來倒和那小丫頭有得一拼,水量大聲音高,讓我的頭又隱隱痛起來了。
  
  「好了,別哭了,有什麼事就說出來嘛,或許我可以幫忙的。即使我幫不了你,說出來也可以使你心情舒暢一些嘛。」看到小瑩的樣子,我的直覺告訴我,這絕對不是什麼小事情,否則一向開朗的小瑩不會哭成這樣的。
  
  良久,在小瑩終於完成將我的衣襟全部沾濕的大業之後,她可能覺得眼前沒有干布不太舒服了,才抬起頭來哽咽道:「小聰哥,我們以後恐怕再也見不到面了。
  
  今天,北方金國來使臣了,是要求公主和親的。「
  
  和親?我幾乎要吐了出來,讓這個三十六歲的公主去和親?看來女真人的品味就是非同一般呀。
  
  我努力板住臉,不讓自己臉上笑出來,說道:「小瑩,讓公主去和親,那駙馬怎麼辦?難道大宋就沒有其他年輕一些的公主了?」
  
  小瑩停住了哭泣,疑惑地說道:「駙馬?沒有啊,況且這已經是年紀最適合的公主了 ,其他的要麼已經嫁人要麼年齡還太小呀。」
  
  我暈,這麼大年紀的公主居然沒有駙馬,看來一定是寡婦了。嗯,反正留著也是沒用,這樣一來,出嫁個寡婦公主,達到資源的合理配置,好像也有先例可尋的。只是……
  
  「只是,小瑩,公主出嫁你哭什麼?她年紀這麼,咳咳,還能嫁人,你應該替她高興才對嘛。」老樹開花,枯木逢春,也免得當個寡婦孤苦伶仃的,雖然遠了一點,但的確是個好的歸宿呀。
  
  誰知小瑩居然又哭了起來,不過這回跑到我背後了,看來她又有了新的目標了。
  
  「咳咳,小瑩,你別哭了,再哭我就全身都濕了。」我心裡在歎息,不知是那位前輩,不,現在應該算是後輩了,居然想出了用水龍頭來形容女孩的淚腺,實在是太恰當不過了。
  
  眼看著洪水就要決口了,突然又被人合上了缺口,小瑩哽咽道:「笨哥哥,我,公主要出嫁了,那你的小瑩也得陪嫁過去了,以後,以後就……」
  
  我立時明白了過來,哼,管她什麼公主的,即使有十個嫁過去我也不在乎,只是要讓我的小瑩受苦,這可就不能不管了。金國?奇怪,以時間來算,他們現在應該正和遼國鬥得正歡呢,怎麼有時間來大宋搞什麼和親?
  
  我腦子裡靈光一閃,問道:「小瑩,金國的使臣是不是要和大宋結盟?是不是約定共同攻打遼國?」
  
  小瑩驚訝地叫了一聲,說道:「小聰哥,你怎麼知道的?這些應該是朝廷的秘密才對呀。難道你是猜到的?」
  
  看到了小瑩一臉的不可思議,我的虛榮心又膨脹起來,於是我傲然說道:「這有何難?現在遼國衰微,金國要取而代之,自然會想到遼國的世仇大宋,共同出兵,如此兩面夾擊,當然效果會更好的。」
  
  看到小瑩那崇拜的眼神,我更得意起來,接著說道:「其實,我真的對朝中這些人很失望,竟然看不出這些金人的狼子野心來。自古以來,中原和北方的遊牧民族都是隨著此消彼長而相互牽制的,一旦他們統一了草原或者是中原大亂,都不可避免會引起他們對中原的覬覦的。你想想看,無論是漢時的匈奴還是唐時的匈奴,還要蒙古……」
  
  說道這裡,我立刻意識到自己說露嘴了,感覺含糊過去繼續說道:「一旦他們停止了內斗而統一起來,都意味著中原的大難。我們大宋的確是與遼國積怨百年,但是明顯可以看出,現在的遼國已經不比以前了,他們的貴族被我們的金銀珠寶蒙花了雙眼,他們的子民也被我們的糧食布匹束縛手腳,再也不復金戈鐵馬的契丹健兒本色了。而金國不一樣,他們剛剛崛起於白山黑水之間,精於騎馬狩獵,個個力大無窮、捍不畏死,一旦讓他們消滅了遼國,那我們和金國之間就再也沒有阻隔了,即使和親又能起的了什麼作用?況且大宋歷來孱弱,他們如果不來攻打才奇怪呢。」
  
  說道這裡,我不禁想到了靖康之難,看來也沒幾年了,我該怎麼辦呢?想起那昏庸無能的徽欽二帝,我就感到洩氣,還是及早帶著小瑩逃跑吧。到了南方,自然有岳飛、韓世忠他們這些英雄擋著,我還是繼續過著逍遙快活的平凡日子吧。
  
  小瑩的話打斷了我的思考,她著急地說道:「那該怎麼辦?難道就等著金國來入侵嗎?我們大宋的這麼多子民該怎麼辦?小聰哥,你快想個辦法呀。」
  
  聽了小瑩的話,我有些慚愧,一個小姑娘都能想到國家百姓,我就只顧著自己嗎?寧作太平犬,不作亂離人,難道我真的可以在這亂世中抽身事外嗎?
  
  我說道:「如果你能讓公主說服皇上,放棄與金國結盟,一邊暗中支援遼國,一邊整頓軍隊,或許可以多支撐幾年。」說完,我就離開了,這樣沉重的話題讓我已經有些不堪負重了。
  
  我真的可以置身事外嗎?這個問題一直在我腦海裡面盤旋。我彷彿已經看見了連天的烽火,看見了背井離鄉的百姓,看見了慘死在屠刀之下的貧民。我真的不管嗎?

第十六章(二)

  說到底,來到這個世界,我的內心是傾向大宋的,我真的能眼睜睜地看著這個中國歷史上經濟文化最發達的王朝一蹶不振嗎?我真的能看著這些繁華的城市毀於一旦嗎?我真的能忍受眼前這些活生生的人被金兵虐殺嗎?

  回到書房,心情一直不能平靜下來,突然聽到一聲布帛的撕裂聲,才清醒了過來。看到眼前的情景,我一下子就變得目瞪口呆。站在我身前的是一個美女,那個我剛剛調戲過的美女,那個書僮的妹妹。但這還不是最重要的,關鍵是她正在我面前撕扯著她的衣袖。

  我的腦袋一下子就停止了運轉,什麼宋金之爭全部都趕了出去,有什麼事比看美女更重要嗎?更何況這個美女的舉動還那麼奇怪。美人停了下來,又用那勾魂奪魄的眼睛看著我,像是在思考什麼問題。好半晌,好像下定決心似的,那雙纖纖玉手又向衣襟移了過去。

  她,她這是在勾引我嗎?我腦海裡泛出了這個極有誘惑力的想法,一時間又是興奮又是緊張。難道她以為我看上她了,與其被強迫,還不如主動來獻身嗎?我該怎麼辦,是嚴辭拒絕還是,咳咳,接受誘惑呢?放棄吧,有些捨不得;接受吧,又有些不踏實。一時間,腦子裡的兩種想法又開始爭鬥起來,讓我幾乎喘不過氣來。

  我直勾勾的看著小美人的手,發現她居然撕了一片衣襟下來。這,這也是誘惑的手段嗎?我的大腦一陣眩暈,努力向美女胸前看去,哇,以前沒發現,看來還真是有料呀,咳咳,簡直可以和玉湖一比。不過令我失望的是居然什麼都沒有露出來,我還得等。那美女把衣襟丟在我身上,一股香氣傳入我的鼻中,哇,好舒服。

  美人微微皺眉,走到了我身邊,該是來投懷送抱的吧。玉手放在了嘴邊,櫻唇開合,好像是在說什麼,只是我已經被迷惑地什麼都聽不見了,只是看著她的紅唇發呆。好一會才勉強聽出了她的話語,好像是在喊救命。

  什麼?救命?我的大腦一下子清醒了過來,只見書僮一下子跳了進來,嘴裡還說:「淫賊,你敢調戲我妹妹?納命來!」說著,掄起一隻碗口粗的大棒就向我打了過來。

  中計了!我閃過了這個念頭。


第十七章 誣陷(上)


  當我榮幸地發現自己不僅中計,而且中的還是那種最香艷的美人計時,已是悔之晚矣.我後悔,為什麼我剛漸入佳境,連一點甜頭都沒嘗到,就來了一隻大棒破壞氣氛。美女,你也太小氣了吧,難道你不懂得栽贓是要講證據的嗎?等生米煮成熟飯,不不,是鐵證如山的時候,再來指著衣服上的血跡抓我不好嗎?你如果不懂,可以和我先商量一下嘛,我一定會提出完美的建議並努力配合的,總比你們現在這種破綻百出的圈套好得多吧.
  
  想起那些中了此計的前輩們,我就羞愧地抬不起頭來.飛將呂布、吳王夫差,他們哪個不是在中計的同時享盡了羨煞人的艷福,雖然最後不免於身首異處,但哪像我這麼倒霉?唉,如果我被定罪的話,恐怕就是有史以來最可憐的處男強姦犯吧,到了地獄,還不被他們嘲笑得再死一次?
  
  呼嘯而來的大棒沒有給我更多的後悔時間,身旁的美人嬌軀一扭,輕盈地閃開,把我暴露在了危險面前.好漢不吃眼前虧,我也虎軀微震,立刻閃到美人身後,當真是婦唱夫隨,配合地無比默契。可惜的是,美人非但對我這種行為有讚賞之意,反而狠狠地給了我一個白眼,竟然又飄到一旁.
  
  我可不想面對書僮那噴火的眼睛和凶狠的木棒,依然像護花使者一般忠心耿耿地跟在美人身後,寸步不離.無奈美人並不領情,仍舊左躲右閃想把我暴露出來。於是在眾多聞聲而來的旁觀者面前就發生了一下的一幕:一個拿著大棒的惡徒追打一個年少英俊、前途無量的家丁,但是這名聰明的家丁在一個美貌的女子掩護下屢屢逃出險境,而惡徒似乎對那美女投鼠忌器,只是氣的哇哇大叫卻無從下手.唯一有點讓人疑惑不解的是,那名女子怒目而視的竟然是那名家丁,嗯,也許可以用恨夫不成鋼來解釋吧。
  
  「都給我住手.」一個尖細的聲音打斷了這場你追我逃的鬧劇。良久,我感覺到身前的美女停了下來,那只讓我恨之入骨的大棒也沒有了聲音,於是試探著從美女身後探出腦袋,看看這個救命恩人是誰.嗯,我收回剛才說的話,原來發出聲音的是海公公那隻老烏龜。
  
  「你們在公主的書房打鬧,成何體統?要是弄壞了東西,你們賠得起嗎?」海公公大發「雌」威,人人噤若寒蟬,不敢出聲.
  
  敵不動我動,這是我的準則.趁著現在書僮還沒有告狀,我趕緊善人先告狀道:「公公,您也看到了,這不怨我,是書僮拿著大棒打我的,要不是他妹妹擋著,恐怕我就沒命見您了,再也聽不到您睿智的教誨了。」
  
  雖然這話說得我不停作嘔,但海公公卻一副很受用的樣子,含笑點點頭,又把目光轉向了書僮.沒想到書僮也很有天分,一下子跪倒在地抱住老烏龜的雙腿說道:「公公,請您為小的做主呀。這淫賊今天大庭廣眾之下就意圖調戲我妹妹,未遂後又在書房裡攔著意圖強姦,這些大家都可以作證,實在是罪大惡極.小的想擒下他,卻沒曾想到這廝滑溜的很,還望青天大公公為我和舍妹伸張正義。」
  
  青天大公公?再看看海公公更加開心的笑容,我明白了一個道理,看來我的臉皮還得再煉幾年.書僮,我還是小看你了,看來論天下臉皮之厚者,為使君和海老烏龜爾。
  
  經過一番權衡之後,大概這老烏龜覺得「青天大公公」這個稱號更有誘惑力,於是便對我說:「趙聰,這是怎麼一回事?如果你真的作奸犯科的話,即使你是客卿,也免不了送到開封府衙了.」
  
  開封府衙?這可是好人進去都要掉層皮的地方.想想以前看電視時包拯那殺人閻王的三口血淋淋的鍘刀,我就不寒而慄,摸摸脖子,都覺得冷颼颼的。想我這顆大好頭顱,如果因為這莫須有的罪名而葬送在那該死的狗頭鍘下,就是死了也沒臉見牛頭馬面呀.
  
