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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詹怡宜:「今天我们特别介绍一个爱哭的小女孩,那么希望从这个小女生身上,我们共同去发现一些值得关注的社会议题,小女生叫做张绍萱,为什么要特别介绍她?怎么发现她的?其实她是TVBS关怀台湾文教基金会所赞助认养的一个小女生,那么最近,基金会在拍摄一支广告的时候,找上了她;但是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她又不是正式的演员,她是真正是这个,被赞助的学童,但是在拍摄的过程当中,连包括导演、工作人员,都觉得好特殊喔,这个小女生怎么这么会哭,那么当导演凑上去轻轻说几句话,她可以立刻泪如雨下,当然大家就好奇了,导演到底是说些什么,据说只要提到爸爸,她会立刻哭;
那么其实她爸爸是在外地工作,她真的非常思念她的父亲,国小二年级的张绍萱,我们要透过她的生活、她的心声,一起共同来关心,其实不止是她,还有很多人,有共同面临这样的问题,爸爸妈妈不在家的现象。
这里是一支公益广告的拍摄现场,第一次当主角的张绍萱,乖巧的听从导演叔叔指导;之所以找她代言,是因为绍萱来自单亲家庭,家里环境不好,靠着社会善心人士捐款,才让她的营养午餐跟学杂费有着落。
她是代表所有曾经接受过帮助的小朋友,出面谢谢叔叔、阿姨们的爱心;来自花莲的绍萱,有着纯正阿美族血统,眉毛浓密,五官深邃,眼睛又大又双;只是清澈双眼的背后,却藏着不属于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悲伤。
豆大的泪珠不停滚落,看了令人心疼,按照剧本,广告公司的人原本只是想捕捉她掉眼泪的画面,没想到绍萱愈哭愈难过,手还不停揪着衣服,不能自己;看起来已经不只是在演戏,到底什么事情,让小小年纪的她,这么伤心?
张绍萱:「爸爸不在的时候。」工作人员:「不在的时候会怎么样?有小朋友欺负你吗?」张绍萱:「都被人家欺负。」
原来在绍萱心中,真的有很难过的秘密;拍片的场景是虚构的,她的故事却是真实的!就像整齐的头发、干净的制服,也只是表像,她真实的生活状况,跟现在呈现出来的样貌,有很大一段落差。
清晨6点,当花莲富源这个宁静的小村庄,大部分人还在睡梦中的时候,绍萱已经起床,一脸睡意,傻呼呼站在门边,盯着我们,好一阵子才回神;尽管睡眼惺忪,还是惯性的走向厕所。
绍萱住的地方,浴室只有马桶,没有洗手台,刷牙、洗脸都是在厨房的水槽解决。记者:「你们早餐吃了吗?」张少维:「我们去学校买啊...。」
才一会儿功夫,家里的小萝卜头们,通通起来了。张绍萱:「他们全部都是我的弟弟妹妹啊。」
正确说法,他们都是她的堂弟、堂妹,绍萱的父母离异,妈妈改嫁,爸爸在北部工作,所以把绍萱,还有她的哥哥少维,托给在花莲的叔叔、婶婶照顾,爸妈都不在身边,逼得她学习独立,没有一般小朋友爱赖床的毛病,绍萱在上学前,还要很多活要做。
扫地、收下晒干的衣服,还要帮弟弟妹妹们倒尿壶,最后才轮到打理自己。张绍萱:「我上次有头发,一点点长的时候,然后爸爸叫婶婶给它剪掉。」记者:「什么时候剪掉的?」张绍萱:「上一次,上一次剪掉。」记者:「为什么,那时候留多长?我看。」张绍萱:「就到这里啊。」记者:「剪这么多喔?你有没有哭?」张绍萱:「没有。」记者:「你喜欢短头发喔?为什么?」张绍萱:「比较方便。」记者:「因为你不爱洗头,对不对?」张绍萱:「对。」
