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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愛情] [轉貼]心情深藍
機場大門口走出來,牆上鐘,已經午夜12點零5分。拖著疲憊的步伐,我想,現在只能叫計程車吧!抬頭發現對面街道,明亮地與正在熄燈的機場形成對比,一時,真覺得國內與國外大不相同,看著馬路上排排坐的黃色車輛與行人,此時的法國夜晚,連巴黎市中心街道都空無一人!坐上前頭的第一輛車,我大略告訴司機家裡地址,眼前的一片,便漸漸模糊,依稀聽見引擎運轉和身體搖晃,喔,我真希望快點回到家裡,窩在暖暖的被窩中,畢竟,台北二月天也相當的寒冷,不禁使我想起賽那河畔飄與的日子。

  離開台灣也有一年半,要是沒發生那件事,也許我現在還在Café De Flore享受下午茶,與日光共舞,但那封突來的E-mail,像一陣狂風吹起巨浪,把我席捲回台灣。

  我和Ivy認識了三年半,正式交往也有二年多。她是我大一上哲學史認識到的女孩,話不多,單眼皮,長髮,笑起來很甜。大家先由普通朋友做起,直到我向她表白為止。她是我第一位女朋友,也是我認定的最後一位,就在熱戀後的半年,我通過學校檢定,得到法國交換學生的資格­­­---兩年吃住由校方提供,只需學費自備的優渥條件。為她,我有些放棄的念頭,畢竟在外的兩年,寂寞對她是種無情的折磨,對自己沒信心?

那倒也不是,總覺得兩人若能形影不離,那有多好。但經他的支持,我選擇小別。



「宇,你知道我有多羨慕你嗎?人一生中,有些機會錯過就消失,雖然我也捨不得你離開…」說到這,還記得她那依稀留下的淚。

「我知道…」我伸手撫摸她臉頰。「我承諾,兩年後,我還是站在這擁著你。」

   我對著淡水河畔的星空發誓。

  後來我發現,誓言非我一人力守就能實現。

  煞車後的前傾,始我從昏默中醒來,在付完車資後,我提起行李向二樓走去。

  台北的這間小套房,算是當初考上大學的"獎賞",幾年前父親在台北置產,理所當然地成為我的落腳地。

  關上門,隨手開了角落的美術燈,心情瞬時輕鬆許多。我先說,我喜歡橘色的燈光,因為有種溫馨的感覺,至於明亮的日光燈,對我就像冷漠的人際關係。

不行,稱不下去了。我昏昏沉沉地晃到床邊,滿足地步入夢鄉。
~~~~~~~~~~~~~~~~~~~~~~~~~~~~~~~~~~~~~~~~~~~~~~~~~~~~~~~~~~~~~~~~~~
醒來時,床邊的鐘已經3點半。

我爬起床,將這離別以久的小屋重新整理。大約兩小時後,除了排列整齊的家具外,肚子也對我發出請求。

回到熟悉的街上,有種大家都能體會的離久重逢感。我走向路邊電話亭。

「小鐘,我純宇,昨天晚上回來的…出來吃頓飯…老地方見,Au revoir!」

小鐘,我大學死黨,個性和我相反,很有異性緣。而我指的地方,是我們常去的一家小Pub。

沒多久,我們重逢在餐桌前。有時候,真覺得人與人關係及微妙,前一天,我還在地球的另一端,現在卻約

他一起吃飯。

「嘿!痞子,把最自豪的長髮剪啦!」

沒錯,這是我和以往不同的地方,倒是小鐘留起了長髮。

「嗯,短髮較有精神。」

「你的事我聽說了,」小鐘喝著飯後酒。「沒想到你從法國趕回,有這必要嗎?」

也許,這次回來並不能改變什麼,但我還是回來了。

「距離啊!本來就能改變一切,更何況她那麼多人追。熬了一年多,算是奇蹟了。」

嘿!我找你來不是挖苦我的。沒錯,大家也應該知道我為了什麼回來。

我被Ivy甩了。兩年多的感情,就這樣被一個不認識的人奪走。

「聽說他和土木系學長在一起。」

「嗯…」其實,有這樣結果,我應不訝異。

一年多來,我們是靠著E-mail來聯繫感情,前鎮子,她曾告訴我,校內許多學長對她很好,當時我認為她只是想向我撒撒嬌、吃吃醋,沒想到… 事實上,在我周遭也有許多不錯的法國女孩,但我都能保持距離,為什麼她不行…

「這種禁不起考驗的女人,早些結束也好。」小鐘晃了晃酒杯。「不過,這也不能怪牠,畢竟女人是水做的,需要男人時常在身邊呵護。當初你離開就要覺悟。」

沒那麼糟吧!分離不代表分手啊!

「我聽說,女人的心靈與肉體可以分開,只要男人留給她的回憶夠美。」我說。

「是嗎?可以的話,她的心應該在法國,在你身上。」他笑說。

「可能是我給的回憶不夠美吧!」我苦笑。

「那是你的錯囉。」他搖搖頭,「就如我所說,雖沒有對與錯,是她禁不起考驗。」小鐘看了看我。「你啊!就是太相信別人,所以受傷的總是自己。」

也許吧!但相戀的兩人,若彼此不信任對方,路要怎樣走下去?

「這次回來,難不成想效法"情定巴黎"的精神?」

沒錯,劇中女主角梅格萊恩為了挽回變心的未婚夫,遠赴法國力挽狂瀾。諷刺的是,這是我和Ivy定情的電影。

「不管如何,我相信他只是一時的寂寞,見到我,一切都會恢復的!」我堅信。

「別傻了,梅格萊恩最後還是沒跟她未婚夫在一起。」

「那是因為她找到另一份真愛。而我,真愛是落在Ivy身上。」

「好吧!如果你真那麼愛她的話,但如果她要你留在她身邊?」

我倒是沒想過,當初是她鼓勵我出國的…

「這…」畢竟還是要在愛情與學業間做選擇。

「我會放棄法國,只要她肯回頭。」我篤定地說。

「哈!我真希望跟你一樣,就不用一直換馬子了。」小鐘嘆了口氣。

現在我明白,就算是情聖,也有情路上的困擾。


一噸飯,幾杯酒,沒想到,我會接受了小鐘給我的一個建議,一個事後,連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建議。