  無奈,只好施展我的顛倒黑白大法了,故作沉痛地歎息一聲,說道:「公公,事到如今我還是招了吧.其實,我與……喂,美女,你叫什麼名子?」想到這個阻礙我縱情發揮的問題,我趕緊向那個被我調戲後又陷害我的美女問道。
  
  美女對我怒目而視,閉著嘴不說話,她的哥哥卻不識好歹地說道:「公公,您都看到了吧.事到如今,他還不肯放過我妹妹,出言不遜,如此惡賊您還用問下去嗎?」呵呵,大概是怕夜長夢多,找到機會就來踩我兩腳。
  
  但是他忘記了這個老太監的性格也和女人一樣,好奇心也是氾濫得不可收拾.海公公一揮手甩開書僮,很感興趣地對我說:「她是丫鬟小嫣,趙聰,你還有什麼話就快點說。」
  
  哦,小嫣,好名字,不過,對不起了.我繼續說道:「其實,我和小嫣一見鍾情,私訂終生。無奈她的哥哥嫌貧愛富,想把小嫣嫁給大戶為妾.反對不成,於是棒打鴛鴦,大家看到了吧,就是他手裡的那隻。但是由於小嫣的維護,他一計不成,又生一計,轉而誣陷於我.公公,您可為我做主呀。」聲情並茂,淚流滿面,牽著海公公的衣袖就擦起來.
  
  「二百兩,給我擺平此事.」我悄悄地對老烏龜說,順便把那張貼身收藏的銀票在他眼前一晃。
  
  「四百兩,少了不干.」果然是見錢眼看,老烏龜立刻紅著眼說道。
  
  「三百兩.」我加了價,沒辦法,與性命比起來,錢財畢竟是身外之物,況且是慷他人之慨,也只能好過這老烏龜了。
  
  「成交.」我們兩個相視而笑,拍掌而誓。當然在他人眼中,是看不到我們討價還價的,於是又一場幕後交易完成.
  
  在這你情我願、其樂融融的場面下,那個書僮的聲音未免不合時宜,「公公,休要聽他胡言,明明是他硬來的,您看我妹妹的衣服都被她扯破了,還有他的身上掛著的那片衣襟,鐵證如山.到現在,他還信口雌黃,辱我妹妹清白,實在……」
  
  「住口,其實這是小嫣送給我的定情信物,還是她親手撕下來的,不信你們看,她的手上還沾著絲線呢.再說了,如果我真的意圖不軌的話,怎麼可能在她哥哥的地盤上做呢?」嘿嘿,有老烏龜給我當靠山,再加上我揮灑自如的表演,現在那口鍘刀是離我越來越遠了。
  
  無奈,美女卻不與我合作,反而哭哭啼啼地說道:「不是真的,你說謊.明明是你……我根本就不認識你,你別忘了,剛才你連我名字都不知道。你,你血口噴人.」一面說著,還一面用手在身上擦著,看來是想消滅罪證。
  
  呵呵,你越是這樣,越是欲蓋彌彰呀,再加上我在旁邊添油加醋,眾人看著她的表現更是頻頻搖頭.
  
  「小嫣,不用怕,現在有公公為我們做主,不要怕你哥哥反對了.你就認了吧。」
  
  「小嫣,別耍小性子了,我知道你惱我之前忘了問你的名字.雖然我們認識沒多久,但你要知道我愛的是你的人,不是你的名字啊。」
  
  「啊,難道是為早上的事生氣?我知道讓你在眾人面前丟面子是我的不對,可你不是說想玩刺激一點的遊戲嗎?不用怕,我會對你負責的,哦,還有你肚子裡的孩子.」
  
  就這樣,兄妹倆一個被氣昏在地,另一個哭暈過去,這場鬧劇也終於收場了.哦,還留了一個尾巴。等眾人出去以後,海公公也露出了他的嘴臉,奸笑道:「小聰,口才不錯呀,以你這張能把黑說成白的鐵嘴,不去當個狀師真是可惜了.」
  
  我也陪笑道:「嘿嘿,還是多虧了公公您幫忙呀.要不是您給我撐腰,我哪能這麼輕易地就洗脫罪名?」
  
  老烏龜說道:「既然這樣,那你先讓我看看那張銀票吧.剛才你晃得太快了,我沒看清楚。」
  
  果然是財迷心竅的老烏龜,我只好掏出了銀票,遞給他,又怕他見財起意,補充道:「這張銀票不能直接兌換銀子,必須是在我主人杭州知府在京城的親信掌櫃陪同下才能取出.」想到這裡,我不禁暗罵知府這老狐狸,果然是老奸巨猾,做事滴水不漏,直接就斷絕了我攜款私逃的路子,也只能在裡面貪污點小財了,可就這點還得給海公公這隻老烏龜。唉,要是他們倆來個同歸於盡就好了.
  
  「什麼?杭州知府?是那姓柳的老匹夫嗎?」出乎意料,我這句話竟然引來老烏龜這麼激烈的反應.但是,在這種情況下,就是傻子也能看得出他們之間的關係如何了,以那老烏龜的個性,恐怕我就要遭池魚之殃了。
  
  情急之下,我趕緊說:「公公,與小人無關,這,這事出有因,我……」
  
  海公公陰笑道:「事出又因?嘿嘿,如果不是那老匹夫的親信之人,又怎麼可能拿到他這麼多錢?」
  
  我靈光一閃,拿起旁邊的一個筷子敲碗伴奏,唱道:「稟公公,小人本住在杭州的城邊,家中有屋又有田,生活樂無邊.誰知那柳知府,他蠻橫不留情,仗著官差目無天,佔我大屋奪我田。我爺爺跟他來翻臉,慘被他一棍來打扁,我奶奶罵他欺騙善民,反被他捉進了唐府,強,咳咳,搶劫了一百遍,一百遍,最後她懸樑自盡遺恨人間.他還將我父子,逐出了家園,流落到江邊。我為求養老爹,只有獨自行乞在廟前.誰知那柳知府,他實在太陰險 知道此情形,竟派人來暗算,把我父子狂毆在市前,小人身壯健,殘命得留存,可憐老父他魂歸天!此恨更難填。為求葬老爹,唯有賣身侍賊自作賤,一面勤賺錢,一面偷銀票,尋找高人殺老賊,手刃仇人意志堅!從此柳府銀票伴身邊,我銘記此仇不共戴天!」
  
  聲情並茂,把老烏龜也感動得流下了眼淚,說道:「真是有志之人呀,佩服佩服.這樣吧,你騙出銀子之後交給我吧,我一定會幫你報仇的。」
  
  我無言了……


第十七章 誣陷(下)

  就這樣,一場風波在我和海公公的聯手打壓之下化於無形。本人自然是安安穩穩地繼續當我的客卿,而那兄妹倆則再也沒露過面,總算讓我鬆了口氣。

  的確,這件事要是繼續被他們咬住不放的話,我就是再怎麼英明神武、隨機應變,也沒法撇清干係,更不要說這事萬一要是傳到玉湖的耳朵裡,我就是張儀復生、蘇秦轉世也說不清楚。再加上那惟恐天下不亂的小妖女冰心和大小姐柳眉兒,這後果想想就令我不寒而慄。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而目前最令我擔心的則是小瑩是否知道這件事。雖然不清楚府裡的下人們對此事的看法,可是從他們那對我如避蛇蠍的舉動中看,想來也不會是什麼好事吧。唉,不想那麼多了,當務之急還是盡快搞定知府委託的差使。畢竟,家丁也是要講職業道德的,雖說從中分一杯羹是在所難免的,可也要把事情辦成呀。

  我找到府裡開在汴梁店舖的掌櫃兌換銀票,順便打聽一下情況,也好有個頭緒。

  「要說當今朝廷中能一言九鼎的,還要數宰相蔡京和宦官童貫兩位大人了。此二人,深得皇上的寵信,聖上也是對他們言聽計從。如今百官送禮,多是走他們的門路。要是其中一位肯出面,咱家大人就可高枕無憂了。」掌櫃仔細向我分析朝中的形勢,來決定如何完成這項重托。

  蔡京、童貫?呵呵,我可是對他們聞名已久了,如此精彩的人物,如果不能親眼見識一下就太可惜了。只是,由於錢財所限,也只能挑選其中一位來送禮了。

  我思考了一會,說道:「這些太監生性貪婪、慾壑難填,又慣於出爾反爾,翻臉不認人,這些我是深有體會,還是去蔡大人那裡吧。」

  掌櫃接口道:「既然這樣,那我們就得趕緊準備了。馬上就是蔡大人的壽辰,我們正好趁此機會打點一下。不過,」說到這裡,他臉上浮現憂色,話鋒一轉,又道:「只怕到時各地的官員們也都不會放過這個向上巴結的機會,我們這點銀子恐怕很難買到能入蔡大人法眼的禮物吧。」

  「嘿嘿,這個你放心,我自有主張。掌櫃您只要給我準備好這些材料和工匠就行了。」和掌櫃談妥之後,我就離開了。

  弄個禮物對付蔡京我是很有把握,不過當務之急還是問問小瑩和親的事怎樣了,如果實在沒有辦法,也就只有帶上她私奔這條路了。想來跑掉一個小小的侍女,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吧。

  「喂,小瑩,怎麼看你滿臉都寫著不高興,怎麼了?還是為那件事頭疼嗎?」我來到小瑩身邊,看著她有些愁眉不展,笑著問道。

  小瑩看見我過來,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什麼,可是又沒有發出聲音,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看到她這樣,我忍不住安慰道:「還在想著和親那件事嗎?別擔心,到時候我帶著你偷偷地溜走,神不知,鬼不覺,沒什麼大不了的。」

  小瑩身體一震,又猶豫了半天,開口道:「小聰哥,府裡傳聞,都說你調戲小嫣,還反咬一口,這件事是真的嗎?」

  聽了這句話,我頓時頭疼起來了,真是怕什麼來什麼。早知如此,我又何必惹那個小嫣呢?真是小氣的要命,不就是嚇唬了你一下,犯得著睚眥必報,非得誣陷我一回嗎?這回可好,不僅你自己栽了個跟頭,沒臉見人,就連我也跟著倒霉。要是因為這事而破壞我在小瑩心中完美形象的話,我可就真是欲哭無淚了。唉,我還指望著依靠小瑩這條路子賺一把呢,好不容易和公主搭上了線,要是斷掉的話就太可惜了。

  「這個嘛,這件事很複雜,不是一時半會可以說清楚的。不過你要記住,所謂『眾口鑠金,積毀銷骨』,你不能因為別人說什麼,自己也就跟著說什麼,要相信自己的眼睛和判斷。小瑩,難道你認為我是那種見色忘義、沒有廉恥的人嗎?」沒辦法,只有死不承認,把大道理套過去,想來對付小瑩這種不通世事的小姑娘應該沒問題。

  小瑩嚇得往後一跳,趕緊擺手說道:「不是不是,我相信小聰哥你是好人,可是大家都是那麼說,還有小嫣......哦,小聰哥你為什麼不去辯解呢?」

  做戲就要做足全套,我裝出一副沉痛的樣子說道:「唉,『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像我這麼優秀的人,無論在哪裡,都難免會惹人嫉妒的。沒關係,我已經習慣了。只要自己問心無愧,何必去管他人的看法?」

  聽了我大義凜然的話語,小瑩也被感動了,哽咽道:「對不起,小聰哥,我不該懷疑你的。你放心,我一定會為你洗刷冤屈的。」

  雖然矇混過關,但是我對於欺騙小瑩這樣天真可愛的女孩,總是有點良心不安,但是,我又能怎麼說呢?難道要告訴她我調戲小嫣未遂,結果被人家反咬一口嗎?不管怎樣,既然這道理是說不清的,也只能天知地知、我知小嫣兄妹倆知了。

  「對了,小瑩,和親的事怎樣了?皇上答應了嗎?」我問道。

  「哦,現在朝中大臣們意見不一,已經吵成一鍋粥了。」小瑩高興地接著說道,「聽說宰相蔡大人也反對和親,真是太好了,皇上平日裡最聽他的話了,要不是還有一夥死硬大臣堅持,我想那些金人早被趕走了。」

