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大学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于我来说格外珍惜，对方是一家私营的购物中心，坐落在城市最繁华的路口，曾经有多少次在那里我流连忘返。购物中心对于每一个女孩子来说无疑都是一种诱惑，而今我就要去那里工作，想一想就觉得心潮澎湃。上班第一天被分配在了市场部，认真逛了一下中心的每一个角落回到办公室时已经是中午时分，刚刚喝了一口水同办公室的王姐便找我一起下去吃饭。搞营销的人和陌生人熟悉起来格外的容易，对于王姐的热络与不见外我显得拘谨了很多。一顿饭吃了不到一半，公司大部分的关系已被王姐讲解完一半，我一边吃饭一边消化着王姐的快言快语。突然王姐停下了滔滔不绝，冲我努了努嘴，顺着她的眼神我看到了餐厅新走进来的一个女孩。瘦高的身材被一套看起来价值不菲的套装包裹着，披肩烫着小卷染成棕色的头发，很精致的一张脸蛋看起来格外的年轻，“好漂亮的女孩子哦……王姐，哪个部门的？”王姐神秘一笑，压低了声音说：“老总的小秘书。”王姐暧昧的笑容让我觉得这个女孩子的身份应该没有那么简单，于是忍不住又瞟向那个女孩，没有人和她打招呼，不过看起来她也没打算和谁交谈，默默的坐在一边吃了起来。“王姐……她？”“小姑娘就不要问了，慢慢你就知道了……”对于这个话题王姐没有想要说下去的意思，我也不好再问。
工作几天后，慢慢知道那个女孩叫做小芸，虽然购物中心所有工作人员都在一层办公，但是见到小芸的时候却很少，在我看来那个美丽的女孩极为的神秘，每个人谈到她的时候也是格外的暧昧。第一次正面接触小芸是在一次月总结大会上，总经理慷慨激昂的激励着在座的员工，小芸乖巧而又端庄的坐在一边构成一道美丽的风景，她一言不发，也不对众人的发言做任何的记录，只是那么坐着，眼神迷离……总结会后在洗手间我推开大门的时候小芸正低头小心的洗着手，我对她微笑着说着你好，她笑了一下露出洁白而又整齐的牙齿，眼神中居然有一丝羞涩，这个女孩身上没有一处不精致，美丽的让人妒忌。

（二）
小芸就像一道美丽的弧线，吸引着众人的目光而又远离人群漂移着。不知为什么，对于小芸我有着无限接近她的欲望，也许不只是男人好色吧，但是却一直没有机会和她接近。半年后，正值公司年庆，顶层的娱乐场在结束了一天的营业后成为了年庆的重要场地，小芸步步紧跟的跟在总经理后面，仿佛离不开父亲的小女儿。总经理上台演讲，大家散落的坐在四周，全场中只有小芸一个人似乎无助的站着，背后有人窃窃的笑着“小花瓶摆着是很好看”，话语中无限的轻蔑，惹来四周人轻轻的笑声。我无语于人们的轻视，但是却莫名的涌出一些怜爱。我小声叫她得名字，她扭头看我冲她挥手便露出了笑容，迅速的走了过来，坐在我旁边，小声说着谢谢。年庆后半场公司高层纷纷离开，小芸也跟屁虫似的匆匆离去。剩下的员工开始唱歌、跳舞、喝酒场面顿时乱成一团，喝酒让我有些透不过气来于是找了个借口便偷偷离开。在大楼拐角的水池边我意外的见到了小芸，低着头坐在那里，“小芸？怎么不上去玩？”小芸抬头，居然满脸泪湿。“怎么了啊？我送你回去吧”，我递纸巾给她“姐……”小芸低低啜泣的叫着，我才蓦然发现原来她根本就不认识我，看我不语小芸便有些不知所措“我可以叫你姐吗？”“哦，可以。我是市场部的黎雪，不好意思，我都没有自我介绍。”“黎姐，谢谢你。”刚参加工作就被人叫姐，我还真不习惯，“小芸，你多大？”“19”原来美丽的小芸如此的年轻。“怎么不回去？”我坐在她的身边轻声问道，“刘总让我等他……”，“要这么晚啊？”“家里有客人……”见她吞吞吐吐，我也不好再问。“那……”“黎姐，你会不会也看不起我？”“怎么会这么想？”“我知道大家都看不起我，要学历没学历，要能力没能力的……而且，我真的是什么都不懂。”“小芸，不要这么说，每个人都要有自己的尊严和骄傲，你也有啊，不能因为人家说你就看低了自己，你还这么小，很多东西是可以学习的。”“我可以吗？”“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突然之间，我仿佛成为了小芸的救命稻草，看着她信任的眼神，我甚至都忘记了自己也不过也是一个初入社会的新鲜人。不记得身边的喷泉喷涌了多少回，不记得身边爬过了多少只不知名的昆虫，数不清有多少个人一边呕吐一边爬上了出租车，我就陪着小芸那么坐着，坐着，直到小芸的手机响起，她匆匆接了电话便急忙要离去，甚至都来不及和我说声再见，上了出租车才扭头和我挥手，露出的笑容依然羞赧，我苦笑着，无法言语。