~~~~~~~~~~~~~~~~~~~~~~~~~~~~~~~~~~~~~~~~~~~~~~~~~~~~~~~~~~~~~~~~~~

開著小鐘借我的白色Lancer,我到了他指示的某條路上。打著方向燈,我停靠在人行道邊。

大約過了二十分鐘,正準備採下油門離開時。

「先生,需要有人陪嗎?」一位小姐從我右側車窗探頭進來。

臉上畫著濃妝的她,上身穿著粉紅色小可愛搭配白色Channel襯衫,一樣色系的白色短裙加上鮮紅色長統靴。

我敢保證,這樣一個女孩,走在西門町街上,一定有許多男子上前搭訕。但讓我較意外的是,她沒有染髮,黑色的短髮,黑的讓我印象深刻。

「呃…不,我在等人。」我鈍了一下。

「醬子喔!」她笑了笑。「那我看你等很久囉!拜~~」

「等…等一下,」我猶豫著。「我在等你。」

一句脫口而出的話,使不同世界的兩人命運般地邂遘。

「原來是醬子啊!」她打開車門。「先自我介紹,我叫小雯,你呢?」她補了補妝。

「多少錢?」我用問題回答問題。

「嗯~~你很直接嘛!」她笑了笑。「六千五,一個小時。」

我直接從皮夾抽出紙鈔給她。

「你想去哪?」她問。

「陽明山。」我毫不猶豫的說。

車直駛上山,並非因那裡是車床族喜愛之地,而是那裡可以讓我俯瞰全台北市夜景。

「開始吧!」這是停車後她第一句說的話。

「開始?」我看著她脫下襯衫。

「一小時很快就會過去,」她回看我。「除非你想多付一小時。」

「等…一下,」我心跳加速。「我現在…沒這心情。」

「沒心情?」她睜大眼。「別逗了,我又不是三歲小孩。還是…」她賊賊一笑。「你要我挑逗你?」

「不…我是認真的。」

「少來了,又不是第一次。」她突然頓了一下。「不會吧!你還是處男?醬子女朋友會把你甩了的唷!」

「什麼?!」哪壺不開提哪壺,我像一位頑童急欲隱藏內心被探知的秘密,一言無心,引發我盛怒的火焰。

「下車!你給我下車!」我瞪著她吼。

也許是被我這突如其來的反應嚇著,什麼話都沒說的她,開了門下車。

頭也不回的我,車疾駛向前。

不過,突來的怒氣,消失也快,緊跟來是莫名的愧疚。方向盤一打,我開始有些擔心她的安全。剛才的地方,雖是陽明山,卻人煙罕至,她該不會…

幸好,我在原處找到她。

「上車吧!我很抱歉剛才的行為。」

隔著車門,她看了看我。

「你如果不是有錢人家大少爺,就是神經病。」

「也許吧!」我聳聳肩。「不然就不會回來了。」

最後,她還是上了車。

車向山下駛去,我停在路旁的Starbucks前。

一路上,沉默是我和她之間唯一的溝通方式。

回到車上,我遞給她一杯咖啡,Cuppuchino留給自己。

「Latte,你怎麼會知道我喜歡喝Latte?」她打破沉默。

我怎麼會知道?對,我想起來,以前和Ivy在一起時,她總喜歡喝Latte,而我喜歡Cappuccino,無意間成了種習慣。

「你這人真的很奇怪,花錢找我,又把我趕下車,現在還請我喝咖啡。」她吹著杯中熱氣。「不過,以前也不是沒碰過趕我下車的人,不過是在辦完事之後。你倒是第一個回頭載我的人。」

「我女朋友喜歡Latte,」我看著窗外。「我被她甩了,雖然我以為我對自己很有信心。」

「她是你第一位女友吧!」她就像一位吉普賽算命女郎。

「感覺的出來?」

「男人很容易掉在第一個女人的生活模式裡。」

「是嗎?」我懷疑。

「我第一位男友如此,週遭朋友也是醬子。」

「我不同,我和她還沒結束,她只是一時的迷失而已。」

「迷失?她交了新男友,對吧?」

「你怎麼知道?」我很訝異。

「唉,你一定是感情上的菜鳥,女孩子會離開你,除了你讓她傷透心外,就是她找到另外可以依靠的人。」

她喝口咖啡。「我是覺得你不會讓女孩子傷透心。」

「那你呢?」我突然對她產生好奇感。「你為什麼要出賣自己?」

「出賣自己?你指我的工作?」小雯笑了笑。「你一定以為我是翹家的少女,不然就是家裡需要支援?」她搖搖頭。「我是為了我自己。」

「從大學以來,我就不想和家裡拿錢。」她繼續說。

「生長於正常家庭的我,知道何謂自立更生。」

「你還在唸書?」我問了個蠢問題。

「不然呢?工作不好找耶,年輕人要覺悟喔!」她眨了眨眼。

「什麼啊!」我覺得好諷刺。「那你覺得這工作正當嗎?」

「喔?你不是來找我嗎?」她反將我一軍。「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這只是暫時性,更何況我問心無愧。」