  呵呵,沒想到這奸相蔡京也會辦件好事呀。嗯,值得我親自給他送份大禮。

  「不過,小聰哥,你真的沒有調戲小嫣嗎?」過了一會,小瑩又小心地問道。

  「哎呀,我剛才說了半天,不會都白費工夫了吧?沒有就是沒有,你看咱倆相識了這麼長時間,我調戲過你嗎?」我有些氣急敗壞地問道。

  「嘻嘻,小聰哥,我說了你可別生氣呀。」小瑩笑著跑開幾步,接著道:「有時候呢,你的樣子看起來真的好色呀。」輕盈的身影伴隨著銀鈴般的笑聲遠去,我也無奈地搖了搖頭,沒想到連小瑩都開起我的玩笑來了。

  「喂,掌櫃,快走呀,別磨蹭了,蔡大人的壽筵就要開始了。」我拉著有些躊躇的掌櫃催促道。

  「咳咳,五經,你這禮物真的行嗎?要是惹惱了蔡大人,不僅老爺要倒霉,就是我們也沒好果子吃呀。你是年輕力壯,可是我老了,受不得一點驚嚇呀。」掌櫃又看了看手中的盒子,小心地問道。

  「哎呀,您老就放心吧。我辦事什麼時候出過茬子?要不然知府大人也不會專門派我來的。」對於掌櫃的小心謹慎,我有些不耐煩了。即使不行,大不了腳底抹油,一走了之,想他一個宰相也不會為難我這小小的家丁,頂多找知府那老狐狸的麻煩。我看現在知府的麻煩已經構多了,再多加一樣也無所謂吧。

  抱著這種有些惡毒的想法,我和掌櫃進了蔡府的大門。嗯,當奸臣就是好呀,這麼豪華的府第,就連來往的家丁僕役穿得也比我強多了。知府跟他比起來,真是小巫見大巫了。如果只靠俸祿,是無論如何都養不起的。

  門內聚集了很多候著的家丁,大包小包的幾乎將院子塞滿,看得我眼睛都要冒金光了。這麼多東西,要是能偷偷的帶兩樣出去,這輩子都不用愁。面前正對著一個大廳,站在廳門口的門官則不停地念道:

  「蘇州知府張大人送來白璧一對,玉如意一支,絹千匹。」

  「江寧知府王大人送來青瓷花瓶一對,金佛一尊,明珠一百顆。」

  「杭州知府柳大人送來......這個,眼鏡一副。」

  當門官念到這裡時,原先鬧哄哄的大廳立刻靜了下來,裡面正在談笑著的眾人目光齊刷刷地盯向了門口。跟我來的掌櫃顯然不適應這種被眾多位高權重的大人物矚目的場合,立刻退到人群中去,不見蹤影,只留下了鶴立雞群的我。

  這時,大廳中的眾人分開,走出了一個相貌清?的老者,看見眾人對他恭敬的樣子,想必就是當朝宰相蔡京了吧。

  「你可是柳大人的手下?恕本相孤陋寡聞,未知這眼鏡是何物?」這蔡京竟然毫無宰相的架子,和藹地問我。說著,打開門官遞過的盒子,仔細看著裡面的物什。

  呵呵,只可是我費了好大的工夫,專門找來工匠做的。鏡片乃是用純淨無色的水晶磨製而成,鏡框用黃金做成,就連鏡腿都用琥珀裝飾,如此的奢侈,讓我肉疼了好久。

  「大人,這是我家老爺的傳家之寶,據傳乃是先祖從一前輩高人手中重金購得。至於這寶物的用途,大人不妨親自一試。」我說完之後,讓蔡京照著我的手勢,戴上了眼鏡。

  只見他猶豫了片刻,也讓我的心狂跳不止。終於,他狂喜道:「真乃神物也。想不到老夫此生還能如此清晰視物,奇哉,奇哉。」

  總算鬆了口氣,我笑著接口道:「我家老爺知道相爺您學富五車,又忙於朝政,難免傷了眼睛,於是讓小人將此物獻於您,了表寸心,還望笑納。」

  蔡京小心翼翼地取下眼鏡,不捨地看了半天,然後放入盒中遞給我說:「君子不奪人所愛,既然此物是柳知府的家傳寶物,老夫又怎可厚顏納之?」

  呵呵,明明捨不得放手,還要假惺惺地推辭,看來奸臣就是奸臣,做人做事都滴水不漏,難怪能沉浮官場這麼多年而不倒。我也只好與他虛與委蛇一番,說道:「相爺言重了,我家大人這樣做,不僅僅是為了您,更是為了大宋江山呀。只要相爺您身體安康,就是朝廷之福,百姓之福,大宋之福呀。」這一番話說得我都覺得肉麻無比,心裡暗罵自己的厚顏無恥,看來回去得好好漱漱口了。

  最後,蔡京推脫不過,才勉為其難地收下,還安排我和掌櫃坐在大廳之中,雖然是敬陪末座,但還是天大的榮幸。要知道大廳裡面坐著的不是達官顯貴就是富商巨賈,像我們這樣的下人能坐在這裡就已經讓眾多站在院子裡的人眼紅了。無疑,我圓滿地完成了知府安排的任務,直讓身邊的掌櫃唏噓不已。

  「五經,你那眼鏡到底是怎麼回事?別給我說那套家傳寶物的鬼話,這東西可是我親眼看著做出來的。」掌櫃在一旁小聲的問道。

  「呵呵,說了你也不懂,只不過是利用了一下透鏡的原理,校正一下人的視力而已。想這些進士出身的大官,哪一個不是寒窗十年苦讀出來的?視力能好才奇怪呢。」我得意洋洋地說道。

  「那萬一你要是料錯了呢?我可試戴過,只覺得頭暈目眩,要是蔡大人怪罪下來......」掌櫃有些後怕地問道。

  「那就說,這是從得道高人那裡求來的,人戴上之後頭暈目眩,有騰雲駕霧之感, 乃得道成仙的法寶。當今皇上崇道,想來蔡大人也不會說什麼的。」我輕描淡寫地說道,只把掌櫃嚇得激靈一個冷戰。

  「好,算你狠,我服了。」耳邊傳來了他無奈的聲音,而我的注意力已經放在正進行著的歌舞中去了。

正文 第十八章 師師

  
  早聞宋人風氣開放,無論是民間還是朝廷蓄養著歌舞伎,宴飲陪酒無女不歡,今日一見果然如此。不僅廳中央有一隊舞伎正在表演,並且其它案席旁邊都有美貌的女子陪酒,時而飄來幾聲鶯歌燕語,看得我是眼紅不已。唉,家丁就是家丁,不管怎樣,始終不能與那些大人物們比呀,人家都是有美女相伴,唯獨我卻得伴著掌櫃這張老臉喝悶酒。不想那麼多了,還是把精力集中在眼前這些美味佳餚上,先把肚子填飽再說吧。

  正當我埋頭大嚼時,周圍突然靜了下來。不僅一直縈繞在耳邊的絲竹管弦之音消失得無影無蹤,就連賓客們的喧嘩聲都沒有了。我疑惑地抬頭看去,發現原本站在廳中央的舞伎們不知什麼時候離開了,只有一個懷抱琵琶的素服麗人坐在中央。只見她微微躬身後,開始邊彈邊唱。歌詞的內容我聽不大懂,不過那女子宛轉悅耳的聲音倒是讓我如癡如醉,可惜的是只能看到側面。不過僅從那晶瑩的耳珠和無暇秀美的半邊臉龐,就知道此女一定有著不輸於她聲音的美貌,再加上那峰巒起伏、凹凸有致的身材,讓我也加入了不斷吞嚥口水的隊伍中去了。

  不多時,那美女轉過頭,讓我看見她的正面時,不由得呆了。儘管自己心裡不願,但是也不得不承認她的美貌超過了玉湖。雖然兩人的面容很相像,但是她那成熟而又略顯妖媚的氣質無疑更勝一籌。

  「喂,知道這個美女是誰嗎?」我顧不上轉頭,眼睛盯著那美女,向旁邊問道。

  不知是誰接口道:「她叫李師師,是京城教坊司的名伎。」

  李師師?我嚇了一跳,竟然能見到這歷史上有數的美女,實在是出乎意料。再仔細觀看她的細微之處,越看越是嫵媚動人,怪不得能把個宋徽宗迷得連後宮三千佳麗都拋諸腦後了。紅顏禍水,我如今才真的體會到這個詞的含義了。一個女人能擁有這樣的美貌和氣質,不拿來禍國殃民一番,又怎麼對得起這老天的恩賜呢?

  「此女一定是我大宋第一美女。」我不由地感歎道。

  「那也未必,比之......杭州才女柳眉兒如何?」剛才那人又接口道。

  柳眉兒?想起這個小丫頭,我不禁笑道:「呵呵,那個小丫頭不過是個青蘋果罷了。」

  那人疑惑道:「此話怎講?」

  「就是好看不好吃唄。」說完之後,立刻忍不住大笑起來。從杭州到金陵,我一直躲不過那小丫頭的欺壓,現在到了京城,終於逃出了她的魔爪,能找機會嗅她一下,心情很是暢快。

  那人顯然有些不服氣,又說道:「那比之金陵......沈月華怎樣?」

  「沈小妞嘛,相貌雖然不差,不過這風情嘛,就拍馬也趕不上了。」酒不醉人人自醉,看著李師師,我的頭腦都要停滯了。

  聽到那人沒有接口下去,只是冷哼一聲,我也有些好奇,稍稍收斂一下色心,辛苦地把目光從李師師身上移開,向自己身邊看去,並且問道:「想不到兄台倒也見多識廣,雖說眼光差了一點,倒也是我輩中人。」等看到那人的面容,我的舌頭一下子就打了結。

  雖然此人頭紮青巾,身穿錦袍,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樣,但是那精緻柔媚的臉龐卻洩漏了主人極力掩飾的秘密。尤其是那不時散發著智慧光芒的眼睛,更是讓我想到了一個此時此地最不應該出現的人。

  「沈小姐?」我不由得哀嚎一聲,痛苦地把臉埋進臂彎中。不錯,與我接了半天話的不是別人,赫然是女扮男裝的沈月華。「你,你怎麼會在這裡?」又羞又怕,汗流浹背,恨不得在地上挖個洞鑽進去。

  「哼,我要不在這裡,怎麼能看到你的真面目?又怎麼能聽到你的這些肺腑之言?」雖然對方把聲音刻意壓低,但聽在我耳裡,卻無異於晴天霹靂。

  沈月華既然來了,我猛然想到了一件更可怕的事情,趕緊向她身邊看去。

  「不用找了,眉兒沒有來,如果她要是聽到了你剛才說的話,你還能好端端地坐在這裡看那『大宋第一美女』嗎?」沈月華沒好氣地說道。

  心事被人看穿,我也只能「嘿嘿」乾笑。都說女人的嫉妒心是最強的,尤其是看不得比自己更美的女子。我竟然當著人家姑娘的面說她貌不如人,她心中的怒火可想而知了。為今之計,也只能極力補救了。

  「看不出來呀,趙五經,平日裡還顯得規規矩矩的,原來心裡竟然藏著這麼多齷齪,看來我得提醒一下柳妹妹了。」沈月華抓住了我的小辮子,自然不會輕易放過,坐在那裡悠然自得地說。

  「嘿嘿,這個,沈小姐,剛才我是喝醉了,那些話當不得真的。想她一個青樓女子,又怎及得上您這高貴文雅的金陵第一美女呢?要說真正的大宋第一美女,那您肯定是當之無愧了。不不,何止是大宋,您應該是天下第一美女才對。您美麗、睿智、典雅、高貴、華美、壯麗......」事到如今,我也顧不上什麼臉皮了,趕緊拿出自己所學過的所有讚美詞來討好沈月華,直到沈月華聽得打哈欠為止。

  最後,我小心地加上一句,「既然這樣,想必您也不會為難我這個無辜可憐的家丁吧。我先前說的話請您不要放在心上,最要緊的是千萬不可讓我家小姐知道。不然的話,我,我就......」立時聲淚俱下,尋死覓活。

  「好了好了,別再裝出那副可憐兮兮的樣子了。那李師師有什麼好,不就是會狐媚惑人嗎?把你們這些臭男人一個個都迷得暈頭轉向。」聽著這有些發酸的口氣,我也只能在心裡苦笑了。

  「今天的事我權且記下,改天再找你算帳。你記著,今晚一定要到沈府別院來,我還有很多問題要問你呢,不要忘記呀。」

  「不會吧,沈小姐,我現在很忙的,脫不開身。」我可是剛擺脫了柳眉兒的魔爪,可不想再陷入你沈月華的掌中了。

  「你要是不來的話,嗯,我也不能對不起眉兒呀,有些事的確是不應該瞞著她的。」

  「啊,沈小姐,小人突然發現今晚很有空,很想繼續聆聽您的教誨,今晚我一定到。」

  沈月華滿意地離開後,我才有空擦了把額頭上的冷汗,又用茶水澆灌了冒火的喉嚨。再往場中看去,那李師師早已不見蹤影,只有幾個舞伎在那裡撐場面。

  經過這場風波,我也沒有繼續看下去的心情了,拉上看了半天好戲的掌櫃,準備離開。這時一個丫鬟從我身邊走過,在我懷裡塞了一條絲巾。

  情書?我的腦海裡首先蹦出了這個詞。只是眼下的我哪裡還有這心情,搞不好,被沈月華知道了,這又是一項大罪,再攛掇那對我有絕對支配權力的柳眉兒就慘了。不過,直接扔掉太可惜了,還是看看吧。

  上面只寫著幾行小字,「申酉之交,城東教坊,虛席候君」,而落款竟然是李師師?我一下子就驚呆了,她找我幹什麼?總不成是因為我剛才叫好的聲音高、鼓掌的動作大,來個以身相許吧?想到這裡,忍不住連自己都笑出聲來。怕什麼,反正我要錢沒有,要命一條,去和一個美貌女子約會,除了失身,總不會有其它什麼損失吧?

