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國文
　


  我們所居住的城市到底棲宿著多少美女？這是一個難以解答的問題。因為據說大街上美女如雲，像天上的星星數也數不過來。難道現代化都市天然是生產美女的容器嗎？或者就是時尚裝點了女人漂亮的衣著，讓日常家居生活的女人都包裝得像個美女。畢竟這個時代讓女人扮靚有太多的借口，只可惜再美的女人在掛歷裡也只有個把月的生命。

　　英雄可以不老，美人卻是易逝。看來城市美女變幻不定，今天輕舞飛揚，明朝弄發扁舟，後日桃李芳菲。沒有什麼固定的標準，也沒有什麼絕對的眼光，城市美女只能是常換常新。只有在變化中才能體現城市美女的魅力。

　　真美女、假美女弄得花心的男人迷糊了眼睛，與其恨鑒別力不高，還不如聲討現代女人的裝飾有術。五彩的霓虹燈柱下，我們難以看清我們愛的是女人的真顏還是想像中的胴體；酒吧的搖曳燭光中，我們被酒色還是女人香所迷醉；城裡的月色下，我們忘記是女人的臉龐照亮了午夜的街燈，還是午夜的街燈照亮了女人的臉龐。

　　美女在製造著城市的假象，好似歌舞昇平，一片陽光明媚。可惜她就像一陣風飄來，沒有太久的駐足。美女到底是給眾人欣賞的背景呢，還是可以主宰市民生活的妖精呢？雖然說美女確實令人賞心悅目，但看多了也會生膩。娶個美女為妻，當初想來是多麼幸福，但到了後來也覺得不過是一個糟糠之妻。況且，美女的危險，男人女人都已達成共識。稍不小心，紅杏出牆的後果是難以向人訴苦的。誰叫你壟斷了美麗的私有權，獨享的結局往往就成了眾享。

　　因此可以判斷，美女基本上是屬於社會的公有物品。她樂於在城市的每一條街道上拋頭露面，也喜歡在每一次權貴雲集的聯誼會上大顯風光，她更熱愛每一個熱鬧的場合。不僅盡心盡力的成為晚會中「眾矢之的」的嘉賓，而且力爭將來自然成為主導場面的女主人。所以想獨佔她並歸為己有，不僅難度極大，而且容易引起眾怒。除非你身價不凡，權錢不愁，借助豐厚的家底套牢她才有可能。

　　城市美女說來是城市的一張靚麗的名片，只是城市美女多了也就氾濫成災了。這是一個不幸的消息，美女們卻無暇去調查誰在破壞美女的聲名，但美女的崇拜者們則到處打聽哪裡的紅塵收留了淪落的佳偶。

　　什麼東西都是少而精、多而濫。美女多了，我們的眼睛會太忙碌，但親近美女還是如攻城拔寨般困難。成群結隊的美女只會出現在T 型舞台上，否則就有可能是假冒偽劣品種的大遊行。畢竟美女永遠是少數派，是在野黨。

　　如果美女們有最大傷心的話，那肯定是自我傷逝時不我待。哀悼靚麗的容顏像花開花謝，在最不願意的時刻凋萎最美的繁華。這也正是美女的新陳代謝論，一代美女走了，又一代美女接班而上。就如同大城市裡的選美一樣，小姐年年選，年年各不同。新鮮的事物容易引起人的注意，捕捉眾人視線的本領當然是小妞最猛。在城市的娛樂線上，先聽舊人哭，再聞新人笑。美女不僅不能結婚，而且要把年齡報得低低的，越小越好，越招人愛越有旺盛的人氣。

　　於是我們只見一茬茬的美女如雨後春筍般在新千年新世紀的沃土裡茁壯成長，她們歡呼娛樂在2000年成了主流生活，她們更有理由又唱又跳走在開心的大道上。因為這是美女們的新世紀新生活。