「問心無愧?可是…」

「別可是了,你又是第一個向我說教的客人。」她看錶。「已經兩個多鐘頭,算我今天優待你,畢竟拿了你的錢,又沒和你發生什麼。」

「我送你回去好了。」

「不用啦!我又不是你女朋友。」她對我扮個鬼臉。「對了,把你手伸出來。」

說完,就逕自地把我手拉了過去。「這是我手機,」她拿出筆。「喝你這杯咖啡,不回請你會愧疚的。」

就這樣,我手心留下了一串數字。

「還不知道你的名字是…」

「吳純宇,純潔的純,天宇的宇。」我仔細地說。

~~~~~~~~~~~~~~~~~~~~~~~~~~~~~~~~~~~~~~~~~~~~~~~~~~~~~~~~~~~~~~~~~~

  就這樣,一個荒唐的夜晚過去。雖然什麼也沒發生。

  清晨五點,我起床,還是時差的關係吧!看著桌上的電話,我起了打給Ivy的衝動。但想起昨夜的"邂遘",不自主有種愧對她的感覺,猶豫了一下,內心掙扎,就這樣兩個鐘頭過去。最後,還是打了這通電話。

  也許因為早晨剛起床,Ivy接到電話時,得知我從法國回來,並沒有感到很訝異。

  我知道,女人若對男友漠不關心,除非很累,不然就是失去感覺。見面的十點半,我得到答案。

  心情像六點半的我,成為天母Café裡最早的客人。隨著分針進行,路上人潮越來越多。我選擇窗口的位

子,因為那是最接近人性的地方。一年半的累積,我發現,人就像週期表裡的惰性元素,總活在既有的模式裡,難以改變。也許是害怕改變後的不習慣,抑或根本活在其中深不自覺。

而我,可悲的地方,就是觀察不到自己。

店內人愈來愈多,就在服務生走來瞬時,我有了不好的預感。

「請問,您是吳先生嗎?」服務生問。

「嗯。」

「在您來之前,一位小姐託我將這轉交給您。」他遞給我一封信。

此時我清楚,我不是店內最早的客人。

打開信,心卻開不了。

宇,我想我們彼此還是不要見面好了。

一年中,我想了很多,愛,只靠思念是不能夠延續的。  

你給的回憶,很美。是我傷了你,無法補償的,就讓我們還是朋友。

你很善良,我不忍再繼續接受你的好,忘了我,你有更好的人生。

          P.S.很感激你對我的情,至始至終未嘗改變。

                                    Ivy.

看完這封信,我異常平靜,平靜得不知該想什麼。

像被割傷的那一瞬間,失去感覺,隨後,恢復知覺。那葉我在Pub度過。

隔天醒來,只感到一片昏暗與頭痛欲裂,我失去起床的勇氣。

再次醒來,小鐘坐在我身旁。

「諾!喝點這會舒服點。」他拿了杯東西給我。「昨晚到店裡一趟,見你個爛醉。」

「Zut!這什麼東西這麼難喝!」我差點吐出來。

「讓你清醒的東西,」小鍾開冰箱拿了罐啤酒。「酒錢我幫你付了。」

「謝你啊。」

「不用,我拿你皮夾裡錢付的。還要嗎?」他晃了晃手上的酒。

「殺了我吧!」我一口喝了那難喝的東西。

他打開窗,點了根煙。

「喝醉的滋味很不好受,分手的滋味更不好過。」他看我一眼。「還撐的下去吧?」

「不然呢?」我知道,這方面他看的比我多。

「回去吧。」一陣煙從他嘴裡吐出。「距離與時間是解藥。」

不之為何,我忽然想到小雯。

『如果是你,會怎麼做?』不自覺,我張開了左手。

「啊!不見了。」手上的數字早已退去。

「嗯?什麼?」

經小鐘一問,我將那晚過程全告訴他。

「真有這種女孩,你該跟她聯絡。」小鐘笑說。

那夜,我回到當初見面的地方徘徊,卻不再與她相遇。

~~~~~~~~~~~~~~~~~~~~~~~~~~~~~~~~~~~~~~~~~~~~~~~~~~~~~~~~~~~~~~~~~~

一星期過去。我整理著行李,打算提早回去。一個多月的寒假,現在留下也沒必要了。

下午天晴,閒在家裡發荒,習慣性第一人走在街上。沒想到,一切轉變得這麼快,年前街角還是間小雜貨店,現在成為美式Coffee shop。

我好奇地走了進去。黯淡的燈光,雜列的吧檯,一張張充滿時空感的桌椅,搭配強勢電影海報與黑人Funk流行樂,活生像踏入美國布魯克林區,我了解,此地非我所喜好,轉身離開時,不巧撞上進來的客人。

「喔,對不起。」我正跨出門口。

「你撞了人就想離開啊!」

「我已經向你…」我回頭。「呃?!是你?」

我竟然遇到小雯。雖然沒上濃妝,穿著也不時髦,但我認得出她,清爽的她。

「吳純宇!」她記性不錯。「沒想到會在這遇見你唷!」

「是啊!」我不自主地笑了起來。「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住隔壁街。最近這家店開張,我喜歡這裡的感覺。」她突然皺眉。「對了,你怎麼一直沒Call我?」

「呃…一杯咖啡不算什麼…」我隨口編了個理由。

「反正都在這了。」她拉了我過去。「今天算我請客唷!」

緣分就是如此奇妙,你刻意安排,不如突如其來。

直到現在,我才仔細觀察小雯,其實,她的五官非常清秀,不需化妝品的修飾就很美。

「唷!發呆呀。」

「呃…」我回過神。「你今天的打扮很適合你。」

「適合?」她嘟起嘴。「上次打扮不好看嗎?」

天啊,你們女生真敏感。

「呃…不是,你一直很好看。」我荒什麼啊,真差的回答。

「呵!呵!我本來就是美女。」如同漫畫中白鳥麗子般的笑容。「已經告訴你今天我請客,不用再巴結我了。」

「嗯…」

「對了,」她好奇地問我。「你那位"迷失"的女友回來沒?」

我楞了一下。

「沒有。她找到另一份幸福。」我平靜地說。

「你不是對自己很有信心嗎?」

「信心?」我微笑。「我以為自己很有信心,其實沒有。」

「如果我是你,只要我還愛她,」她顯出堅決的表情。「一定把她搶回。」

「不,」我微笑搖著頭。「幾天來,我仔細回想與她交往的目的。」

「佔有。」她脫口而出。

「當然不是。」我喝口Cuppuchino。「當初和她交往,是為了讓她得到幸福,但後來我忘了,只記得讓自己快樂。」

「我以為男人只懂得佔有。」

「是嗎?」我看了她。

「我不知道。」她將頭別了過去。

「所以,」我吸了口氣。「我真心希望她幸福,這樣,我也才能放心捨了她。」

「嘻,你是我第一個遇到被甩後還真心祝福對方的怪人。平常人早發瘋似地想報復,不然就是喝個爛醉。」

她一定沒看見我那晚情況。

「那你怎麼辦呢?」

「回法國吧!」

「法國?你住國外?」

「交換學生,趁寒假回來。」

「法國啊…」她露出羨慕的表情。「美麗又浪漫的國度。」

「也許吧…」我忽然有些感觸。

「在那過了一年多,巴黎雖然的確是個華麗的城市,卻也是個寂寞的地方。」

「為什麼?」

「如果可以待在Café一個下午,你會遇到許多身著華麗的遊客,對出手的幾十法郎毫不在意,卻也有一杯咖

啡度過三、四小時,而就為這杯咖啡,將僅有的一套衣服穿上來到這裡,卻不知下一餐位於何處…在地下鐵

,處處可發現手中拿著狄更斯之類書籍,卻面臨失業的知識份子。街頭表演藝人,帶來歡樂的氣氛,卻隨著

群眾離去,流露出落寞的神情。」我嘆了口氣。「繁華下的貧窮,進步中的隱憂,熱絡後的寂寞。巴黎就是

這樣的一個城市。」

「更何況在你失戀後?」

「嗯,是個適合療傷的地方。」

「唔…」她想了一下。「別洩氣唷!」拍了拍我肩膀。「不然,世上好男人又要少一個了。」

「好?」我笑了笑。「好,她就不會離開我。」

「所以囉,問題不在於你。像我,之前的分手都是我先提出。」

「嗯?!」我露出驚訝的表情。

「她們都太自私,」她又點了杯Latte。「出發點都只為自己。第一任男友,才交往三個禮拜,就要求和我發生關係。拒絕的結果,就是發現他背著我和別人上床。」

「嗯…為什麼你不答應他…」我支唔地。

「當然呀!」她認真地說。「當初與他的愛未健全,怎麼可能答應?」

「那你現在…」

「那是工作,不需建立在愛之上。我有我的夢想。」

「夢想?」我疑惑不解。「是什麼樣的夢想,可以讓你付出如此大的代價?」

「法國。」她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法國的玫瑰園。很不巧啊!我所期望的法國和你看到的不太一樣唷!」