不同于她这个年纪,小女孩喜欢留长发的愿望,才小学二年级绍萱,就懂得容易整理的发型,比较适合她;毕竟平常没有人帮她洗头、梳头,更别提绑辫子,也没有人帮她准备早餐,虽然住在一起,不过婶婶的作息,跟他们不同,叔叔虽然起来了,不过也忙着顾小的,没时间帮他们张罗。
张绍萱表妹佳馨:「不是,我们星期五、星期六,要去学校喔?」张绍萱:「恩啊,去学校考试。」
然后还有一个,也在准备要上学的,是绍萱的表妹佳馨,同样上二年级,是她的同班同学,不过个头比她小,年纪也比她小。
尽管花莲的上午通常有30几度高温,不过因为老师说下午下雨后会冷,所以她们全都听话的穿长袖;哥哥少维把长袖穿在里头,很像棒球衣,但这个无意开启的话题,却正中他的心事,因为他想加入棒球队的心愿,已经被爸爸封杀出局。
张绍萱:「很贵啊,那个打棒球。」记者:「是喔,加入球队要很花钱喔?」张绍萱:「要很多钱,又要在学校睡觉,又要在学校洗澡。」
妹妹好像他的发言人,少维只是沉默的在旁边看着,这个心愿他只能够放在心里;没有城市孩子沉重的课业压力,他们这三人组几乎天天边走边玩上学去,鸡蹄鸟鸣,早晨的山田美景,充满芬多精,花花草草、昆虫、蟋蟀,丰富的不得了;让这段2公里的路,走来一点都不觉得久。
张绍萱:「我做恶梦梦,到我考试考1百分。」记者:「这是恶梦喔?1百分是恶梦喔?」张绍萱:「爸爸放暑假会来这边,我喜欢爸爸。」
上学的路上,她们还会顺便当起纠察队。张绍萱:「你都不去学校喔你,朱,姓朱的,赶快起来喔你。」
【发现新台湾】爸爸妈妈不在家 我们要学着独立!(二)
到学校第一件事,就是先到福利社报到;婶婶给的早餐费,一个人20元;绍萱选择买饮料,就不能够买面包;这里就是他们念书的花莲富源国小,这是一个一到六年级只有8个班,每班不过20几个小朋友的迷你小学。
绍萱跟哥哥还有表妹,都念二年级,这是这学期最后2个礼拜的课了,为了让大家准备即将到来的月考,绍萱老师特别让大家温书,不只因为今天有摄影机在,绍萱特别亢奋,老师说 她平常上课就有不容易专心,常因杂事分心的状况,明明大家都在复习,她却玩起独角仙。
读书对她来说有点兴趣缺缺。张绍萱:「这个怎么念啦?」
当朋友没空理她的时候,她总还有个强力靠山。张绍萱:「什么,我不会。」张绍萱同学:「开小火车的爷爷要退休了。」张绍萱:「然后这个呢?」张绍萱同学:「这一天。」张绍萱:「这一天,爷爷也是午班车,至…什么?」张绍萱同学:「至于。」张绍萱:「至于…的日子,来了好多游客,然后这个...。」
注意力不集中,让绍萱的成绩在班上殿后,坐在她旁边的班长,已经可以看厚厚一本没有注音符号的课外读物,而绍萱却是连读ㄅㄆㄇ都还有问题。
好心的伴读同学真不少,因为老师规定,她不读完这课,就不能下课,所以绍萱特别卖力,不过撒娇这招也有失灵的时候。张绍萱:「猫怎么写?猫,喂,眼睛,哥哥,猫,哥哥猫咪的猫,同学,猫咪的猫怎么写?他在照你喔,快点,我是故意叫你的。」
很会找理由,明明是自己不会,却说成是要帮同学制造上镜头的机会;张绍萱同学:「你写注音,猫咪的猫。」
绍萱喜欢指挥调度,胜过于她对念书的兴趣,生活起居看起来很独立,但其实她内心却非常依赖,尤其依赖哥哥;少维的成绩比绍萱好些,在班上属于中等程度,哥哥平常很照顾她,有种长兄如父,要好好照顾妹妹的责任,不过遇上妹妹耍赖的时候,他也没辄。张少维:「每一次教她的时候,她都这样,恩…。」
哥哥点到为止,旁边朝夕相处的表妹,则是来了段模仿秀。
张绍萱表妹胡佳馨:「他在教的时候,然后绍萱都说,哥哥这怎么写我不会写,教我,她哥哥教的时候,然后张绍萱就你会教错。」
爱哭又爱撒娇,不只表妹很了解她的个性,绍萱的好朋友也知道,她做事总是慢吞吞。张绍萱:「她们有时候会请我吃东西,她们也有时候,会帮我打饭,我很慢打饭的时候。」