（三）
日子一天天过去，周而复始的工作中，有些事情开始慢慢淡忘，偶一天独自在餐厅用餐时才突然发现，似乎很久没有见过小芸了，那次交谈之后小芸俨然对我涌起了无限的依赖和崇拜，偶尔经过我们办公室的时候她会冲我嫣然一笑然后招招手，但交谈却是从来没有过得，她要不就是深入简出，要不就是匆匆一瞥。突然很想念那个美丽羞赧的女孩，那种惹人怜爱的气质怎么也不能让我忘怀。
休息的空挡，王姐神秘的溜到我面前拉我起身去了茶水间。“小黎，听说没？”“什么事啊，王姐，这么神秘？”“老板老婆回来了啊，你没发现小芸都不来上班了？”“呵呵，可能有事情吧。”“小黎，别怪王姐没提醒你哦，离那丫头远点，咱公司虽说是刘总当家，可是你要知道，真正财政大权可是刘总老婆掌握，这个购物中心原来可是刘夫人一手打拼出来的，别看她长的不怎么样，家里有背景而且那个女人厉害的很……”“这样啊……”“对啊，要不是她陪孩子去国外读书，刘总哪有那个胆子。”“呵呵……”，“你呀，离小芸远点省得到时候连你一块办喽”，“哦，知道了，王姐，谢谢哦”，“你们刚毕业的大学生啊，就是缺乏社会常识，不过，谁让我喜欢你这样乖巧的女孩子呢”，“王姐……王姐，我怎么不叫别人王姐呢，谁让你是我姐姐呢”，“你这丫头”……
人际关系的复杂有时候让人难以招架，一个部门里有公司元老，有领导亲戚，不处处小心真是不知道自己如何翻船落水的。突然想起了《红楼梦》中黛玉进贾府的片断，一步一个察言观色，一言一语，一笑一颦都带着几分小心。没有王熙凤的左右逢源，八面玲珑就要学会薛宝钗的洞察心机，大方得体，尽管从内心我很讨厌宝钗。突然间有些担心小芸，不知道年轻如她如何招架这本不应该在她这个年龄出现的危机，也许正是对于黛玉的那份喜欢使我对那个有着黛玉气质的小芸涌起了无限的怜爱，但是软弱和泪水终究不是这个社会的生存之道啊。

（四）
公司人事大变动，我由市场部调往了秘书部，秘书部共有5个人，部长是个40多岁的中年男人，枯瘦如柴，指尖巨黄，见人三分笑，满脸的笑纹，“您，谢谢，劳驾，给我的面子”几乎不离口，负责行政的是一个阿姨，我叫她米姐，50多岁，据说是老板夫人的一个表姐，还有一个司机兼保镖，30多岁的退伍军人。再有就是我和小芸，我负责平时的文档管理，小芸负责客户接待。我不知道为什么把我调上来，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我忐忑上岗。其实秘书的工作比起市场部的工作轻松了许多，因为小芸的缺席我不得不也负责起她那块的工作，于是时间变得零乱起来，一会去接客人，一会要定酒店，还要迎合客户喜好安排吃饭，娱乐。经常性的加班使我开始烦躁起来。“米姐，小芸请假到什么时候?”米姐一边研究着彩票一边懒洋洋的说“谁知道，人家架子多大啊，能跟我说。”原来，小芸在这里也是如此的没有人缘。
老板刘松是个40多岁的男人，高高的个子，带着一副金丝眼镜，是个很有气质的中年男人，据说早年是某师大的才子。刘松待人接物很有风度，对待下属也非常的客气和大方，跟在他的身边没有什么压力，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谦谦君子，工作一个月下来，我始终不能把他和公司的风言风语挂上钩，对于他我带着欣赏和尊重。再次见到小芸已经是2个月后，剪短了长发，人也消瘦了很多。公司里有人说她怀孕去打胎了，也有人说她被老板夫人扣起来虐待了，真实如何我也不得而知。小芸看见我坐在她旁边的格子间，开心的笑了起来，我微笑着回应她。“黎姐，太好了。”“呵呵”我只能傻笑以对，她是秘书A，我是秘书B，我不知道这样是好还是不好。
（五）
在一起工作，自然接触的机会就多了很多。米姐不屑与小芸说话，经常是一句话还得让我转来转去，部长总是笑脸相迎，对小芸更是加倍的阿谀奉承，于是便有更多的工作落在我的头上。小芸美丽，而且比我想像的还要单纯，于是我也不好与她计较很多。小芸每日上班，眼睛总是在总经理的办公室外飘移，见有女同事入内便是分外的紧张，总要找个借口进去转一圈。虽然知道小芸与总经理关系不一般，但是对于小芸的紧迫盯人我还是难以适应，何况是一个事业有成的男人。