　　花團錦簇的城市永遠盛開著快樂的玫魂。這開心的玫瑰秀離不開美女的坐陪，就像我們的都市如果充斥著令人噁心的醜女，我們還有什麼活頭。可見我們需要美女就像我們需要氧氣一樣，離開了她，我們的生活不會有太多的盼望。所以，我們對美女也提出了許多認真的要求：諸如品味要好、才智要強、氣質要雅、修養要濃，當然美麗的容顏與動人的身材是題中應有之義，不要多說自然就懂。

　　但是，理想中的美人與現實中的美女經常衝突在一起。因為她們的距離還是隔水相望。特別是從商品經濟硝煙中沖蕩而出的美女與從桃花源境的模子里長出來的冰清玉潔的美人是多麼的不一樣。一個是散發著濃謐銅臭味，一個是洋溢著菊花點點的鄉愁。一個是時尚牽引下的潮流做派，一個是踏雪尋梅吟詩作畫的閨秀風範。

　　城市美女不濃妝艷抹就不敢走出房門，不珠光寶氣就似乎顯不出傾國傾城的姿色。她們追求的是：美女是美在臉上，而不一定要美在心裡。美的功利論往往決定了漂亮的臉龐勝過了善良的心田，仁愛的胸懷並不一定居華然的衣著之上。

　　而對美女的友邦驚詫論，最見怪不驚的是現代社會的商品美女成了自動取款機。她會讓你沒有反抗的心甘情願的吐出一疊疊的鈔票，讓你溫柔讓你銷魂讓你毫不顧惜的犧牲一把。畢竟擁抱美麗與擁有金錢的交易是好色與貪財女人的自願選擇。

　　說來說去，美是難的，而美女則是容易的。因為塑造美的過程異常困難，而包裝一個美人則顯得容易許多。美女的殼有了，稍作整容與化妝一二，作秀跟得上，服飾打扮入時，再搞上一兩樣推陳出新的花招，美人就要被隆重推出了。更何況美麗的技巧與法則過去、現在與將來數不勝舉：隆胸術、減肥術、靚眼術、修眉術、凸鼻術、小嘴術、豐乳術、肥臀術、妖媚術、發騷術、發嗲術、貓步術，一打的絕招令人目不暇接。

　　難怪我們時代的美女成批的出籠，像批發大米一樣被發運進城。她們腳踏鬆糕鞋，增高有術，以平添男女平等的資本；她們頭染金髮，混淆國別人種，以推動全球化浪潮；她們身著透明的吊帶裙，天涼好個爽，以奉獻性感大餐；她們肉貼紋身紙，扮酷甫勢多多，以增加可愛可恨的閃光點。

　　她們曾經希望做個古典的淑女，後來卻有幸成了新潮雅皮一族。她們曾有過與老實男人舉案齊眉的夢想，到了收盤卻是愛上了一個花花公子。她們曾經手捧時髦辭典發佈最新最辣流行資訊，卻不料在時間的河流中慢慢的被紅男綠女所遺忘。她們曾經是瘋狂玩樂不到午夜不回家的女人，尾聲卻是學會了抗議新同居時代的墜落。美女原來也有不再的一天。

　　但無疑的是，身居美女如雲海的都市，我們會越活越年輕。遺憾的是美女的故事有著太多的始亂終棄，世上的完美總是太難以圓滿。我們不僅難以說清其中的分分合合到底是誰錯誰對，而且對處在幼稚園中的美女也快失去了信心。畢竟城市是一個動盪的地方，它像極了一個空氣自由的夢工廠，裡邊傳說著隔代美女各種離奇的緋聞艷事。而快樂無罪的說辭，又遮掩了多少現代飲食男女閃爍不定的性情與慾望。

　　回歸原點，讓我們從一無所有的空白開始，對標準美女展開激動而又幸福的描述吧，卻不料真正的美人從我們身邊一個個擦肩而過。難怪城市美女不是太多就是太少。心照不宣的洞察豈不是從沒有艷遇的那一天開始萌發的。我們終於從暈眩中領悟了一個真理：美女是佐餐的佳品，卻是生活的毒藥。妖艷的城市美女們，我們不怪你們是禍水，但千萬也別攪亂了我們井然有序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