别看她们现在有不少好朋友,老师回忆在二年级上学期,刚转学过来的时候,他们很自闭,不喜欢跟别人讲话,让她很头痛。
张绍萱的班导师陈瑞文:「主要是个性上的问题,非常的孤僻,有棱有角。」记者:「很有个性喔?那她(绍萱)不会?」陈瑞文:「都一样。」
有些忙可以帮,有些忙却是很难帮上,尤其遇到要跟家长沟通他们学习状况的时候。张绍萱:「爸爸上一次好像有签,我不知道爸爸签在哪里。」
联络簿上虽然爸爸,很久才会签一次名,却被绍萱当成宝,不过在拿给我们看的同时,也泄漏她很多小秘密。
记者:「为什么不能看?我看一下啦,借我看一下,借我看一下啦!老师写什么?喔…说你功课落后耶。」
结果,那天的联络簿,她根本没带回家。记者:「为什么,不敢讲喔?」张绍萱:「对。」记者:「为什么?」张绍萱:「会被啪啪。」记者:「会被打喔?」张绍萱:「嗯。」记者:「怎么又不可以看,什么都不能看喔?」
为了督促绍萱的功课,老师很常在连络簿上留话,像是说绍萱进度比其他孩子落后,要请家长多费心,负责签联络簿的婶婶,简短回了句「我尽力」;还有这次老师写了「生活经济虽然不佳,只要您尽心尽力,孩子都会感激您的。」
张绍萱班导师陈瑞文:「当然家长配合是很重要啦!我是觉得孩子,被忽略掉很多,被忽略掉很多...。」
老师无奈,缺了家庭教育这块,学校教育再怎么加强弥补,还是有所缺憾;小朋友上学的同时,跟绍萱他们住在一起的叔叔,今天出门去帮人家摘西瓜,婶婶还在补眠,孩子太多照顾不来,屋外的垃圾、蚊蝇,还有啤酒空瓶,也没有时间清理。
对他们来说,小孩子书念的好不好是很其次的问题,能不能够填饱肚子,才是当务之急。
【发现新台湾】爸爸妈妈不在家 我们要学着独立!(三)
今天的营养午餐,有炒面、汤还有西瓜,这可是绍萱在学校最期待的一刻;早上只喝了红茶的绍萱,饿坏了;这下子她没时间跟其他人打闹,大口大口专心吃着。
学校老师:「还有要面的吗?」张绍萱:「我!」只见绍萱迅速的把面扒光,又来排队,老师知道她们还没有吃饱,再去厨房设法,而对于家里状况不好的孩子;她也总会特别费心。张绍萱的学校老师陈瑞文:「饿肚子,在学校应该是没有问题,那回到家,我们就有时候会剩下的饭菜,像他们3个,我大概都会给他们带回去,最好吃的那一顿,可能就是在学校。」
我们发现,同样是吃西瓜,绍萱还有表妹佳馨,都非要啃到几乎见皮一丁点红肉都不剩,才舍得丢掉;不只比其他小朋友珍惜食物,物资匮乏,就连每天上学要背的书包,也是破的。
理论上,他们的爸爸每个月都要寄生活费回来,不过也有一个月拖过一个月的。花莲富源国小校长黄信龙:「只是说他赚的不是很多,也许就是说,他如果有赚钱他有寄回来,如果赚不到,他就没有寄回来,他们个性是这样子,他可以很放得开,不是说很放得开、很敢,就是这样,我没有钱了 ,我就不寄,反正小孩子我没有看到,在这边,丢给弟弟去照顾嘛,给弟弟照顾啊,至于怎么样,他们只要没有看到,就很放心。」
除了每3个月一次,爸爸来接他们放学的那一天,他们才可以跟这些同学一样,开心的冲向家人,跟大家说再见,大部分的日子,绍萱、少维就得跟着路队放学;下课后,他们并不是直接回家。张绍萱:「老师好!」
这栋有着浓厚阿美族特色的体育场,就是孩子们口中的「第三部落」,简单讲,就是所谓的补习班,不同的是,这里不需要缴钱,而是由天主教善牧基金会设立,义务帮助这些乡下的小朋友课后辅导。
希望让他们能够赶上课业进度,达悟族的秀美老师,很有爱心,本身从事的就是幼教工作,而她对这些「皮蛋们」,也很有一套。天主教善牧基金会老师秀美:「一盒巧克力...,绍萱,我请你坐前面,就是叫你安静的听,不要等会去看别人的,一盒巧克力有9颗,一盒巧克力有9颗,2盒又2颗,共有几颗?要怎么算呢?一盒里面有9颗,它有2盒,表示有几个9?」学生们:「2个9。」老师秀美:「那2个9,我们要怎么办?」学生:「9乘2。」老师秀美:「对了,你很棒!」
