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stinct
|
分享:
x0
|
[小品] 旅行視點
---「每每置身於這奇異的空間視角,穿梭窺探在各個獨立卻又並時共 存的小小世界,才恍然明白,一尾習慣棲息於定處的魚如我,在視線能觸及的場域裡搜尋他人的故事編撰續寫成悠游神往的美麗尾鰭,我私密的世界,就在這樣的靜默一隅構築而成……」--
自島的最北端南下,身為一個準備重新紮根的陌生旅客,在初來乍到的徬徨中有著對環境的不確定感,剛來到成大的那幾天哪裡也不敢去,怕迷路,怕舉目無依的一個人在台南街頭失去方向陷入進退兩難的窘境,所以往往隻身棲於圖書館一待就是一整天,竊佔一方地盤,看悠緩的時光節奏將晨晝奏成响午;看紅眼瞳般的夕陽將閒散漫步的影子拉得好長好長;看一盞盞燃起的橘紅街燈推開幾尺闇黒寂寞;看窗外不知何為歸途的遠方;看窗內倒映在玻璃維幕上一位十八歲的少年,一個應當獨立自主的少年出神;看不在眼前卻依舊清晰的場景在心中化為鹹鹹的海潮,甚至孩子氣地私自認定了自己的專屬座位不容別人侵占,在圖書館四樓靠窗這小小的一隅安置了另一個巢。 在這熟悉且令人安心的一角,或摺疊收整自己滿溢的情緒、或隨著一本好書展開閱讀旅行、或乾脆讓筆肆無忌憚地舞動在稿紙上,享受完全屬於自己的時間,而當我稍感倦意抬頭環顧四週,許多人同樣在努力進行著自身的工作,我似乎隱隱可聽到思緒奔馳在紙上的聲響,那一張張陌生卻專注的臉孔彷彿都隱藏了精彩的故事吸引我提筆發掘,每每置身於這奇異的空間視角,穿梭窺探在各個獨立卻又並時共存的小小世界,才恍然明白,一尾習慣棲息於定處的魚如我,在視線能觸及的場域裡搜尋他人的故事編撰續寫成悠游神往的美麗尾鰭,我私密的世界,就在這樣的靜默一隅構築而成…… 時光流逝而過,深秋已悄悄在圖書館外的楓葉上留了別言,葉片因承載不住那樣濃重的離緒紛紛落下,來到成大已經三個月了,望著窗外的樹葉由青澀濃綠轉為圓融飽滿的褐紅不免想起三個月前的我,正如那枝頭嫩葉的羞澀有待茁壯,如今生活漸漸上軌道,各種中文相關的知識如織錦般在我的腦海中往覆盤旋逐漸構築出一幅嶄新的文學風景,這樣的景緻,竟跟我從這私密的一隅出走至窗外的視線微微契合,似乎在過往的回憶角落裡,我也曾如此對窗外的世界有一分想望和企求……
雨港之都;基隆家中的窗外總飄著微雨,小時候每次都喜歡獨自一人趴在窗台上,看雨幕溫柔地模糊了這原本剛硬的世界,那隱隱透著藍色調的一方街景像是隱藏了許多驚奇好玩的可能性,當一輛輛車駛往而過,我猜測著他們是否精準地知道自己的方向,所以那麼堅決且快速地走向目的地,而我什麼時候也能確切知曉我的去向呢?什麼時候我也能走出這一小小的框架,走到既定視角以外的地方去瞧瞧?等你長大吧!對於我的問題,往往只有這個固定且單調的回答,要多久人才算是長大呢?要如何人才會長大呢?雨絲微微地輕拍在我臉上,自我遙望的廣闊自由天空落下。 繁花之都;位於台北市忠孝東路盡頭一座山上的高中學校,一群即將面對聯考的少年正與黑板上倒數的日子做最後爭戰,我們都急著在有限的日子裡將手上的劍磨得更加鋒利,以待日後在戰場上能早他人一步披荊斬棘擠進優良的國立大學窄門,於是從早到晚埋首書堆中生吞啃蝕知識,而當疲憊終於突破心防如潮水而至,一群高中同夥便會習慣性聚集在窗前,讓涼爽的晚風迎面吹拂暫時掃去心中煩悶, 你未來想做什麼阿?總有人如此問著,但這樣的問題往往都會在沉默中結束。傍晚山腳下一點一點的燈光亮起,最耀眼奪目的一條街,忠孝東路,在黑夜的襯托下更顯繁華,那點點光亮意味著這繁艷之都多元的資訊和各種未來,而我們會是這其中的哪一點光亮呢?抑或我們會成為那光點旁無盡的黑暗?望著窗外的時光是我們得以暫且悠游在想像中的片刻偷閒,但在那之後卻更加驅使我們加倍努力,因為有太多的不確定性難以預測,在望不盡的黑夜中。 炎夏之都;台南的夏天確實是炎熱的,有別於圖書館內的涼爽,窗外的廣場上一群測量系的同學正揮汗展開例行的量測工作,隔著玻璃觀看這一切行進的我躲避著烈陽的搜捕窩居在館內,望著那一絲不茍的測線經計算程序規整地鋪展在紅磚地上,高角、寬長、幅距一連串的項目結束後有人不支席地而坐、有人依舊不懈地守在崗位上,我想著這樣的量測步驟是否樣也能用來算計生命的進程和長度上,如果能事先知曉繪製生命的藍圖再依循構築,是否能消去我們盲目探求方向的時間? 從雨港之都到繁花之都,再遷徙至炎夏之都這小小的一隅,穿梭過一半的島嶼找尋我的答案,童年在雨窗前企求長大;少年在黑窗前冀望順利通過影響人生的考試關卡;青年在玻璃帷幕前盼望能碰觸到生命的端倪,窗外的世界每每觸動我心裡的絃也撥動了我的文學風景,在每一個角落等待、思索、盼望,省視生命的每一段旅行進程不斷探尋搜索前進才能補足缺憾,原來生命無法測量,正因如此當我們靜坐個人世界中的一隅便會不約而同觀看外在也凝視自己,在每一個心絃撥動的時刻。 圖書館閉館音樂響起提醒每人歸返的時刻已到,我緩緩起身,步出樓層走入電梯離開熟悉的角落,帶著收整過的心情準備好迎接下一個挑戰,如一尾休憩過後的魚游離寂暗的深淵泅泳在海藍水域,不知為何,唇邊莫名漾開了一抹雲淡風輕的水花,難以言喻的快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