  看到掌櫃有些好奇地望著我,我趕緊收斂笑容,將絲巾揣在懷裡,目不斜視,離開蔡府。路上,管家感慨道:「五經,這次多虧了你呀。你的那個眼鏡,不但沒有費多少銀兩,還讓蔡大人很是喜歡,真是讓老夫大開眼界呀。」

  我擺擺手,謙虛地說道:「哪裡哪裡,我也就是比別人聰明一點,能幹一點外加機靈一點而已。」

  掌櫃聽了差點一跤摔在地上,撫了半天胸口,才喘了一口氣說道:「你......還真是謙虛呀。那做完眼鏡剩下的銀兩,是不是......」一邊說著,一邊看著我陰陰地笑著。

  哇,早知道你這傢伙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居然誇我幾句,就想從我口袋裡面掏銀子。哼,下輩子吧。

  「剩下的銀兩?哦,我差點忘了,給您,這裡還有......」我費力的掏了掏口袋,拿出一兩銀子說道:「呶,就剩這麼多了,全給你。」

  掌櫃拿著這一兩碎銀,氣的差點吐血,說道:「我給了你一萬兩的銀子,怎麼就剩這麼多?我算過了,那個眼鏡最多值五百兩,剩下的九千五百兩去哪了?五經呀,做人可不能太貪了呀。」

  呵呵,剩下的可全在我的小金庫裡了,有了這些銀子,我就可以風風光光地買房買地娶老婆了。

  「嘿嘿,您老別生氣嘛。您只算了那工本費,可您想呀,這裡面還有個知識產權不是?什麼?您不知道什麼是知識產權?反正您記住就行了,就是這東西值九千五百兩。要不然,一個五百兩的東西又怎麼能被蔡大人看在眼裡呢?看在您老跟我一起辛苦奔波的份上,這樣吧,我再吃一點虧,這十兩銀票給您,就算您的精神損失費了。」終於打發了管家,我開始了教坊司之行。

  教坊司,據說是管理宮廷音樂的官署,由於往來的都是達官貴人甚至是皇親國戚,因此很多色藝雙絕的名伎就托庇在這裡。一想到自己即將面對的就是她們之中的佼佼者,我的心開始火熱起來。

  守衛們可能是預先得到了吩咐,見我過來,也不多加阻撓,只是問清楚名字之後就放行了。儘管自己事先已經有了心裡準備,可是當遇到李師師時還是激動地不能自已。

  比之當日在蔡府,她的裝束無疑簡單多了,整個人也顯得親和了許多。沒等她開口,我就先來個自我介紹兼採訪:「師師小姐,在下是杭州府的家丁趙五經,久仰您的大名了。有很多問題想問您,如骨鯁在喉,不吐不快,請您見諒。」

  未等她有所表示,我開始問道:「請問師師小姐,你身高多少?體重多少?還有三圍多少?你最喜歡什麼顏色?喜歡看什麼書?還有最喜歡的男生是什麼類型的?」

  「哦,也許這個問題涉及到您的隱私,那我再換個問題好了。那麼請問您平時愛做什麼運動?是如何把身材保持地這麼好?冒昧地問一句,您經常吃木瓜嗎?」

  「請問您對當今聖上有什麼看法?是不是有崇拜中還夾雜著一點傾慕,喜愛中還帶著點無奈?」

  「怎麼?還不願回答?難道你看中了哪一位皇子嗎?嗯,三角戀,這倒是一個好題材,可以多挖掘挖掘。」

  歷史就擺在面前,真相前的迷霧就要被撥開,我激動的心情難以克制,一個接一個的問題迸了出來,根本就忘記了觀察當事人的臉色。察言觀色,是一個家丁的基本準則,忘記了這一點,是注定沒有好下場的。等我看到李師師的臉色有點發黑時,才想起了這一點,趕緊把自己的好奇心丟到了九霄雲外,但似乎已經太晚了。

  那雙美麗的眼睛似乎都要噴出火來,似乎只要沾上一點,就能被燒得屍骨無存。我不由得後退兩步,乾笑幾聲,開始顧左右而言它,「嘿嘿,今天的太陽很好。」「天氣有點熱,我想我該出去一會。」「你坐著,不用送了。」

  正當我要逃之夭夭時,後面傳來一聲清甜但似乎帶著壓抑不住怒火的聲音:「既然來了,怎麼就要走了呢?莫非是嫌師師蒲柳之姿,入不了君的法眼嗎?」

  似乎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都喜歡用這一招,明明心裡在說:喂,傻小子,我這麼漂亮,你都不多看幾眼,不會是心理變態吧?可是經過她們這番修飾,在加上那可憐巴巴的眼神,只要是一個正常的男人,就一定覺得為這樣的美人就是跳火坑也不好意思皺起眉毛。

  我只好停下腳步轉過身來,不敢看她那勾魂攝魄的目光,答道:「當然不是,要是小姐您是蒲柳之姿,那天下的女子就全都是東施無鹽了。」

  李師師聽了這話,臉上的怒容一掃而空,笑道:「公子還真會討女孩子歡心,連奴家都忍不住......嘻嘻,公子一定騙了不少女孩子吧。」

  剛才還烏雲滿天,現在立刻晴空萬里,瞬息萬變,還語帶機鋒,讓我不得不打起精神,應付道:「在下不是什麼公子,只是一個小小的家丁,不知小姐叫我來有何事?」這個問題我百思不得其解,從一見鍾情想到拐賣童男,讓我越想越毛骨悚然。

  李師師說道:「公子聰慧過人,又機變百出,現在只是不得其時罷了,他日成就一定不可限量。今日小女子有幸能請到公子,是幾世修來的福分。今日有要事相求,還請公子莫要推脫。」

  嗯,果然是名妓,句句都講到我的心坎裡了,明知到這只是她的恭維,可還是不由自主地陷入套中,說道:「小姐有話儘管直說,只要是我能辦到的,一定會全力以赴。」

  「真的?」她的眼裡閃動著喜悅的光芒,光彩四射,讓人不敢逼視,說道:「師師聽聞公子有神物名『眼鏡』,一時好奇,想借來一觀,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這個,此物乃是我家大人祖傳之物,天下間只此一件,師師小姐應該知道此物已獻於宰相大人,請恕小人有心無力了。」我只有再次搬出那套家傳寶物的說辭,這可不是鬧著玩的,要是蔡京知道我騙他,不管是知府還是我都吃不了兜著走。

  「哦?」李師師臉上的笑容更盛,眼中更是帶著一絲高深莫測的意味,輕輕地抿了一口茶,說道:「是嗎?」

  我立刻信誓旦旦地說道:「當然是真的,我怎麼可能對小姐你說謊呢?」

  李師師輕歎一口氣,說道:「當日我也曾見到此物,框架色澤鮮亮,鏡片磨痕猶在,顯然新做不久,看來公子還是不信任師師呀。」

  我大驚失色,一下子跳了起來,問道:「那蔡大人看出來了嗎?」

  她故意不說話,直到我都想去掐她脖子逼問時,才說道:「連師師都看出來了,蔡大人如此精明老道之人又怎會不知呢?」

  我臉色血色盡褪,又坐倒在位子上。唉,一直以來,以為自己狡猾多智,卻沒有發現自己居然露了這麼一個大破綻,一招不慎,滿盤皆輸呀。

  我垂頭喪氣說道:「既然如此,小人還有什麼可說的?看來我又要跑路了。」

  李師師似乎很欣賞我現在的樣子,看了半天後才得意地說道:「沒你想的那麼嚴重,現在蔡大人要將此物獻給皇上,你說他會戳穿你嗎?」

  聽了這話,我立刻放下心來,是呀,如果他要將這眼鏡獻給皇帝,不但不會戳穿我的謊言,反而會極力誇大此物之稀罕,已顯示自己一片忠君愛國之情。到時候,不僅不會懲罰,反而還要極力籠絡知府,來隱瞞這只是幾百兩銀子就做出來的事實。你情我願,最後大家皆大歡喜。

  想到這裡,我開始收起自己的傲氣,絲毫不敢在小瞧眼前這個美女,說道:「看來師師小姐不僅人長得美,才智更是驚人,小子歎服。只是我與小姐素昧平生,不知小姐此次指點與我,出於何意?」

  李師師笑而不答,說道:「玉湖,你出來吧。」

  玉湖?聽到這個名字,我的身體一下子僵硬起來,就連頭頸也受到了影響,好容易才扭過臉望向裡屋。只見門旁站著一個面帶微笑的玉人,正是我朝思暮想的李玉湖。我張著嘴,似有千言萬語,可又無從說起,鬼使神差地冒出一句,「你,吃了嗎?」

  問完之後,才意識到自己剛才說了什麼,心中又是著急又是羞愧,暗罵自己不爭氣。以前為了準備和玉湖重逢時的說辭,不知打了多少腹稿,想不到真正到了要用的時候,居然一句都想不出來了。

  玉湖輕笑著走到我面前,沒有回答,只是用那美麗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著我。我現在只會坐在那裡傻傻地看著她,數月不見,佳人依舊是那麼美麗,和以前不同的是臉上的笑容更多了些。

  「好久沒見,你就只有這一句話要問嗎?」玉湖笑著說道。

  耳邊聽著佳人的輕言款語,眼裡看著佳人的嬌悄神情,我的心說不出的暢快,只想就這樣一直看著她。

  「剛才你不是口若懸河的嗎?怎麼現在又變成呆頭鵝了,是不是不歡迎我呢?」玉湖推了推正在發呆的我,嬌嗔道。

  「對了,你不是回師門了嗎?怎麼知道我在這裡?」我的腦筋稍微清醒了一些,趕緊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玉湖眼睛眨了幾下,笑道:「我聽姑姑說,在蔡府見到了一個杭州來的家丁,為人既無恥又好色,還自以為是,我一聽就知道是你了。」

  我臉立刻耷拉下來,我有那麼差嗎?一時間接受不了自己在夢中情人眼中的形象,整個人都變得無精打采起來,說道:「既然如此,你找我來又有何事?」

  玉湖白了我一眼,說道:「沒什麼,只是聽說有人仗著一點小聰明,就以為別人都是笨蛋,所以過來提醒一下,免得糊里糊塗地送掉性命。」說完,冷哼一聲,不再看我,目光轉向一邊。

  雖然毫不客氣地把我貶得一錢不值,可是話中那關心的意味,讓我從剛剛的心如死灰中解脫出來,嘻嘻笑道:「小人魯莽,多謝女俠救命之恩。女俠如有差遣,小人必定全力以赴。」

  玉湖俏臉微紅,啐道:「幾個月不見,這油嘴滑舌的本事倒是長進不少,就是不知你的武功有沒有進步?」

  找到這麼一個顯示自己的機會,我當然不會放過了,立刻說道:「我的武功可是一日千里了,前段時間遇到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母夜叉孫二娘,好傢伙,帶了整整幾十號人,還在酒裡下了蒙汗藥。結果我一出馬,他們就嚇得不敢動手,最後那個孫二娘沒有辦法,與我單打獨鬥,我以空手對兵刃,十招過後,她自知不敵,就放棄那個人肉包子鋪逃走了。」這番話雖然與事實有些出入,但是做點藝術加工總不為過吧。