「原來…你喜歡法國…」我也有些不好意思。

「從小,我就希望擁有一大片、一大片的玫瑰。」她看著窗外。「印象中,媽媽經營一家花店,裡面滿滿的玫瑰,好美,直到她離開我…」

忽然警覺自己正不知覺地探知他人內心,我想避免她提起傷處。

「對不起…」

她搖搖頭,對我甜甜一笑。

「媽過世後,留下我和經商的父親。父親很有錢,給我很好的生活,但我不會原諒他。」

我聽得一頭霧水。

「在我懂事後發現,他在母親背後有另一段戀情,也許,這是使母親傷心離開的原因。」

我終於了解。

「所以你認為是他使母親拋棄了你?」

「不,後來我想開了。但我還是不會原諒他,所以就在考上大學後,我幾乎獨立生活。」

「你一個人住?」

「想陪我嗎?」她扮了個笑臉,但我知道,微笑泛著感傷。

「呃…」

「別當真唷!呵!呵!」她再度將頭別了過去。

『就因為這樣,所以你為了氣你父親…』我有點想教訓她。

「法國玫瑰一定很美,對不對?」她突然回頭看著我。

我打消剛才的念頭。一瞬間,想到普羅旺斯的原野。我從眼神裡遞給了堅定的答案。

「很美,像陽光般的燦爛。」

「我就知道…」那一瞬,眼淚隨著微笑流下,流得我也不知所措。

她是第二個在我面前流淚的女孩。但她使我了解,眼淚的確是令人不知所措的結晶。

「什麼嗎!讓你看見我的夢想。」當我回神時,一切宛如未嘗發生。

「對了,我還有事得先走,你住哪裡?」她向服務生付完錢。

「很巧,也是這附近。」

「真的?」她睜大眼睛。「看來我們還滿有緣的唷。」打開皮包,拿出張紙。

「諾!這是我的電話與地址,別再弄丟了,回法國前記得Call我唷!Au revoir!」

原來,打從一開始,她就看穿我的謊言。

~~~~~~~~~~~~~~~~~~~~~~~~~~~~~~~~~~~~~~~~~~~~~~~~~~~~~~~~~~~~~~~~~~

  晚上,小鐘找我到保齡球館。說實在,我們哥倆真的很久沒瘋在一起。大一認識時,直覺告訴我,他是那種不需去刻意營造,而人際關係非常好的社交高手,但相處之下,卻發現他有比我更強烈的孤獨感,也許,這也是他不斷尋找另一半的原動力。

「準備好了沒?」小鐘擦了擦球。

「嗯,差不多了,四天後的飛機。」我先站上球道。

「四天啊…」他想了想。「這次回來,得到什麼?」

「Strick!」我拋出手中的球。「全倒,情路上的全倒。」我擊出個Strick。

「哈~~」他聽後大笑。「是嗎?那我就是留下殘瓶囉。」他還真的留下九號瓶。

「怎麼說?」我看他。

「帶著墨鏡看到的世界永遠是黑色的。」他笑了笑。「絕望掛你臉上,還真的滿適合。」

「嘿,少來,我已經平靜多了。」

「喔~~」他喝了口紅茶。

「對了,今天在路上遇到小雯。」我不經意提起。

「小雯?你上次提的那個?」

「嗯。」

「然後?」

「沒什麼,聊了一下而已。」

「就這樣?」

「嗯…不過很巧,她原來就住在我那附近。」

「呵,虧你那天找了一個晚上。」

「嗯。其實,他是一個很自主的女孩。」

「喔,」他想了想。「回去之前,到一趟九份吧。」

「嗯?」

「還有四天,順便也找小雯來。我會帶我馬子去。」

「什麼?」我連忙解釋。「我對她沒那意思…」

「呵!我是想認識她,反正你沒伴。這樣吧!」他站上球道。

「只要我解到這球,你就打給她。」

球道的另一端站著七號與十號瓶,俗稱"門神",我賭他辦不到。



結果我被迫打了這通電話。

告訴她大略經過,原以為會被拒絕,沒想到她卻以大方的態度回應。

「兩天一夜,與我朋友共四人,但他們是一對…」

「有什麼關係嗎?我又不怕你會對我怎樣。」還真相信我。

就這樣,九份之旅,隔天後出發。      

出發時刻來臨,我們不是開車去。

之前小鐘提議搭火車再轉公車上九份,說什麼這樣比較好玩,實在不符和他一慣開車的作風;加上星期三的早晨下著大雨,果然,書上說我今天運勢不好,尤其是一開始就不完美。

我們約在新光三越的廣場前。若是平常天晴,廣場上必是人山人海,今天雨傘兩三隻。

「嗨!早唷!」小雯冷不妨地出現在我後方。

「啊,早。」我回頭。「你很早就到了?」

「當然囉!雖然下著大雨。」

「唉~~早知道請我朋友開車就好。哪天不下,就今天。看樣子老天不給我們面子。」我嘆氣。

「一早就嘆氣?打起精神!問你唷!」她將手中雨傘轉了轉,放射狀的雨滴向我襲來。「喜歡雨天嗎?」

「還好,但下大雨使我煩躁。」

我拭去臉上露水。

「我不喜歡陰天,」她說。「晴天比較討喜。」

「可是無法避免。」我聳聳肩。

「那就對囉,年有四季,日有陰晴。雖然我喜歡晴天,陰天的雨滴聲也是一種美。懂得欣賞,隨時都是滿足

;只在意自己所認同,會失去身邊一切美好事物唷!所以,」她伸手想撐我臉頰。「笑一個囉!」

那一瞬,我不自覺地將臉撇開。

「嗯…沒錯…」

我用笑化解尷尬。轉看街上,小鐘攜伴走來。

「嘿!早!」小鐘開門見山。

「早?我們等好一陣子。我先介紹…」