一题一题帮大家讲解功课,几乎都是以鼓励代替责骂,不过,绍萱的老毛病不改,又被老师盯上。老师秀美:「绍萱请你赶快跟着做,不要去摸底下的东西,请你坐前面,就是要你看得很清楚,赶快!」张绍萱:「是写第几题。」老师秀美:「我在讲第几题你都不知道,你看,糟糕了,第一题!」
嘟嘴放空,就算有些不情愿,还是得继续念,恰巧这课课文写的是「母亲节那一天」,「我要躺在妈妈的怀里,悄悄的跟她说,妈妈,我爱你」;但「妈妈」这2个字,对绍萱来说,却是遥不可及。张绍萱:「我们从小时候的时候,妈妈都不理我们...。」
张绍萱:「妈妈上一次已经讲好了。」记者:「妈妈有跟你讲喔?」张绍萱:「然后我要回来富源的时候,然后妈妈就在哭,妈妈跟阿嬷还有弟弟,他们在哭。」记者:「伤心喔?要跟你分开很难过对不对?」张绍萱:「对。」记者:「妈妈最后跟你讲的话是什么?」张绍萱:「妈妈最后跟我讲的,讲说她讲说,妈妈讲说,在爸爸那边的时候,要听话一点,然后妈妈就给我,她的电话的那个卡,也有给我她的电话号码,嗯。」记者:「然后叫你打给她吗 ?」张绍萱:「对,然后被爸爸发现了,然后爸爸就叫我拿给他,把它丢掉。」记者:「所以你现在没有妈妈的电话?」张绍萱:「...(摇头)。」
也许是回忆太不美好,比起妈妈,绍萱更喜欢聊爸爸,这也才告诉我们,为什么她在拍广告的时候,哭的那么伤心。张绍萱:「想爸爸没有回来的时候,有时候爸爸他离开我们的时候,我就会开始想爸爸,我不喜欢妈妈,我喜欢爸爸,爸爸星期六、星期日,爸爸都会带我去他工地那边,看他工作。」
爸爸虽然远在台北,不过至少3个月,可以看到一次,但对每天跟婶婶住在一起的少维来说,他更想念的是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见到面的妈妈。张少维:「我想念她,我希望爸爸妈妈都住在一起,以后我不想让妈妈跟爸爸离开我们两个。」
妈妈不在身旁,爸爸很久很久才看得到一次,两个人相依为命,寄人篱下,让少维更觉得照顾妹妹是他的责任。张少维:「婶婶她煮那个蛋饼的时候,婶婶就跟我讲说,妹妹她不能吃 ,然后,婶婶说不行给妹妹喔,然后我就吃一半吃不下,偷偷的,他们睡着的时候,偷偷的拿给妹妹吃。」记者:「那为什么不给妹妹吃?妹妹不乖是不是?」张少维:「不是,妹妹没写完功课。」
【发现新台湾】爸爸妈妈不在家 我们要学着独立!(四)
外来的打击,小小年纪的他们,没人帮忙遮风挡雨,只有靠自己被迫提前独立、勇敢,也让这两个人,比同年龄的孩子更早认知想要快一点长大。
记者:「不读书以后你想干嘛?」张少维:「工作。」记者:「工作喔?做什么工作?」张少维:「就是工作。」记者:「妹妹说你想赚很多钱喔」张少维:「买一个新家。」记者:「要跟妹妹住在一起吗?要有自己的家是不是?不喜欢跟叔叔他们住在一起喔?为什么。」张少维:「那边都没有那个电话打给爸爸,跟爸爸讲话。」记者:「所以你想要自己买一个新家?」太早对悲欢离合,有太多体认,让绍萱、少维有着极为敏感的个性,像是同学爸爸来接小朋友,就引起绍萱超强好奇心。张绍萱:「好像叔叔喔。」张少维:「那个你爸爸喔?拜拜。」张绍萱:「真的很像林叔叔,我妈妈的老公,对,哥哥,超像的。」
一场大雨耽误了,回家的时间,不过也让他们称了不想太早回家的意,都还没到家呢,家里的堂弟堂妹都冲出来,看到哥哥姐姐固然开心,不过更开心的是哥哥姐姐从老师那儿带回的点心。
