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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話] 隔壁的男人
隔壁的男人
我住在七樓A座,B座是一個男人,單身。每天穿著西服打著領帶朝九晚五工作的白領男人,我不知道他做什麼工作,姓什麼名字。我叫他艾,我是這樣叫他的。我一廂情願的這樣叫他。 從我住的地方可以看到他住的地方,我的牆壁上有一條縫,不寬,兩三毫米,狹長蜿蜒曲折,我是在一個偶然的情況下發現這條縫的。我一直生活在七樓A座,如果沒有什麼必要,我就一直呆在七樓A座,小小的六十五平米內。顛倒黑白的昏睡,上網,看書,聽音樂。直到發現那條縫的存在,自此,我的生活開始多了一項打發時間的無聊活動,看B座的男人。
我並不是一個有窺視癖好的女子,我只是無聊。並且成癮。我像一隻壁虎一樣趴在牆上。
B座的男人,也就是我的艾,喜歡買百合花,大捧大捧的百合花,擺滿家裡所有的玻璃容器,漱口杯,茶杯,啤酒杯,紅酒杯。他把百合梗剪得短短的,或者就乾脆只有一朵花,寂寞的開在大大小小的玻璃容器裡,散發著腐敗的清香。他沒有花瓶,他所有的百合都沒有開在花瓶裡。
這樣插的百合易枯,他的房間裡有腐爛的氣息,久久不散。我很想告訴他,百合應該用大大的玻璃花瓶插成一束,讓清水浸泡著粗壯的青梗,讓陰暗潮濕的空氣中瀰散著清幽的花香,可我愛這腐壞的味道,我沒有開口。那些似有若無的腐敗芳香從細縫裡飄出來,我趴在牆上貪婪的聞著。
艾客廳裡的裝飾很簡單,四白一藍,四堵白色的牆,淺藍色的天花板,透明的飯桌,沒有電視機,很搶眼的是一個很大的雪櫃,周圍都是大大小小的杯子插著百合,七幅檸檬照片不同樣子不同擺放的檸檬照片掛在四堵白牆上。哦,我忘了我只能看到三堵牆,有一堵我看不到。在它的上面有一條縫。
我喜歡吃檸檬。我喜歡百合。
百合香味,檸檬,讓我喜歡上了我的艾。愛是這樣的輕而易舉。他不知道我的存在。可我固執的愛著他。
我第一次發現艾的房間裡出現陌生人是在一個悶熱的午夜,夜空是漆黑的。空氣仍然潮濕。百合已經全部枯萎了,黯黃色軟塌塌地垂在杯子邊緣上。那是一個妖嬈的女子,黑色晚禮服,眼瞼像魅惑的兩隻蝴蝶掩不住的是風塵過後的痕跡,一股濃郁的廉價香水味。厚重的遮住了枯萎的百合香。她叫檸檬。艾是這樣叫她的。她輕蔑的一笑,我不叫檸檬。艾說,你就是叫檸檬。他拉開檸檬黑色禮服後的拉鏈,她的胴體像深海的美人魚,修長,讓人窒息。
那一晚檸檬留在了艾的房間。
我的心有些鈍痛,單身的艾和他的檸檬。在有檸檬照片和百合香味的房間裡。艾和他的檸檬。不是我。
有誰知道在七樓A座,有一個喜歡檸檬喜歡百合喜歡艾的女子。沒有人知道。
我不知道檸檬是什麼時候離開的。在心痛的時候我會選擇昏睡,即使沒有人將我吻醒。那個美麗的童話故事在七樓A座是一個永遠也不可能實現的天方夜潭。沒有人會來七樓A座。也沒有人敢來七樓A座。
我只看到在那一夜之後之後,我所能看到的牆壁上多了一幅檸檬的照片,切成一半散發著誘人香味的檸檬。明亮的黃色。
檸檬走了後的第二十八天,又一個妖嬈的女子出現在艾的房間,她和前二十八天的檸檬不一樣。她穿著暗紅色雪紡的連衣裙,低領,高聳的胸部散發著情慾的味道。
她也叫檸檬。艾是這樣叫她的。她皺皺眉頭說,我不叫檸檬。艾說,你就是叫檸檬。艾的手脫下了檸檬的裙子。她的胴體像深海裡的美人魚,修長,白皙,讓人窒息。
同樣的場景同樣的對話,時光無止境的輪迴,生命在裡面飄零。我的心在痛。
我想他們一定做了很多次。情慾的聲音,情慾的味道舖天蓋地的從那條縫裡瀰散過來。我甚至聞到了血腥的味道,甜蜜的,讓人懷念的,那些溫熱的液體,曾經是那麼的熟悉。氣若游絲的夾雜著百合枯萎的清香。我一直在昏睡。腐敗血腥的味道讓我睡得很香很甜,我甚至忘了自己睡了多久。
又多了一幅檸檬的照片。艾還是朝九晚五的工作著。有一天他在有這條縫的牆上擦拭掛在上面的照片時,我看見了他的手,沒有長的指甲,沒有汗毛,蒼白而黯淡。我的腦子裡馬上浮現出神經質著三個字。艾的家很乾淨,永遠沒有油煙和灰塵的氣味。他總是不停的擦拭掛在有縫這堵牆上的照片,並且唸唸有詞。我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他也沒有發現這條縫,這讓我很慶幸。