「你一定就是小雯囉!我是阿宇大學拜把。」小鐘伸出右手。「徐逸鐘。叫我小鐘就可以。」

「看樣子你之前就認識我囉。」小雯也以右手回應。「施筱雯。那你旁邊這位…」

嘿,兩位,因該是由我來開場吧!

「這位啊…就是我大學死黨,吳純宇。」他指指我。

「啊?」

「It's a joke!這位是我女朋友,小于。」小鐘看了看我。「你因該沒見過吧?」

沒錯,而且不知道是第幾任。

「你們好,我叫方于琪。」

"逾期"?我看這任也不久了。

「對了,」小鐘看著小雯。「我猜你大衣下是短裙,不冷嗎?」

「真準。」小雯亮出短裙。「不過等一下一定會放晴,對不對?」

她看了看我。

「呃…應該吧!」我想是不會。

「放心唷!我是個天晴娃娃。」她倒很有自信。

四人經過初步認識後,坐上自強號通往瑞芳的列車。

一路上,我的話不多,只是靜靜望著窗外。大半是小鐘撐場,不然就是兩個女孩子話家常。我想到個故事。

一天,風與太陽比較誰本領高。

風先說,「我很強,可以使那路人脫下外套。」

於是,使足全力地狂吹,只見那路人更加用力地裹緊身體。

而太陽輕露出個微笑,大地一片暖意,路人便不自覺地脫下外衣。

愛,一昧地付出,只會造成對方的壓力。適當的距離,使對方有想念的空間。

懂得運用空間的人,我想,愛情EQ一定很高。

而我,弄巧成拙。

火車到站,奇蹟也發生。小雯真是個天晴娃娃。

「看吧!天晴囉。」她脫下大衣。

「Wao!很辣喔!」小鐘眼睛一亮。

「沒什麼,呵!呵!」小雯發出她慣有的笑聲。「小心小于吃醋唷!」

「唉~~我已經習慣了。」小于裝出無奈的表情。

不出聲的我活像個路人甲。

「怎麼,還一副不開心的樣子。」小鐘按了按我肩膀。

看來,沉默的我成了最不"合群"的傢伙。

「不愉快的就讓它過去,今天你是主角。更何況…」他靠到我耳邊。「這女孩子不錯,算你運氣好。」

「啊?你說什麼…」

「上車囉!」他跑向公車。

車來的很快,我深吸一口氣。

沒錯,就把所有不悅拋諸於山下。

九份這座曾被放逐的山城,早年是以後山金瓜石淘金為業。隨時間流逝,金產完,青壯年人口向外發展,九份遂以觀光為主。我喜歡這裡簡單的人群,簡單的人際關係,簡單的景色,似乎連空氣也透著一絲簡單的氣息與房屋的不規則排列。這樣的純樸,曾孕育出我欣賞的一位作家---吳念真。

「這是我第一次來九份喔!」小雯下車。

「是嗎?那我倒可以當你的導遊。」我信心滿滿。

「那就拜託你囉。」她挽起我的手前進。

中午用過餐,四人走在階梯狀的街道上。小雯和小于走進間精品店。

「哇~~這好可愛喔~~」小雯拉著我看一只琉璃小熊。

水藍色的琉璃,微透出天空與大海相映的感覺,的確很美。

「喜歡嗎?我送你作紀念。」

「咦?不用啦!這麼多可愛的小東西。不過…」她指著店內另一邊。

是罐沙。

來自蔚藍海岸的星沙。

「我還沒有機會去法國,卻在這裡看到這個。」

這星沙放在這裡一定是假的,我想她也知道。

「你喜歡的話…」

她搖搖頭,「我已經說,太多你買不完。不過…」她回頭對我眨眨眼。

「謝,謝,你。」

一瞬間,我心裡有了一陣甜。

一旁的小于,倒是撒嬌拖著小鐘買了大包小包。

就這樣,一路吃著攤販與著名的''芋圓'',沿途還拍了許多照片留念,不自覺到了傍晚。過度嘴饞的結果,就是大家打消''晚飯''的念頭回到民宿。

小鐘安排在著名的''風箏博物館'',兩間雙人套房。

『嘿,今晚可要好好的表現!』他的表情這樣告訴我。

進房之後,氣氛寧靜地如同與世界隔離。

「呃…我想我還是找小鐘商量…」

還是兩男睡一間吧!我準備到隔壁。

「算了吧!」小雯笑了笑。「就別打擾人家小倆口,大不了麻煩你等一下睡陽台囉!」

「啊?!」

「騙你的。我先去洗澡。」

就這樣,我呆坐在床上聽了半小時的沐浴聲。

很奇妙,那種寧靜的流水聲令人臉紅心跳。

「呼~~洗完早真舒服。」她用指尖拂去髮梢上的水珠。

「不趕快擦乾會感冒的。」我拿條毛巾給她。

「是嗎?」她淘氣地向我甩著頭髮。

「可惡…」

我打算制止她。

一個踉蹌,失去重心的她,額頭跌入我胸前。

瞬間,她頓了一下。

「你沒事吧?」

她搖搖頭。

「感覺…你好像…」

我的胸前被她髮上的水浸濕。

「像什麼?」我不經意問。

「嗯…沒什麼。」她把我推向浴室。「輪到你了,不然等一下沒熱水唷!」

淋浴中,我一直猜想,她剛才想說什麼與待會該如何打破尷尬的氣氛。但似乎冥冥中自有安排。

「噓…你聽。」洗完後小雯靜聲地告訴我。

是纏綿的聲音。從牆的另一邊傳過來。

「啊…」

我腦中一片空白。

「要不要出去走走?」

「喔,好。」我終於回過神。
其實這也沒什麼,對小鐘而言。他常將親密關係擬作購買電器,需先測試過後決定,總不能買台電視回家,才發現不能使用。

我卻不能茍同。

九份的夜常起霧,今晚異常。

「呼,好涼,真像夏夜裡的晚風。」風掠過她的髮梢。

「我們來喝啤酒,好不好?」她拉著我的手走向7­-ELEVEN。