  「就你?」玉湖皺了下眉頭,疑惑道:「那孫二娘雖然不算什麼大角色,但也不至於這麼差吧?你是不是用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手段?」

  「這個嘛......嘿嘿,兵不厭詐嘛。我也就是拿出了你送給我的那件玉珮,借用了一下你們幻月派的名義而已。」我不好意思地說道。

  「玉珮?」旁邊的李師師驚訝道。從我和玉湖見面開始,她就一直沒有插話,以至於我都差點忘了這屋子裡還有第三個人存在。

  「是呀?不用這麼驚訝吧,是玉湖......哎喲。」我話沒說完,就被玉湖狠狠地掐了一下,剩下那半句話只好又嚥了回去。

  玉湖接過話茬說道:「哦,那玉珮是我不小心弄丟了,沒想到被這小賊撿了便宜。喂,還不快還給我?」看到她緊張地滿臉通紅的樣子,想必是很著緊這塊玉珮,可憐我還自作多情,以為是佳人所贈。儘管捨不得,但我還是從懷中把玉珮掏了出來。

  李師師只是用懷疑的目光在我和玉湖之間轉來轉去,不知轉著什麼念頭。看得玉湖更加手忙腳亂,慌慌張張地奪過玉珮,看也沒看就收了起來。而我則暗自悔恨自己多嘴,以至於失去了這重要的東西。

  不知過了多久,還是李師師打破了這尷尬的氣氛,說道:「時間不早了,趙公子該回去了。玉湖,你代我送送他吧。」

  這麼快?不要吧,我才剛見到玉湖呀。儘管有著萬分的不捨,但我的臉皮畢竟沒有厚到足以視這逐客令於無物的地步,更何況馬上還要去應付那個精明得令人害怕的沈月華,所以只好跟在玉湖後面亦步亦趨地走出去。

  「喂,呆子,你聽見我說話了嗎?」忽然,耳邊傳來這麼一句話,嚇了我一跳,扭頭看去,原來玉湖不知什麼時候走在了我身邊。

  「嘻嘻,還在生我氣呢?」玉湖笑著說道。此時她的表情,嗯,怎麼說呢?應該就像一隻正在努力討主人歡心的小貓吧。

  「我這個小賊怎敢生您的氣呢?」儘管她此時的樣子十分嬌悄可愛,但我心中還是有些忿忿不平。

  「小氣鬼,一點冤枉都受不了呀。」玉湖小嘴一撅,賭氣說道。說真的,她現在的表情我以前可是從來都沒有見過,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沒什麼,我只想不通那個玉珮在什麼情況下才能從你身上掉到我懷裡。當時......」我現在才想出問題的關鍵所在,疑惑道。

  玉湖嚇得立刻摀住我的嘴,看了下四周後才說道:「你記著,以後別再這樣亂說話,否則,哼哼,我也不是好欺負的。」聽著玉湖的威脅,我不禁有些啼笑皆非,怎麼這語氣越聽越像柳眉兒那個小丫頭?想不到玉湖這個平時看起來清冷自若的仙子,害起羞來也不過如此,真是越看越可愛。

  大概這才是玉湖的真正性情吧,平日裡的那副樣子只不過是身為青樓花魁的需要,也是作為江湖俠女的要求。只是,她又是因為什麼原因而寄身於這青樓呢?不僅是她,還有她的妹妹李冰心,現在這個李師師看起來也與幻月派脫不了干係吧。

  「對了,這李師師是你什麼人?怎麼看起來你好像很怕她的樣子。」我問道。

  「哼,你不要去招惹我姑姑,她可沒有我這麼好說話,小心最後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玉湖警惕地說道。

  「姑姑?」我十分驚訝,不僅是因為她的輩分,更是驚訝於這一家三口都出來幹這個,實在是......令人感歎不已。

  「這個,你家裡很窮嗎?要不是你家人不喜歡女孩?」

  「哎呀,你就別亂猜了。記著,以後有什麼事就來這裡找我好了。」玉湖把我推了出去,關在門外。無奈,我只好壓下滿腹的疑問,離開教坊司,準備去應付沈月華的考驗。

第十九章 風波

出了教坊司,離開了魂牽夢繞的佳人,我快步向沈家別院走去。要知道惹惱了沈月華事小,可要是因此而驚動了柳眉兒,這麻煩可就大了。且不說我怠慢了她的沈姐姐,單是那個關於青蘋果的比喻就足以勾起她的滔天怒火,天知道那個鬼靈精怪的小丫頭會用什麼稀奇古怪的手段來對付我。

  唉,要說起來,我這個家丁當得也真不容易。幫老爺行賄,給少爺跑腿,為小姐選夫,替管家打理生意,知府一家老小上上下下的事全壓到了我頭上,實在是苦不堪言。本以為這次來到京城,能輕閒一段日子,但沒想到又被這該死的海公公給算計,不得不在公主府當苦力。幸好天無絕人之路,讓我認識了小瑩,才總算從繁重的勞動中解脫出來。誰知現在又半路殺出了個沈月華,看來我的度假夢是泡湯了。


  雖然身心俱疲,可是一想起玉湖那嬌羞無限的樣子,渾身就充滿了力量。呵呵,終於又見到玉湖了。雖然時間很短,又有外人在場,可是從玉湖對我的態度來看,我還是很有希望的。我再加把勁賺夠她的贖身銀子,到時候來個「家丁郎獨佔花魁」,嘻嘻,應該也能成為一段佳話吧。


  理想是美好的,但現實總是殘酷的,特別是玉湖的身世背景,就像有團迷霧籠罩一般,讓我總也看不清楚。從她身負武功,師門又是連殺人越貨的巨盜悍匪都聞名喪膽的幻月派來看,她的身份絕沒有青樓名伎這麼簡單。現在再加上李師師和李冰心,或許還有很多我不知道的女子,這些武功高強而又美麗動人的俠女,究竟是為了什麼重要使命而甘願在這污穢的勾欄院裡任人品評呢?


  想到這些,我的心底湧起陣陣寒意。也許,能和玉湖在一起不是我想像中這麼單純,不是我們兩情相悅就能成功的。


  不知不覺中,到了沈家別院門口,敲開了朱漆大門,那看門的家丁從門縫裡打量了我一番,不屑地說道:「去去去,這裡是我們沈家的地盤,家丁與狗,不得入內。」說完,就要把門關上。


  我急忙攔住,解釋道:「是你家小姐請我來的,請你代為通報一聲,就說趙五經應約前來。」


  那門衛笑道:「每天求見我家小姐的公子哥,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這類話我聽多了。看你這身家丁裝扮,誰信呀?實話告訴你,別說是你,就是你家主人來了,也照樣得吃老子的閉門羹。你若是還賴著不走的話,老子送你去衙門。」


  嗨,沒想到沈月華居然這麼受歡迎,就連個家丁都這麼橫。我不禁眼紅起來,有些後悔當初沒有跳槽。只是,眼下我該怎麼才能進去呢?靈光一閃,想到了她給我的玉珮,仔細在兜裡找了找,拿出來遞給門衛。誰知他揮揮手說道:「你不用賄賂,我可是清如鏡廉如水的。不要拿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蒙我。」


  我笑道:「這是你家小姐給我的信物,你拿去給她一看便知真假了。」


  那門衛半信半疑地接過,又仔細看了一遍,才說道:「你先在這裡等一下,等我通報了小姐由她定奪。」說完,又一把關上了門。


  過了片刻,門又打開,門衛說道:「小子,你運氣不錯,小姐讓你進去。」說完,吩咐一個僕役給我引路。


  與教坊司的華麗喧囂不同,這別院顯得格外優雅別緻。想到又要見這精明過人的沈月華,我不禁有些頭痛。說句心裡話,沈月華既聰明又美貌,更可貴的是對科學有著濃厚的興趣和極高的素養,和這樣有著共同話題的女子見面本來是件求之不得的事。但是,就是因為她太聰明了,所以和她在一起總有一種壓迫感,生怕她從蛛絲馬跡裡看出什麼破綻,時時刻刻都得小心提防。畢竟,我被她抓住的把柄已經夠多了。


  在一間小廳裡,我又見到了沈月華。此時的她已經換回了女裝,坐在几旁,一手支頭,另一手擺弄著玉珮,默然不語。她沒有開口,我自然樂得自在,站在一旁欣賞這美人沉思的情景。看著那小巧挺直的鼻子,紅潤欲滴的唇,我幾乎要迷失在裡面。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在燈光的掩映下,沈月華顯得格外的嬌艷,似乎連李師師都被比下去了。


  感到氣氛有些尷尬,我裝作咳嗽兩聲,把沈月華從沉思中驚醒了。她扭過頭來冷冷地說道:「你來了。」


  察覺事情有些不對,我仔細看去,卻發現她不知什麼時候崩起了俏臉,猶如覆滿了冰霜,嚇得我趕緊答道:「來了來了,您叫小人晚上過來,小人就一刻也不敢耽誤,連晚飯都沒來得及吃。」


  沈月華卻不領我的情,說道:「是嗎?不會是想那個李師師想得茶飯不思吧?」


  「咳咳,怎麼會呢?」我心虛地答道。在教坊司的時候,雖然對那個李師師很好奇,但是由於玉湖的出現,讓我滿腦子都是重逢的喜悅,把她給拋到了腦後。現在回想起來,還真是後悔呀。這麼好的和名人面對面的機會居然讓我白白浪費了,要讓那些歷史學家知道還不罵死我呀。


  幸好沈月華無意在這個話題上糾纏下去,似乎漫不經心地問道:「看你現在過得不錯,是不是又巴結上了哪路貴人?」


  怎麼覺得她說話句句都帶著火藥味?該不會是已經知道我進了公主府了吧。我不敢掉以輕心,小心翼翼地答道:「沒有沒有,在下不是那種吃裡扒外的人。知府對我恩重如山,小人粉身難報,又怎會令投他門呢?若非在下是個重情重意之人,又怎會被知府大人派來京城呢?」


  我不說還好,沈月華一聽這話,火冒三丈,怒道:「哼,虧你還有臉自吹自擂。我問你,我給你的玉珮你保管好了嗎?」


  我有些摸不著頭腦,疑惑道:「沈小姐,那玉珮不正在你手上嗎?」


  沈月華沒有說話,只是將手中的玉珮甩給我,我仔細一看,大吃一驚,這件玉珮上面雕刻著一輪明月,如夢似幻,赫然是玉湖送給我的。但是,它不是剛被玉湖收回了嗎?


  我一下子就發蒙了,呆呆地問道:「沈,沈小姐,這件玉珮怎麼會在你手中?」


  沈月華冷笑道:「這不是你親手交給我的家丁了嗎?怎麼現在又開始裝糊塗了?」


  我親手交的?這麼說來,這塊玉珮我壓根就沒還回去,那麼她收回的玉珮,豈不就是沈月華的了?想到這裡,我不禁冷汗直冒,而眼前玉珮上的明月似乎也變成了一張咧開的大嘴,肆無忌憚地嘲笑著我。天哪,我怎麼會碰到這種事?眼下讓我拿什麼去應付眼前這個怒氣沖沖的沈月華?


  「趙五經,我的玉珮去哪了?而這件你又作何解釋?」沈月華強壓著怒火說道。


  你的玉珮?你的還在玉湖那裡呢,可是,眼下我怎麼敢說出口呢?難道要我說「哦,沈小姐,你的玉珮在教坊司,對,就是那個李師師住的地方,放在她侄女那裡。什麼?她侄女是誰?哦,她侄女也是個漂亮的歌伎。你手中拿的就是她給我的玉珮」?