中秋节，与家人吃完晚饭正在阳台坐在一起纳凉赏月，意外的接到了刘松的电话，给了我一个地址让我去看一下小芸。我满心的不悦，毕竟在这样的一个日子里，离开家人外出是一件多么令人愤怒的事情。小芸的家位于一个环境很好地小区里，夜晚的小区灯火辉煌。敲开小芸的门，开门的小芸显然刚刚哭过，眼睛通红，穿着睡衣披散着头发。我侧身进入房间，小芸走进了卫生间。2房2厅的结构装修的倒也典雅，小芸的玉照铺满了整个墙壁，暧昧的粉红色吊灯把整个房间铺成了柔嫩的粉红。小芸洗干净脸庞走了出来，哑着嗓子招呼我坐下。“黎姐，你怎么来了？”“老板让来，我敢不来？”话语间我依然带着火气。“黎姐……我怎么办啊？我……”眼泪在她的眼睛中洒落，滴在了桌面上似乎都有了声响，看她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我不忍心再恶语相向，起身坐在她身边轻拍她的肩膀，“小芸，你这是何苦？”“黎姐，你不知道，我也不想啊……”，“你这么年轻，又这么漂亮，干吗非得……”，“黎姐，我知道你们都看不起我……”，“不要讲这样的话”“黎姐，我真的很羡慕你”，“我？”“也不过大我4岁，却是那么的有能力，有主见”“小芸，你也可以啊”“我？晚了啊……”那一夜，我睡在小芸的身边久久不能入睡，我不知道该怎样去理解小芸的过往，是家庭抛弃了她，还是生活让一个人没有了选择。
小芸家在山西的一个小山村里，初中没上完就被迫跟着几个堂姐出来打工。在餐厅当服务员，因为年纪小所以经常被一起工作的大姐们欺负，又因为长的标志经常被客人调戏，所以一直都不开心。后来，换到一个小公司当服务员，每天倒到茶水，擦擦桌子，日子倒也过得简单。后来，老家说给她找了一门亲事，对方是个比她大20来岁的男人，很有钱，在外地包工，小芸说什么也不同意，家里没回话，以为就不了了之了。直到有一天那个男人找上了门，小云才知道家里收了10万元的彩礼钱，已经把她许配给了人家。那男人倒也干脆，只说想娶房媳妇，如果她不愿意退了彩礼就行。在老家的父母哪里肯退钱，直说她已经嫁了，家里不管了。小芸只好苦苦哀求男人，说会还钱，男人生气了逼她辞了工作回家结婚。小芸又哭又闹，说是想办法还钱，男人看拗不过于是给了她一年的期限还钱。一年挣10万元，对于没有一技之长的小芸怎么可能。于是她经人介绍到酒吧去做啤酒女郎，说是一晚上能挣好几千，谁知道几瓶酒下肚她就晕了，在恍恍惚惚间他认识了刘松，最后醉到在刘松的怀里。

  （六）
那一夜认识了刘松，第二天小芸就来到了购物中心上班，仿佛洗净铅华般的，在一夜之间什么都在改变。小芸说原来都看人家脸色，突然之间一下冒出了很多人对她低头哈腰了，这种情况令她惶恐。于是，她只能窃窃的回应，在自悲与虚荣还有恐惧之间徘徊。害怕失去现在的一切，害怕人们有色的眼光，小芸如是说，其实我觉得小芸更害怕的是那个她从未谋面的刘夫人。认识刘松的第三天，小芸说她就迫不及待的爬上了刘松的床，小芸说这句话时带着无限的羞赧，与其把自己交给一个不喜欢的人还不如给了这个给她改变的男人，她崇拜刘松，在她眼中他就是他的神邸，“是我主动的，虽然之前我不懂，但是我知道男人喜欢干净的女人的身子，在老家的时候我就知道”。面对青春美丽的小芸，刘松没有拒绝，也许他也不想拒绝，更也许这也正是他所要的，于是，小芸成了他的人，而且那么的死心塌地。刘松对小芸是善待的，他给小芸买了房子，偿还了彩礼，给小芸报辅导班，送她学习各种礼仪，于是一个乡下小丫头几稀之间便成了城里的白领。这一切来得突然，但是又是那么的甜蜜。小芸陶醉了，忘我了，有的时候幸福让她觉得自己此时死去都值得。
刘夫人苏美华的回国打破了小芸的美丽梦幻，虽然一直知道正牌夫人的存在，但总觉得天高皇帝远，偷的几年欢，慢慢的也许能扶正也不错，但是……小芸错了，她低估了刘夫人的能量。刘松在人前气派非凡，但是在夫人面前就是沉默的羔羊，丝毫不敢有一点怠慢，于是小芸被打入了冷宫，就在这个时候，小芸居然发现自己怀孕了。喜悦、害怕像是跌倒的五味瓶一样涌了出来，刘松倒是一派冷静，吩咐司机带着她去了医院，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痛彻心肺的那一刻，小芸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不过是一种调剂。青春、美貌是她唯一的资本，再美丽再干净的身体只能让男人留恋一时，却无法给她更多的承诺。于是，美丽、单纯、可爱、温柔不在，哭泣歇斯底里的小芸爆发了，而刘松只是沉默然后挂断电话。小芸说，我感觉我在失去，失去我的青春，失去我的一切美好的东西，原来美丽的外表撕下后竟是那么赤裸的丑陋。

（七）
上班、下班、吃饭、睡觉，这本来是我最简单的生活，然而因为小芸，这种安静被打破了。其实，小的时候我是个锋芒毕露的人，凡事爱出头，人也活泼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一下子变得安静甚至有了些与世无争的淡定。有稳定的爱情，和睦的家庭、还算不错的工作，与我一个普通女孩来说，已经足够。但是，沾上了小芸注定不让我继续平静。小芸深陷在自己铸造的烦恼中，每天魂不守舍，甚至连电话都不接了，于是所有的工作都落在了我的头上。