買完啤酒,我們到了對面的涼亭。一個可以俯瞰基隆港外海的廣大視野。

「嗚…好難喝…」她握著手中的啤酒罐。

「嗯?第一次喝?」我望著她有些好笑的表情。

「嗯。比想像中的苦,本來以為很好喝的。」

「我還以為你常喝。」我忍不住笑。「不快喝光,等一下會更苦。」

「啊…」她有些後悔。「那交給你了。」

看著她遞過來的罐子。

「其實,你沒有外表那麼強悍,對吧?」我說。

她對大海笑了笑。

「你好像常來這裡?」

風起,淡淡的海鹽喚醒我對這裡的熟悉。

「嗯。不過也快隔兩年。這裡沒什麼變。」

我深吸一口鹹味。

「還記得第一次是和家人來。那夜我很累,但一下車,踏進這小鎮,精神就好起來。」

「這麼神奇?」

「這裡有種莫名的歸屬感,說不上。」

「那這裡一定有許多故事。」她看了我。

透過她清澈的眼睛,我想到一個傳說。

「從前有兩位日本人來此採金,當時九份尚未開發。」

我想了想。

「他們打算向後山出發,沿途扎營生活。那時正值寒冬,風雨交加,其中一人不幸病倒。」

「然後呢?」

「另一人打算待到病好後在再前進,但似乎朋友的病情不斷加重,絲毫沒有好轉的現象。」

「那…他們放棄而打回程?」

「沒有。」我搖頭。「這就是男人的約定。重病的朋友希望他自己前進,但他選擇留下照顧朋友。」

「然後病情好轉?」

我還是搖頭。

「但就在一天他外出採野菜時,出現了奇蹟。」

「奇蹟?」

「當天仍下著大雨,他不小心從土坡上滑下,卻從摩擦後的石壁發現金礦的露頭。」

「就是現在的金瓜石?」

「嗯。興奮的他,欣喜若狂地拿著礦石回去告訴重病的朋友。兩人約定病好之後,一定風光地回到故鄉。」

「他們還是辦到了,對吧?」她笑了笑。

「不,」我默默地搖頭。「過沒多久,朋友去世於肺癌。傷心之餘的他,告訴鎮上人後山的秘密,帶著些許金礦與朋友的骨灰回國。」

「現實的殘酷…」她淡淡地說。

「然而朋友的妻子久未得到丈夫消息,便遠從日本搭著商船,一路打雜幫忙來到台灣。」

「一個女孩子?」

「嗯,望夫心切的她,一路從基隆打聽到了這裡,卻從鎮民口中得到這驚愕的答案。極度傷心的她,選擇於此結束自己的生命。」

海風微濕了她的雙眼。

「九份居民為紀念她的痴心,將她埋葬於一座小丘上,並於碑上刻著''無言的墓''。」

「原來是無言的山丘。」

「嗯,後來吳念真改編成電影。」

「沒想到這裡曾有過這麼美的故事。」她對我淺笑。

透著海面反映的月光,可以看見陣陣飄來的白霧。

「起霧了。」她裹著身體。

「會冷嗎?」我脫下身上的大衣,「忘記告訴你晚上會轉涼。」披在她身上。

「一起穿吧。」她將大衣打開。

「什麼?」我楞一下。

「你也會冷吧。不介意就窩在一起,嗯?」

我無法拒絕她的微笑。

這一刻,應該是最溫暖的時候。我直接感受到一股熱流傳導過來,沒有不自在,只有無比的平靜,和她自然與坦率。

不知過了多久,時間如同被寧靜凝止。我完全沉浸在這無垠的世界。

「不會冷了吧。」我緊靠在她身邊。

「嗯。」

「其實…」我看著朦朧的月亮。「你並不是那麼堅強。」

「為什麼?」

我喝口轉苦的啤酒。「一直表現出自在的樣子。其實你在掩飾自我。」

她沉默不語。

「你根本不適合那份工作,相信我。」

「是嗎?」她不以為然。「我看你根本不認識我。」

「我是不認識你…」我看著她。「但我知道你很善良,你只是…反抗自己父親。」

「沒那回事!」

「是嗎?還是你不再相信男人?」

一時間,沉默又蓋過一切,靜得讓我懷疑自己曾說過什麼。

「你想知道什麼?」

我聽出她些許不悅。

「不,」我搖頭。「我只是說出你現況…」

「這不關你的事!」

的確,我啞口無言。

「對不起…」其實,我些許能感受到小雯獨立而不受干涉的個性,但不知為何,還是干預了。

「應該是由我說對不起。」她的臉色漸轉和悅。「竟然對你說那句話…」

「嗯?」我故意楞一下。

「對不起。」

她對我笑了笑。

我不自主地接受了她的道歉。

「剛才你說的,其實說對一半。」

「哪一半?」

「男人是自私的,這是和我交往過的人給我的答案。所以,我利用這份工作各取所需,不對嗎?」

「啊?!」這著實地嚇了我。「只要心靈自恃,肉體就可以無限制沉淪嗎?」我反問。

「沒錯。」她淡淡地說。

我生氣了。

「你只是一再的逃避傷害,利用別人當藉口來放縱自己。」我認真地說。「難道你真的不再相信男人?」

微風,吹淡了我倆面前的霧氣。

「其實,」她拿過我手上的啤酒。「遇見你讓我有了不一樣的想法。」

她將罐子用力向前拋。

「所以我希望你能從傷痛裡站起來。」

我懂了。打從一開始的認識、電話號碼、咖啡、這次出遊,我早已改變了她的看法,她所做的一切,只是單純地希望我能過得比現在好。

也許是因為太累,何時,她已靜靜地依我懷裡睡著。

我輕撫她臉頰,想起了許多事…算了,反正一切就要過去,我真的該學學小雯某方面的積極與樂觀。

風又起,我將雙手環繞著她,深怕她染上一絲寒氣。

就這樣,金黃色的天使羽翼漸漸畫過天際。

