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正義
   
 討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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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凳子
雪由無盡的黑夜優雅地沉澱進每個人幸福的心底。
兩隻厚重紅皮靴由眼睫毛縫隙閃過，要是媽媽也能有雙這樣的靴子該有多好呀，可是媽媽一定捨不得穿，會把它留給我。我的腳太小了，就算塞進稻草還是太大，那留到妳長大，當新娘子再穿。當然靴子第二天就被爸爸拿去換酒，酒又變成拳頭，最後化成媽媽的眼淚，像雪片般靜靜流進我的心底。
一個小女孩突然在我眼前飛起，女孩的爸爸怕她碰到我，將她抱入懷裡，快步離去。我用袖子抹去鼻涕，蜷著身體閃進暗巷，這樣才不會破壞路人過佳節的氣氛。
最後一根了，只剩最後一根了，點燃火柴後，媽媽低下身幫我綁鞋帶，靴子大小剛好，溫暖極了，我抱住媽媽。「祝您痛苦！」耳邊傳來祝福聲，我笑著擦乾了眼淚……
沒想到悲傷販賣機會這麼受歡迎，我轉頭望著滿臉淚痕的少女，少女離開悲傷販賣機後，下一位排隊者，興奮地坐進去，不久後傳來一陣哭泣聲，其他的排隊者羨慕極了，巴不得大哭的是自己。
我搖搖頭，真是荒謬，多年前人類極力擺脫痛苦，等到真的創造了無憂無慮的天堂後，又回過頭來找尋悲傷。雖然這樣想，但實在無法體會悲傷的感覺。人類基模中去除了悲傷與痛苦，只留下快樂。但問題來了，快樂是建築在痛苦上，就像光和影，抽掉了影子後，就顯不出光的亮。失去痛苦的快樂，像夢境般虛幻，也難怪悲傷販賣機會這麼流行。
想到這裡，我突然沉入鐵達尼號所在的冰海裡。不對呀，現在世上早就沒有商業行為，舉凡想要的都能得到，腦袋被滿足感塞飽，早已容不下丁點想要謀利的動機，那痛苦販賣機是誰發明的？不知從何時開始，馬路上每隔一百步就有一台販賣機，就像自己長出來似的。
當我陷入苦思時，傳來鍵盤敲打聲，我抬起頭，距離額頭三十公分處出現一個小窗戶，我將注意力集中，穿透窗戶。
一名男子抓了抓胯下，將手指放在鼻孔邊，停了兩秒，放回鍵盤上，鍵盤發出喀喀聲，我的身體又開始動了，世界也開始運轉，「要是能獲選科技狂想曲，我就發了！」男子的瞳孔閃出光芒。
不久後，又出現一個人，他很用心地盯著我，好像父母望著難產後的嬰兒，搖了搖頭，將游標滑向刪除。「不要按！我不想死。」我的吶喊完全傳不到他的耳膜。我絕望、無助，原來自己只是個三流小說家筆下的產物，小說家可能為了作品落選而難過幾天，而我卻得從世上消失，早知道應該好好珍惜所謂的快樂，不該抱怨天堂的單調。眼眶流出莫名的液體，滑落到掌心，「祝您痛苦！」耳邊傳來一連串祝福，我擦乾淚珠，滿懷感激地離開悲傷販賣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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