回到家可不是双手一摊,看卡通等吃饭,少维先去把中午的便当洗干净,然后要把洗好的衣服晾起来;在厨房里头忙的就是他们的婶婶,25岁,已经是7个孩子的妈,迫于生活压力,她把自己的2个孩子,给别人领养。
却没想到,大哥把自己的2个孩子托在她这,虽然讲好会给生活费,不过她说,给的不多也很不定时,加上自己的另一半没有固定工作,偶尔帮人摘西瓜、拔花生、打零工,生活很没有保障,让她也得去兼差。
张绍萱婶婶胡丽云:「去帮人家收桌面啊。」记者:「你也会去帮忙就对了?」张绍萱婶婶:「怎么办,怎么顾啊,他们半夜睡觉,我才能偷偷出去啊,要不然就是我先给他们吃饱饭嘛,然后跟他们讲说吃完了,叫他们说早点睡觉这样子,时间到了,就要睡觉,我就放心这样出去了。」
这样的放心还真叫人不放心,不过为了讨生活,又有什么办法?就像这天花莲富源山区午后才刚下过雨,气温一下子降了好几度,但考量开销大,就算冷,小孩还是得洗冷水战斗澡,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这水真的很冰。
不过他却很勇敢,没有哭,也许跟其他哥哥、姐姐一样,早就习惯了,不像温室的花朵,被捧在手心,也让他们的生命力,像小草般坚韧;虽然信的是天主教,不过堂弟、堂妹们说,绍萱并没有在饭前祷告的习惯,今天是因为我们在,她才表演一下。
一碗白饭、一盘南瓜、一锅竹笋鸡汤,是他们的晚餐,没有一般家庭在饭桌上可能会分享今天生活点滴的对话,他们不但大人、小孩分开坐,少维吃饭的时候,还会往角落里钻。张绍萱婶婶胡丽云:「跟他讲话,他也是爱理不理这样子,那种感觉就是酷酷型的啦。」
把心事都藏在心里,沉默成了他的保护色,就像是知道自己没有耍赖任性的权利,少维总是默默完成份内的事。张绍萱婶婶胡丽云:「他(先生)是有点生气啦!」记者:「最主要是在气什么?」张绍萱婶婶胡丽云:「就是他感觉啦,好像每次(生活费)都要用催的这样子,他(先生)讲说,那小孩子都不要吃好了,他就这样子,他就讲说,要不然就叫他们带走啊!」
站在婶婶的角度,能把他们喂饱已经很了不起,甭谈还要照顾他们的心理状况,更何况有些事她认为是永远取代不了的。张绍萱婶婶胡丽云:「他们会感觉不到母爱或父爱,之前他们也是一直跟我讲,婶婶可不可以叫你妈妈这样子啊,就算现在要弥补,我看也没有办法,因为他们现在也慢慢在大了有没有,现在真的如果说爸爸妈妈真的又再怎么样,他们也没有办法,对啊,因为那个伤害已经在心里面了。」
婶婶家这个1坪大木板床的空间,就是少维跟邵萱的房间,木板上吊着书包、帽子,还有一些简单的衣服,空间虽小,却够他们兄妹俩安静的想念自己的爸妈。张少维:「赚钱的时候,坐火车的时候,我会叫公车,然后去花莲去看妈妈,妈妈她老的时候,我会买礼物送给妈妈,买那个新衣服什么的。」记者:「新衣服喔?」张少维:「妈妈老的时候。」记者:「你有跟她讲吗?」张少维:「有。」
记者:「哥哥说他会想妈妈,那你呢?」张绍萱:「我才会想爸爸,喔,我知道哥哥以后长大,要赚钱给他的老婆,买一个新家。」张少维:「是一个新家。」张绍萱:「哥哥你要,哥哥你要养我喔。」张少维:「对啦,买一个新家。」
木板后面就是他们爸爸如果回来花莲,住时候的房间,而天花板上这一块空隙,就是他们想念爸爸,唯一的连结。张绍萱:「29日就放暑假了。」记者:「然后呢?」张绍萱:「爸爸就可以载我们去那个台北那边。」
张绍萱:「暑假就快到了,29日」记者:「很高兴喔?剩几天?」张少维:「21、22、23、24、25、26、27、28、29,有9天。」