偶一天，接待一个外地来的客户。因为是长久的供应商，于是领导格外的重视，大餐、桑那一条龙服务自是不在话下。一切招待完毕后，本以为可以早早回家睡觉，蓦然回身的刹那却看见客户那黝黑的双手不知何时放在了小芸雪白的连衣裙上，小芸一脸尴尬的看着对方，眼睛向刘松求助。而刘松一派的悠然自得，显然“忘记”了小芸是她的女人，小芸起身离开，男人们哄堂大笑仿佛刚才一幕只是她们在逗弄一只小猫一样，而现在小猫不高兴了。我追过去，小芸一脸泪湿“黎姐，我到底算什么？”是啊，在刘松的心目中，小芸到底占据了怎样的地位？可怜的女孩难道真的是赌错了人？再次返回包厢，小芸远远的坐着，满脸愁容。我找借口送她回家，刘松答应了。随司机返回包厢时已经人去楼空，服务员说是上了顶楼的夜总会，我不得不往上走。司机吴哥是个不多话的人，默默跟在后面，等电梯时小声说：“黎小姐，可以不用上去的”，我犹豫但是还是走了进去，毕竟出于礼貌要说一声再见。推开大门，里面人生鼎沸。部长左拥右抱，一边唱歌一边上下其手，女人娇笑连连。刘松正在跟一个高挑的女孩跳舞，步履蹒跚。一个包厢内居然有6、7个女孩相互抢着遥控器唱来唱去，我被这种情景惊呆了，第一次看见不得不说有些触目惊心。“这小妞谁啊？”妖艳的女孩们大声叫嚣，“刘总，小芸我送回去了，你们好好玩，我先回去了”，“也好……”刘松松开身边的美女，举手看着手表，我扭头愈走，他却叫住了我：“小黎，她没事吧？”“没什么事，只是……伤了心而已。”“你们女人永远都不懂什么叫逢场作戏。”“我想……”话没说完，另一侧的小门冲出了一个女孩，一边坏笑一边整理着衣服的下摆，关上小门的一刹那我看见了两条纠缠在一起的光溜溜的大腿，女人夸张的呻吟在小门关闭时嘎然而止，“高总，小心身体啊”，部长在外面大声的叫着，门里大声的粗口回应着。“我想，我永远也不会懂……”
坐上车，我竟然止不住了眼泪。吴哥递纸巾给我，不说一句话。可怜的小芸，金光闪闪的爱情后面你到底还能得到什么？我坐在后面哽咽着，吴哥打开了音响，居然是一曲人鬼情未了……难道爱情真的只有殊途才能同归吗？快到家门口时，远远看见男友站在路口的路灯下，急忙拿出镜子整理一下，“黎小姐，并不是每个男人都这样的”，“我知道，只是……有一点悲哀”，“明天，我陪你买鞭炮去放，看见那种脏事会一辈子触霉头的”，“好，谢谢你，吴哥”。车子缓缓停下，男友深锁的眉头慢慢舒展，露出了安慰的笑容“这么晚哦，你”我伸手给他牵住，跟吴哥挥手说着再见，“工作啊，不然你养我啊？”男友轻轻拥我入怀，“我倒是愿意，你不肯啊”，也许我不懂什么逢场作戏，但是我懂的男人真的其实是不一样的。

（八）
刘夫人苏美华的造访让我们措手不及，米姐笑得像一朵盛开的黄菊花，跟前跟后，忙得不可开交。因为是第一次见到苏美华，我只打了个招呼便去忙自己的事情。苏美华是个矮胖的中年女人，看得出做过精心的护理与保养，但是毕竟岁月不饶人，时间的痕迹在她的身上处处展现。不过，从她的的外观上看得出即便是年轻的时候，她也是个其貌不扬的女人。但是，她却是真真正正的刘夫人。小芸跟随在刘松在会客室接待客人，还没有回来，苏美华坐在总经理办公室任凭部长与米姐施展十八般武艺的讨好她。小芸跟在刘松后面走进来的时候，笑颜如花，我忙走过去拉住了她，“刘总，苏姐在您办公室等您。”“哦”，刘松快步向办公室走去，小芸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我随手拿了个文件夹“小芸，你去市场部找王姐，跟她们讨论一下这个促销方案吧，我走不开。”小芸接过文件夹，转身跑了出去。
苏美华打电话让我陪她去美容院，我不好推脱。躺在美容床上，苏美华有一搭没一搭的问着话，无非一些工作上的事情。我心里很明白她约我的原因，我诚惶诚恐，什么时候我也卷进了这样的“桃色事件”。做完脸部美容，躺在床榻上休息的时候，苏美华转入了正题。“小黎，你跟那个女孩子关系还不错吧？”我知道她在说小芸“还可以，毕竟工作在一起”，“小黎，我看得出你是个很有教养的女孩，你的家教很好，跟那个女孩不一样。”“谢谢您的夸奖”，“不是夸你，第一眼看见你我就喜欢你，刘松这次用人没用错”，“苏姐，别这么说”，“小黎，贫贱夫妻百事哀，但是富贵的夫妻也不能事事完美。我曾经是个很要强的女人，打拼多年，才有了现在这份家业。