~~~~~~~~~~~~~~~~~~~~~~~~~~~~~~~~~~~~~~~~~~~~~~~~~~~~~~~~~~~~~~~~~~

幾乎徹夜未眠的我,拖著明顯的黑眼圈走出房門。

「嘿,早!」小鍾穿著睡褲。

「早。」

「喔,昨晚沒睡。」他看了看我的黑眼圈。「不錯嘛!做了一整夜。」

「沒那回事,昨晚出去清晨才回來…」

「呵~~倆位早唷~」小雯也醒了,像貓一樣地揉著眼睛。

「小鍾你昨晚好吵喔!整夜都是你的聲音,對不對?」小雯挽著我的手。

「啊?!不好意思了。」小鍾這小子也會臉紅。「那你們也…」

「和你想的差不多,而且…」小雯靠得更近。「他表現的比我想像中還要好...」

「原來啊…」

小鍾笑了笑。「還唬我出去一整夜...」

「沒...」我正要澄清。

小雯淘氣地向我眨眨眼,輕靠到我耳旁。

「忘了昨天你們打的賭嗎?」

我突然想起來了,昨天進旅館前,小鍾是有賭我晚上不敢...她是怎麼知道的...太厲害吧...

「我幫你贏了兩千,感謝我吧!」小雯露出得意的笑容。

「真是...有你的...」

於豆漿店用過早餐,待到近中午,我們踏上回程。

火車駛回台北。小鍾倆離開後,我和小雯因順路一起走。下了公車,我送她回到住處--離我家僅兩條街遠。

「原來你就住這。」我環顧一下四周。

「嗯,四樓。上來喝杯茶再走?」

我搖搖頭。「你應該也很累,早點休息吧。」

「是你很累吧?」她輕敲我頭一下。「是誰剛才在車上睡得像頭豬一樣?」

我笑了笑。

「我明天得早起,上去一定沒完沒了。」

她微微地點頭。

「明天一早的飛機?」

「嗯。」我抬頭望天空。「又要離開這了。」

「捨不得我喔?」她拉我一下。

「想太多囉。」我擺個鬼臉。

風起,我突然想,現在我看到的這片雲,回到法國後再看到的機率有多少?如果風向正確、雲未散、地球真的是圓的...大概是我和Ivy再一起的機率吧...

「我們還會再見面吧?」她打斷我的思考。

「嗯,十點四十五分的法航,明天出發前會打給你。會來送我嗎?」

「看我起不起得來囉。」她回敬我一個鬼臉。

我拍了拍她的臉頰。

「那我先上去囉,拜拜~~」她轉身上樓。

「等一下...」我拉住她的手。「這個...送你。」

我遞給她一個透明的盒子。

「是星沙...」她看著裡面的琉璃瓶。

「呃...我是覺得...覺得...滿有紀念價值的...所以...」我看著別處。「本來...決定在上飛機前給你...可是...又怕你遲到~」

瞬時,我的言語被溶解,溶解於她的雙唇。

她上前吻了我。

一切發生的太快,快的我腦內一片空白,我僵了。

我好像該說些什麼,或做些什麼,但我什麼都沒說,我僵了。

她對我微笑。一切好靜。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

「明天,我不會遲到的。」她緩緩地轉過身,就在我回過神之後。

我看著她上樓梯,還是什麼都沒說。

回去的路上,兩條街,覺得好遠,好遠。

「鈴~~」

才剛進門,桌上的電話響起。

我飛快接起,直覺想到是她打來的。

「喂...嗯...剛才我...」

「嗯?對不起...請問是吳純宇嗎...」

不是她...好熟悉的聲音...

「是你嗎?純宇?」

不會吧...

「Ivy?是你?」我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你嗎?Ivy?」

我一時無法會意。

「嗯...我以為你不會接我電話...剛才你...」

「哦...」我喘口氣。「呃...我以為是一個朋友打來的...」

我坐下。

「沒想到...你還會打給我...」

「是嗎...」話筒另一端沉寂了一會。

「果然...我還是沒資格打這通電話...」

「等一下,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我以為...你再也不會和我聯絡...」

「我...是不能再傷害你,可是...」

「我們還是朋友,對吧?也許...我不是個好情人,但以朋友來說...」

「你罵我吧。」

她堅定地說。

我看了看窗外。我做不到。

「你...一切還好吧...」我問。

她哭了。

「為什麼...你一直是這麼溫柔...」

「呃...」我慌了。「...如果...罵你會讓你好過點...那我...」

「不...你就是這麼溫柔...」

「誰說的...我可狠得很...你現在不是被我罵哭了嗎?」

她笑了。

我真是鬆了一口氣。其實我不是很會安慰人,尤其又是這種情況。畢竟不是人人都像小鍾一樣。

「嗯…我明天就要回去了。」

「嗯?」

「法國,明早的飛機。」

「是嗎?不多留幾天…」

「呃…我想,不用了吧。」

我順手將手錶鬧鈴設在登機前的時間。

「對不起…我…」

「不…這種事,沒什麼好對不起的。」我微笑。「不過,能再聽到你聲音,我真的很高興…」

「我也是…」她猶豫了一下。

「怎麼了?」

「沒什麼…呃…你…等會…有空嗎?」

「啊…」

我楞了一下。「有。」

「我們…出來吃個飯吧…」

「嗯?」我想了一下。「你…男朋友呢?」

「…他今天不在。」

「是嗎…」

我該去嗎?當然,這算是老天賜給我的最後一次機會,不然,我趕回來做啥?更何況我說過要找回真愛,就算放棄法國。

那我還在等什麼?但,總覺得,結果…好像變得不是那麼重要。

「好啊。」我看錶。「嗯...好...那等會見了。」

掛下電話後,我撥了通電話向小鍾借車,騙他說明早要用,沒想到還借了老半天。

傍晚的台北市交通夠惱人,我轉開警廣。放的是陳綺真的‘還是會寂寞’。

車終於開到了天母。

我走進店裡。她比我早到,選擇了一個靠窗的位子。

我並沒有立刻走過去。只是靜靜地,站在不起眼的角落看著她。

她點了杯咖啡,我猜是Latte。金黃色的挑染,我想她一定是下了很大的決心。

她對我微笑。

我走了過去。面對面,一時真不知該說什麼。

「嗨…」我坐下。服務生走了過來。

「好久不見。」我心跳漸加速。

「真擔心你不來,」她露出小虎牙。「因為上次我放你鴿子…」

「喔…」我搖頭。「早忘了。」

「你還是老樣子。」她盯著我的頭髮。「不過沒看你剪過短髮。」

「好看吧?」

「成熟多了。」

「嗯…」我想了想。「我們…非得這麼客氣嗎?」

我倆不禁笑了起來。

「本來在車上已經想好要說什麼,沒想到…」

「全忘了。」她笑說。「我也是…」

向服務生點完餐後,氣氛終於沒那麼尷尬。

過程中,從開始的零碎交談,到彼此的現況,我都刻意避開和她男友有關的話題。

「你好像變的開朗多了。」她對我說。

「有嗎?我以前真那麼遭?」

「我說真的,」她看著我。「其實,你變了不少。」

「是嗎…」

也許吧。

突然,我以為我聽錯什麼。

「你…怎麼都不問我男朋友的事情?」

我差點沒噴飯。

「啊…」

這不關我的事吧!我是說,我能說什麼?