  咳咳,如果這句話讓我說出口,恐怕沈府的家丁會一擁而上,亂棍齊下,明年的今天我頭上就該長草了。


  「沈小姐,你的,哦,你的玉珮我放在一個安全的地方,過幾天就給你取回來。至於這件,嘿嘿,不好意思,我這人愛沾點小便宜,這是我撿來的。」當前之計,也只能先拖著了。不過,我這應該不算說謊。玉湖那裡肯定算是個安全的地方,而這件玉珮按玉湖的說法確是我「撿」來的。


  「哦?你的運氣還真不是一般的好呀,這麼珍貴的東西也能撿著?」沈月華擺明了不信。


  「呵呵,傻人有傻福嘛。多虧沈小姐提醒,看來我能發筆財了。」事到如今,也只有死撐下去,畢竟,說謊要比說真話的下場好一點。


  「既然這樣,這塊玉珮就賣給我吧,反正你也不識貨。」沈月華淡淡地說道。


  賣給你?那玉湖還不殺了我呀。我剛要拒絕,沈月華又接著道:」你不用擔心,價錢好商量。大家相識一場,你不要忘了,我的玉珮你還沒還呢。」


  我啞口無言,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沈月華又從我手中拿走這件玉珮。


  「好了,你可以走了。」沈月華轉過身軀,下了逐客令。


  我也想走,可是面對這種情況我怎麼走得了?玉湖總會發現拿錯了玉珮,到時候跟我要,我怎麼交待?她可不像沈月華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要是惹惱了她,恐怕我小命不保呀。


  「咦,你怎麼還在這裡?」過了半晌,沈月華轉過身軀看到我,似乎很驚訝的樣子。不過,看到她嘴角的笑意,很明顯是那種詭計得逞的陰笑。


  事到如今,我也只能認栽了。全力開動大腦,想找出一個最不刺激她的說法。「沈小姐,這件玉珮是我一個朋友托我保管的,後來在他索回時,時間過於倉促,結果錯把你的玉珮拿走了。小人也是剛剛發現,要不然,就是借小人一個膽,小人也不敢欺瞞沈小姐你呀。」


  沈月華聽後,冷笑道:「朋友?這塊玉珮通體晶瑩翠綠,觸手生溫,價值不下白銀萬兩,我倒是想不出你一個小小的家丁還能交上如此朋友。」


  白銀萬兩?我聽了之後直咋舌。想不到自己辛辛苦苦、坑蒙拐騙,好容易才積攢下來的錢竟然還抵不上玉湖的一塊玉珮。一時間,心灰意冷,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人家隨手之間,一擲萬金,我一個家丁卻癡心妄想,竟然想給她贖身,恐怕說出來,她還不笑死呀。


  沈月華見我沒有反駁,繼續說道:「看這玉珮的式樣,乃是女子貼身之物,你那所謂的朋友又是怎麼得到的?這你又作何解釋?」


  我沒辦法,只能硬著頭皮辯道:「這個,我也不知道,也許是他母親傳給他的吧。」


  沈月華見我還在死撐,聲色轉厲,說道:「你還敢狡辯?你說,是不是你誘騙了哪家的小姐,又拿我的玉珮當定情信物和她交換的?」


  我暈,沒想到沈月華竟是這麼認為的。我得趕緊辯道:「怎麼會呢?我一無錢,二無勢的,能當個家丁有口飯吃就已經很不錯了,哪有那麼大的本事?沈小姐,你也太高看我了吧。」


  沈月華卻不屑地說道:「你這人最會裝模作樣,又慣於花言巧語,現在還拿了柳家的銀子,誰能保證你做不出這種事來?」


  這個嘛,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經過沈月華的提醒,我還是第一次發現自己有當花花公子的潛質。正在幻想未來的美好生活時,沈月華又說道:「你不要不承認,現在這玉珮上還殘留著女人的香氣呢,嗯,似乎還有玫瑰香露的味道。」


  怎麼可能?我驚訝道:「這玉珮我都戴了幾個月了,上面的香氣早該散了。況且她從來沒用過玫瑰香露......」話一出口,才發現自己上了當,剛想補救,沈月華立時色變,怒道:「來人,把他給我打出去。」說完,上來了幾個體型彪悍的家丁,我見勢不妙,只好灰溜溜地跑了出去。


  唉,怎麼辦好呢?眼下兩個女子的玉珮各自攥在對方的手裡,沈月華手裡的那塊是不用想討回來了,而玉湖那裡恐怕也不會給我好臉色。事到如今,只能先躲一躲了,等她倆消消氣再說吧。


  無奈中,我回到了公主府,卻發現小瑩正在我房裡等我。我頭都大了,今天的事就已經夠麻煩了,小瑩不會又給我添什麼亂吧。


  但天不從人願,小瑩一看到我,就撲上來大哭,我無力道:「小瑩,又有什麼委屈?我現在自身難保,後面還有兩隻母老虎在追殺我呢。」


  小瑩聽了,止住哭聲,噗哧一聲笑了出來。說道:「小聰哥,你就愛開玩笑。唉,只怕我以後再也聽不到你的聲音了。」


  我驚訝道:「咦?難道皇上還要公主去和親嗎?不是蔡大人都反對嗎?我記得皇上應該最聽蔡大人的話了。」


  小瑩無奈道:「是呀,皇上的確是最聽蔡大人的話了。今天蔡大人大壽,又給皇上獻上了一份寶物,皇上一高興,就要把公主許配給蔡大人的公子。」


  寶物?該不會是那個眼鏡吧。這老小子真是臉皮厚,借花獻佛,一點都不客氣。


  「小瑩,這不是挺好嗎?現在你不用陪嫁到北方,甚至連京城都不用出,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反正是公主出嫁,你還是繼續當你的小丫鬟,擔心什麼?」我開解道。


  小瑩聽了,張了張嘴,似乎頗不以為然,還想說什麼,我再接再勵道:「小瑩啊,你也應該替公主想想吧。她都三十六歲了,所謂『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能不用獨守空閨,嫁給蔡公子也是一件美事嘛。」


  小瑩聽了驚訝道:「誰告訴你公主三十六歲了?」


  我奇怪道:「是海公公說的呀。」


  小瑩笑道:「你上當了,公主今年才十八歲。嘻嘻,怪不得你......」小瑩話沒說完,就笑得喘不過氣來。


  該死的老烏龜,騙得我好苦呀。唉,也怪我,明知道他這人不可靠,可還是信了他的話。在公主府這麼長時間,連公主的年齡都弄錯了,以至於在小瑩面前丟了面子。


  公主,十八歲,咳咳,還真是一個讓人遐想的年齡呀。


  「嘿嘿,小瑩,那個公主長得如何?有沒有你漂亮?」知道了真相,我心癢癢地問道。


  「這個,應該,差不多吧。」小瑩支支吾吾道。


  喂,小瑩,你也太不謙虛了吧。


  「那個公主脾氣怎樣?有什麼愛好?喜歡什麼樣的男人?是英俊瀟灑的呢還是英雄豪邁的?」我繼續問道。


  小瑩羞紅了臉,啐道:「怪不得海公公不告訴你真相。小聰哥,你是不是對公主有什麼企圖吧?」


  唉,話不能這麼說。嚴格說來,每個男人心中都有一個「公主情結」,幻想著有一天能有一個高貴美麗的公主看上自己這個窮小子,然後一夜之間,烏鴉變鳳凰,變成人人羨慕的駙馬,其原理類似於女人的「灰姑娘情結」。這種幻想我也有,不過雖然不大可能,但聽來解解饞總可以吧。


  「小瑩,你說我是不是公主府的家丁?」我一本正經地說道。


  「當然是呀。」小瑩不解地答道。


  「身為家丁,當然要關心主人的一切了。只有瞭解了主人的喜好和心意,才能更好的完成自己的工作,你說是不是?」我努力給自己的行為披上一層冠冕堂皇的外衣。


  「話雖這樣說,可是公主自有婢女太監伺候,小聰哥你......」


  「唉,話不能這麼說。我雖然不能親自照顧公主,可是我的工作總與公主有關吧。比如說這書房歸我管,如果我知道公主的愛好,那麼我就能把公主喜歡的書擺在顯眼的位置上,把書房佈置地合公主的心意。諸如此類,這一系列的事情才能辦的妥妥當當的。」


  「好吧,我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小瑩下定了決心,我趕緊拿出了紙筆,準備記錄下來。


  「記住了,公主喜歡吃冰糖燕窩粥,但不能太甜;喜歡蓮花肉油骨,但不要太膩;喜歡水白色的長裙,腰帶上要掛幾個玉石飾物......哦,對了,公主特別喜歡李貴妃的大廚劉師傅做的圓魚。哦,小聰哥,我說了多少條了?」


  我揉了揉發酸的手腕,哀歎道:「你都說了二百四十七條了,小瑩,算了,不要再說下去了。我服了你了,你簡直是公主肚子裡的蛔蟲嘛。」


  「蛔蟲是什麼東西?可以吃嗎?公主好像不喜歡吃這個的。」小瑩眨眨眼睛說道。


  看著眼前可愛的小瑩,我無話可說。但不死心,最後再問:」小瑩,你還沒說,公主最喜歡什麼樣的男子呢?」


  小瑩嬌笑著跑開,只留下了一句讓我回味無窮的話。「公主當然是喜歡她喜歡的男子了。」


  琢磨了半天,這不等於沒說嗎?看著眼前厚厚的一疊紙,我苦笑著搖搖頭。雖然被小瑩耍弄了一番,可是心中的鬱悶也因此煙消雲散。今晚,應該能做個好夢吧。


  「五經,你醒醒,起來了。」耳邊的聲音是那麼的熟悉,讓我不得不揉揉惺忪的睡眼,想看清楚來人是誰。


  「怎麼是你?你怎麼找到我的?」我驚訝的發現,坐在我床邊的竟然是玉湖。


  「當然是我了,難道還有別的女人會半夜三更摸到你的床前嗎?」玉湖雙手叉腰,輕怒道。


  「不是啊,我是太高興了。你來有什麼事嗎?」


  「還能有什麼事?只不過是怕辜負了如此的良辰美景,所以兩個寂寞的女子來找你聊聊天罷了。」玉湖背後傳來了一個軟綿綿的聲音,我驚訝地看過去,原來是李師師。


  李師師開始解衣服,玉臂輕舒,連半邊滑嫩的香肩都露了出來,晶瑩白皙,晃得我眼睛都睜不開了。


  「你要做什麼?」我驚訝地問道,卻被她扔下來的衣服蒙住了頭。一股香氣撲面而來,甜膩香軟,讓我的頭腦也變得昏昏沉沉的,只想陷入這溫柔鄉中沉醉不起。


  「小聰哥,快起來。醒醒呀,別再睡了。」這聲音怎麼像是小瑩的?我掀開了蒙住頭的衣服,卻發現眼前是小瑩那驚恐惶急的俏臉。


  玉湖呢?李師師呢?我起身四下觀望,卻怎麼也找不到。


  「小聰哥,你快救救我。皇上要把我嫁給蔡公子,你快想想辦法吧。」小瑩急切地說道。


  我拍拍腦袋,努力想讓自己清醒一下,隨口就道:「咦?不是要嫁公主嗎?怎麼會讓你嫁?」


  這時外面走進來一個男子,肥胖臃腫,拉著小瑩的手就要把她拖走,嘴裡還嚷嚷道:「公主,快和我入洞房吧。」


  公主?小瑩怎麼變成公主了?直到聽到小瑩的求救聲,我才反應過來。好賊子,竟然逼迫小瑩,看我不砸爛你的臉。我向他的臉望去,發現他竟然是那個想逼迫柳眉兒的安撫使的兒子。我想起身把他趕走,但是渾身的力氣卻不知跑到哪裡去了,一下子跌倒在床上,怎麼也起不來。而那胖子淫笑一聲,一把撕爛小瑩的衣服,又扔到了我的臉上,蒙住了我的視線,耳邊只能聽到小瑩那撕心裂肺的聲音。


  混蛋,我非殺了你不可。心中怒火滔天,可是身體卻不聽大腦使喚,就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忽然,我的眼前一亮,卻發現柳眉兒竟然站在我面前,手裡拿著那件衣服笑道:「呵呵,看你還癡心妄想。想娶公主,下輩子吧。趙五經,你還是乖乖跟我回去做你的家丁吧。」


  柳眉兒手上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把燒紅的烙鐵,咯咯笑道:「告訴你,你永遠是我的家丁和奴隸。現在,我就在你身上做個記號,讓你永遠也擺脫不了我的控制。」一邊說著,一邊把那紅彤彤的烙鐵向我臉上靠近。


  我想逃開,卻不能動。想喊救命,可是怎麼也發不出聲音,求救聲就在喉嚨眼裡,卻怎麼也衝不出口去。


  這時,就連沈月華也出現在我的面前,不過她沒有阻止,只是笑吟吟地看著這一切,還嘲笑道:「看你還敢拿我的玉珮當人情。眉兒,給我好好的教訓他。」我驚恐地看著那個絲絲作響的通紅烙鐵一點點的向我臉上靠近,而自己卻無能為力。「啊!」