我窺視著艾,我喜歡的艾。沒有人敢接近七樓A座,沒有人知道我住在這裡。
第二十九天。第三十一天。第二十七天。第三十天。
深海裡的美人魚不斷出現在艾的房間裡,她們都叫檸檬。
牆上不斷有檸檬的照片掛上。
艾不斷的擦拭牆上的照片。
百合花枯萎,清香遠散。
我在七樓A座看著我愛的B座男子不斷的和其他的女子幽會。她們都有機會和艾在一起,但是都不會做超過24小時的停留。
艾不會為任何人停留。我想。艾是那麼的獨特,甚至散發這死亡的氣息。他應該是和我一類的人。我想要艾為我停留,那麼久了,我第一次愛上了一個男子。
那些妖嬈,帶著胭脂水粉氣息的女子,她們都沒有資格。雖然她們都叫檸檬,而我又是那麼的喜歡檸檬。
我決定讓艾認識我。我首先讓自己變得漂亮起來,像那些深海裡的美人魚一樣,穿性感的衣服,有輕佻的舉止,一手一足裡散發情慾的味道,沒有人能逃脫情慾。情慾似水,流過每個人的心,並且將每個人的心都帶走。
我離開七樓A座時下了很大的決心,我絕少離開七樓A座。
我在電梯裡「碰巧」撞到艾,艾為我揉「扭傷」了的腳,他的手指冰涼,像我的心一樣。 他把我帶到七樓B座,我第一次看到了有那條縫的牆壁。
一個淡淡微笑女子的照片,黑白色,與其他牆壁上明亮的黃色檸檬形成極大的反差。只有她這一張照片。
我問艾,她是誰。
艾盯著我看了一眼說,檸檬。
我說,我不叫檸檬,我問你她是誰。
艾說,你就是叫檸檬。他的手伸向了我的背後,我穿著輕飄的雪紡長裙,夜風將滿屋的百合花香吹的亂七八糟。他拉開我的拉鏈。
我像深海裡的美人魚,讓人窒息。
我再次問艾,她是誰。
艾說,檸檬。
他堵住了我的嘴,用他的吻。我看著檸檬,漸漸從我的視線中消失。她淡淡的微笑。我感到震懾。
我和我喜歡的艾在一起,在七樓B座,我曾無數次幻想過和我喜歡的艾在一起,可是真正當艾於我肌膚相對時,我卻感到陌生與恐懼。看著他的手指在我白皙的皮膚上一點一寸的游動,極仔細,不放過任何細小的位置,我又一次想起神經質三個字。
艾說,檸檬,你看你有多美啊。
我沒說話。
艾繼續說,你看,你的皮膚多麼好,多麼滑,多麼白。檸檬,我真的是好愛你。你說過你是我得唯一。
他唸唸有詞。你一直都是我的,對嗎?你會一直都是屬於我的。
我看著艾。他像死神一樣散發著讓人驚顫的味道,我掙扎著,想要逃脫他的手指,他的手指滑過我的皮膚上時甚至讓我起了雞皮疙瘩。
艾卻死死將我綁住。他的聲音變的粗厚起來,可你為什麼又去勾引別的男人,你說過,你永遠都是只屬於我的。為什麼,為什麼??
我掙扎著。艾的手裡拿著一把冰冷的尖刀,,閃著寒光,用力的往我得胸口一插。
艾說,我憎恨像你們這樣水性楊花的女人,我討厭,你們那樣骯髒。我討厭。
我沒有流血。我的血液早就沒有了,我的心是冰冷的。它不會跳,沒有溫度,也沒有血液的,所以它不會疼。
我對著艾一字一頓的說,我住在你的隔壁。七樓A座。
我看見艾驚恐的扔掉刀子,眼睛瞪的似一個銅鈴那麼大,他連向後推幾步,步伐亂顫,打翻了好幾朵用杯子放著的百合花。
他驚恐的說,你是七樓A座的?A座沒有人住。A座一直有鬼。
我輕輕的笑,夜風變得迷離,我說,我就是A座的鬼。
我把艾的手放在胸口,它沒有跳動。艾尖叫一聲,轟然向後倒下。他死了。
哼。我輕蔑的笑了一聲。離開B座時我又看了檸檬一眼。我知道是她借我的手殺了艾。是她讓我發現那條縫並且窺視成癮。我向她微笑,她也以淡淡的微笑回報了我。
沒有人敢接近七樓A座。那是一間鬼屋。
我住在七樓A座。B座是一個男人,單身。殺死過自己的妻子。沒有人知道,只有我,還有檸檬。
七天後,終於有人對艾散發出來的腐敗臭味感到了極大的厭惡,警察介入,發現了雪櫃裡冷藏的女人衣裙,那些是一些失蹤三陪女的,終於偵破了一起極長時間的「連環三陪女」案,只是對於兇手的死亡感到不解,最終只能以心臟負荷過重導致猝死為死亡原因。
那些叫檸檬的女人,都在這個房間裡消失了。艾也是。
我依舊住在七樓A座,只是,現在多了一個朋友,她叫檸檬。
我們一起用許多的杯子插百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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