后来，小孩的出生让我知道我生活中最重要的是什么，当看见小家伙那灵巧、透明的眼睛，我真的是感动的要哭出来了，也就是那时我做了决定，我要做一个贤妻良母。家庭对于我们女人比什么都重要。”而小芸成了她们家庭的第三者，年轻、单纯、无知的小芸啊，你知道你要抢夺对手是何等的人物啊，她的历练、她的见地、她的社会网络是我们这种普通百姓家的女孩难以想像的。“小黎，你是个聪明的女孩，你知道我找你出来的目的。我也并不想让你转告什么，我只是希望你们年轻的女孩子明白，对于我这个年龄的人来说，维护好我的家庭我可以在所不惜。都说情人眼里揉不了沙子，但是我却是可以容忍男人的任何行为，因为我决不会让我的家庭中失去父亲，我的孩子我的家族也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而且我相信以刘松的聪明他更加明白这个现实。”其实，我也明白即便苏美华愿意放弃刘松，刘松也不会为了小芸做出承诺。毕竟，他的事业、他的荣誉，他的儿女不会让他义无反顾。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男人，毕竟不多。
约小芸出来，我话还没开口，她已经哭的稀里哗啦。“小芸，有时候放弃不一定是坏事”。“姐，我没有办法，除非他不要我了。”“小芸啊……”“姐，你不明白，我欠他的啊。”我明白，但是人不能不为自己着想，明明是知道结局的故事，为什么还要任它发展。作为旁观者，面对如此的场面，其实我无法预料也无法决定，我只希望我所做得能使得最脆弱的小芸得到最低的伤害，我希望她能够直面最真实的一切，而不是刘松为她铸造的海市蜃楼，那样的美丽而又那么的虚无缥缈。

（九）
终于，还是摊牌了。晚上9点，苏美华打电话给我，约我到他家。我如约而至，门铃想过，打扮精致的苏美华出现在门口，笑脸迎人。“苏姐，什么事啊？”“先进来坐嘛，等一下陪我出去一下。”第一次，我走进了刘松名义上的家。没有暴发户似的金碧辉煌，但处处也流露着家装的价格不菲，也许这就是文人墨客所形容的品位吧。保姆递上热茶，我低头吸着清香的味道暗自揣摩，苏美华到底要做什么？
10分种后来了一个中年男人，苏美华管他叫大哥，轮廓像极了刘松，我想他应该是刘松的哥哥。男人阴沉着脸，一言不发。苏美华递车钥匙给我，让我开车。她脱口而出的去处让我战栗，那是小芸的小区啊。一路上，苏美华亲切的问候着刘家大哥，男人小心的应付着。停车的空挡，苏美华下车我偷偷拨着手机，小芸关机。再拨刘松，也关机。看来今晚注定不能平静。敲门，小芸的声音清脆而又愉快，大开门的刹那脸上的血色顿时被抽干一样，惨白。“小芸，自己在家吧？”我上前拉过小芸，探身进入客厅，“姐……”刘松穿着睡衣仰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我喉头发紧，难以应付。见苏美华进屋，刘松有些意外，刘家大哥黑着一张脸站在那里，“哥，你怎么来了？”刘松站起身去拉大哥的胳膊，刘家大哥撇过身去坐在了沙发上，苏美华也坐在了一边。“刘松，我需要一个交待。”苏美华的镇定让刘松无所适从，“你都看见了，我无话可说。”苏美华抬眼看小芸，久久不说话，小芸的手在我的手中，冰凉。“你呢？你怎么说？”小芸窃窃的看着刘松，刘松偏过头去，我使劲拉着小芸的胳膊害怕她因为恐惧而昏倒。“我……”终究小芸说不出一句话。“要家还是要这个女人，我给你选择，刘松，你自己衡量，大哥也在这里，还有小黎。你们做个见证，我不想被人家说我欺负谁了。”“老三，做人要有良心，父母不在了，我做哥哥的替你丢人，好好的日子不过，跟一个小姑娘……你自己看着办，我们刘家丢不起这人。”“大哥，我也没怎样啊。”刘松点上烟让自己镇定下来，“美华，我知道你为了孩子付出很多，我是一个男人，我有我的需求，你一直不是……”，“是，我理解。但是，我不希望是这个女孩。”“那你说怎么办？”“让她离开，我不会追究任何人任何事，我只要不要再听说关于她的任何事。”小芸的眼泪刷的流了下来，刘松似乎松了一口气，掐灭烟火“好吧，我会处理好。”苏美华站起身，“大哥，我们下去吧。在车里等他。”走过小芸的身边，苏美华站住打量着快要昏厥的小芸。“小姑娘，做人要本分。有本钱不是你的错，但是你不该用错对象，这房子我早就知道住着你，我迟迟不来是要看刘松还要多久才能看清他自己的身份，我是没有你年轻，漂亮，但是我有我的家庭。这房子，你自己处理，算是补偿，我不想再看到和听到任何关于你的事情了，如果还有，我想就不会这么容易了。”“苏……”小芸低声的呼唤换来苏美华的怒目而视“我喜欢他啊，这也错了吗？”一记耳光狠狠的响起，快的我都没有反应过来，“苏姐？”我忙拉开小芸，但还是被苏美华抓住了头发，小芸的脸颊立刻肿了起来，嘴角血光点点“喜欢？你知道什么叫廉耻吗?你真的只是喜欢他这个人吗？啊?说话啊?”“美华？”苏美华抬头看向刘松，“你现在最好给我闭嘴，不然……”刘松摆摆手算是作罢，“小黎，你应该早告诉她，女孩子要有女孩子的样子，不然今天也不会这么难看。”“苏姐，饶了小芸吧。”我开始泣不成声。苏美华终于松开了手，理了理衣摆，冷笑一声走了出去。刘松扭身回卧室换上了衣服，走了出来，小芸坐在门边，目光呆滞。“小芸，我很抱歉。”“刘总，既然给不起，就放过她吧。”