「其實,我應該騙你的,或是,我根本不應該打電話給你…」

「啊?」我滿頭霧水。

「剛才你問我最近過得好嗎,其實一點也不好…」她猶豫了一下。

「我發現…他另外有女人。」

我懂了。

「一切變得好混亂,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她無助地說。

「本來就不因該告訴你,更沒有資格打給你…」她愈說愈哽咽。

「…我突然覺得自己好卑鄙、越來越討厭自己…」

她站起轉身。

我上前抱住她。

「什麼都別說了…別說了…」

不回去了。我決定不回去法國。

這一夜,Ivy沒有回去。我們回到家裡。

我們發生了關係。

早晨,陽光斜射進房間。

深吸一口氣,是清新又混著塵土的味道。

我不自主的笑。一切都回來了,感覺,快樂就好像隱藏在四周裡。

我沖了個澡。

之後,我輕聲地臥在她耳邊。

「嗨…」

「嗯…」她仍閉著眼。

我逗弄著她的頭髮。

「早…小懶蟲,我來做早餐給你…」我吻了她臉。

「不…」她拉著我。「…我要你陪我…」

我躺下。

「雨停了嗎?」

「嗯,昨天下得很大。」

「我以為我在作夢…」

「是嗎?」

我又吻了她。

「你真的不回去了…」

「嗯…」我撫著她的臉。「…沒什麼比妳還重要,別提這個了。」

我抱著她…

時間過得很快。桌上的錶突然響起。

我好像忘了什麼。啊…

我起身拿起電話。

「怎麼了…」Ivy問。

「呃…沒什麼…」

我撥著號碼。

「您撥的號碼目前沒有回應…」

Mon Dieu ...

她不會還在那裡吧…小雯…

「你打給誰?」

「啊…」我楞一下。「呃…喔,是小鍾。差一點忘記早上他要用車。」

「是嗎?」她穿上衣服。「那你趕快開去還他吧。」

「嗯…」

我猶豫了一下。

「你還在等什麼?」

她還在那裡嗎…我…

「那我先出去一下,…你就…」

「沒關係,」她整理東西。「…我可能也會回去一趟。再Call你好了。」

我飛車向機場。

已經快要十二點。

我直覺地衝向候機處。她還在那。

「你遲到了!」

她向我走過來。

「搞什麼啊,我等你那麼久…」她輕敲我頭一下。「我都要快沒電了…本姑娘七點就…」

「我不走了。」

「啊?」

「我不回去法國。」

她笑了。

「噗…差點就被你耍了。真是個遲到的好藉口,你進步不少…」

「我是認真的。」

她看著我。

「是嗎…」

她一直看著我。

時間,就這樣靜止。

一切,好像是正在等待著什麼。

「昨天,我和Ivy見面了。」

我說。

「整個晚上,我們都在一起。」

她楞了。

「是嗎…」

她說。

「…那不就太好了嗎?總算沒白費回來…難怪今天遲到…」

我真不知該說什麼。

「那…你們總算在一起了?」

我想了會兒。

「算是吧…」

「那你應該高興呀,幹嘛一臉垂頭喪氣的。」

「我…」

「恭喜你了,」她拍我肩膀。「那現在…」

她看錶。

「沒想到已經十二點半,原來我等了那麼久…」她笑了笑。「我該先走了。肚子餓得咕嚕咕嚕叫…」

「我送你吧。」

「不用了,」她回頭笑說。「我朋友在外面等我。」

「嗯…我…」

我想伸手拉住她。

「…我們還是會通電話吧…」

「嗯。」

就這樣,我看著她離開。

~~~~~~~~~~~~~~~~~~~~~~~~~~~~~~~~~~~~~~~~~~~~~~~~~~~~~~~~~~~~~~~~~~
之後,好一陣子沒和小雯聯絡。

後來我才知道,她搬回南部去。房東告訴我,其實她早就沒繼續唸書。

聽說她家原本很有錢,但因父親經商失敗後,她逕自留在台北休學工作。

臨走前,她託了一封署名給我的信。上面還貼著郵票。

內容簡述她所對我的改變,以及她想回去、重新與父親共同生活的點點滴滴。當然,除感謝外,還包括對我的祝福,並希望我能夠好好珍惜自己所擁有的一切,我想,是指愛情吧…

也許是成長過程的一個轉戾點,似乎覺得,剛開始的目的,變得越來越模糊、無關緊要。於是,我把整個事

情經過告訴Ivy。

和Ivy的關係,當然也就沒有繼續維持下去。

至於小鍾,他還是那個樣子。上次的那個女孩,又跟他分手了。

關於我和Ivy的事,他知道後直說我笨。管他的,反正我早就不在乎了...

或許,我喜歡上了小雯。甚至開始後悔是否錯過什麼。

我不知道,這樣算不算傷害了她。小鍾曾說過,我的溫柔,常不自覺地傷害到別人,現在,我懂了。

剛下飛機,我回到巴黎。

抬頭望著天空。

「 Monsieur , vous avez perdu , alors?」

一位好心的小姐以為我迷路。

「Non , merci . Je suis en train de pense à quelque chose...」

我回她,只是在想事情而已。

小雯,我還會再遇見妳嗎?村上春樹曾說,交錯過的兩人,再一次見面的機會是億萬分之一。

我相信我會。

因為,我看見那朵雲了。



獻花 x0 回到頂端 [樓 主] From:台灣中華電信 | Posted:2005-03-25 13: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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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是引用Rowayne於2005-03-25 13:18發表的 [轉貼]心情深藍:
機場大門口走出來,牆上鐘,已經午夜12點零5分。拖著疲憊的步伐,我想,現在只能叫計程車吧!抬頭發現對面街道,明亮地與正在熄燈的機場形成對比,一時,真覺得國內與國外大不相同,看著馬路上排排坐的黃色車輛與行人,此時的法國夜晚,連巴黎市中心街道都空無一人!坐上前頭的第一輛車,我大略告訴司機家裡地址,眼前的一片,便漸漸模糊,依稀聽見引擎運轉和身體搖晃,喔,我真希望快點回到家裡,窩在暖暖的被窩中,畢竟,台北二月天也相當的寒冷,不禁使我想起賽那河畔飄與的日子。

  離開台灣也有一年半,要是沒發生那件事,也許我現在還在Café De Flore享受下午茶,與日光共舞,但那封突來的E-mail,像一陣狂風吹起巨浪,把我席捲回台灣。

  我和Ivy認識了三年半,正式交往也有二年多。她是我大一上哲學史認識到的女孩,話不多,單眼皮,長髮,笑起來很甜。大家先由普通朋友做起,直到我向她表白為止。她是我第一位女朋友,也是我認定的最後一位,就在熱戀後的半年,我通過學校檢定,得到法國交換學生的資格­­­---兩年吃住由校方提供,只需學費自備的優渥條件。為她,我有些放棄的念頭,畢竟在外的兩年,寂寞對她是種無情的折磨,對自己沒信心?
.......
有時候很多認識的人
雖然見面都是二分之一的機會啦



^^
獻花 x0 回到頂端 [1 樓] From:台灣中華電信 | Posted:2006-09-08 20: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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