爸爸暑假要来花莲,这是这上个月,爸爸跟他们通电话时说的,不过婶婶却告诉我们还有变数存在。张绍萱婶婶胡丽云:「他们刚上去,刚上去的时候,电话留给我们是那样子,结果没有几天、几个月,我们再打,已经不能通了,我们要找人都找不到。」
孩子们的梦想能不能成真?就要看他们的爸爸,到底记不记得他们的约定。
主持人詹怡宜:「绍萱的生活,我们看到了在学校教育的部份,有学校有教育单位在努力,那么在社会的部份,我们也看到有类似TVBS关怀台湾文教基金会,社会各界的付出,让她每年可以获得学杂费的补助,但更重要的就是,家庭教育的这一块呢?外界帮不上忙,那么绍萱跟她的哥哥少维,跟5个堂弟妹一起生活,在叔叔婶婶的家里,应该是很热闹,但是心里仍然不断地在思念父母亲,我们从他们的谈话当中,可以知道;所以接下来我们要看的是,他们的爸爸,爸爸又怎么想?」
【发现新台湾】爸爸妈妈不在家 我们要学着独立!(五)
主持人詹怡宜:「前一段我们看到了张绍萱的故事,国小二年级,一个爱哭的小女生,总是在思念自己的父亲,那么我们的记者陈心怡跟陈柏华,其实在做这段采访跟拍摄的时候,当然一开始非常希望能够采访到这个小女生的爸爸,但是其实一点把握都没有,因为过程当中,婶婶告诉她说,绍萱的爸爸很偶而才会主动的打电话回来,所以他们也没有办法去联系到他,可能隔一个礼拜,可能隔1、2个月都有,不过还好最后,在这段采访期间,陈心怡跟陈柏华,还是找到了张绍萱的父亲,我们也要了解爸爸这边怎么说?」大太阳下跟其他人一样,认真工作的就是张绍萱的爸爸,因为工作的地方很不固定,又没有自己的行动电话,所以非常难联系,好不容易找到他,知道他在台北的工地,专门负责模具制作,从学徒到现在已经出师,技术虽然被肯定,但不是天天有得做,让他非得要离乡背井。
张绍萱父亲张檥雄:「我们花莲没什么工作可以做啊,只有北部这边才很多工作可以做啊,婶婶就打电话给我说,小孩子就在想我啊,我是尽量回去,没办法啊!工作很多啊,没办法回去。」
绍萱的爸爸国小毕业后就出社会,刚开始很不定性,可能一年就换5个工作,直到学了粉刷到工地做,才学到了可以养家的一技之长;但讨生活不容易,每天开工虽然有个1、2千元;不过,工头会抽成,加上不是每天都有工作,像是这天他吃完中饭,就被临时通知今天只要做半天,只好收工回家。
张绍萱父亲张檥雄:「以前是工作比较多啦,现在工作很少,做2、3天就休1个礼拜,就跟今天一样。」
开了半个小时,才到了他在台北的落脚处,所谓的家,是工头帮他们所有工人租的透天厝空屋;连墙壁都没有砌起来,木板隔出的房间,还必须一分为二,这一半他跟现在的女友住,另外一半则是住着另外一对夫妻。
工地在哪?他们就得搬到哪,所以所有的东西,都是最简易,地板铺个几个橡皮垫,就这么睡,也因为搬家搬的太频繁了,让他身上就连一张小孩的照片都没带。
张绍萱父亲张檥雄:「我想说尽量给他们带上来,转学上来,跟我们一起住啊,上来一起住的话,转学的话,要转学,也要找他妈妈去弄啊。」
原来离婚3年,孩子不能带在身边,一切都卡在监护权。张绍萱父亲张檥雄:「那时候我没有注意去看,说什么监护权在她那边,结果现在小孩子,都是我在养啊,养大以后不晓得会去跟谁,我也是担心这个方向啊,这方面,是我养大了,妈妈又带走,我也是很担心啊。」
就连要从花莲转学到台北念书,也必须取得前妻的同意。张绍萱父亲张檥雄:「只希望2个小孩子,跟我在一起而已,只希望她们2个,在我身边而已啊。」
这样的愿望到底能不能实现,这也是他这趟回花莲的重要任务,不只要带他们到台北过暑假,而是要从今以后3个人都不分离。张少维:「台北很远。」张绍萱:「我喜欢爸爸。」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绍萱爸爸回来的时间,刚好小朋友们都在睡午觉;进了屋子,他没去吵醒他们,但敏感的绍萱、少维,好像听到什么声音,突然跑出来。