司机吴哥在下面按着喇叭，我扶着小芸走出门去。小芸就那么呆呆的看着远方，不发一言。医院的病房里，小芸闭上眼睛，眼角泪水汩汩。“吴哥，谢谢。”“黎小姐，你不该牵扯进来的。”“我明白，但是小芸她无依无靠啊。”“是米姐看出小芸又怀孕了，告诉苏美华的，所以苏美华才对小芸动手的。”“怀孕？小芸吗？”吴哥点头，“刘总知道？”“刘总不知道，小芸自己不说。”小芸啊，这个傻女孩，以为孩子真的可以拴住那个男人吗？“小芸，何苦呢？”“我以为他跟别人不一样，我以为……”小芸终于说话，大声的叫喊着，歇斯底里……“小芸，孩子你怎么办？”片刻的宁静让这个夜晚显得更加可怕“还能怎么办，打掉！”，小芸阴沉着一张脸看向黑色的窗外，“黎姐，我真的不属于这个城市吗？”，“小芸，很多事并不是终结，也许是一个开始呢”，我害怕着小芸的突然坚强，打击来得太突然也太猛烈了。“是啊，我为什么非要属于这里呢？为什么这里就不能属于我？”我关上病房的大门时，小芸的喃喃自语让我不由打了一个寒颤，小芸的成熟非要这么血淋淋吗？

（十）
03年的11月，与我一生都是难过的一个月。小芸被辞退，刘松通过人事部下达辞退信，毫不留情面。小芸在医院流产，感染炎症高烧不退，血流不止。医生说，可能她此生无法生育。我被提升为总经理助理，难堪上任，流言四起。
医院里，小芸蜷缩在一角，一动不动。眼睛空洞的望着窗外，“姐，叶子开始变黄了。”我削着苹果，抬头看窗外的大树，“是啊，一年又快过完了。”“姐，你会有孩子吗？”“会吧……”，“那能认我当干妈吗？”“当然会啊，你要快点好起来啊。”小芸轻声的笑着，嘴角微微上扬出美丽的弧线“我很快就好了，我保证。”“姐？你走了吗?”“没有，今天休息，我说陪你啊。”“姐，你帮我把房子卖了吧，那房子我能卖吧。”“能，那是你的房子。”“那就卖了吧，租个小房子我自己住。”……
农历腊月，北方的寒风把个冬天吹得冷天冷地，夜总会里刘松宴请宾客，酒意正酣。我坐在边上，看着刘松左右逢源，开怀大笑。小芸的房子卖了，租了一个一室一厅，现在的她一定还在默默哭泣吧，出院后我很久没有见到她，手机关机，留了短信给她但是一直没有回复。“黎小姐，这么年轻就做到了助理的位子，不简单啊。”客户谄笑着一张脸，在灯光下格外的碍眼。“谢谢夸奖，我敬您。”“黎小姐，人不仅漂亮还是海量啊，刘总厉害啊”。刘松大声的笑着，“小黎，好好陪何总喝几杯啊。”我笑着点头，我何德何能啊，我只是你们的一颗棋子而已。手机响起，我低头看到短信，是小芸，“姐，别担心。我回了一次老家。已经回来了，也找到了工作，改天休息我们见面吧。”“小黎，谁的电话那么重要啊，别耽误了何总的酒兴啊。”“小姑娘嘛，追求者多嘛，哈哈。”我不理他们的相互调侃，举杯饮尽，“刘总，割爱给我吧？”“何总，说笑哦”……我起身，走出包厢。背靠着走廊，眼泪在眼中转圈。吴哥跟了过来，“黎小姐？”“吴哥，没事的”。“到那边坐下吧”，吴哥扶着我的肩膀到另一个房间，端水给我喝，“吴哥，我没事，只是心里有点疼，火辣辣的疼。”“黎小姐……”，“老是黎小姐，不是让你叫我小黎啊”，“小黎，呵呵。谢谢你”“吴哥你客气啥。”“小黎，我知道，要不是你，我现在肯定丢了饭碗了。”“多大的事情啊，你还放在心上。”
吴哥的老婆，大大咧咧得一个女人，看吴哥开得车手心痒痒，趁吴哥中午回家拿东西的空挡开起车来上街兜风，吴哥追出门口的时候，只看到车屁股转过街角，而刘松要在半个小时后用车到机场接客人。吴哥急得没办法，打我电话。刘松下楼等车的时候，我开着公司的商务车等在门口。“小吴呢？不是让他等着了吗?”“刘总，我刚才联系了客户公司那边。他们说蒋总好像带着家属一块来，具体几个人那边也没说清，其他人都在飞机上，电话打不通，我怕万一人多车里坐不下还得打车，所以就开这个车去，带几个都不怕了啊。”“让小吴开就行了。”“刘总，您就上车吧，还信不过我？让吴哥失业一下，让我也过过瘾。”刘松笑着坐在了副驾驶上，“好，我就看看我们黎秘书的车技如何？”蒋总一行虽然还是三人，但是看着商务车还是笑出了声，“刘总，你这车阵式可够大的，我们都可以躺下了”。“蒋总，上次来不是说下次带夫人来玩吗？怎么没来？”“她啊，懒得很。一说坐飞机就不来了，呵呵”，“蒋总，是您舍不得带吧？听说夫人很迷人呢。”“小妮子，嘴巴真会说，下次一定带来让你带着出去走走。”“您不怕我给您拐走啊？”“哈哈，我有那么不顶用吗？谁弄丢了谁顶上，”“那您不是亏本？”“你这丫头……”“小黎，别贫嘴了，好好开车。”“刘总，你这个小秘书……有味道哈。”
