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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分享] [轉貼]時光中的遺憾
周國文
一、時代之癢與心靈之傷
我們在時間中無力的掙扎,因為我們在文化的泡沫海洋中看不到出路,往往迷失在誘惑的商業叢林與慾望的高樓大廈之間,深深的感到拯救的無望與前途的無從選擇。
也許這是一篇傷感的時間日記。你不明白其中的語言,它不是留給愛情的,也不是饋贈給生活的,而是一篇寫給我們時代的尷尬遺書。但願它能撈一把星光以照亮在黑夜中穿梭的旅途。
花自飄零水自流的時代生涯來得你我難以抗拒。我們學會了依賴於物質的呵護與撫慰,卻悵然失卻了心靈的眷守。緣於一次次徒勞的跋涉,我失戀了,我們的心也擱淺了。
物與物的自由易取,心與心的自由難得。機鋒頻現、火花迭起的生活已成過眼煙雲,因為失去了藝術的陪伴,失去了書籍的慰安,失去了自然之友的點拔,失去了古典情感的援助,失去了文化源頭的回望,失去了一片曾經廣袤的理想大地。你或許還未洞察曾經朗朗星空現在已佈滿陰霾。
似乎是一夜之間,平面化時代是那麼的洶湧那麼的熱烈,解構深度,解構正經,一切都可以被插科打諢,一切皆被允許熱嘲冷諷。
二、解構理想與城市感傷
歲華盡搖落,芳意竟何成。城市裡的一切正在被後現代文明無情的解構,不由你喜歡與否,它已是我來過、我征服。喜歡嗎,我又很無奈。我曾經像欣喜的發現新大陸一般歌唱一個創業時代的到來,這是否是個人自由的里程碑,這是否是一個思想解放的時代?我曾經發出由衷的讚賞,但最終還是不很清楚,或許是習慣了接受,也就選擇了服從。但內心裡的另一個聲音讓我的疑問愈來愈深,誰願意在迷惘的困頓中毫無保留的投入這個商品海洋的世界。
我異常矛盾,我卻沒有辦法。我的詢問不會有人來解答,因為這太像堂吉訶德與風車作戰。自己的致富之道還忙得一塌糊塗,誰又有空來理會一個文化傻瓜的癡人說夢呢?
商業社會的遊戲規則假如已成為我們社會的主流文明。所謂的家園,叫人斷腸。我們還能用什麼來填補心中的空白呢?意不散亂,念不昏沉,對於紅塵中浮躁的你我幾近於夢想。
只能是歎一聲說時依舊,當一切地貌、器具、習俗、制度、觀念對現代化的抗拒都力不從心的時候,我們的命運就只有等待著別人牽引的份。好像我們都在說著同一種話語,都在籌劃著同一個喜好,都在同一個圈子裡被時尚無情的整容。
我們是在思念裡沉淪嗎?是否所有的黃昏正在複製出同樣的風韻,是否每一年的春天都在拷貝萬變不離其宗的花朵與情歌,是否我們的愛都在染上網絡時代的病毒而不可自撥。我深深的陶醉又深深的後怕。
如果不可理喻的執著注定是末路的前兆,那是否只有被人愛被人消費被傳媒作秀被擁眾吹捧的新穎變化才會是新生的希望嗎?誰叫我與好多想法一起陷入了一個落莫的境地:現代人嚮往著住進新房子,卻又不能不為有著千年百年歷史的老房子漸漸消失,感到一種說不出的惆悵。
也許你我只能承認業已不在的芳草,離得遠了,就像記憶的碎片如夢令的遺落,剩下一地舊時的童話。濃濃的艷影輕易的就遮蔽了看客們的視線,也自然誘惑了我生就脆弱的心。我不想去怪那曇花一現的美麗泡沫,卻只有怪自己沒有原則的當了街頭故事的俘虜。
三、強勢文化與物質霸權
此時,代表城市文化和精神的季風到底在向何方吹拂?說到底,什麼好玩什麼逗人什麼暢銷,就生產什麼發佈什麼推介什麼,這已是我們心照不宣的文化理念與思維定勢。習慣了煽情與渲染,那就等著淪陷吧!口水歌、卡通畫、鬆糕鞋、地攤小報、歌迷見面會、電視綜藝快餐,讓週末像個通俗節目派對,讓人間像個狂歡的物質樂園。
在這種強勢文化的引誘與逼迫下,我們都過上了好日子了嗎?也許曾經我們風光幾許,靚麗幾分;生怕落伍了,生怕老土了,於是打足熱情與慾望拚命製造自己的新亮點新形象,以期與潮流並肩起舞。似乎這才對得起我們的人生計劃,才不負這個美麗多彩的時代。可到頭來,我們只是成為躲在一旁竊笑之商人們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玩偶。