  喘息著驚醒過來,卻發現眼前放著一塊熱毛巾,無力地眨眨眼睛,才發現是那個愛拍馬屁的二狗恭謹地說道:「聰哥,您老睡醒了嗎?小人給您端洗臉水過來了。」


  原來,是一個夢呀。

第二十章 入宮


  我呆了片刻,看到二狗手上那散發著騰騰熱氣的毛巾在臉前晃來晃去時,才知道自己夢中烙鐵的來源了。又看到天剛濛濛亮,不禁哀歎道:「二狗呀,這一大早的,你連個安穩覺都不讓人睡嗎?像你這種拍馬屁的方法,人都被你得罪光了。」


  二狗陪著笑臉說道:「聰哥,小人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擾您老人家的清夢呀,只是海公公吩咐小的無論如何也要把您帶到他那裡去,小人這也是身不由己呀。還請聰哥您見諒。」


  海公公?這死太監又能有什麼好事?該不會還惦記著我那一萬兩銀子吧。雖然心裡恨不得扒了這老烏龜的龜殼,但是臉上卻還得做出一副恭順的樣子,說道:「既然是海公公有命,那我無論如何也得走一遭了。」


  勉強支起疲憊的身體,胡亂洗漱了一把,讓二狗在前面帶路。一路上,來來往往的宮女太監忙得不亦樂乎,看來我還不算太慘。二狗不忘向我討教拍馬心得,說道:「聰哥,小人對您的拍馬能力可是敬仰已久呀。您來了不到半月就成為了客卿,還能讓出名難伺候的海公公對您令眼相看,就連光天化日之下調戲婢女都給您壓下了,不知您使了什麼高招呀?」


  看到二狗那可惡的嘴臉,再想起他那天的言行,哼哼,好小子,正愁找不到機會報仇呢,既然你送上門來,我也就不客氣了。於是我作弄道:「這個嘛,嗯,溜須拍馬可是一門很高深的學問,如果沒有良好的資質和深厚的經驗,很難融會貫通的。並且在實用過程中,往往會遇到挫折和失敗,嘯天,你能忍受得了嗎?」


  二狗被我說得熱血沸騰,拍著胸脯保證道:「只要能學到您老的高招,無論要吃什麼樣的苦頭,小人都甘之如飴。」


  呵呵,這可是你說的。到時候被人打得半死,可別怪我。我笑道:「好,我沒看錯你。要說馬屁人人會拍,可是要讓人聽得舒服,就不能拾人牙慧。而要做到這些就得看此人的眼光和魄力了。」


  二狗聽到我說的,不住點頭,說道:「有道理,讓小人聽了茅塞頓開。可怎樣才能做到這些呢?」


  看到二狗已經逐漸往套子裡鑽,我陰陰地笑道:「所以,你要拍馬屁,就不能拍別人都能看到的長處,而得往那人的短處拍。人往往是護短的,因而此舉看似凶險,其實乃是拍馬的不二法門。二狗呀,我要不是看在你我交情的份上,說什麼也不會傳授的。就比如討好海公公,他明明是個小氣吝嗇的太監,但你就要說他寬宏大量、慷慨大方、龍精虎猛等等。聽到這些話,他一定會很高興的。到時候,你也可以像我一樣風光了。」嘿嘿,二狗,你記好了,我這招叫借刀殺人,相信會給你留下一個難忘的印象吧。


  二狗恍然大悟,說道:「我明白了,如果要討好聰哥您,我就要說您英雄豪邁、聰明絕頂、坐懷不亂......」


  ......


  等見到海公公,我趕緊迎上去說道:「海公公,好久不見了。看到您身體康健如昔,小人真是欣慰萬分呀。」只見這老太監也作出一副笑臉,說道:「小聰呀,如今你可是一步登天、今非昔比了。哪還記得咱家?你不在心裡罵咱家老不死的就行了。」


  聽到他一口道破我的心事,我不由得臉紅了一下,解釋道:「您老說笑了。小人能有今天,還不是多虧公公您提攜嗎?公公您救命之恩,小人銘感於心,永不敢忘。」


  海公公微微一笑,言道:「小聰,今日咱家找你來是有件大喜事要告訴你的,你報仇雪恨的日子就要到了。」


  我有仇人嗎?仔細想了一圈,似乎沒和什麼人有深仇大恨的,如果實在要舉出一個的話,眼前這老烏龜倒是勉強能沾上邊,不過只怕他不會自己送上門來讓我報仇的吧。


  海公公接著道:「馬上就是三年一次的進士科考了,我聽說柳老賊的兒子已經到了京城,你想要報仇,現在就是最好的機會了。」


  哦,我想起來了,上次為了解釋那張銀票,騙海公公說自己是被知府害得家破人亡的,沒想到他還記得呀。呵呵,書獃子來了也好,自己倒是又有了一個錢袋子。我保護還來不及呢,又怎會去害他呢?


  「公公,小人也有此意,不過小人手無縛雞之力,只怕心有餘而力不足呀。」哼哼,想讓我當替死鬼,沒那麼容易。


  海公公說道:「不用擔心,咱家都給你準備好了。」說著,掏出一把小刀遞給我,道:「這是咱家特意為你準備的兵器。」


  看著手裡這一寸來長的小刀,我苦笑道:「公公,您就讓我用這把刀去殺人嗎?我看拿來切水果還差不多。」老烏龜,你也太小氣了吧。借刀殺人也不是你這麼辦的吧,好歹你也拿出把好刀來呀。


  海公公驚訝地說道:「誰讓你去殺人?只不過是讓你拿著這把刀去閹了他而已,讓那老賊斷子絕孫,才算一出咱家胸中的惡氣。」


  哇,果然夠狠。人說「最毒不過太監心」,我今日總算領教了。不過,這老烏龜怎麼如此恨知府呢?我得問個明白。「公公,那柳老賊到底和您有什麼深仇大恨?」


  海公公咬牙切齒道:「要不是這老賊,咱家也不會淪落到如今的地步。想當年,咱家在宮中當秉筆太監時,也算是位高權重,深得皇上信賴。毫不客氣的說,只要咱家哼一聲,就是宰相王爺也得抖上三抖。可是,就是因為那柳老賊,害得咱家被皇上責罰,貶到了這公主府來了。」


  「哦?柳知府遠在杭州,怎麼能害公公您呢?」我疑惑道。想不到知府還有這等本事,我以前倒是小看他了。


  海公公繼續道:「有天,咱家給皇上整理奏章時,不小心漏掉一份,掉到了桌案底下卻沒發現,結果......」


  我恍然大悟,說道:「這麼說,那份奏章一定是柳知府的了。」


  海公公說道:「對,要不是他,咱家早已成為大內總管了。你說說,如今就連一個當初在咱家手底下大氣都不敢出的小奴才童貫都爬到這個位子上了,咱家又怎能嚥得下這口氣呢?」


  我不禁為柳知府感到悲哀,莫名其妙就被這老烏龜當成了生死仇敵了。這個,柳知府,你就自求多福吧,小人我保佑您一輩子都別到這京城來。


  正在這時,一個小太監跑了進來,慌慌張張地對海公公說:「公公,不好了,小六子他鬧肚子,上吐下瀉的,看來今天公主回宮他是去不成了。」哦,我說怎麼來的路上見到那麼多人忙活,原來如此。不知自己什麼時候才有機會進宮看看呢?聽說這宋徽宗窮奢極欲,大興土木,到處採辦花石綱,而他本人又是琴棋書畫樣樣皆通,想來這皇宮一定是很有情調的,不去看看實在是可惜呀。


  正在我胡思亂想之際,海公公急道:「這可怎辦才好?這殺千刀的,早不鬧,晚不鬧,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添亂,公主出行的儀仗要是出了亂子,這可是掉腦袋的事呀。」著急地走來走去,突然又問道:「還能不能找到其他人頂替?」


  那個小太監哭喪著臉說道:「海公公,您忘了嗎?上個月您說要削減府裡的開支,把多餘的太監都送回宮裡去了,這一時半刻的哪裡還能找到人?」


  海公公臉紅了一下,對那小太監說道:「下去下去,讓我好好想想。」看到這情形,我心中暗樂。讓你一毛不拔,這下可有苦頭吃了。正在我欣賞海公公那有如熱鍋上的螞蟻的樣子時,卻發現他停下了腳步,盯著我看了半晌,臉上堆滿了笑容。不好,他肯定又想打我的主意了。


  「公公,小人告辭了。」我想逃跑,卻被他一把拉住,說道:「小聰,你想不想幫我一個忙呢?」


  幫你忙?肯定沒什麼好事。


  看到我不停地搖頭,海公公接著道:「不要急著拒絕嘛,其實就是讓你當一天太監,沒什麼大不了的。跟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其實當太監是一個很有前途的差事呀,多少人都求之不得呀。」


  我面如土色,說道:「公公呀,那玩意要是切了就再也縫不上了呀。小人家裡三代單傳,傳宗接代就靠它了。海公公,您還是另找他人吧。」


  海公公拍拍我肩膀,笑道:「不用怕,又不是讓你真做太監,只是穿身太監的衣服,跟在公主轎後走幾步路做個樣子而已。」


  「真的?只是跟在後面就行了?真的不用切那個嗎?」我小心翼翼地問道。


  海公公白了我一眼,說道:「馬上就要進宮了,你以為現在切還來得及嗎?」


  哦,這樣就好。早說嘛,其實我也很想進宮看看的。只要不是讓我自殘身體,當個假太監又有何妨?正好,聽說這皇宮裡可是有不少飢渴的美女等著男人去撫慰呢,嘿嘿。


  「海公公,您說我會不會被人發現是假的?」一路上,我低著頭,不敢看前後左右的人,只是悄悄地問走在前面的海公公。


  他目不斜視地說道:「你臉上塗了粉,領子又豎這麼高,應該不會吧。沒事,藏好那把刀,如果被發現了,你就......」


  「殺人滅口嗎?」我驚訝道,沒想到這老烏龜居然這麼有決斷。


  「不,揮刀自宮。」


  ......


  不一會,已經可以看到那紅色的宮牆了。見到那一個個帶著明晃晃刀槍的侍衛在我眼前晃來晃去,我雙腿嚇得直打哆嗦。幸好,由於這是公主的鸞駕,那些侍衛們也沒有多作檢查,直接就放進去了。


  在我眼前有著金壁輝煌的宮殿,也有著風景秀美的花園。一切都是那樣的美好,真如在夢裡一般。啊,終於能親眼看看這古代的帝王家了。進宮之後,公主自然要去見她母親,海公公則陪侍在一旁,而我們這些跟著進來的侍從則被領到一個偏僻的小房間,還被警告不得亂跑。


  嗚嗚嗚,好不容易進宮,怎能就困在這小小的屋子裡呢?不行,我得出去。即使看不到那富麗堂皇的皇家園林,也得看一下那些俏麗的宮女呀。於是,我對守在門口的太監說道:「公公,小的想去茅廁,您看......」


  那個太監不耐煩道:「屏風後面有個馬桶。」


  這怎麼成?我可是想混出去到處看看的,我又接著道:「公公,不好意思,小的吃壞了肚子,可是這屋裡這麼多人。嘿嘿,其實我並不介意,就是怕你們受不了呀。」


  那個太監連說晦氣,讓我出去解決,並警告我不能亂闖。走到院門口,看見遠處還有幾個侍衛在盤查。嗯,怎麼辦呢?看來此處還屬於宮中的外圍,得想個辦法混進去才行。正好看到兩個宮女氣喘吁吁地搬著一個大木桶從這裡經過,我有了主意,趕緊上去幫忙,捏著嗓子說道:「兩位姐姐這是上哪裡去呀?喲,這麼重的傢伙,姐姐們花一般的人,可別累著。還是小弟來幫忙吧。」


  那兩宮女連聲道謝,其中一個穿綠衣服的說道:「還是這位公公人好,我們搬了這麼長時間,沒一個出來幫忙的。」


  另一個穿紅衣服的甜甜地笑道:「我們是劉妃娘娘的人,正要把這木桶送過去。這位弟弟嘴真甜,會體諒人。」


  嘿嘿,我也是別有用心呀,要不是需要你們掩護,我一個假太監怎麼好混到內宮裡去?不過,這個木桶也太重了吧。就這樣,我有驚無險地晃過那幾個侍衛。


  「姐姐,這個木桶是幹什麼用的?怎麼這麼大?」我氣喘吁吁道。呼呼,真是要命呀,走了這麼長的路,怎麼還不到呀?既然已經混進來了,我還是找個借口溜走吧。再這樣下去的話,我腰都要被壓散了。