不知道是酒精作祟还是里面的空气让人眩晕，在夜总会的那个夜晚我频频想要呕吐，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是一杯一杯的喝着酒，把自己灌醉，而酒醉在这样的夜里我知道意味着什么。但，我似乎却是千杯不醉。送完刘松回家，苏美华穿着睡衣倚在门口温柔的笑着，而那笑容是那么的刺眼，那么想要冲上去撕碎，而我知道，我不能。对于小芸，她没有错，她只是挽回他的丈夫，难道一切错误的代价只有小芸一人来承受吗？靠在车子的椅背上昏昏欲睡。“小黎，你不该喝那么多酒的。”“吴哥，你没看到他们都趴下了吗？那些让人恶心的想吐的男人。”“你以为你真的很能喝啊？是我把你的酒都换掉了”，“我说呢”，“小黎，在这些男人中间混日子，你迟早要吃亏的。”“我知道，小芸不是亏大了吗？”“你不一样”，“其实我们都是一样的，一样都是女孩子，一样都是人家的女儿，一样都应该有自己的家庭的……，一样都可以有自己的孩子的。”吴哥不再说话，只是开着车静静的。“有些人，注定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我知道的，吴哥，一定得付出代价。”

（十一）
苏美华回去美国照顾孩子，临走时请我们吃饭，席间米姐得意的炫耀着小芸消失带来的种种好处。我坐在角落独自喝着红酒，苏美华嘴角带着浅笑岔开了话题。饭后，苏美华把我叫到一边，留了美国的手机号给我，说有事随时找她，我低声应和，嘴里泛着苦味。
假日，刘松打电话给我问起小芸的去向，我不知如何回答，支支吾吾间刘松来了脾气，竟然开始质问起我来，说我不该横亘在她们之间，我气极大吼不要再伤害那个女孩了，竟然留下了眼泪。下午，转了几趟车去找小芸，不在家。我倚在门口胡思乱想，恨起了刘松，明明伤害那么深，现在身边没了监视立刻就想到了小芸，他把她当作什么？玩具吗？不知道坐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听到楼下有男女调笑的声音传来，而那女人的声音竟然那么的熟悉。我站起身，小芸的笑容凝结在楼梯的拐角处，“姐?你怎么来了？也不给我先打个电话”，10几天不见，小芸的变化令我结舌，挑染的头发，浓艳的妆容，轻佻的着装。身边的男人紧密的贴着小芸，手臂环着她的腰，用眼角斜睨着我，充满了挑衅。我瞪着小芸，不说一句话，小芸推开男人的胳膊拉我，“我需要你的解释，小芸。”“这是我现在公司的客户，正好这几天休息所以……李总，改天我再打电话给你，我姐姐来了，不好意思哦”，男人不悦的看我几眼，然后转身离去。走进房间，充斥着霉变的味道，小芸忙去开窗，这时我才发现小芸手边的行李。“小芸，我不知道你现在到底在做什么，但是我希望你记得不要再让自己受到伤害。”“姐，放心吧。我吃了一次亏就不会再傻了。”“那就好，学会保护自己。有事记得找我。”“好，姐，我们出去吃饭吧。”“不了，我还是回去吧，你好好休息吧。保重身体。”我起身走到门口，迟疑间我觉得应该告诉她，“刘松问起你的下落。”“哦”，小芸轻声应着，不发表任何意见，我开门出去，小芸站在门口看着我离开，眼神落寞。
月末，我辞职。赋闲在家，偶有公司人的电话打来问寒问暖，也听说公司面临危机，供应商纷纷刁难，几家名品企业开始撤柜。刘松依然会打电话过来，话语间问起小芸，见我不答便开口让我回去，我推脱，他叹气，始终没提起公司的危机。想起很久没见小芸，便又过去。敲门依然没人应，手机铃声在屋里响起，久久没有回音。我坐在门口等待，一会门打开一个男人侧身出去，小芸站在门口一脸疲倦。“姐，我……”，我起身走进房间，在一室的零乱中坐下。“姐”“别叫我，为什么你要如此伤害自己。”“姐，我没有。”“没有吗？”“我不是卖淫。”“……”
小芸的直白让我无言，我实在不能理解此时此刻小芸的心思。曾经那个美丽、单纯的小女孩真的是一去不复返了吗？“姐，我听说你辞职了。”“嗯”，“为了我吗？”“不是，我只是不想在那里干了。”不想再过问太多，我起身离开，“小芸，保护好自己。”小芸扑上来紧紧抱住我，哭了起来，我推开她走了出去。