沉溺在回憶的漩渦中,我們還能心生一個夢想嗎?富裕生活會不會是一種陷阱呢?趕上這班高速的物質主義列車,你或許就會站在潮流的前列,可這又怎樣?你儘管可以與五湖四海光鮮靚麗的文化明星們來一個盡情的擁抱。可你的等待與呼喚,她又記得幾許?她是遺忘的高手,假戲假做的空心人。濫情與自私,讓你的愛很快就沒了依靠。原來一切都是精心編織的文化垃圾。
可我們還是樂此不疲,我們就容易犯癡狂病。平面文化的招搖與感官享受的氾濫,一陣陣浪潮湧來,讓新新人類歡呼雀躍。這裡或許有把快樂的梯子,攀上它,不僅俗世生活有了根救命稻草,而且還可以趕在黎明到來之前與眾多同情友喝上一杯交歡酒。
四、好萊塢巨片與票房毒藥
你可曾陷在電影這座迷宮裡走不出來呢?好萊塢文化推出的進口分帳大片,是用金錢與高科技製造的視覺大餐。在這一出出人間場景穿梭遊走,就好似進入一座美女、奇技與奢侈品堆砌的物質夢工廠。你不能不說它的好,確實實力至勝,且不說白美人與洋帥哥聚焦了不知多少對眼球,就拿其財大氣粗的投資商隨手一揮成捆成捆的美鈔,出彩的不僅是道具、背景與那種驚人相似的特技效果,震撼的更是全球影迷一樣同此涼熱的心。
難怪好萊塢巨片也清一色的染上了大製作大手筆的富貴病。遭人眼紅與嫉妒也就是很自然的事。因為第三世界趕不上,只好使出毒招--盜版。這真是以毒攻毒之文化的最致命一擊,他們以最少的投入替別人收租,坐食租售影碟商的上供,囊刮不進影院或進不起影院而又想開世面之各地影迷的腰包,真可謂文化頑主。難怪破落戶們不講理的行為讓霸主們一時氣短!
但這決不是文化復興的正途。假如地下生產線成了某些人致富的良方,我們真的笑不起來。因為這決不是振興地方經濟的良策,也不是繁榮民族文化的好點子。如果我們老是看不起美輪美奐的進口大片,只能藉著盜版碟來一快眼球,我想中國影視業肯定是在一蹶不振中染上了祟洋媚外病。這也可謂文化鱷魚垂憐江山日下流下的傷感眼淚。
關鍵還在於本土的電影廠能給我們的觀眾奉獻上幾道原創電影大餐。也但願著我們的生活質量能好一點再好一點,百姓們的收入能如芝麻開花節節高,以付得出足夠的價碼為民族院線多增添一點可貴的票房。
回頭看看好萊塢營造的夢想天堂,那是幾倍級於我們小兒科的茅草屋。一個是天上,一個是人間。她的品質自然的散發著歐風美雨的動人氣息,無需費心費力,就足已征服金球影迷的期待。
莫說奧斯卡金像獎與戛納、柏林電影節的精心打造,就說說白領雜誌上那些為我們效仿的天皇偶像,讓一大批看著電影長大的激動的靈魂,浮浮沉沉,一心一意想早一點撲向自由女神背後另一片堆滿美元、英鎊、馬克與法朗的物質樂土。我們也許不知道那裡是否真的是自由的,但毫無疑義,舞台的佈景與故事是優裕與快樂的。因為美麗的電影告訴了我們這一切,我們也就權且相信了這是真的。
反思自身,我們不僅技不如人,更關鍵的是沒有造夢的生產線。沒有創新的再生,沒有借鑒的創造性轉化,我們文化成為跟班的命運就是注定的。
好東西誰也不會拋棄。珍藏還來不及呢?就像馬爹利、雷達表與奔馳車,誰見了不會眼睛一亮,不給你,你還會幹著急呢?但如果換了野草、破瓦罐與殘羹冷飯,誰還會對其抱以興趣與好感呢?想來這並不能怪罪於紅塵中的你我趨利避害、嫌貧愛富,因為這就是生活的現實與無奈。
五、麥當勞快餐與美麗生活
飲食文化也曾是我們民族的驕傲,可如今中餐雖躡手躡腳的的走出了國門,可比起人家西餐浩浩蕩蕩殺入神州大地,我們的自信差不多要受到嚴重的挫折。當國際快餐集團挺進中原,我們的三餐食譜雖沒有受到根本性的影響,但年青人的戀愛生涯無形中受到洋美食的感染,其期限與操作模式也變得快而簡捷,一次性的滿足更成了百試不爽的愛情完證。
但話說回來,我們都喜歡週末的時候帶上愛人與孩子,去一回如同鬧市的肯德基或麥當勞,不是去湊什麼熱鬧,趕什麼新鮮。而是覺得在那樣輕鬆快樂的氖圍中,我們真正又回到了自己的童年時代。儘管自已已經不再年輕,但也可以在看著自已的孩子與別人孩子歡快的嬉戲的場面之時,勾起那段不可多得的童心。
此時,如果有友人來電邀請你去什麼飯莊與酒樓大快朵頤、一醉方休,你未必會覺得這是一個好建議。很休閒,很自由的坐在這個雖喧鬧但很平等的空間裡,你覺得這裡很適宜人性美的培養。旁邊的人等除了一堆堆的兒童團之外,我想都是大孩子與熟悉的陌生人。我們能夠無拘無束的交流,因為我們坐在一起本來就是面對面。