  「咦,你不知道嗎?你是新來的吧?這是洗澡用的浴桶,剛剛做好,劉娘娘馬上要用的。」


  娘娘要洗澡?我腦海裡浮現出一幅「溫泉水滑洗凝脂,侍兒扶起嬌無力」的畫面來。哇,真是越想越精彩呀。


  「姐姐,這劉妃娘娘長得漂亮嗎?」我問道。


  兩個宮女相視一笑,那個看起來比較活潑的紅衣女子嗔道:「你呀,真是個小色鬼,當了太監還不老實。」


  幸好另一個回答道:「我們劉妃娘娘曾是皇上最寵愛的妃子呢。」


  哈哈,這就好,看來我有眼福了。我倒要看看這皇帝千挑萬選出來的美人到底是什麼樣子,說不定還能偷看到她光溜溜的樣子呢。


  終於,我們來到一處院落,在兩個宮女的指引下,我幫忙把木桶放入一個前面圍著布幔的房間,布幔後還架著一個屏風,看來這就是那劉妃的浴室了。想到過會這裡就會上演美人出浴的戲碼,就忍不住口乾舌燥,在房間裡面挪來挪去,想找個好位置看得更清楚些。


  「劉妃娘娘駕道。」聽到這個聲音,我趕緊跟著跪下行禮,偷眼看去,嗯,雙腿修長,蓮步輕挪,不愧是有著皇家風範的女子。再往上看,不錯,臀肥腰細,肯定是個動人的尤物。眼睛再接著向上瞄,哇,山巒起伏,輕輕晃動,怪不得能得皇上寵愛呢。好,再往上看,隨著瞳孔逐漸放大,我忽覺喉頭一陣抖動,胃裡立刻翻江倒海起來。


  卻見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婦人走在前面,那臉就有如風乾的桔子皮一般,又黃又皺。強壓下幾欲作嘔的噁心,我回頭目光呆滯地瞅著那倆宮女,而她們卻臉上帶著詭計得逞的笑容,得意得衝我使眼色。唉,我總算明白她們為什麼說那個「曾」字了。


  「你們都守在外面吧。」老女人說道。


  我如釋重負,也跟著向外面退去。這樣的美人出浴,不看也罷。誰知卻給那藍衣宮女推了一把,她悄聲說道:「你出來幹什麼?還不快進去服侍娘娘洗浴?」


  「我?」我指著自己的鼻子,不可思議地問道。宮女不進去伺候,怎麼反倒讓我這假太監出馬?


  那紅衣宮女笑道:「是呀,你不知道娘娘從不讓我們進去的嗎?每次洗浴都只是讓那個叫明月的小太監服侍,現在明月不在,看你也長得眉清目秀的,娘娘肯定會喜歡的。」


  這娘娘到底是怎麼回事?看到眼前這些宮女們一個個曖昧的樣子,不用說,肯定是這個劉妃年老色衰,長年得不到皇帝寵幸,那個叫明月的小太監說不定就是她拿來自娛自樂的。這下我可慘了,美女沒看成,還要變成這個老妖婆的男寵,怎麼辦才好?


  「那個明月去哪了?你們還是找他吧。各位姐姐,看在小弟曾幫你們的份上,就饒了小的吧。」我哀求道。


  她們嘻笑成一團,這個說道:「這討好娘娘的差事,別人搶都搶不過來,你還不識好歹地往外推?」


  那個說道:「明月剛被人叫走了,恐怕一時半刻回不來了,你就勉為其難吧。」


  說著,就合力把我推了進去。門啪的一聲被關上,我再去拉時,發現門栓已經從外面鎖上,怎麼也出不去了。「明月,怎麼現在才來?快來給我擦擦背。」屏風後傳來劉妃慵懶的聲音。


  壞了,被她發現了。幸好,看這屋裡霧氣騰騰的,只要不讓她看見自己的臉,能矇混過去最好。唉,就當自己是那個明月吧。今天,嗚嗚嗚,就當是場噩夢吧。


  我輕輕地繞過屏風,那只散發著淡淡清香的紫檀木桶呈現在我的眼前,桶中的水面上飄著各種不知名目的花瓣,此情此景,真如嫦娥在月宮中沐浴一般。只是,一想到那是個老得掉渣的嫦娥,我就直倒胃口。在騰騰的蒸汽中,隱約能看到劉妃赤裸著身體,背對著我坐在浴桶裡面。


  想到自己屈辱地給這個老女人洗澡,我就忍不住想哭。顫抖著抓著一塊毛巾,給那老妖婆搓背。不過話說回來,她的皮膚還真好,又白又嫩,一點也不像是老太婆的,不知是怎麼保養的?不會真的像傳說中的那樣是用人奶洗出來的吧?


  「咦?明月,今天你的手勁好像大了很多呀。嘻嘻,是不是當了太監,人也變了?」劉妃笑道。


  我收起幾分力氣,只覺得她話裡似乎有著什麼別的含義,不敢回答,只是嗯了兩聲表示聽到了。


  看來那劉貴妃心情不太好,又感慨道:「雖然每天錦衣玉食,可是被困在這牢籠裡,什麼事都不能幹。唉,現在想想當初千辛萬苦進宮的事,還真是好笑呀。」是呀,我也正後悔自己怎麼鬼迷心竅地混進宮來,結果得給你這個老太婆洗澡。


  聽著她在那裡大發牢騷,似乎陷入了沉思中。我有一下沒一下地給她搓著背,橫豎無事,便研究起她的肌膚來。湊近一看,平滑似鏡,在用手指輕碰一下,嗯,彈性極佳。看到她沒什麼反應,便大著膽子用手摸一摸,哇,還真是柔軟細膩。不得了,我得想辦法套一下她的話,看看她到底是用了什麼宮廷秘方,能讓一個五十歲的人卻有著十八歲的肌膚。


  「哎,你今天怎麼了?怎麼心不在焉的?別光擦背呀,轉過來給我擦擦前面。」劉妃舒服地躺在浴桶裡說道。


  啊,怎麼辦?難道我守了二十幾年的處男身就要葬送在這個老女人身上嗎?不要啊。我戰戰兢兢地轉到劉妃面前,卻見她胸前豐膩似雪,細滑若脂,紅梅兩點,還在微微顫動。天哪,她到底是吃了什麼仙丹妙藥,身材怎麼保持地這麼好?我強忍住繼續看下去的衝動,再往她臉上瞟去,卻發現她臉上細滑無比,雙眼緊閉,睫毛微動,小巧挺直的鼻子,紅潤欲滴的唇,如神仙勾勒出來的柔美臉蛋,頎長而秀美的頸項,哪裡還有什麼皺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進去的時候還是個老太婆,怎麼一下子就變成了一個美得動人心魄的少女?只覺腦中「嗡」的一聲巨響,渾身的熱血彷彿都衝上了頭部,頭暈目眩間突然覺得鼻子一熱,幾點鮮血便滴在了少女的胸上。


  壞了,這可怎麼辦?我急忙毛巾去擦,想把血跡擦去。手指不小心劃過那嬌嫩的肌膚,只覺觸手溫潤,一股令人酥軟的火熱瞬間便順著手心直燒到了我的心裡,天哪,饒恕我吧,我不是故意的。


  少女並沒有發現眼前有一個男子色咪咪地擦著她胸部,還是閉著眼笑道:「嘻嘻,明月,別鬧了。我求饒還不行嗎?是姐姐不好。把你帶進宮來,還讓你待在那群不男不女的傢伙中間,讓你擔驚受怕,是姐姐不對。唉,我也不容易,整天都得戴這個面具,裝成老太婆的樣子,悶都悶死了。」


  「咦,我身上怎麼有血跡?明月你鼻子怎麼......?啊,你不是明月,你是誰?」等我被少女的尖叫驚醒時,卻發現她不知什麼時候睜開了眼睛,雙手抱胸蜷成一團。


  我嚇了一跳,知道壞了,趕緊收回手。想解釋什麼但是又說不出來。於是立刻做出了一個男人在此刻最明智的選擇,那就是--逃。當然,如此明目張膽地偷看人家女孩子洗澡,被發現了,我不逃跑還幹什麼?


  心中明白,這個劉妃一定是個假的,這個少女是有著什麼目的混入宮中來的。要是被她抓住的話,一定會被殺人滅口的。希望我還來得及逃走,想來她不會光著身子追出來吧。


  人算不如天算,只聽見裂帛聲,我的腳踝一緊,跌倒在地。翻轉過身,只見一把明晃晃的寶劍指著我的脖子,持劍之人身上裹著一塊布幔,正是那假劉妃。


  「你,你都看見了?」那少女一手抓緊身上的布幔,惡狠狠地問道,臉上還帶著紅暈。


  「沒,我什麼也沒看到。」被人用劍指著,就是傻子也不會說真話。


  「你到底是誰?是誰派你來的?又有什麼目的?」少女語氣緩和了些,但是那劍尖離我的喉嚨更近了。


  「我......」我雙眼緊盯著劍尖,生怕她一個不小心,讓我血染當場。


  「明月呢?你把她怎樣了?」這少女問題一個接著一個,讓我無從回答。


  正在這時,房內突然闖進一個小太監,小聲問道:「小姐,你還好嗎?咦,這人是怎麼回事?」


  那少女看到,立刻喜道:「明月,你去哪了?我還以為你出事了呢。」


  看那小太監的樣子,應該是個女子扮的,只聽她說道:「小姐,剛剛我有事出去了一下。回來聽那幾個宮女說有個太監進去服侍你沐浴,我一聽壞了事,所以趕緊跑來了。小姐,你沒事吧?」


  少女扭捏了一下,說道:「沒事。喂,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信不信我一劍殺了你?」


  看到這少女有著殺人滅口的想法,我趕緊解釋道:「小姐,你不用害怕,我不會洩漏你們秘密的。其實我也是從外面混進來的,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你就饒了我吧。」


  誰知那少女卻尖叫道:「啊!原來你不是太監。」說著,寶劍就要刺向我的喉嚨,嚇得我心都要跳出來了。不要啊,我是無辜的。


  幸好,那個明月拉著那小姐說道:「小姐,這樣不好吧。」啊,謝天謝地,明月姐姐,你真是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再世呀,我會永遠記住你的。誰知她又接著道:「還是用繩子勒死吧,免得血流出來弄髒了地板。」


  那少女說道:「用繩子勒,舌頭都伸出來了,太嚇人了。我看還是活埋了吧。」


  聽著眼前這兩個女子商量著殺我的方法,我簡直就像在地獄中一般。正在這時,卻聽那明月「咦」了一聲,說道:「小姐,你怎麼裹著布就出來了?」


  那少女臉刷的就紅了,看到我那仍然盯著她胸脯看的雙眼,恨恨地說道:「明月,給你這把劍,你看著他。我先去換身衣服,等會再來對付這個淫賊。哼,你等著吧,我一定讓你不得好死。」


  看到那少女走到屏風後,明月瞪著我上下打量,就聽外面傳來一句尖利的聲音「公主駕到」。時不我待,我趁那明月一呆,悄悄從劍尖下挪開身體,拿出那把水果刀,割斷纏在腳上的布帛,連滾帶爬就往外跑,一下子撞開門跳了出去。


  「啊。」只覺自己撞到了一個柔軟的身體上,似乎是個女子。但命在旦夕,我哪敢管這些?繞過那人就往外跑,卻聽後面傳來熟悉的聲音,「小聰哥?」


  「小瑩?」



獻花 x0 回到頂端 [樓 主] From:未知地址 | Posted:2004-12-24 22:5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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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是引用flyinking於2004-12-24 22:50發表的 [轉貼]一個家丁的幸福生活 作者:冬孩:
正文 第一章 新丁

  賣--身--,嗚嗚嗚,想不到我竟然淪落到需要賣身來填飽肚子的地步了。哦,不要誤會,此賣身非彼賣身也,我只是想出賣自己的體力,當家丁罷了。
  家丁,學名家僕,俗名奴才、下人、狗腿子,是看家護院、呼來喚去、居家旅行、打架鬥毆、殺人滅口必備之助手。如果說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的話,那麼我可以自豪地告訴你,哪裡有富人,哪裡就有我們家丁。哦,說得早了,我現在還不是家丁,只是在應聘家丁而已。

.......
我覺得不管是貧窮也是要過好自己的生活啦
這樣子才會幸福



^^
獻花 x0 回到頂端 [1 樓] From:台灣中華電信 | Posted:2006-07-22 14:4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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