申请了澳大利亚的一所大学，在繁忙中我准备着出国的事宜。一天下午，久久没有联络的米姐打电话给我，说是办公室还有我的东西没有拿走，于是赶到办公室。整个购物中心较之前冷清了很多，电梯门合拢时似乎看到了熟悉的影子，忙摁拄打开按钮，却不见了踪影。总经理办公区里米姐依然坐在原来的位子上，百无聊赖的喝着果汁，见我进来递东西给我，原来是一些书和化妆品，那些曾经是我送给小芸的。接过东西要告辞，米姐冲我努嘴，我回身看向后面，小芸的背影隐在了总经理门口。“米姐？”“狐狸精就是狐狸精，转了个弯就回来了。”我敲总经理办公室的门，刘松火大的声音传出“一会再来。”小芸的咯咯的笑着，熟悉的声音分外的刺耳。我惨白着脸离开，不敢相信小芸的选择，难道痛一次还不够吗？吴哥从后面追上来，说是看见我进来要送我回去。坐上车，我格外的疲倦，“吴哥，我又看见脏东西了，是不是还要买鞭炮来放才能去霉气啊？”吴哥熟练的打着方向盘，“我陪你去，反正一时半会刘总也不用车。”“是啊，他正在忙啊。”

(十二)
临走前一天，我还是去找了小芸，可惜人去楼空。房东阴阳怪气的说着话，让我无所适从，走进房间看看，满室的凌乱。小芸的照片洒了一地，笑得美艳如花。曾经那个青春、善良的女孩的房间如今却是一片狼藉，从地上拣起一张照片放进包里，让我时刻记得曾经有个女孩她叫小芸。
一年后，收到了小芸让我家人转寄的信，字迹清秀，让我不仅又想起了初见小芸时的模样。
“姐：你过得好吗？
对不起，我搬家时没有告诉你，不是不想告诉你，是我不愿意再让你见到我的脏样子。我知道，你一直都希望我能够摆脱过去的阴影，重新生活。但是我真的是难以回头。刘松跟我分手不到3天，那时我还在医院，原来的几个供货商就给我打了电话，说是包养我。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可以报仇了。我不想让你卷进这些事情里，所以就瞒着你。出院后，我骗你说找到了工作，其实我是周旋在了几个男人之间，我的清白已经被我葬送了，既然不清白了，我也就不在乎那么多了，对我来说，一个男人和10个男人没有什么区别。
姐，自从我离开家到了这里，你是唯一一个真正对我好的人，我永远都不会忘了你，也请你记得原来的我。你多保重。小芸”。
再次回家，已经是三年后，即将为人母的我大腹便便的走在家乡的街头。曾经热闹非凡的购物中心如今已经是门前冷落，一幅衰败景象，我走过门口忍不住往里观望，到处挂满了清仓甩卖的字样，但是依旧是冷冷清清。走入电梯直升到办公区，办公人员都是陌生的面孔，只有米姐依然坐在那里织着毛衣。“米姐？”米姐抬起头露出惊讶的表情，然后大声的招呼起来，总经理办公室门庭紧闭看不出异样，问起衰败的原因，米姐一脸愤恨“还不是那个小狐狸精！”“小芸？”“对啊，小黎，你可是不知道。那小妖精也不知道是怎么的了，变了个人厉害的不行，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招，购物中心一些供货商突然就全不进咱卖场了，改投了别家，剩下的就是些没啥市场的东西了，一开始刘总还没注意，成天跟那妖精鬼混，后来小妖精跟他翻脸了，还把美华从美国请回来摊牌，哭诉什么可怜打工妹的经历，又是报纸又是电视的，闹得个不可开交，美华面子挂不住就跟刘总离了婚，这下购物中心资金就被抽走了大半，所以就只能这样了。”原来，有了这么大的变故，“刘总呢？”“不知道，好久没来了。”“那小芸呢？”“谁知道，听说嫁了个老头子，谁知道真的假的，没准被人砍死了也说不准……”回去上网查询过去几年的报纸，小芸梨花带雨的照片占尽版面，几年不见，小芸苍老了许多，但是依旧的美丽。文章内容很煽动，以一个打工女孩的角度哭诉了老板的种种“虐待”，从性骚扰到堕胎，然后是原配夫人的威胁与殴打，还登出了小芸被打的照片，肿胀的脸庞，流产的医药清单等等，小芸哭得肝肠寸断，作者写得义愤填膺，可以想见此报纸一出将会召来多大的社会关注，看来小芸终究是让刘松付出了代价。
美丽的小芸在我的生命中终究没有了踪影，来来去去的人群中有太多美丽的女孩，青春于我，于她都是如此的短暂，而我们把青春赋予给了谁？也许只有我们自己知道。翻开小芸笑颜如花的照片，站在一片群山峻岭之间，一件花布的棉袄还占着路边的野草，身后的行李鼓鼓囊囊，笑容那样的灿烂与纯真，在她的眼神中我看到了期待，对于美好生活的期待，那样的真挚，那样的向往。女孩小芸，刹那的定格，定格了人生，定格了社会，定格了消失无踪的青春岁月。

【心得感想】

这样的故事随时随地都在发生着,也逐渐麻木了我们的神经,这是我们这个社会的悲哀,也是现代人类的悲哀.