张绍萱父亲张檥雄:「爸爸我有3件事。」张绍萱:「爸爸你蹲下。」张绍萱父亲张檥雄:「吃过饭了吗?」张绍萱:「有,在学校吃了馒头,爸爸我跟你讲。」
绍萱拉着爸爸撒娇的猛讲悄悄话。张绍萱:「叔叔问我讲说,什么时候才会哭,我说爸爸不在的时候,才会哭啊!」
没看到女儿讲这些贴心话时,爸爸的表情,不过从爸爸一进门,绍萱就紧紧黏着他不放,像是有好多说不完的话,知道今天可以看到爸爸,她已经兴奋好多天。
张绍萱婶婶:「她很紧张啦!」记者:「你干嘛突然今天变紧张?」记者:「看到爸爸太高兴了!」记者:「爸爸在会紧张喔?」张绍萱父亲张檥雄:「太高兴了啦。」张绍萱婶婶:「因为昨天送去的时候,就有人讲说,爸爸明天回来耶这样。」记者:「昨天就有讲了?所以你昨天就知道是不是?」
一脸傻呼呼的,就连说话都变的好小声。张绍萱:「爸爸把我们放到那边的时候,然后爸爸就要走了,爸爸就要走了。」记者:「爸爸要去哪里?」张绍萱:「不知道。」记者:「你怎么会不知道,他要带你去哪里?知不知道?」张绍萱:「知道啊,台北啊。」记者:「台北喔?你要住在那边,还是要回来?」张绍萱:「住在那边。」张绍萱:「开学的时候还要回来。」记者:「开学还要回来喔?」
在他们的认知中,他们只是去台北过暑假,开学后还是得回来花莲,因为想让他们转学,到台北念书的事,张爸爸一直没敢讲,怕在还没有跟前妻取得共识前,给孩子们承诺,会让他们期望太大,失望更大。
张绍萱父亲张檥雄:「对啊,是希望2个跟我一起住啊,比较顾得到,比较看得到,可是为了这个监护权,所以说没有办法把他们带在这边啊,在这边这样子过,婶婶也是5个小孩子,加上我那2个小孩子,就7个小孩子。」记者:「也是很累喔?」张檥雄:「婶婶也是很累啦!」
孩子的爸爸回来,起居生活有人看着,平常照顾他们的婶婶也松了口气。张绍萱父亲张檥雄:「叫你整理都不整理,叫哥哥进来。」
爸爸一声令下,两兄妹乖乖听话,把暑假作业拿出来检查。张绍萱:「这边我不会写,第一面我不会, 第二面、第三面有写。」张绍萱父亲张檥雄:「还没有写喔?」张绍萱:「那边我不会,哥哥没有教我。」张绍萱父亲张檥雄:「叫哥哥教你喔,给你打勾勾你写颠倒。」张绍萱:「不会打勾,打勾的跟哥哥不一样?」张檥雄:「打勾的你怎么写颠倒呢?」
爸爸还是很有威严的,难得看到绍萱这么紧张,还正襟危坐。记者:「那你昨天有没有,兴奋到睡不着。」张少维:「有,有过。」记者:「有喔?」张绍萱:「我都一直在想,爸爸买的新裤子,都还没有换。」记者:「爸爸买新衣服给你们喔?」张少维:「有啊,这个啊张绍萱:「还有拖鞋,还有鞋子。」
边讲边收拾要带的东西,只有今天,收衣服不再是件苦差事,做起来特别起劲,因为他们要跟爸爸,到梦想中的台北去。张绍萱:「爸爸你看哥哥都不帮我拿这个。」张绍萱父亲张檥雄:「有干吗?全部收起来就好啦。」张绍萱:「那个不是我们的。」张绍萱:「耶,袜子,爸爸你看,那个照相的阿姨买的,拿去给爸爸看。」
已经好久,绍萱跟少维没有跟他们爸爸相处超过2天以上,虽然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可不可以到台北上学?但至少这2个月,他们张开眼睛,就可以看到他终于可以有一个不会因为想念爸爸,而再掉眼泪的暑假。
【心得感想】这虽说是一则采访新闻,但这又是哪个被遗落的角落呢?他们又有谁真正关心过,一碗面的故事曾经撼动人心,但热情是否又随着时间而沉淀,逐渐被遗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