看看帶著番茄醬、奶油與蔬菜沙拉的食品,絕對的另類。我想這樣的遭遇在初相逢時,你我並不都是一見鍾情,關鍵是我們覺得我們的嘴與舌有幸不用護照與簽證就直接到了國外。這曾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一件事情,這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以後,我們就可以說自己吃西餐已成了日常習慣,也順水推舟的養成了西化的生活方式,那是多麼榮耀的事情,足夠自己在未出國前炫耀上一輩子。
對了,源於吃在吃之外,刀與叉演繹的桌上風情勝過黑胡椒牛排本身。因為虛榮心在作怪,因為品開味酒、喝咖啡、嚼麵包,總比每天不變的吃大米飯來得更浪漫更有情趣。這就如同洋槍大炮戰勝了大刀長茅。假如飲食生活將在最本質意義上和平演變一個民族的風俗習慣與性格底色。那麼,我們的筷子將與快餐盒一樣淪入被扔掉的困境。我們用不用湯匙倒是其次,重要的是我們的滿漢全席將被拒絕進入。弄到劇終,我們不會只吃快食麵吧?
也許麥當勞文化出品的漢堡包與可樂,確實好吃,它塗抹上了強者的符號,更是一種流行品牌在中國大地上的走紅。它被熱賣,而我們也樂於以年青的判斷力做著感官享受至上的選擇。它給我們的口感與食慾上了一堂現代課,卻沒有告訴我們這只是一趟奢侈的旅行,回家了頂多只能是回憶,而正因為回憶是美好的,所以我們還在心生下一次消費的美麗與動人。
可假設我們天天都與其廝守,我們定然也會厭倦也會抱怨這樣的日子來得並不美妙。或許一句話可以用來概括許多人對洋快餐的始亂終棄:因為陌生而走到一起,因為熟悉而分手。
六、迪斯尼與夢想樂園
在另一個維度上,滿足了視欲與新鮮感的好奇,迪斯尼文化推出的米老鼠與唐老鴨,風靡了世界,也讓全球兒童們趨之若騖。這是一片情趣與激越並肩起舞的樂園,不僅是孩子們得到了他們的最愛,而且是大小孩們也找到了他們失卻多年的童心。
我們看到全球各地的迪斯尼主題公園就好似一座座美國文化的堡壘,它是美國價值觀勝利的象徵,也是強勢文化征城掠池的成功詮釋。迪斯尼如同麥當勞一樣,已不僅僅是全球知名的品牌,它早已成為一個深入人心的文化符號,那麼具有號召力,那麼具有權威。好似君臨天下,無往而不勝。
這是全球資本無處不在的昭彰事實,也是我們反思炙手可熱的大眾文化時必須直面的真相。也許在這部捆綁著鈔票、大投資商的口味與跨國資本主義情趣的文化戰車上,我們僅剩下的一點才氣與智慧,也不可避免的會受到傳媒與輿論工具的嘲笑。因為你沒錢你就製造不出好的文化產品;你就注定只能蒙受種種屈辱。
當有識之士發出憤懣的言詞之時,文化富翁們則躺在羅曼諦克的沙發上頤指氣使普通消費者去捧時尚與潮流的場。身為市民的我們到頭來一點脾氣也沒有。當擁眾與啦啦隊的命運,注定也是我們的宿命。
忍看朋輩成新鬼,怒向刀叢覓小詩。當最具震撼力的暴力文化摧枯拉朽的從天而降,並與閃亮登場的色情文化心照不宣的聯姻,我們時代的緋聞也具備了千篇一律的格式,一扇風流韻事的天窗在血腥與胴體之間沉沉的拉響了世風日下的警報。
當無堅不摧的商業潮流凌駕於我們的感受與詩意之上,祭壇上那些尋求寂寞之路的漂泊者只能感歎生活在別處。思想的退場,藝術的蛻化,學問之道的迷惘,連環式的蛻變猝不及防,讓時代精神的整體性休克冥冥然注定。是否我們周流不滯的文化生命已在步步失守,淪陷了一片片故園與陣地的同時,卻在頑固的申辨著快樂無罪、賺錢至上而迅速墮落為商業機器的馬前卒。
我心荒蕪想來是一曲流血的殤歌。憂傷中,也許是自由了,也許是輕鬆了,可再也不敢問屬於文化的那隻手還能撐起一片多大的天空?再也無須問快餐文化這把傘能遮住幾絲江南淅瀝的飄雨?
寄自福建福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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